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溪笛晓
江从鱼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有点闷,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感觉自己被楼远钧的手臂捂着脑袋,弄得好像是他整个人都钻到对方怀里去似的。
他什么时候爱往人怀里钻了?
江从鱼还没理清楚是怎么回事,楼远钧便被他扰醒了。
楼远钧比他更快理清楚发生了什么,坐起身来满脸歉意地道:“是我睡相不太好压到你了吧?”
江从鱼只觉自己鼻端全是楼远钧身上的气味。他听楼远钧语气自责,立刻说道:“没有,没事的,我皮厚肉糙,你就算压我一整晚都没关系的!”
楼远钧莞尔:“你不在意就好,我怕你下次不让我来了。”
江从鱼道:“怎么可能?我早跟林伯他们说过谁都不许拦着你的,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两人一起吃了早饭,楼远钧就说有事要忙,走了。江从鱼有点失落,不过他也约了韩恕他们一起去玩,很快便把心里那点不舍给忘了。
等几人一同回到国子监后,江从鱼还和何子言他们商量:“往后要是我睡觉不老实你们可得告诉我。”
江从鱼觉得楼远钧说自己睡相不好肯定是照顾他的面子,真相是他自己看他楼师兄长得好看就趁着人家睡着的机会贴上去。
这个毛病要是经常犯的话,楼师兄肯定不愿意再跟他一起睡了!
第16章
得知江从鱼是怕自己睡觉闹到别人,何子言忍不住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担心你媳妇儿讨厌你。”
江从鱼哼道:“那是我兄长,才不是媳妇儿。”
何子言道:“你哪来的兄长,你爹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吗?”
江从鱼就说是认的。
何子言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江从鱼,真想抓着他摇一摇,看看他脑子里面装的是不是全是水。
“你才到京师没几天他就认你当弟弟,小心他是冲着你的钱财地位来的。”
何子言没忍住嘲讽了一句。
江从鱼这家伙是土包子,根本就不懂人心险恶,当初他二叔发迹以后就曾被鲁太后舅家勾着去吃喝嫖赌,惹了一屁股麻烦,到现在都还抬不起头来。若非他娘管得严,他爹又是个惧内的,他们家恐怕也没能幸免!
像江从鱼这样的,若非才到京师就被安排进国子监念书,兴许也会被不少有心人盯上。
江从鱼道:“我兄长才不是骗子,韩恕也是见过他的,”为证明自己没说谎,江从鱼还用手肘撞了撞韩恕,要韩恕也说句话,“他长得可好看了对吧?”
韩恕想到那日见过的楼远钧,沉默着点了点头。不仅长得好看,还是与他舅舅以及柳学士一起出现的,应当不是什么靠不住的人。
只是没想到那人昨晚居然还和江从鱼睡一块,回头他得去问问舅舅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何子言却被江从鱼的话逗乐了,说道:“好不好看跟他是不是骗子有什么关系?骗的就是你们这些看脸交朋友的。”
当年何二国舅家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何子言便直接拿他亲二叔来举例:你看看当初那些来接触我二叔的人哪个不是男的俊女的美?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结果全是黑心烂肚肠的家伙!
听何子言那么一说,韩恕也担心有别有用心的家伙蓄意接近江从鱼。
无论是有人想带坏江从鱼还是有人想利用江从鱼,他都不会让对方得逞。
江从鱼乐道:“听你这话倒像是坏的全是旁人,你二叔一点错处都没有似的。”
何子言一滞。
他们两家人常常凑在一起骂这个骂那个,还暗自和曾经显赫一时的鲁家比较,认为楼远钧给何家的尊荣还不如邹家,明明何太后才是他的生母啊!
何太后只能死后被追封就算了,怎么连他们这些活人不能享受一下邹家那样的荣光呢?
在他们这些小辈面前,大人都说是别人的错,二叔好色是外面的女人引诱了他,二叔好赌是那些个狐朋狗友带坏了他,他们才刚来到京师,什么都不懂,能干啥坏事呢?绝对是鲁家见不得他们好,频频暗害他们!
可是现在鲁家已经不存在了,他二叔似乎也……没什么长进。
何子言嘴硬道:“他都已经沾了那么多毛病了,哪里是说拉回来就拉回来的。”
江从鱼道:“那你可要注意一点,千万别沾那些毛病,毕竟一沾上就改不了了。”
何子言怒道:“明明是在说你,你别把话头转移到我这里来。”
江从鱼一把搂过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好好好,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了。我肯定不会辜负你的好意,绝不搭理旁人的勾引,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争取日后能与你一起报效陛下!”
不知是不是与江从鱼相处多了,何子言都不挣扎了,竟由着江从鱼搂着他说话。等到江从鱼讲完了,他才冷哼着回了句:“是就最好。”
先皇荒淫好色,何太后当初只是个地位卑微的宫女,偏偏长得极为貌美,先皇一见到她便起了淫心,直接在皇后宫中宠幸了她。
楼远钧出生后便养在皇后膝下,也就是后来的鲁太后。至于何太后,自然是没等到儿子长大便早早香消玉殒,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寂寞的深宫之中。
何家能出那样一位美人,何子言相貌自然是不差的,所以就算他每次说的话都不怎么好听江从鱼也都乐呵呵地听着。
翌日,分斋考试的结果就要出来了。
何子言一大早就想去等着放榜,江从鱼倒是出奇地没第一时间去凑热闹,因为他知道自己要被降上一等,考得再好也拿不到第一,那么着急去看做啥!
韩恕肯定是跟江从鱼同进同出的。
袁骞想到江从鱼受了罚,自己却什么事都没有,也说不去了。
没人与自己一起出门,何子言顿时郁闷地坐了回去。在国子监中大家都是有人作伴的,他一个人落单肯定会让别人觉得他没有朋友。
江从鱼一看何子言那模样就知道他又想东想西了。
这家伙总对旁人摆出一副“我不想和你们说话”的态度,在外面能交到朋友才奇怪。
大家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人,谁不是家里人寄予厚望的好儿子好孙孙啊?谁都不乐意委屈自己去捧人臭脚,你不想交朋友,咱就不跟你玩了呗。
江从鱼顶多也就是约人玩耍的时候喊上袁骞跟何子言,其他人与他们实在相处不来他也不能摁头让所有人都手拉手当好朋友。
看来这斋舍没他得散!
左右也是要知道自己名次的,江从鱼笑着起身招呼道:“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何子言一下子高兴起来,与韩恕他们一起跟着江从鱼出门去。
他们几个虽然入学最晚,但因为有个江从鱼在,没走几步便有人跑过来与他一起边聊边走了。
到了张榜的地方,已经有不少人等在榜下,显然都想瞧瞧自己进国子监后的第一次考试考成啥样。
江从鱼也被这喧腾的气氛吸引,开始兴致勃勃地跟人讨论什么时候能张榜。
张榜以后就是挨个领着写有名次的竹牌入内选斋。
这也是近几年的新举措,从前都只有老师选学生的,现在学生能按名次先后入内选自己想去的斋。要学东西的是学生本人又不是老师,当然得让有天资有抱负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选择!
自己选的路,走起来应当会更坚定才是。
像江从鱼就直接排除了专攻经义的那几个夫子,一心只想选那几个讲课有趣的、能教真本事的。他这段时间光是临时抱佛脚就觉得头疼得很,可不想一辈子都跟六经打交道!
经义什么的,考试够用就行,真的没必要一头扎进去钻研半辈子。
一个夫子能带三十人,总不至于轮到他就全被别人选完了吧。
这时有仆僮梆梆梆地敲响了梆子。
接着便有人捧着长长的名榜出来张贴,瞧着挺有科举放榜的气势。等到拦着众人红绸一被收起来,大伙就齐刷刷往里头挤去,纷纷找起了自己的名字。
江从鱼知道自己要被降等,倒也不在意自己排在第几。
他好奇地挤到最前头,想看看是谁拿的第一,一看便发现是个叫秦溯的。
这人他知道,长得也不错,只是对方父亲是当朝首辅,既不亲“张”也不亲“杨”,出入还总有人簇拥着,叫江从鱼连招呼都打不上。
江从鱼没与秦溯交上朋友,自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样的人。
他只是暗自羡慕对方能拿第一,把名字亮在了最前头,多威风!
江从鱼正琢磨着,就听周围有人满面笑容地往回挤,嘴里嚷嚷:“第一,第一,溯哥你是第一!”
江从鱼循声看去,只见秦溯立在人群之外,周围和平时那样围着不少人。
听了同窗的报喜,秦溯面上没什么得意之色,谦道:“不过是次分斋考试而已,拿了第一又有什么可骄傲的。”
有人夸他果真有君子之风,有人则不忿说道:“有的人还没考试就说自己要拿第一,结果我刚才把前十都看过了,压根没有江字打头的。说大话前也不先称量称量自己的本事!”
江从鱼好交朋友,只要相处得来便压根不看对方是什么出身。
许多在京师长大的官宦子弟却不一样,他们大多从小就认识,而且在家里人的耳濡目染之下早早便学会了先看罗裳后看人的本事。
这会儿秦首辅得了陛下倚重,朝中大事小事都爱与秦首辅商量,这些人自然而然便聚拢在秦溯身边。
相比之下,许多愿意与江从鱼相交的大多是寻常军民出身,大多在京师毫无根基。
孰弱孰强一目了然。
江从鱼想到自己还真的曾经夸下海口说想要拿第一,不由摸了摸鼻头。
哎,谁能想到自己刚入学没几天就能被沈鹤溪这位国子祭酒逮个正着!
自己吹的牛没能实现,别人要笑就由着别人笑去吧。
也有人想过去跟秦溯那伙人理论理论,江从鱼都给拦下了。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就跟秦溯说的那样,不就一次分斋考试吗?
江从鱼记下了前十的名字,才溜达去找何子言他们。
何子言几人正在乙榜前找自己的名字。
上等的在甲榜,中等的在乙榜,最末一榜自然就在丙榜了,他们都感觉自己不至于落到丙榜去。
江从鱼也凑过去找自己的名字,结果毫不费力地在乙榜第一瞧见了自己。
第一百零一名!
看到这么个名次,江从鱼乐呵得很:“我这也算是当了鸡头了。”
何子言抿了抿唇,继续往后找,总算在中中间间的位置找到了自己,连在国子监都只排一百五十一名,真去参加科举怎么考得上进士?
袁骞和韩恕的名次还要更靠后一些,不过好歹都在乙榜之内,没有掉到最末一等去。
何子言听江从鱼在那庆幸大家肯定不用睡茅厕旁边,忍不住说道:“你要是不胡来,现在肯定都领号进去选斋了。”
江从鱼分明是因为违反学规才落到了乙榜第一的位置上,怎么还这么开心?!
何子言不理解江从鱼的想法,江从鱼也很不理解何子言的心态:“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纠结那么多做啥。”
分斋考试的目的是分斋,他们考出的名次不至于选不上想去的斋啊!
难道不该开开心心地等着进去选斋吗?
上一篇:女装成了小王爷的白月光
下一篇:流放后嫁给失忆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