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蛾非
感觉牵着豆豆的那只手,手心都冒出了汗来,而面对豆豆的满心期待,严玉阙嘴唇动了动,却只是喃喃着这样回他,「是啊,当然像了……因为我和他是兄弟,亲兄弟……」
第十九章
「兄弟」这个词对于严玉阙来说是一个忌讳,他一直都叫连玉楼野种,根本不认可他的存在,但他今晚愿意用这个词,说明他其实是承认连玉楼和自己的血亲关系的,只不过承认是一回事,接受又是一回事。
吩咐严安让厨房准备一点宵夜,然后豆豆陪着他,说说笑笑的时候比平时多吃了不少。 沐浴的时候制止不了豆豆玩水,结果弄得自己也从头湿到脚,最后索性脱了衣服和他一起泡澡。
过了四更才好不容易把这个好奇心重、话又多的小鬼哄上床榻,又哄着他睡了之后,严玉阙觉得整个人的精力彷佛被抽走了一半。
累虽累,但心里却被不知名的东西填得满满的,很充实,也很满足。
端着烛台细细打量抱着被褥睡得正香的豆豆,微微嘟着嘴,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那精致漂亮的五官便就让他想起小时候的连玉楼。
那个时候自己对他还没有这么大的恶意,知道自己有个弟弟之后一度还很高兴,因为以后会有人陪着自己玩,和自己一起上学堂,就算闯祸挨骂了也有个人能和自己一起,严家宅子太大,下人虽然多,但到底身分有别,有个弟弟的话,就不会孤单了。
所以他常常在二娘那「咔咔」的织机声里,趴在小床边,望着那张酣甜的睡脸,巴巴地等着,希望他能快快长大,最好第二天一睁眼,就有一个小小的人儿整天跟在自己身后,甜甜地叫着自己「哥」……
跃动的烛光晃得人眼花,严玉阙收回神思,又看了眼床榻上的豆豆,这才吹熄了蜡烛, 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严安正候在门边止不住地打哈欠,看到严玉阙出来,连忙打起精神,「爷……」
严玉阙食指按着嘴唇示意他噤声,于是严安缩了缩脖子,放轻了手脚跟在严玉阙后头,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敢开口,「爷……您真觉得豆豆和您是……?」
严玉阙停了下来,「难道你觉得不像?」
严安连连摇头,「不不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豆豆和爷您长得这么相像,但是……」后面支支吾吾地却不敢说。
严玉阙斥道,「有什么话就说!」
「是……」严安这才继续往下说,「爷您让小的派人去调查了,但是事情过去这么久, 秦淮河上又画舫如林,歌女恩客来来去去的,没几人记得这么久远的事情……不过小的长了个心眼,因为听到说那女子抱着孩子到各地有名的布庄去找孩子的亲爹,于是小的就让人去各处几大布庄例如苏州程家、沧州许家打听了一下,就问前些年有没有个秦淮歌妓带着个孩子来找他们当家的,说那个是他们当家的孩子……」
严玉阙眼神一凛,「他们怎么说?」
「回爷,他们都说不曾有过这种事,还颇有些生气地让派去打听的人莫要造谣生事。」
严玉阙蹙眉沉吟。
严安虽然有时候也会惹怒自己,但贵在机灵,又很忠心,只要吩咐他去办的事情,十有八九都能办得妥妥贴贴的,嘴又牢,不会到处宣扬,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会连不能人道之事都让他知道的原因。
而刚才严安那番话虽然没有点透,但字里行间里却是让自己小心的意思,便问道:「严安,你怀疑豆豆的来历?」
严安脸上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回答,在得了严玉阙那句「你尽管说,我不怪你」之 后,才敢直言,「爷,豆豆很可爱,和爷长得那么像,又和爷这么亲,小的也觉得那要是爷的孩子该多好?但是这个孩子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况且爷马上要和徐柔小姐成亲了,要是豆豆真是爷的孩子,就算徐大人能谅解爷一时风流惹下的债, 那么徐小姐呢?」
严玉阙的脸色沉凝了下来,他确实没有细想过这么多的问题,只一心想要把豆豆的身世调査清楚,虽然知道如果豆豆真是自己的孩子,那么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不会让他再留在琉琦和连玉楼的身边,却没有想过这么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豆豆和自己这么像,别人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清楚是怎么回事,自己私下生活向来谨慎自好,就算去青楼也只是为了应酬和偶尔的消遣。在外人看来,自己对徐家小姐情深意切,实在君子风范,现在蓦地出现一个已经这么大的儿子,旁人会怎么心想自己?说不定严府的下人面上不表现出来,背后都已经在嘀嘀咕咕了……而徐大人估计也不会愿意自己女儿一嫁进来就当后娘。
自己在外人面前树立起来的形象要毁于一旦,和徐柔的婚事吹了,自己耽误了徐柔这么多年,估计徐大人不会给自己好脸色,过去得罪了的人可以不放在心上,但而今若有了让他们冒头的机会……
严玉阙只觉额角隐隐发胀,便伸手按了两下。
「我来京城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你……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想到豆豆也许是连玉楼的计划之一,想到他居然用这么小、这么无辜的一个孩子来报复自己,不免觉得连玉楼真的心狠……
但转念一想,连玉楼会有今日这般的狠心,正说明了在他眼里,当年严家心狠的程度应是不输如此,思及此便不由沉了一口气。
夜色很好,周围一片静谧,偌大的宅邸总是给人冷冷清清的感觉,以前从未有如此感受,但现在却觉得这宅子大得没点生气,只是才入秋,就已经冷到沁骨了。
他突然有点想念琉琦那里,无论是绫锦院里他专门待着编结花本的地方,还是锦麟布庄的二楼那里,虽然只是一间小小的屋子,但两人有斗嘴,有争锋相对,也有……肢体缠绵时令人几乎融化了的温暖。
怒了就拍桌子吵一架,开心了两人纠缠着往榻上一滚,偶尔什么事情都不做,他坐在桌旁品着一壶好茶,看琉琦坐在窗下编花本玩,偶尔兴致上来了琉琦便勾起嘴角微微笑着哼上两段,虽然都是当初他在天香阁的时候学的那些曲子,但听着不教人厌烦,反而有种宁静悠闲,岁月缓缓流逝的静然,而那张只能算是清秀的容颜,认真做起事来的表情,让人看一整日都不觉得枯燥。
对琉琦究竟抱着怎样的感情……是恨?还是单纯的情欲?
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唯一知道的一点就是,这个人在自己心里的份量似乎远比自己想的要重。
◇◆◇
带豆豆去绫锦院的那天,豆豆高兴得像是掉进了米缸里的老鼠,瞪着一双大眼睛,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抓着织工和绣娘问东问西。
虽然容貌上的相似也让织工和绣娘对他的身分有些疑惑,但严玉阙不说,他们也不敢随便乱猜,只是开玩笑说他们大人这么早就把将来替他位子的人给找好了。
对此,严玉阙只是付之一笑。
但看到豆豆在织机间转来转去的身影的时候,便不由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自己也喜欢在织坊里玩,虽然不像豆豆那样对织造工艺以及刺绣的方法这么好奇,但却是「咔咔」的织机声陪着自己长大的。
一连几日豆豆都待在绫锦院里,晚上叫他回去的时候都还有些恋恋不舍。
严玉阙问他为什么这么喜欢绫锦院,他童言无忌什么都敢说。
「我想在这里多学一点手艺,回去以后可以帮师父编出更多好看的花本,然后织出更漂亮的布料。」
听到他这么说,严玉阙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觉得他傻得可爱,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师父才不用你这么多管闲事,你师父他……」
也许是这世上最好的挑花工。
但严玉阙没说出来,或许这么一说,豆豆就要为琉琦能得到这样的赞誉而得意起来,说不定就不会缠着自己带他来绫锦院,故而他宁可不说,让豆豆心里还保留着对绫锦院的向往,妄想着把绫锦院的技艺都一 一「偷」过来,也不会告诉他,其实绫锦院里那些精美布料的花本大多都是出自你师父之手,只要有你的师父在,再难再复杂的花样都难不倒他。
豆豆自然是没空去追究严玉阙那没说完的半句话里藏了什么,一眨眼,就又像只忙碌的松鼠那样在织机间跑来跑去。
严玉阙只是背手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满眼的怜爱。
「爷……」
听到严安在身后唤自己,严玉阙转过身来,「什么事?」
却见严安神情有些紧张,眼神闪烁,严玉阙便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便在此说话,便转身往自己在绫锦院的书房走去,严安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关上门后,严安才道:「爷, 方才管事和我说,他们清点库房的时候,发现少了几个稀缺的花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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