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肥桂
这几日以来,老陈头和薛乾因着象棋结缘,到也是正经玩到了一起,薛乾爱下象棋薛照青老早便知道,他爹在三原县之中棋艺便是数一数二,近乎无人能敌,没成想在这里遇到了对手。
那边二人正杀的兴起,薛照青在旁边倒了茶水,便依着门槛在门边看雨。
这雨下的极密,若无数银丝一般争先恐后往地底钻去,院内朦胧一片,更别提这院落之外本身还有浓雾四起。
可就在这时,那原本趴在薛照青脚边躲雨的小白却没来由的冲着密集的雨丝狂吠不已。
“怎么了?可是看到兔子了?”薛照青看的不甚清楚,也不知这黑狗是在叫嚷什么。
“汪汪,汪汪!”
“下这么大的雨,你还真想去猎兔子不成?”薛照青摸摸小白的脑袋,想安抚一下它。可那小白却丝毫不领情,一下咬住了薛照青伸过来的袖口,死命往外拖着。
这狗一向有灵性,断不会随意胡闹,薛照青心下明白,随即便冒着密雨,跟着小白往屋外跑去。
果真,越到院落之外,一股子血腥之气夹杂在雨水之中铺面而来,薛照青往前走上几步,看见一个巨大的影子趴倒在了前院的篱笆之上!
这一瞬间,即使急雨再密,即使雾气再重,薛照青也是看的真真切切,那趴到在篱笆之上的,正是他的牛耿哥哥!
“牛耿哥!,牛耿哥!”薛照青冲上前去,触及到那尚且温热的身子的时候,他那跳动不已的心脏才稍稍安稳一些。
“还好,还有温度,便还活着。”薛照青即刻冲屋内大喊:“救人啊,救人啊!”
薛忠第一个冲了出去,他和薛照青合力把瞬身湿透的牛耿从篱笆之上背了进来,放在了屋内烧的温热的炕上。
“牛耿哥,你醒醒,醒醒,看得见我么?看得见么?”薛照青焦急的拍打着牛耿冰凉的脸庞,一双小手紧紧握着牛耿的双手不放。
此时的牛耿身上,已经是凄惨异常,浑身衣衫褴褛,泥泞不堪之外,两侧胳膊上各有数道血肉模糊的刀疤,最深之处甚至露出了白骨森森。
“哼……”屋里的炕烧的温热无比,躺在上面的牛耿许是因着这温度触及身体,无意识的轻哼一声。
“照青,来,让我看看!”老陈头不再犹疑,走到炕边,拿剪刀剪开了牛耿身上湿透了的衣襟。
“啊!”薛照青止不住惊呼一声,只见那牛耿腰间,竟插进去了飞箭一只,那飞箭一只箭头完全没入身体,体外箭身有半截被人砍断,没入身体的伤口之处正泛处棕红色的血液。
“这箭身应该插进去不久,得赶快□□,不然流血过多,就麻烦了。”
“拔,拔箭?!”
“别愣着了,帮我准备药材,热水,还有包扎的棉布!”
“好,好!”薛忠即刻跑去伙房烧了热水,老陈头跑去拿来了止血的药材,薛照青把牛耿已经剪开了的衣服往下剥落着,越剥,那心尖便止不住的颤抖。
除了胳膊和腰间,牛耿的大腿之上也是各种淤青血痕,几道刀疤横立在皮肤之上,有些已经开始结痂,想必也是几日之前的伤痕了。
“青儿……。”昏昏沉沉的牛耿似乎感觉到了薛照青在他身边,嘴里含含糊糊的叫着。
“我在,我在呢,牛耿哥。”薛照青哽咽着嗓子答着,一双手捧了牛耿的脸,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
“我可能……不行了。”
“胡说什么!有陈大爷在,你不会有事,你有事了,我怎么办!”
“青儿……,我爱你……。”牛耿浑身几近脱力,血液从他的身体里一点一点的把他仅有的一些温度带走离开。
“来了来了!”老陈头拿着用油纸挡着的药材,跑回屋内:“老子手下还没有救不活的人!娃你忍着点,这就把那箭给你□□。”
“你们两个按着他的四肢,待会儿拔箭的时候会剧痛无比,箭头出身的时候,要马上把这止痛止血的药材敷在他的身上,不然的话,我怕他就算不流血过多,也得活活疼死。”老陈头让薛照青按着牛耿的上半截身子,薛忠按着他下半截身子,又把配好的药材交到薛乾手上。
只见他眉头紧锁,用热水擦了自己的双手和牛耿身上中箭位置周围之后,右手轻轻敷在了箭身之上。
仅仅就是这么微微一碰,那牛耿额间便爆起了根根青筋,似乎已是疼痛难忍。
“拿块布给他咬上,省着待会儿咬伤了自己的嘴。”薛照青听罢,拿了炕上的一块毛巾塞到了牛耿的嘴里。
老陈头见那毛巾塞好,瞬间,手上一个使力,稳稳的握住了箭身,牛耿即刻全身拱起,嘴里虽有毛巾堵着,可那声音也是惨痛异常。老陈头手下丝毫不留情,全身力气放在右手之上,“啵”的一下,那沾满着血块烂肉的箭头被生生的从肉里拔了出来。
薛乾虽拄着拐杖站在一边,可这时手上也不敢犹豫,即刻把那配好的药往这血窟窿之上堵去,炕上一头一尾的二人几乎已经快要按不住因为剧痛而无意识挣扎的牛耿,然而这药敷上去之后尚未多久,牛耿便似是睡着了一般,不再挣扎了。
“这药止痛,助眠,止血,箭头没伤着他内里的脏器,也是这娃命大,若是箭身再往前一寸,怕我这手下没死过人的招牌,便要让他给砸了。”老陈头擦擦脑门子上的汗,喘着气说道。
薛照青仍拉着牛耿的手,眼睛一刻都不愿离开他,那拄着拐杖在一边的薛乾看的真真切切,一堆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转头过去,宁可眼不见心静。
第69章
老陈头陆续又拿来了一些药草,在薛照青的帮忙下依次处理了牛耿身上大大小小的数十道伤口,每处理上一道,那薛照青都不免心疼一番。
“看样,城里是乱的一塌糊涂了。”老陈头说道:“他身上的伤,时间久些的,应是在三天之前,比较新的,就是腰间这一处箭伤了。应该就是在杨树林之外时,被人从远处放了暗箭了。”
“陈大爷,我怎么觉着牛耿哥的身上热的有些不太对劲?”薛照青用手不断试探着,手下触及的牛耿额头已快成一团火球了。
“外伤内伤相加,心力交瘁,又淋了冷雨,一场高烧在所难免,我再给他添一味退烧的药材,你拿去煎好,待会儿喂他喝下就行。”
说着,二人处理好伤口之后,老陈头带着薛照青去了后院放药材的屋子,配好了几味药材之后,留了薛忠和薛照青在伙房煎药,自己回了前院。
那场暴雨早已停了,这雨来得急,来得密,却时间不长。暴雨过后的一方天空,竟渐渐闪出了几分艳阳高照的意思。
薛乾坐在另一边的炕上,看着浑身包扎如粽子一般的牛耿,微微叹了一口气。
“怎么,在这偷偷叹什么气,难不成是不舍得儿子啊?”
薛乾抬头一看,那白胡子老陈头站在前屋后门之处,正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老哥哥,这话说的……。”
“刚刚你也看的真切,怎么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这份情深意切,你看不出来?”
“哎!”薛乾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手上的龙头拐杖止不住狠狠的撞了几下结实的地面:“他们二人同为男子,这……这,有悖人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