帝师攻略 第24章

作者:晏云酌 标签: 年下 强强 HE 古代架空

楚酌看向他:“说来听听。”

“公子可还记得之前属下在坪江府之时,协助坪江知府调查沈府一案?”

楚酌点了点头:“沈学士回到临安后,他的伯父沈榕以招待他为名,在家宴中下了毒,后来还牵扯出一桩二十年前的旧案。这件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

贺浔继而又道:“并没有完全结。沈榕已经招认,二十年前确实是他买通人伪装劫匪暗杀沈檐夫妇,但他并没有说,给沈学士下毒是受何人指使的。”

楚酌有些纳罕:“这桩案子和盈儿的案子有何干系?”

贺浔答道:“沈檐夫妇因为连番受审,最后神志不清,话都说不明白,属下发觉,那盈儿养父的症状,和沈檐夫妇如出一辙,都是疯疯癫癫,说话颠三倒四。”

楚酌一怔,继而眸色渐凝。

“你是怀疑,这两桩案子的幕后指使是同一个人。”

贺浔:“正是。”

楚酌脸色微变:“若当真如此,那幕后主使必须查出来。沈家的案子已经过去数月了,那人能够隐藏这么长时间,绝对非等闲之辈。更何况他在暗,陛下在明,或许陛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关注之下,这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

贺浔连忙道:“公子放心,属下会继续跟进此案。”

楚酌神情凝重。朝堂上,栾党吵着要立肃王为太子,陛下却又不肯立皇后。这件事还没有解决,两桩悬案也没有调查出真相。这桩桩件件的烦心事,仿佛让楚酌胸口更沉闷起来。

贺浔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公子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楚酌摇了摇头,斟酌片刻,让他坐下。贺浔拉了把椅子落座,楚酌便将栾党请奏立太子的事情告诉了他。

“我与陛下说了,既然栾党一心想让肃王当太子,那陛下不妨先册封皇后。但是陛下无论如何都不愿。”

贺浔闻言,略有些踌躇:“这……主子定然是不愿意的啊。”

楚酌眸中微动:“为何?他可是有什么心上人?”

贺浔愣怔道:“……是。”

楚酌眉心稍蹙:“你是如何知晓的?”

那一瞬间,楚酌脑海中想到了很多。陛下有心上人,此事能告知贺浔,却要瞒着他。

贺浔看着他凝重的模样,讷讷道:“在北境的时候……有一次庆功宴上主子喝醉了,不小心说出来的……”

原来如此……

楚酌细思片刻,在北境的时候,陛下就有了喜欢的人,可是燕梧铁骑中哪儿来的女人?难不成是在他去北境之前就喜欢上了?

楚酌近乎逼问地道:“他心悦之人,是谁?”

贺浔见他这副模样,愣怔了一下。楚酌在他的印象中,向来是从容自若,处变不惊的,他第一次看到自家公子这样的神色。

贺浔愣愣看着他,道:“……主子不让说,属下实在不敢告诉公子。”

楚酌眉梢一紧:“事关重大,你必须告诉我。”

贺浔看着他的神色,快吓傻了,哪儿还敢坐着,慢吞吞地站起来,面露难色:“主子说了,谁敢说出去就拉出去打一百军棍,属下实在不敢啊。”

楚酌哪还有心思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他尽量压下心头的急切,说:“你可知,此事关系到陛下与栾党之争?如今栾鸿在朝中一手遮天,几乎在逼迫陛下立肃王为太子。”

贺浔一怔。

楚酌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等肃王成了太子,栾党下一步计划,便是让陛下退位,肃王继位。现在,栾党一心要将景王殿下斩草除根。若是肃王即位,你觉得他们会放过陛下吗?”

贺浔:“……”

楚酌:“现在,你愿意说了吗?”

贺浔低了低头,轻叹口气。若是说了,他会死;若是不说,主子说不定会死。两害相较取其轻,或许到了他贺浔以身殉国的时候了。

“好吧……”贺浔低着头,一幅视死如归的模样,“主子喜欢的人,就是翰林院的那位沈学士。”

“……”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楚酌的神情仿佛凝固住了。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收回了视线。

他早就该想到的。

沈扶被太后赶出宫的那一次,陛下那般不舍;沈扶宫外遇险,陛下又如此急切。他还不能让别人知晓此事,一直隐瞒此事。原来,他喜欢的人竟然就是他的老师。

楚酌手撑着额头,眉间疲倦之色尽显。

“……公子?”

他没有说话。

“公子,主子毕竟还年轻,说不定就是一时玩玩……”贺浔闷声劝道,“可能再过几年,就……”

“你不懂他。”

“……”

楚酌闭着眼睛长叹一口气。“陛下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好难的题。”

贺浔也十分苦恼。当初他刚知道主子的心上人竟然是他的先生,他惊讶之余,感叹了一句“断袖竟在我身边”。

但这件事也仅有主子身边的几个亲军知晓,他明令所有人都不许把此事说出去,所以他们一直都替主子捂得严严实实。

“要不然……公子去找主子谈谈?”贺浔试探道,“晓以大义,陛下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楚酌摇了摇头,“自古帝王多薄情。可惜我们这位陛下,是个长情之人。”

贺浔张了张口,实在不知该如何劝慰了,只得道:“公子,这件事,恐怕还得从长计议……”

“倒也不必。”楚酌微微睁眸,“我已经想出对策来了。”

贺浔:“……”

好吧,做谋士的,自然是有万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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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师好几天没出现了,下章就可以见到啦,明天继续更新~

第32章 情难言(四)

此后的一段时日,朝中仍是每天上奏几道关于立太子的折子,然而,折子送到御书房,段明烛一律当没看见,也不做任何批示,只留中不发。

这一日下了早朝之后,段明烛乘御辇前往养心殿,然而时辰尚早,内阁还没有将今日的奏折送过来,段明烛便看起了这几天的公文。

韩卓从袖中取出一道奏疏,双手呈给他:“主子。”

段明烛侧眸一瞧:“谁的?”

韩卓如实回答道:“是都察院监察御史孔茂川孔大人的折子。”

“为何在你这里?”段明烛心下起疑。

韩卓:“是昨日孔大人交给奴才,让奴才务必亲自转交给主子。”

段明烛将那折子接了过去,展开一瞧。没有票拟,说明这折子没有经过内阁之手。他一目十行地迅速将这封奏折看完之后,神色微凝,继而又从头到尾看了第二遍,过了许久,才轻笑一声:“这个孔茂川倒是机灵得紧,知道这折子会被内阁扣下,索性直接让你转交给朕。”

韩卓低垂着眉眼,道:“近来朝中册立太子的呼声如此之高,陛下需要的不正是一位会弹劾这些上奏之人的官员吗?奴才一看,这位孔大人竟敢以一己之身弹劾以赵长德为首的十几名曾经上奏册立太子的官员,此事事关重大,奴才不敢耽搁,便将这道折子拿来给主子了。”

“不错。这道奏疏彰明较著,引经据典,恰好切中时弊。一篇弹劾的文章能写成这般实属不易。朕以前还未曾发现,这个孔茂川竟然还有如此文采。”

晟朝历来重文轻武,但凡出现一篇好的文章,定然能够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

韩卓:“若是让朝中其他官员看后,想必定会有人跟着弹劾栾党。”

段明烛执笔在折子上写了两句批示,递给韩卓:“送去内阁。”

“是。”韩卓应了下来,正想将那折子接过去,却又被段明烛收了回去。

段明烛敛目看着这道折子,过了许久,他开口问道:“朕记得,这个孔茂川是延熹十二年的三甲进士,排名还比较靠后。”

韩卓:“正是。他曾经出任过凤京府青河县主簿,后来调任崇礼县县丞。此人学识一般,考了三次才中了举人,但做事倒是认真。在地方待了七年,这才被吏部调入京中,在都察院任监察御史。”

段明烛听了这番话,斟酌片刻:“学识一般,参加了三次会试,那还能写出这种水平的奏疏。”

他又看向折子上的字,若有所思:“都察院原来这般卧虎藏龙啊。”

***

不出所料,孔茂川的这道奏疏果然一石激起千层浪,紧接着,朝中各个部门都有人上疏表示附议。从册立太子谈到大晟祖制,从弹劾赵长德到弹劾栾鸿,许是被孔茂川的奏疏所感染,那些上疏的人各个都将文章写的入木三分、见微知著。

但是,栾党的官员也毫不畏惧,继续上疏。就这样,朝中仿佛形成了两个派别,一边是极力要求册立太子的栾党,一边弹劾栾党的清流。双方寸步不让。

段明烛也乐见其成,这样的局面虽然杂乱,也好过前些时日栾党一家独大。

这一日,段明烛看完今天的奏疏已经是酉时了。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夕阳还未曾落下,却将屋外的树影拉的很长。

这个时辰,沈扶应该也散值了。

他突然想起,今天是初十,离上一次他去沈扶家,已经过了一旬了。于是,他便换了一身常服,前往翰林院。

夕阳西下,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时值夏日,越到晚上,凤京府城中主干道却越发热闹。尤其是这个时段,小摊小贩都出来摆夜摊做生意。

段明烛和沈扶走在街上,没有乘轿。韩卓和近卫们都跟得远远的,免得打搅主子雅兴。

段明烛心情确实不错。他走在沈扶旁边,看他一身深红色文官官服还没有换下来,而他却穿着一身剑袖常服,不由笑道:“先生,你看我像不像你的贴身侍卫?”

沈扶侧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臣可雇不起陛下当侍卫。”

“现在就给你当着呢。”段明烛轻笑。“先生想吃什么,我去买。”

过了一会儿,两人去了神武大街上的一个馄饨摊。虽只是个小摊,但是味道十分不错。之前段明烛与这个小摊的老板闲聊过,原来他祖上就是做馄饨的,之所以好吃,是因为祖传秘方不断加以改进,所以味道也越来越好。段明烛有心将其召入御膳房,可是又一想,这个小摊离沈扶住的地方这么近,若是平日里他和沈扶多来这里用几次晚膳,倒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两人挑了一处清净的地方落座,段明烛将四处打量一番,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便放心下来。

等馄饨的时间里,段明烛状似无意间提起:“先生,前些日子,孔茂川的那道奏疏,你看过没有?”

沈扶道:“看过了。”

“先生觉得写得怎么样?”

沈扶敛目思索片刻:“大家不是一致对其评价甚高么?”

段明烛追问道:“我想听先生是如何评价的。”

沈扶想了想,说:“提纲挈领,言之有物,上乘之作。”

段明烛露出一个不出所料的笑意,又说:“但是这篇文章中,有一句用典,朕没有看明白。昨日在御书房召见了孔茂川,亲自问了问他。”

沈扶脸色稍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