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染林岫
之前来信不是说孙老先生也同行?
陆骘正是来解释此事,闻言不由道:“禀殿下,我们夺回西羌王宫时,正好救出意外被‘逆王’关押在牢中的孙神医。只是回来的路上,孙神医听闻黄河中原一带出现疫病,便不告而别,只留下一封信,说他要去洛阳。”
“逆王”是指先前被胡人扶持,杀了前西羌王,从丹恒手中夺走王位的那位西羌王叔。
听完陆骘一番解释,李禅秀才知,原来“王叔”登上王位后,因有头疾,想让孙神医帮他医治。但孙神医因他派兵帮助胡人攻打大周,拒不医治,于是这几个月一直被关在牢中,直到被陆骘他们救出。
难怪李玹派人到西羌寻了许久,也没寻到孙神医的踪迹。
不过陆骘不知李玹在找孙神医,也不知道李禅秀身中寒毒之事,加上孙神医是不告而别,又言明要去洛阳一带救治感染疫病的人,他便没派人强追。
李禅秀闻言笑了笑,道:“这是孙老会做出的事。”
梦中的游医孙老也是这样,听闻哪里有疫病,百姓受难,定然坐不住。
只是没想到,他们这对梦中师徒,这次竟又没见上面。不过李禅秀倒不是特别遗憾,有缘的话,相信终会见到。
听闻黄河中原一带出现疫病,他倒是又有些担忧,一是不知疫病情况如何,是否严重;二是孙老年龄大了,千万别出什么事;二是父亲正派兵往洛阳方向进攻,不知会不会受此疫病影响。
想到这,他决定等回去后,就给父亲写封信,告知一些防治疫病的基本办法。
另一边,裴椹和西羌王丨丹恒望向彼此,正大眼瞪小眼。
丹恒听闻他是裴椹,愣了许久。一直耳闻并州裴椹,英勇无双,打得胡人只听其名便胆颤,怎么面前这人……有点弱不禁风?
两人瞪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彼此客套见礼。
正好李禅秀这边和陆骘聊完,打算上马与众人回城。丹恒见状,忙先一步上马,想与李禅秀并行。
裴椹这时忽然一阵闷咳,扶着车窗的手格外用力,指节泛白,好似十分虚弱。见李禅秀等人看过来,又微微摆手,道:“无妨,殿下先与西羌王、陆将军他们一道回去,我稍后便好。”
说完,又一阵急咳。
李禅秀哪还有心情上马,赶紧走向马车,刚走两步,又反应过来,转身对陆骘、丹恒道:“二位先进城,我和裴将军稍后便到。”
陆骘奇怪看裴椹一眼,笑说“无妨”。丹恒却有些失落,他还想跟李禅秀说说他这次带来的好马呢。
一行人很快上马进城,丹恒有些不舍、频频回头,陆骘也在走远后,偏头压低声音问宣平:“裴将军可是受伤了?”
怎么忽然虚弱起来了?
“啊?”宣平愣了一下,迟疑道,“好像是……前不久裴将军遭遇山崩,险些被活埋,可能被砸下的山石伤到肺腑……”
可也没听说啊,伤的不是右腿吗?宣平困惑。
李禅秀在众人走后,忙掀开车帘上车,帮裴椹轻拍后背,紧张问:“怎么忽然咳成这样?可是那里不舒服……”
话没说完,便被放下车帘的裴椹一把揽进怀中,接着紧贴的胸口传来对方胸腔闷笑时发出的轻震。
李禅秀顿时反应过来,明白他是装的,不由松一口气,接着撤回身,无奈道:“以后别这样吓我。”
裴椹将他又揽回去,在他耳边亲亲,压低声道:“抱歉,下次不会了。”
……
马车回到府外,李禅秀很快下车,耳后不知为何一片绯红。
他佯作镇定,伸手扶裴椹也下车。
两人刚在车旁站稳,从军营绕一圈的丹恒、陆骘等人刚好也赶到。
一番客套寒暄后,几人一同进府。
丹恒进了府门,十分自来熟,对身旁随从道:“把我的行礼放在先前住处就行,就是殿下住处旁边的那个院落。”
话一落,裴椹拄着拐的步伐一顿,转头看向李禅秀。
李禅秀也愣了一下,回神后,忙尴尬对丹恒道:“西羌王有所不知,为避免府中来往的将领打扰到王女,前段时日已经为王女和其他西羌族眷安排更妥善的住处,先前西羌王住的院落……现今安排给裴将军住了。”
顿了顿,又道:“我想王女和西羌族人久未见到西羌王,心中定然也思念万分,西羌王不若与他们住在一处,更妥当,也方便。”
丹恒长长“啊”了一声,半晌干巴巴道:“那……也好。”
说完又吩咐身后随从:“那就把我的行礼送到王姊的住处。”
李禅秀不着痕迹松一口气,察觉手忽然被裴椹握住,轻轻捏了一下小拇指,又微僵,怕被人察觉,忙蜷缩抽回。
陆骘听完,有些意外地看他两人一眼,不过他没有探究别人隐私的爱好,更清楚何事该好奇,何事不该,并没多想。
一行人进了府,先去正厅议事,商讨接下来的用兵方向。
正事说完,李禅秀抽空回一趟书房,把要送给李玹的信写好,尤其仔细写了防治疫病的一些办法,并将孙神医前往洛阳一带的事也告知。
写完信,让虞兴凡将信尽快送给李玹,他和裴椹又一起去参加给西羌王接风洗尘的晚宴。
宴是小宴,出席的也就李禅秀、裴椹、陆骘、丹恒,以及宣平等军中几位将领。
丹恒在席间分外高兴,喝了酒后,又告诉李禅秀,他这次来为义军带了多少好马,并热情邀请李禅秀明天一起去试马。
李禅秀听他果然带了好马来,自是含笑答应。
旁边,裴椹险些将酒樽捏裂。
今天在城外,他一见丹恒见到李禅秀时喜不自胜、握着手迟迟不舍得撒的样子,就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心怀不轨。这半天看下来,心中更是愈发确定。
没想到防了半天,防错人了,王女和殿下之间压根没什么,真正该防的是西羌王。
想到这,他闷闷又喝一樽酒。
李禅秀今天没喝太多酒,目光一直清明。
散宴后,他和裴椹一同回住处。
虽然刚开始两日,裴椹以李禅秀为救他淋雨生病为由,留在对方房中照顾。
可这个借口不能一直用,这几日李禅秀病好后,裴椹便搬到了隔壁院落。
两处院落紧挨着,李禅秀和裴椹一路同行。
到了裴椹的院落外,李禅秀刚想说“你早点休息”,裴椹却先看向他,声音微哑道:“我今日腿有些疼,不知能不能麻烦殿下,帮我看诊?”
李禅秀一听他说腿疼,立刻点头。
两人一道进了院子,又进房中,裴椹忽然转身,关紧房门。
李禅秀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点亮灯后催促:“你先坐下,我帮你把木板拆下来看看,疼得厉害吗?是不是刚才在席间饮酒所致?”
说着又忍不住皱眉:“你受了伤,之前说让你别饮酒,怎么还饮?酒水寒凉,而且不利于……”
话没说完,他忽然被紧紧抱住,熟悉的微凉气息袭来。
李禅秀愣了一下,裴椹将他拥在怀中,脸埋在他颈间,轻吸一口气,声音发闷:“殿下跟那位西羌王关系很好?”
第119章
裴椹好似有些低落,环抱着李禅秀时,身上笼着孤寂,声音也好似委屈。
李禅秀迟疑一下,回抱住他:“还……可以吧。”
如今他和丹恒是没太多交集,但梦中丹恒带着南逃的西羌族人流落西南,被他所救后,便带族人一起加入义军,与他们也算是生死与共一场。
想到这,他又补充一句:“我与他见的次数不多,但关系应该还不错。”
裴椹听他说“不错”,揽着他的手臂明显又紧几分,声音更闷:“我不喜欢那小子今天抓着你的手不松开。”
李禅秀闻言愣住。
裴椹声音继续发闷:“你们还约了明天一起去试马。”
他右腿受伤,明天肯定不方便去。而且就算去了,也只能在旁看西羌王和李禅秀一起骑马。
与其这样让自己心中添堵,还不如不去。
李禅秀听了半晌,终于明白过来,裴椹竟然……是在吃醋?
尤其对方此刻抱着他,声音闷闷的样子,像极了受委屈的狗狗,让他忍不住想起对方还是裴二时的样子。
李禅秀被这个比喻惹得想笑,生生忍住后,忙解释:“你别多想,我跟西羌王总共只见过……嗯,两次。”
现实中,的确只见过这两次。
“而且我跟他之间没有什么,我只当他是朋友,他定然也一样。”
梦中他和丹恒认识十几年,一直都只是朋友,他从没想过这些,丹恒想必也是,裴椹应是多虑了。
“我看未必,”裴椹仍略带酸意,“那小子今天攥着你的手舍不得松,晚宴时又频频看你,分明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
说着他将李禅秀抱得更紧,身体重量一半压在对方身上,下巴抵在对方肩窝,疏冷气息笼罩而来。
李禅秀被迫向后靠着桌案,手臂不得不也松开他,手指按在桌沿。
他无奈又好笑,见解释了裴椹也不信,只好道:“那怎么办?丹恒这次来,送兵又送马,我总不能将他赶走。而且他刚登上王位,应该也不会久留,兴许这次来是为了来接王女等族人,过几日就走了。”
裴椹想想,觉得也是,殿下心中只有他,任那小子再心怀不轨,锄头舞得如何好,也挖不了他的墙角。
但酸还是忍不住酸,他高挺鼻尖轻蹭李禅秀两下,声音低哑:“殿下需得补偿我。”
李禅秀闻言一愣,补偿?什么补偿?
裴椹这时刚好与他拉开少许距离,手臂将他困在自己和桌案之间,乌黑的眼睛低垂看他,眼底越来越幽深。
李禅秀目光与他对视,慢一刻终于反应过来,脸不觉微红。
他僵了片刻,在裴椹期待认真的眸光注视下,终于抬起手臂环住对方颈项,轻闭眼睛,神情如同献祭般,吻了吻面前人微凉的唇瓣。
很快,他便睁开眼,稍微后撤,看着裴椹小声说:“这样可以吧?”
裴椹眼睛黑得吓人,眼底幽邃,直直看他。就在李禅秀被看得头皮微微发麻,要松开手臂时,忽然被对方揽腰又拉回去。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呼吸也被掠夺。
终于被松开时,李禅秀险些没站稳,靠在裴椹身上,微微喘气。可很快,他微微僵住,他并非清心寡欲的修道人,何况与他亲近的是裴椹。
裴椹好像也察觉了,乌黑眼睛看向他。李禅秀手指倏地攥紧,心中简直羞耻,立刻想和他拉开距离。裴椹却将他拉回,黑眸定定看他,忽然哑声道:“之前殿下帮过我数次,我理当也回报殿下。”
李禅秀一僵,还没明白他说的回报是什么,忽然被对方蒙住眼睛。微凉的绸带上用金线绣着纹案,贴着眼皮时,有种不平整的冰凉感,接着他被掐腰抱起,按坐在桌案上。
视线骤然消失,带来一阵未知的不安,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对方,却抓空了。下一刻,李禅秀险些低呼,随即紧紧咬住右手食指的指节,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桌案边缘,将声音尽数咽下。
裴椹竟然,对方竟然……李禅秀抓着桌沿的手愈发用力,白皙如玉的面庞泛起薄红,微仰的脖颈如同天鹅,喉结轻颤,蒙住眼睛的绸带也渐渐湿润。他小腿紧绷,鞋跟的边缘将裴椹后背的衣服都弄皱了。
他庆幸出席晚宴前,特意沐浴更衣过,否则……不,即便这样,他此刻也羞耻得恨不得昏过去。
裴椹终于起身,在他手脚发软之际,再次将他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