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溪笛晓
何子言:“……”
不想和江从鱼说话了!
江从鱼见何子言的脸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次他真没有特意挤兑何子言,这家伙怎么又不开心了?
真是难懂!
好在何子言一个月基本上有三十天都在拧巴,江从鱼也没太在意。
马上又是新一轮的月试,他还得抓紧时间把这段时间学过的内容全给过一遍!
上次去观政的时候沈祭酒说得很明白,如果他们跟不上夫子们的讲学进度,下次再有观政机会可就没他们份了。
江从鱼挺喜欢出去玩耍的,所以卯足劲要拿头名。
其他人虽然知道有江从鱼在,自己考第一的可能性有点渺茫,但他们知晓自己目前最要紧的就是把学业给赶上去。
以他们分斋时的成绩连能不能考入上舍都不能保证,何必好高骛远?
临近月试,致知斋众监生的学习劲头空前高涨。
连隔壁楮直讲过来请教问题的时候都忍不住感慨:“你把学生教得真好。”
郗直讲脸皮抽了抽,不想接这种话题。
哪里是他教得好?分明是因为有个江从鱼在。
他一个只想来国子监混点俸禄的,硬生生看着江从鱼把一群被迫选择致知斋的吊车尾带到中上水平。
现在月试的排名各斋是不互通的,也不知等到年终大考其他人会是什么表情。
休沐前一天,江从鱼狂写了一天卷子,才算是答完了月试那一大堆题目。
一想到科举的卷子要答三天,江从鱼傍晚见到楼远钧的时候就开始唉声叹气,整个人没骨头一样钻到楼远钧怀里喊手酸。
楼远钧才刚见面就把人抱了个满怀,只觉分别一旬的煎熬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心底不由自主溢出来的欢喜。
他抓住江从鱼的手轻轻地替他揉了起来,虽是养尊处优的天子,楼远钧的手却因为常年握笔与习武而修长有力,指腹处还长着层薄茧。
明明楼远钧只是心疼他替他揉手,江从鱼却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事,耳根有些可疑地红了。
楼远钧笑着捏玩江从鱼的手,相当纵容地道:“你若是不想考,那就不考了。”
虽然不是科举出身可能会受那些文官排挤,不过江从鱼本来就已经有爵位在身,也不差那么一个进士身份了。
江从鱼赶紧说道:“其实也不是很酸,我就是说说而已。”
他感觉自己迟早会被楼远钧他们给惯坏,哪有当师兄的听人埋怨两句写卷子太累,就直接劝人别考了的?
老师辛辛苦苦教他十年,他可不能一下子就堕落了!
……偷偷和师兄谈恋爱这件事不算!
楼远钧低头看去,只见江从鱼眼睛忽闪忽闪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眸色微深,把人抱得更紧一些,俯身去亲江从鱼的唇。
江从鱼好些天没和楼远钧亲近了,很快便把那点儿心虚抛诸脑后,乖乖承接楼远钧灼热的吻。
如今府中诸事都是吴伴伴在管,没有旁人会过来打扰,楼远钧自是不会委屈了自己。
他一点都没有把江从鱼身边所有人支走的心虚,毫不客气地品尝起自己只尝过一次的美好滋味。
江从鱼觉得自己不能每次都由着楼远钧摆布,被楼远钧勾得意乱神迷的时候忽地想起他说过自己耳朵最敏感,不由凑上去咬住了楼远钧的耳垂。
偏他不舍得咬太用力,倒像是把楼远钧含在嘴里似的。
楼远钧耳朵最是敏感,冷不丁被江从鱼这么咬上来,那被江从鱼吞咬着的地方不由自主地跳了跳。
更要命的是江从鱼还被刺激得一下一下地含吮起来。
楼远钧被折磨到恨不得把人揉进怀里,只能抱着人哄道:“别咬了,要不然苦的还是你。”明明那么经不起折腾,怎么在这么不愿意服输?
江从鱼低哼:“我、我又不苦……”他说到一半,话尾已经被楼远钧给吞了。
两个人都没开荤多久,自制力难免会差些,这晚仗着第二天是休沐日丝毫不知节制为何物,闹腾到了后半夜才终于偎在一起沉沉睡去。
翌日江从鱼起晚了,他起床时都过了吃早饭的点,吴伴伴告诉他何子言他们已经到了。
他们每个休沐日都会约在一起看书读报练习骑射来着,这次才刚考完月试,还得例行对对答案。
江从鱼有点为难,因为楼远钧也刚起来,还没吃东西。他不想抛下楼远钧,也不好晾着何子言他们。
楼远钧看出了江从鱼的纠结,伸手替江从鱼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襟,顺势索要了一个把江从鱼嘴巴亲得又红又润的吻。
瞧见江从鱼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楼远钧才轻笑着说道:“你去招待你的同窗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第54章
自从彼此表明心意,又让林伯与柳栖桐那样忙了起来,江从鱼两人每逢休沐日便在江宅私会,日子过得滋味十足。
如此两个月过去,不知不觉已经入秋。
不知是不是江从鱼持之以恒的分享有了效果,还是经常哄着江从鱼把各种吃食用嘴巴喂给他尝的缘故,楼远钧居然渐渐能尝到些味道了,夜里即便不歇在江从鱼身边也能按时入眠,气色瞧着是越发好了。
江从鱼眼瞧着楼远钧被自己养得容光焕发,心里很有成就感。
他知道楼远钧身体根本没问题,许多事都是心病居多,现在虽还没完全解了心结,比之从前却已经改善许多。
这日江从鱼心满意足地入睡,到清晨天还没亮就朦朦胧胧醒来。他听到外面有轻微的动静,继续闭着眼佯作自己还在睡,竖起耳朵偷偷关注楼远钧一大早醒来做什么。
可惜可能离得有点远,他根本听不清外面的对话,只依稀能判断是吴伴伴在和楼远钧说话。
语气十分恭敬。
江从鱼眼睫微动。
接着他轻轻翻了个身,面向雪白的墙壁睁开了眼。
背后传来了脚步声,是楼远钧的。
楼远钧坐到床沿替他掖了掖秋被。
江从鱼忍不住回过身来看他,只是他睡眼惺忪、将醒未醒,看不太清眼前的人。
楼远钧俯吻了下他唇,才说道:“我有事要先走,不能陪你吃早饭了。”
江从鱼含含糊糊地回应:“好。”
楼远钧真想把他给一口吃了,可惜军中来了急报,他得回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不舍地在江从鱼唇上摩挲了好一会,才终于起身穿上外袍回宫去。
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江从鱼眼睛才慢慢睁大,逐渐有了平时的清亮明澈。他看了眼旁边空了的位置,慢吞吞地坐起身,准备吃个早饭与友人们相会。
今年国子监的院试已经考完了,正紧锣密鼓地筹备老生们的秋闱,也就是俗称的乡试。
乡试顾名思义,就是在本乡进行的考试,这个乡的范围是指整个省。
届时各省均会分到相应的解额,这意味着不管隔壁省考得怎么样,只要你在本省能排到五十名以内,你的会试资格大抵就稳了。
要是在京师这种繁华之地应试解额会更多,只要考个百名以内就成!
更重要的是,国子监作为单独的应试点,它的录取名额是独立出来的。
一般考乡试是两三千人争那几十个名额,进了国子监就只需要与两三百人争几十个名额!
这也是国子监入学名额能算是官员福利(寻常官员也只有那么一两个家中子弟进去)的原因。
江从鱼趁此机会了解了不少科考细节,才知道他们这些监生走出去为什么那么受欢迎了,在外人眼里他们进了国子监基本就等于半只脚踏入官场!
只要在国子监过了院试,即便考不到进士出身也算得上是国子监的“毕业生”了,可以留在国子监或者分派到各地官学当学官,同样是颇受人尊敬的体面差使(虽然许多志向高远的读书人看不上眼)。
对寻常百姓而言,国子监的监生可不就前途一片光明吗?
到了八月,天气终于有了点凉意,为了让老生们安心备考,新生的各种骑射训练都停了,江从鱼平时那些读报会、读书会也都暂且不办,改为组织同窗给应试老生们送温暖。
沈鹤溪见江从鱼办得有模有样,也就没有阻止他们胡闹。
他刚收到杨连山的来信,说秋闱以后他可能要送几个考生入京应试。
说是送考生,沈鹤溪一看就知晓杨连山肯定是不放心江从鱼,找个由头亲自来京师看自己学生。
他在心里冷笑不已,对时常来借阅《屏山文集》的江从鱼愈发横眉竖目。
江从鱼暗忖自己最近也没干啥不该干的事,怎么这沈祭酒好像又开始看自己不顺眼了?
估摸着是他最近来得太频繁,碍着人家的眼了!
好在他也快把多达三十几卷的《屏山文集》都看了一遍,还抄了个七七八八,接下来可以少来几趟!
郗直讲这位恩师姓李,号屏山,《屏山文集》汇总了他生前的所有著述。
比起“南杨北张”,李屏山更擅长着眼于现实,关注自己入仕之后了解到了方方面面的问题,小到乡县治安、大到朝中弊病,他都有详细记叙自己的见闻、自己的尝试、自己的建议。
可惜想以一己之力撼动昏暗的朝局无异于蚍蜉撼树。
李屏山很快因为提的建议不讨人喜欢而被撵去坐冷板凳,以至于自己最爱惜的学生遭人迫害时他根本无从救援。
那是一种无穷无尽的绝望。
既没有办法践行心中的道义,也没有办法护自己悉心教导的思想继承者周全——所有的路都走不通,所有的理想、所有的追求、所有的抱负,全都是枉然。
眼前已经没有路了啊。
送走遭刺配流放的学生,李屏山喝了一整晚的酒,醉得不省人事。
翌日便咳血而亡。
越是读到《屏山文集》的后半部分,江从鱼就越能感受到那字里行间的煎熬与痛苦。
明明前半部分的记述都是那么意气风发、锐意进取。
这应当也是先皇登基后许多人的共同经历,从一开始的壮志踌躇到后来的灰心丧意。
那位所有人提起时都忍不住唾骂几句的昏庸帝王,最初也曾经是许多人曾经满怀期待的英明君主。
江从鱼一边观摩老生们的秋闱,一边开始暗搓搓在郗直讲布置的功课里夹带私货。
不管郗直讲要他们写什么题目,他都能绕到《屏山文集》上的观点去。
尤其是最近他们已经学完本经,郗直讲正在给他们讲策论写法,这个夹带起来就更方便了。
策论么,不就是针对各种问题提出自己的见解与应对办法,这可是李屏山最擅长的方向!
郗直讲最初没什么反应,江从鱼觉得是自己夹带得太高明,没叫郗直讲看出来。于是他暗中加大了力度,只差没把“我是照搬你老师的观点”这行大字写在自己的功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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