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被迫替嫁后 第146章

作者:一丛音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阴差阳错 先婚后爱 古代架空

那时楚召淮心中是何种情绪?

马不停蹄回到璟王府后,面对棺木中那具逼真到了极点的尸身,又是什么反应?

还有……

瞧见发带,牙印,以及那带血的小金币时,他又作何感想?

姬恂根本不敢细想。

楚召淮手腕上带着那六枚小金币,入睡也要握着那刻着“长岁熙春”的鸠首杖,昏昏沉沉中做的又是美梦、噩梦?

姬恂抱着已经熟睡的楚召淮,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多疑缜密。

是他太自负了。

姬抄秋说得对。

若她没有自尽在太和殿,恐怕如今会被他恼羞成怒地押来泄愤。

楚召淮已经睡着了,他好似终于不再做梦,温顺地蜷缩在他怀中,手始终揪着衣襟上的衣带。

姬恂轻轻在他发顶亲了下,掩下眼底的无可奈何。

等他醒来,无论多少谩骂都随他。

只要他不再用那种疏离的眼神看来,冷冰冰地叫他“陛下”就好。

***

大悲大喜下,楚召淮睡了一日一夜。

再次醒来时,已日上三竿。

鸠首杖安静放在床沿,楚召淮下意识将它拿来抱在怀里,视线一垂,落在那个“长岁熙春”上,整个人一僵,陷入良久的沉默。

赵伯端着热水轻手轻脚进来暖阁,正要去瞧瞧楚召淮有没有醒,就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

似乎是重物跌落地上的动静。

赵伯忙推开暖阁一条缝隙:“王妃醒了?”

好一会里面才传来声回应:“嗯。”

赵伯这才推门进去。

才刚走两步,就见王爷的鸠首杖正在地上安静躺着,像是被人扔下来的,鸠首的嘴都摔豁了一块。

方才就是鸠首杖摔地上的动静?

赵伯屏住呼吸,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看到,捧着常服走上前,将垂曳在地的床幔撩起。

楚召淮正乖乖地抱着膝坐在偌大床榻上发呆,乌发雪肤,身形纤瘦而孱弱。

床幔被拉开,光芒似乎太过刺眼,他微微眨了眨羽睫,两行泪悄无声息滚了下来,砸落到锦被上。

细看下,那锦被已有一小片泛着被水浸湿的深色。

赵伯心疼得要命,小心翼翼道:“王妃,今日天气好,咱们出来晒晒太阳吧。”

楚召淮默不作声坐在那掉着泪,没什么反应。

离魂症似乎有些好转,他不像之前那般麻木,感觉一切都不真实。

起码心会痛了。

赵伯眼圈红了,轻轻拿着干巾给他擦泪,柔声哄道:“王妃,如今京中许多人往璟王府送来不少奇珍异宝,世子挑了些贵重的给您送来解闷,我瞧着还有个金子做的小乌龟,还能动呢,精致极了,咱们去瞧瞧吧。”

楚召淮察觉出赵伯在哄他高兴,虽然浑身疲累一动都不想动,他还是没让赵伯白费苦心,乖乖点头,说好。

赵伯笑起来,拿着绣着幽兰的紫色衣袍要为他穿衣。

楚召淮迷茫看他:“不穿孝衣吗?”

赵伯手一僵。

昨日王妃见了“还魂”的王爷,那副歇斯底里的疯癫样子赵伯还心有余悸。

他瞧出楚召淮神智似乎不太清楚,不知道要如何提王爷,只好先等王爷或世子过来时再说。

赵伯含糊道:“今日先不穿。”

楚召淮没什么精神,虽然不解但也不想多问,起身任由赵伯为他将衣袍穿好。

昨日先帝驾崩,传位诏书已下,璟王还魂夺得皇位之事将半个京城的人都吓得战战兢兢,都在传厉鬼篡位,国将不国。

传言甚广,清晨天还未亮姬恂便前往皇宫行继位之事。

先帝驾崩,服丧需一月,为稳定被“厉鬼篡位”吓住的百姓,姬恂先行继位,日后再择吉日行登基大典。

璟王继位,本来门可罗雀的璟王府天不亮就人来人往,全是来送礼奉承的。

姬翊之前被人欺负得一溜惨,沉着脸也不赶人,任由那些人带着假面阿谀奉承,满脸谄媚讨好。

那些贵重礼物他看也不看悉数收下——反正不收白不收,日后出了烂摊子全都推给他爹,他才不管。

奉承新皇,各府送来的自然是极其珍贵之物。

姬翊几乎将大半全都送来给楚召淮玩,暖阁中几乎堆满了,琳琅满目,阳光一照都晃眼睛。

赵伯兴致勃勃摆出来,想让王妃瞧了能高兴些。

只是那每一样都价值连城的东西,楚召淮却没多少兴致,出来后便拢着衣袍坐在外面的躺椅上,晒太阳发呆。

赵伯小心翼翼道:“王妃不喜欢吗?”

楚召淮眼睛也不睁,只是点了下头。

和之前活蹦乱跳双眼放光的模样截然不同,看着让人心口酸。

赵伯见哄不了人,正要让人去找王爷,就见姬翊和梁枋一前一后而来。

世子脸色阴沉,似乎在发脾气:“……那些个见风使舵的,我见一个骂一个,你拦着我做什么?”

梁枋好脾气地劝他:“璟王登基,还未彻底稳住朝局,就传出璟王世子嚣张跋扈肆意辱骂朝臣的事,你让其他人怎么想。再说那些个趋炎附势落井下石过的,陛下想必都一个个记着呢,日后定饶不了他们的。”

姬翊冷冷道:“知道你功课学得比我好,比我能看清局势,梁世子真博学啊,小的甘拜下风。”

梁枋:“……”

怎么一没理,就爱阴阳怪气。

赵伯赶紧迎上来:“世子终于来了,王妃这……”

楚召淮听着耳畔叽叽喳喳,像是有人在吵架,但他已没什么精力去管,只躺在那任由暖洋洋的日光晒在身上。

好像一条鱼翻上了岸,晒一晒就成鱼干了。

也挺好的。

意识正浑浑噩噩在半空中飘着,有人快步而来:“召淮,身子好些了吗?”

楚召淮睁开眼睛。

姬翊和梁枋正站在一边垂着眼看他,眸中带着担忧。

“没事。”楚召淮强撑着坐起来,迷茫看着梁枋,“你何时回京的?”

“昨日。”梁枋看他脸色这么难看,弯下腰摸了摸楚召淮的额头,蹙眉道,“才几日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姬翊冷笑,似乎想再嘚啵他爹几句,但想了想还是没在楚召淮面前多言。

“召淮今日的药喝了吗?”姬翊熟练地挽起宽袖,将软椅上的披风给楚召淮裹好,“上午白院使来过一趟给你探脉,说是离魂症应当会有些好转——召淮,认得我是谁吗?”

楚召淮的确不像前几日那般浑浑噩噩了,但也没什么精神头,他勉强提起唇角笑了下:“离魂症又不是失忆痴傻,我怎会不认得你?”

姬翊道:“那屋里的东西喜欢吗,要是嫌花里胡哨,咱就弄出去换钱,打造个纯金的床,躺在上面得舒服死了。”

楚召淮歪着头看他。

好像不太对劲。

姬翊和前几日伤心欲绝却强撑着的模样不太一样,姬恂身死,世子要面对京城中无数人的刁难,就像是时刻绷着的一根线似的,不敢有片刻放松。

现在却好像有有了些之前无忧无虑插科打诨的影子。

为何这样?

难道只因为梁枋回来了?

还是不对,梁枋不是远在沅川吗,为何会突然出现千里之外的京城?

姬恂丧期那几日京中人可都是看笑话和落井下石居多,又为什么无缘无故给王府送如此贵重的东西?

好像生了锈的脑子终于慢吞吞转了起来,所有一切不合理之处全都指向同一个人。

楚召淮呆愣许久,忽然道:“姬恂回来了?”

姬翊手一僵,看楚召淮好似已反应过来了,不情不愿道:“登他的基去了,得午后才能回府。”

楚召淮“啊”了声。

原来混混沌沌像是蒙了一层灰尘的记忆,并非是梦境。

姬恂没死,昨日就回来了。

当时他是什么反应来着?

不记得了。

看楚召淮又呆住了,姬翊“啊啊”几声,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那什么……召淮有什么仇人没有,本世子直接带你去将他揍一顿,反正有人给收拾烂摊子。”

梁枋无可奈何道:“你就别跟着裹乱了。”

姬翊沉着脸瞪他。

“召淮。”梁枋坐在摇椅边沿,轻声细语地道,“你当时刚犯心疾,忧思多虑会让病情加重,王爷更不想你卷进朝中夺位这趟不知结局如何的浑水……”

姬翊阴阳怪气道:“所以就将他的好儿子卷进来,看他……嘶,你踢我做什么?”

梁枋继续说:“……那具尸身做得逼真,是为了防止宫中人瞧出,和离书……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楚召淮垂着眼看他,终于轻声开口:“防什么?”

“万一事败,你能不被牵连,从京城全身而退。”梁枋见楚召淮能如常沟通,忙温声道,“我听说在你知晓‘死讯’后,王爷心急如焚,可王府已被大公主的人潜入,不知是谁,所以无法传递消息给你。”

梁枋几乎将话全都说尽了,楚召淮轻轻点头,神情没什么变化。

“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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