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其颜灼灼
公主突然醒来,的确被吓了一跳。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只觉得后颈还有些疼,定睛看了一圈,确认自己不是在梦中,顿时惊慌起来。
他到处走了一圈,觉得这间屋子漆黑得吓人,颤颤巍巍地拿起那盏亮着的烛灯,想将墙壁上的灯都点亮。
可是他此时心神不定,手还在发抖,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连点灯都心不在焉。
他拿着灯,还没有走到墙壁前,就失手把灯摔落,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光亮也消失了。
公主蹲下来尝试把烛灯捡起来,但是太黑了,他摸索了一圈,却什么也没看见,在这样寂静的密室中,一点声音也没有,反而显得格外恐怖。
他蹲了好一会儿,几乎怀疑自己是回到了河越的那间偏殿中,那里的屋子也是这样,宫里供应的烛火有限,为了节省着用,一到没有月光的夜晚,屋里屋外都是漆黑的。
公主好不容易把灯捡起来,凭借刚刚短暂的记忆去桌子上寻找火折子,他记得,应该是有的。
这样的黑暗对他来说不算陌生,可是一瞬间从天堂掉到地狱,公主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在摸索的过程中,脖子上挂的那只泥哨磕到了他的手背上,公主在这间十分漆黑的监牢里,突然有了一丝心安。
就在刚刚,他差点就以为什么乌北,什么小王爷,不过是他也被逼疯了,做的一场梦。
灯还没有点起来,公主先握紧了自己的泥哨,心头却又掠过另一种惊慌。
为什么他会被关在这里,是不是赫连青出了什么事情,否则怎么会有人敢把他抓起来。
不知道什么方向,传来了开门声,公主受到了惊吓,剧烈地抖了一下。
他看见灯笼的暖光将门前照亮了,缓缓向上望去,终于看见了熟悉的脸。
看见桐芜的一瞬间,公主几乎要哭出来,但是桐芜做了个让他噤声的动作,拎着灯笼将饭盒放在桌子上。
她借着微弱的光亮把桌上的烛灯点亮了,两个人都不说话,她只默默点灯,室内的所有蜡烛都被点亮,公主那颗惶恐的心才慢慢安定下来。
桐芜把饭菜一样样拿出来,轻声说:“外面乱糟糟的,躲在这里也好。”
公主看着她,说:“阿赤那还好吗?”
桐芜点点头,说:“他没事。”
她让公主坐下吃饭,说:“我给你带了你常用的枕头被褥,不要怕,也许平息了,就能出去了。”
公主没有胃口,手指一直在摸自己的泥哨鸟,有些焦虑,说:“他知道我在这里吗?”
桐芜点点头,“小王爷说了情,我才能来看你的。”
“他怎么不来看我?”
桐芜叹了口气,说:“他暂时不能来。”
公主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些恐慌,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桐芜看着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有人给乌北王送了密信……秘密被拆穿了。”
第43章 等待清除的阴影
在这样昏暗的密室中,分不清黑夜白天,公主起初还能依靠送饭的次数来计算过去了几天,但是逐渐连这样简单的数字都记不清楚了。
桐芜并不能天天来,隔了许久才能来看他一次。
短短几天,公主的胃口越来越差,精气神逐渐萎靡下去,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连话都不想说。
刚开始听见门打开的响声,他还有一些期待,会立刻坐起来去看,现在已经无动于衷了,公主对于还能出去的信心变得越来越微弱。
如果他的秘密都已经被揭穿,而乌北王却没有派人过来查他,也许是他们已经想好了,等外面的动乱平息了,就会悄悄把自己杀掉。
这样既不会让赫连青分神,也不会让赫连王室的脸上蒙羞。
公主侧卧在床上,只能看见烛火的光亮,他再次听见开门的声音,可是他没有挪动眼神去看,因为他总是听见这样的声音,然而并没有人进来,都是他的幻觉。
他的幻觉好像变得有些严重了,公主很心烦,他很讨厌这种燃起希望,却一切都落空的感觉。
他转过身,烛火在他的背后跳跃。
赫连青送他的这只泥哨很少被吹响,公主仍然把赫连青的那句话当作是好听的情话,只有赫连青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才会去吹这只泥哨。
赫连青听到声音,就会走过来,说:“怎么了?”
公主一直都觉得这只泥哨就是这样用的,要在他能听见的地方吹响,那样他就真的会走过来,自己的呼唤就永远不会落空。
清亮的哨音在空当的密室中荡了一个来回,最终又回到他自己的耳朵里。
公主突然一个激灵,好像有人在摸他的肩膀。
他升起了一丝恐惧,这种黑洞洞的地窖都是地下的,该不会挖到什么人的坟墓里了吧。
公主此时此刻只能想到两种可能,要么是鬼,要么是幻觉。
可当他听见熟悉的声音从后背传来时,他立刻回了头,十分肯定地想,的确是幻觉。
如果不是幻觉,赫连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他就这么不可置信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蜷缩起来,捂住了自己的脸。
幻觉维持不了太久,很快就会消失,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
可是很快,他甚至听见了床板的嘎吱声,好像真的有人坐在了他的床边。
那只手搭在了他的脑袋上,手心是温热的,太奇怪了,他的幻觉是不是又加深了,怎么像真的一样。
他抬起头去看,眼前的人并没有消失。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了好一会儿,公主才试探性地去摸了摸他的脸。
他还没有得出结论,赫连青就将他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怀抱也是热的,他还能听见对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你怎么来了……”
他很想多说一些,但是这样简短的几个字刚刚说出口,他就有些哽咽了。
“我听说……你这几天饭也不怎么吃了,担心得不行。”
公主抬起头看看他,竟然看见他的下颌处有一道还未愈合的浅浅的伤口,心里知道,外面也许不会比这里更安全。
他伸手摸了摸,不想让丈夫太担心,轻声说:“地方小,都不怎么动弹,就……不饿。”
赫连青既然能来看他,也许就说明外面的局势有所好转。
公主更加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扰乱他的心绪。
两个人抱了好一会儿,赫连青慢慢地亲他的脸颊,说:“一直待在这里,是不是很害怕?”
公主本来还想假装一下,听他这么问,眼泪就有些不受控制,声音有些哽咽,还在嘴硬说:“也还好吧,有灯,也不是很黑……”
赫连青用指腹给他擦了擦眼泪,说:“一想到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我就坐立难安。”
公主不敢在这个时候提出想出去的想法,他知道,这是乌北王的命令,就算是小王爷也不能违抗。
这个时候提出一些他做不到的事情,只会加剧彼此的痛苦,除此之外,毫无益处。
公主仰头看着他,说:“能见到你就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赫连青还没有走进来,就听见泥哨的声音,这个声音并非陌生,可他听着,就情不自禁地去想,公主待在这里,吹了多少次无人回应的哨音。
这样一想,他就一刻也不能忍受了。
赫连青扶他起来,说:“走,我带你出去。”
公主有些惊讶,没有动,问道:“我可以出去了吗?”
赫连青的语气很强硬,说道:“不用管那么多,你只要和我出去就是了。”
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公主能隐约感觉到赫连青的焦躁不安,也许这种不安有一部分是来自自己,可如果外面风平浪静,他一定会一进来就要带自己出去。
公主不想待在这里,可他也不想自己的出现会带来麻烦。
他想了想,说:“你父王抓了我,为什么不杀我?他不是都知道了吗?”
赫连青沉默了一会儿,说:“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也不想这个时候闹得沸沸扬扬。”
公主听懂了,他说:“既然被人拆穿了,只要我出现,就会有人用这件事情来伤害你。”
赫连青不想听他说这种话,有些急躁道:“我不想让你待在这里,不能带你出去,我一样心神不宁。”
公主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说:“我也很想离开这里,但是既然你父王此时并不想杀我,我也愿意为了你,再等一等。”
赫连青看着他的眼睛,产生了羞愧的情绪,在他眼中柔弱的公主,其实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得多,好像那个不坚强的、连短暂的分离都不能忍受的,反而是自己。
公主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轻柔地靠在他的怀里,说:“不要惹你父王生气,他不杀我,就是很大的恩德了。这些天我总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了,可是今天看见你,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赫连青仍然觉得很难受,自己为了争夺权力,竟然要让妻子忍受痛苦,他没有办法和这样的感受和解,只能无声地和公主亲吻。
公主亮晶晶的眼睛凝视着他,平日里总是很迟钝的妻子,此时却能恰到好处地安慰到他。
他们并排躺着,公主枕在他的肩膀上,用手去摸自己送给他的那条穗子。
赫连青轻轻摸他的头发,说:“你是最聪明最勇敢的公主。”
公主笑了笑,说:“如果我只是藏在这里,就能帮到你,就算再待上几天,我也不觉得难受了。”
“这些天是不是很无聊?”
公主轻轻叹气,说:“太害怕了,都顾不上无聊了。”
“怕黑,还是怕自己一个人?”
“刚刚都说了。”公主有些不满,“我以为你父王不会放过我,不会再让我见你了。”
公主仰头看他,说:“我被关在这里多久了?我连日子都记不清楚了。”
赫连青听他用这样平常的语气说这样的话,又感到一阵不忍,轻轻地说:“今天是第六天。”
公主低低地哦了一声,说:“看不见太阳,就觉得时间非常漫长,我还以为已经有一个月了。”
赫连青看着他,说:“如果你想,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公主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说:“如果你能赢,以后就不会有人这么对我了。”
赫连青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一时半刻的自由不重要,如果输了,他们就再也没有自由了。
他不应该再纠结这件事,他要快点结束现在的局面。
结束纷争,才能有真正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