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万万不可! 第119章

作者:你的荣光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沙雕 古代架空

王新用走了之后,萧融让人送了一次饭, 他吃完饭就又过去看舆图了,屈云灭无事可做,他知道自己目前唯一的任务就是养伤, 但养伤又不是什么占据精力的事,它反而会让人拥有很多精力, 还无处发泄。

通常来讲,屈云灭要是无聊了, 他会找个不想活的人杀了发泄一下,或是去演武场上练一练,再不济就上山打猎,跟山林中的猛兽来一场追逐战,如今他什么都做不了了, 哪怕他想下床走走,萧融都不会答应他。

曾经让他觉得无趣的公文如今都变得有些可爱了,当然, 只是“有些”而已,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屈云灭还是不想碰这些枯燥的东西。

所有路都被堵死了, 那他还能干什么呢?好像就剩下思考了。

屈云灭一直认为思考是个跟公文差不多的东西,都很枯燥,都很无聊,直到萧融用那样的表情平静的询问他有没有为自己想过,回到王帐的屈云灭其实都麻木了,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不管是担忧、伤感、惧怕还是内疚,全都感受不到,这仿佛是他的身体保护机制,当遇到他无法承受的事情,他的脑子里就会突然多出一道屏障来,把那些恐怖的情绪全部隔绝在外,他能看到那些情绪,也能看到它们如海啸一般向自己汹涌的奔来,不停地拍打着面前的屏障,但是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也多亏了这样的保护机制,所以在他慌乱又麻木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按照萧融说的去做,去想,为他想一想,为这几天想一想。

不过如今他已经想完了,他想出了答案,也得到了萧融勉强接受的结果。

可是这种体验怪新奇的,屈云灭从不知道深入的思考是这么一件累人的事,同时还是一件这么有成就感的事,当他终于想通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豁然开朗,从醒来之后就沉闷的、压在他心头让他喘不过气的东西一下子就消失了,因为他知道怎么让萧融原谅自己了。

尝到了这种甜头,于是,屈云灭又开始想。

这回他想的就不一样了,他想的是,为什么萧融这么厉害?

他屈云灭这辈子就没有怕过什么人,他永远我行我素且只相信自己,他的人生里有许许多多重要的人,可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像萧融这样,把他逼到这个地步,逼得……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可怜了。

他是举世无双的镇北王,是能抵挡千军万马的大英雄,他从不吹嘘自己,但这不代表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他一直都觉得,没错,本王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所以,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会让萧融对自己颐气指使,为什么萧融不说一声便插手军务,而他没有阻止过他,为什么仅仅认识了半年,萧融于他就这么重要了。

就因为他聪明,他辅佐自己,他一心一意为自己好吗?

屈云灭十分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萧融:“…………”

萧融正在写东西,但写着写着,他就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一开始萧融还以为系统又缺德了,但感受了一会儿他才发现,好像不是系统的问题,是他自己本身的直觉。

默默拿着毛笔,萧融甚至都不敢立刻抬头,而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以后才悄悄把脑袋抬起来,屈云灭还是那个姿势坐在床上,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异样。

萧融:“……夜深了,大王不睡吗?”

屈云灭仿佛没听到萧融的声音,就在萧融准备再问一遍的时候,屈云灭突然动了,他往下躺了躺:“这就睡。”

萧融更觉怪异,这么听话?

但屈云灭已经躺下了,萧融看看桌子上的一片狼藉,他掀开毯子,也把灯吹了。

帐内一共点了四盏灯,桌上一盏、中央一盏、门口处一盏,还有屈云灭的床前一盏。

萧融挨个的把这些灯全吹了,他留着门口那个一会儿给他照亮用,而在床前这盏灯被他吹灭以后,屈云灭突然问他:“你去哪睡?”

萧融感觉他这问题有些莫名其妙:“自然是回我的营帐。”

屈云灭哦了一声,就在萧融拧了拧眉,准备离开的时候,屈云灭又说道:“那你不怕晚上我突然跑出去,或是我又发高热了吗?”

萧融:“……”

沉默片刻,他说道:“东方进会过来守着大王。”

屈云灭也默了默,然后开口:“东方进打鼾,而且鼾声如雷。”

萧融:“…………”

你一个睡得跟死了差不多的人,还怕这个?!

算了算了,反正镇北军人多,更何况屈云灭是个病号,萧融觉得自己也没必要那么严格,这种无伤大雅的小要求,答应他也无妨。

萧融想了想:“那我让虞绍承来。”

屈云灭:“虞绍承不睡觉,等你睡了,他就会一直盯着你。”

萧融:“……”

萧融完全不知道虞绍承还有这么一个特征,惊的张开嘴,半晌,他又把嘴闭上了,而且语重心长的劝屈云灭:“那不是正好,他是绝佳的守卫啊。”

屈云灭:“但是很吓人。”

萧融:“…………”

磨了磨牙,萧融又问:“那简将军可以吗?”

屈云灭摇头:“你没见过睡前的简峤吧?睡前的简峤和白日的简峤不是一个人,白日的简峤十分可靠,睡前的简峤三句话不离他夫人,折森*晚*整*理磨得人耳朵都起茧子了。”

萧融忍不了了:“简将军过来是守着大王休息的!大王睡大王的就是了,你们又不会谈天!”

屈云灭看看他:“可是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想到他心里都是夫人夫人夫人,我就觉得聒噪。”

萧融:“…………”

他木然的看着屈云灭,而屈云灭也微微转身,在黑暗的床上睁着眼看他。

屈云灭的眼神直白又简单,看得萧融心神一颤。

两人静静的对视,片刻之后,萧融微笑起来:“看来大王不喜欢有人守着,也好,那大王就这么睡吧,左右王帐附近已经是极安全的了,我再吩咐卫兵们盯紧了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去也不让任何人出来,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大王说是不是。”

他们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所以屈云灭也知道,萧融拒绝了他,他不愿意留下来。

本身屈云灭也不是一定要让萧融留下来,既然他不愿意,屈云灭就点了点头,之后萧融就走了,他走得特别快,连门口那盏灯都忘了吹。

而屈云灭把胳膊枕到脑后,他望着那点灯光映出来的地方,听着外面萧融和卫兵的交谈,然后他的眼神变得迷茫起来。

为什么上一次他受伤,萧融会跟他同吃同住,而这一次他伤的比上次还严重,萧融却不愿意再跟他住在一起了?

屈云灭望着头顶,发现自己又有点失眠了。……*

屈云灭下令,要求原百福和简峤两天就得把那几个挖坟的崽种带回来,但一天过去,两天过去,还是悄无声息。……

原百福本人都跑出去抓人了,而简峤是把自己的亲信部下派了出去,而他本人龟缩在军营当中,根本不敢到屈云灭面前晃悠。

殊不知,他最推崇的萧先生正在替他说好话。

萧融:“两天实在是难为人,那些人跑了七日,雁门郡附近又那么大,更何况把人从雁门郡带回到军营来,这就已经要用上许多时间了。”

屈云灭不服:“若是让我去追,第一天我就能把他们追回来。”

萧融:“……”

他沉默片刻,然后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屈云灭:“是啊,那大王为什么第一天没能去追呢?”

屈云灭:“…………”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外如是。

萧融依旧是优哉游哉的坐着,而在大夫早上来了一次之后,确定屈云灭再也没有发热的迹象了,于是萧融给他扩大了一点活动范围,他能下床走走了,但是不准出王帐的范围。

自从萧融这么说过以后,屈云灭就再也没回过那张床上,萧融看着他这个坐不住的模样,暗暗勾唇,同时在心里道了一声活该。

他正在喝屈云灭给他煮的茶,萧融不喜欢喝煮茶,但屈云灭的水平还不错,而且正值天气变冷的时候,喝一口热茶,整个身体都能暖和起来。

想想这越来越冷的天气,萧融不禁问道:“盛乐往年都是何时下雪?”

屈云灭回答:“十月,一般而言是十月中下旬,但也有提前的时候。”

萧融问:“下了雪,天气就会变得冰冷难捱?”

屈云灭正在往茶锅里丢甜枣,闻言,他忍不住看向萧融。

萧融:“……”

看什么看,我生活在全球变暖的时代里,而且我是南方人好吗?我怎么知道下雪之后有什么变化!

屈云灭不至于能看懂他心里的想法,但他能看懂萧融开始发红的耳朵,他又觉得自己丢面子了。……不懂,面子么,丢点就丢点吧,看他都丢过多少回了。

默了默,屈云灭解释道:“天气冷是一方面,下雪之后泥泞难走,雪水透过鞋袜,会把将士的腿冻伤,冻伤以后就很难再起来,而在雪地里起不来的人,最后也都死在雪地里了。”

萧融怔了一下,没有再问别的问题了。

如果天灾能有这么容易抵抗,那它也不会叫做天灾了,即使有了煤炭、有了各种各样保暖的措施,但其实它们都是对那些待在室内的人而言,室外的人依旧很冷,依旧要在冰雪当中挣扎求生。

安静的氛围中,萧融垂下眼,突然说了一句话:“所以一定要在十月下旬之前结束这场战争。”

屈云灭听着,却皱了皱眉:“怕是不容易。”

萧融惊愕的看向他:“在经历了暗算之后,大王还觉得不容易么?”

萧融问这话没别的意思,他不是怀疑屈云灭的能力,而是他以为在狠狠的吃了一亏之后,屈云灭应当是怒火中烧,什么都不想管了,就想把鲜卑打下来,而屈云灭是有这个本事的,只要他不再顾忌别的东西。

屈云灭:“……”

很好,现在丢人的变成他了。

屈云灭不怎么高兴的说道:“被这等宵小暗算,我当然很愤怒,但我也不能拿众将士的命,去换我一人的大仇得报。”

这回萧融是真的惊呆了,好家伙,说得还挺大义凛然的,但正史上的你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发现打鲜卑有点困难,你不耐烦了,于是率兵不管不顾的打过去,这才导致多数将领都跟你离了心。

萧融都做好屈云灭要打快战的准备了,也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谁知道他突然改主意了。

奇异的看着屈云灭,把屈云灭看得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萧融才噗的笑出声来,他端着茶盏起身,然后坐到了屈云灭身边,他悠悠叹了口气,嘴角还是翘着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呐,我替众将士谢谢大王,面对奇耻大辱之时,大王最看重的仍然是自己兵,这才是真正值得人们效忠的明主。”

屈云灭淡定的听着,他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但萧融盯着他扔枣的动作,屈云灭再这么重复的扔下去,这就不叫茶汤了,而是枣汤。……

无声的笑了笑,萧融挪动自己的屁股,他往屈云灭那边蹭了几下,让自己跟屈云灭之间的距离拉近,他特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这样屈云灭就不得不认真去听他说的话了。

“但大王也应当对将士们保持信心,要知道主将受辱,君受辱,臣子当自戕。”

屈云灭神色一变,他刚要张口说什么,萧融制止了他:“自然,那都是过去的规矩了,如今每个将士都是大王的人,他们每个人的命都很珍贵,与其用来昭示气节,不如用在多杀几个鲜卑人上面。大王,屈大将军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如今是你的时代,而你受伤这件事,是任何一个以身为镇北军为傲的人都忍不了的,有此士气,不愁十月不能回旋。”

屈云灭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萧融又低下头去喝茶了,而屈云灭看着他,突然问了他一句:“那你呢?”

萧融不解的抬头。

屈云灭问:“你也忍不了吗?”

反应了一会儿,萧融才明白屈云灭问的是什么,他不禁笑了一声。

把茶盏放下,萧融笑叹道:“大王怕是不知道我这心里究竟积攒了多少怒火,从中秋那天开始,我都憋着呢,就等着见到罪魁祸首,然后发泄到他们身上了。”

说这话的时候,萧融笑眯眯的,屈云灭却不像萧融想象的那样感到毛骨悚然,他只是问他:“对我发的那通火,都算不上是发泄吗?”

萧融:“……”

哪壶不开你专提哪壶是不是。

一下子,萧融的脸就垮了下来,他把脑袋转到一边去,冷了他好一会儿才说道:“不算,我最近怨天尤人得很,见到谁都觉得他不顺眼,天上过一只鸟我都想骂它一句,这等怒火可不是说两句话就能发泄出来的。”

屈云灭笑起来:“阿融一向真性情。”

萧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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