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参差
“也好,你……”李爻顿了顿,“让杨护卫同你一起,凡事自己多警醒着些。”
景平笑着把李爻拥进怀里:“我早去早回,你的药我交代给师伯,”他在李爻颈边蹭着,“别累着自己,就算为了我……”
与此同时,信安城刚经过一场暴雨洗礼。
驿馆的院子里,大皇子赵岐看着满院落花发呆。
信安城中到处是高木参天,开着红彤彤的花。听说这叫“烽火树”,开出的花叫“英雄花”。
赵岐入城时听了一耳朵,心情不好也没过脑子,闹不清好端端的花朵与烽火、英雄有什么干系。
而眼下,花朵被打落了不少。落红铺满地,如沙场披尽英雄血。
可高树依旧挺立茂盛。狂风肆虐,难折钢枝铁骨;暴雨如注,扫不尽如火绽放。
这般看,当真贴切了名字。
这树赵岐没见过,他只见过都城里的花朵,都太娇柔。
赵岐凄然地胡思乱想,花亦如人。若疆域没有戍守安宁的烽火英雄,我这般废物哪里能闲在度日?
他怔怔发呆,看连片的火红,眼睛突然被血色烫到,昏花起来。近来他身体越发不好了,合眼捏着眉心,想起离开都城的前夜——
那天他本来要歇下了,窗子突然被人敲响两下,有个苍老的声音在窗外道:“殿下还记得老奴的声音吗,老奴进来了,殿下莫要害怕。”
那声音确实熟悉。
声音的主人得了他的允准,跃窗而入——佝偻的老人站在窗边月影里,像个借尸还魂的老鬼。
赵岐还记得这人。
他在先安殿给先帝上香时见过他。
听父皇说,他是侍奉先帝的老奴,先帝甚至私下里拿他当知心老友,什么都跟他说。后来先帝走了,老奴十年如一日地在先安殿侍奉牌位。
他的名字已经很多年没人叫了,就连赵晟都尊他一声“阿公”。
“殿下,”老太监从怀里摸出一卷诏书,交给赵岐,“这是陛下准备的传位密诏。”
赵岐呆愣:怎么闹到连传位诏书都备下了?
“事情已经严峻到这般田地了么,要不要请老师回来?”赵岐急道。
“李爻?”老太监皱眉笑了,“太子殿下待人一片赤诚,却没看出李相是刻意要躲开是非旋涡吗?”
赵岐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老太监继续道:“陛下口谕,若宫内有变,殿下便拿出这封传位诏书在信安城登基即位,黄骁将军是先帝的人,心会向着殿下的,他会听你的、保护你,然后殿下可以让李爻护送你回都城,拿下辰王那个篡位反臣。”
赵岐不解:“阿公既然说老师在躲,事到临头他有戍边要务,又如何肯帮我?”
“先帝……先帝早就料到在他迟暮之际更换继位人选,日后或许社稷难安,留下一条制衡之计,万不得已时,殿下将此事告诉李爻,他一定会帮你。”
老太监说到这,与赵岐低声轻语。
赵岐听着脸色就变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太监,半晌无语,眼睛里先有一滴眼泪落下来。
好半天,他才道:“老师的镯子……他是那么好的人,怎么……皇爷爷和辰王伯怎么能做这种事……”
他暗下决定,这事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在李爻面前挑破。
老太监轻叹一声:“殿下啊,殿下太年轻,心思单纯、感情细腻……这般下去,如何做个帝王呢?”他交给赵岐一只小白瓶,“近来殿下身体不适,是辰王殿下下毒所致,这是解药。”
赵岐是单纯,却也聪明。
从前景平的诸多行为留下蛛丝马迹,而今老太监又讲出了结论,他自能将因果联系起来。
他捻着白玉小瓶问:“那父皇的身体也是毒吗,他服了解药没有?”
“陛下服过了,毒是先帝留下的,辰王或许不知道先帝秘密留下过解药方子。”老太监哄他。
赵岐这才放心,将解药吃下去。
可奇怪的是,从赵岐服药到现在,好几天过去了。
他觉得毒非但没解,眼睛倒越来越严重了。他不明缘由,当然不知道老太监自作聪明——就连皇上也只道毒药是五弊散,却不知此毒千变万化。
先帝下给李爻的与辰王下给赵晟父子的并非同一方,服他人解药,有用才怪。
赵岐没敢声张,寻思这地方离鄯庸关很近,需得找机会请贺大人来见一面才是。
“殿下若是累了,就回屋歇歇吧。”一旁小侍轻声劝。
赵岐思绪拉回,睁开眼睛又见满院殷红。
落花凄怆的名头突然燃起他心底的血气:惆怅有什么用?既然姓赵,便该做些为国为民的好事。
“不必歇,你着人备马,我去找郑大人,郊外修路艰苦,昨日大雨,看看是否有需要帮衬的。”
正说到这,驿馆的侍官急匆匆进院子,见大殿下正当院站着,赶快行礼。
“出什么事了,这般匆忙?”赵岐问。
侍官道:“官驿有封急信是给郑大人的,大人没在府衙,便转来这里了。”
赵岐笑道:“大哥是今早换班的吧?昨夜郑大人就没回来,八成又住在郊外了,我正要去找他,把信给我吧。”
侍官从命。
赵岐怕信中有要紧事,带上几个护卫,换好便装立时出发。
刚出城门,几名衙役行色匆匆。
带头那人满头大汗,见到赵岐眼露喜色,径直奔来,摸腰牌给他看:“殿下来得太好了,郑大人急让卑职寻您呢,出事了!”
“何事?”赵岐急问。
那衙役抹了一把脸:“昨夜大雨,山道有滑坡,压了好多人在下面!”
“怎会这样!”
衙役答道:“钱款跟不上,防御工事都简陋……”
这如何是好!
“劳烦大哥快点带路!”赵岐紧跟着向身边一人吩咐,“快回去多叫些人来帮忙,再叫上大夫,定有多人受伤了!”
小队后面一人突然幽幽道:“殿下先莫慌。”
这人穿着护卫衣裳,气质样貌文绉绉的像个白净书生。
他问衙役:“坍塌滑坡,郑大人不叫官军、大夫,叫大殿下去做什么,是要他去挖坑救人,还是帮忙包扎治疗?”
衙役一噎:“郑大人是要殿下去安稳人心吧?”
“那你倒是说说,郑大人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裳?”侍卫又问。
话音落,衙役眼神骤变,低喝一声:“动手。”
他手里翻出一条亮银色的链子锁,猛然一抖,直冲赵岐脖子缠过去。
第114章 风起
赵岐武艺一般, 只来得及在马背上仰躺下去。
他余光瞥见斜向里有暗影急来,替他挡去锁链的凌厉。
“嚓”一声脆响,寒星迸溅, 擦出无数火花。
“殿下退开!”
赵岐带马向后退, 视线陡然开阔, 他得见护他之人是那模样文质的侍卫, 这人的兵刃居然是单只护手钺。
此人正是秦松钗。
李爻和景平得知赵岐被遣往信安城,便要他带避役司能人扮作侍卫相迎护送,今日果然出事了。
护手钺在他手中翻转如月, 他大喝一声:“保护殿下!”
话音未落, 已与对方动上手了。
转眼三四招过,赵岐看出这人本事远高于寻常护卫,更似早有防备,悬着的心刚要放进肚子里……
忽而, 对方头领打出声呼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道路两旁,冒出数十名黑衣人。
赵岐一行十来人顿时被围困其中。
敌众我寡。
一名避役喝道:“秦先生护殿下杀出去!”
言罢, 他与同伴猛朝包围圈定点突围,那地方顷刻如圆球被锋刃自内顶变了形。
松钗虚晃一招后撤,回头引着赵岐便走。
包围圈已经被扯开了破口。
眼看逃脱在即, 不知何处飞来一道暗器, 星火突变, 正中那突围的避役当胸——可以破冰的“钢刀”眨眼断刃。
他来不及叫一声, 已然倒地。
热血飞溅, 激了赵岐一脸。
赵岐还不到十六岁, 未上过战场, 没杀过人,常日里练武多是比划架势, 今天第一次动真格的,眼见有人为救他丧命,心下震撼,呆愣住了。
也不知为何,他陡而想起李爻:老师在我这个年纪,可没有我这般废物!护卫们为我拼出性命,我要值得他们相救才对。
这念头飘过,他千丝万缕的念想,化作李爻与他闲聊时说过的话:两军对垒,贵在气魄。
一时间周围杀声阵阵成了战歌。
赵岐策马随腰在地上一抄,捡起不知是谁掉下的钢刀,嘶吼一声,直冲包围圈薄弱之处。
“兔子急了咬人”的气势不是盖的。
他突然发疯,把对方和自己人都唬住了。
双方愣神的功夫,他已连斩两人。
无奈豪情万丈也只璀璨于对方呆愣之时。
待到敌人回过味,四五人同时呼喝着向他攻过来。“兔子嘴”即刻不够威风了。
眨眼的功夫,他左支右绌。
上一篇:世子是个亲亲怪
下一篇:清冷废相爆改老流氓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