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风
“老头子,你说的我和死了一样,我只是回家探亲三天而已。”
站在门口的人身形细长,纤细的腰身不过盈盈一握,长发扎成了麻花辫搭在肩头,顺着左侧的脖颈下滑,手上穿着枫红的长袍,衬的他皮肤越发白皙,翠玉做成的耳饰顺着他外头的动作晃了晃,扰人的心神。
“夫人!你回来了!”
温子言肉眼可见的激动了起来,夹着拐棍都跑了过去,顾忱眨了眨眼睛看着健步如飞的人,开始怀疑自己送的那个拐杖他是不是真的用得上了。
甚至开始盘算要不要把这东西要回来了,这样的话就省了他去做轮椅的钱了,虽然是二手的不过相信他那个宽和的父皇一定不会在意的。
不过想了想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就算他爹不在意这些,但把人家用过的拐棍拿回去给自己爹用这种事情,只怕是温子言都要觉得膈应。
罢了还是给他再重新订制一个轮椅吧,左右花不了多少钱,就当他尽孝心了。
“老不尊的,小辈还在呢。”
温家夫人一把推开了朝着自己扑过来的男人,一双眼睛里带着几分嫌弃,随后将目光撞了过去看着裴远,眼睛一下就亮了,把温子言丢在一边跑了过去将裴远抱在怀里转了一圈。
“阿韵回来啦!爹爹好想你啊,这么久了才回来一次,真是有了丈夫就忘了爹爹了?”
裴远被他抱了一下本来想去反抱他的,可听见他说的名字,裴远就知道他认错了,自己的祖母虽然看上去不过三十岁的模样,却也是上了年纪的。
温子言拄着拐棍看着裴摇了摇头,示意裴远不要戳穿这件事情,就这样演下去吧。
许世君是裴远的祖母,他是一个哥儿,和裴远一般不过却比裴远来的幸运的多,在家中受尽宠爱长大的,之后遇到了温子言也是被百般呵护,即便今年已经年近古稀,时间却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但到底是年纪大了,当年听完了自己女儿的噩耗他就病了,时常浑浑噩噩的念叨了温韵的名字,日日以泪洗面,如今能看起来和平时一般无二的原因,不过因为温子言请的医师帮着他温养着。
虽然看上去好了,但却出现了认知障碍,看见和女儿眉眼相似的人时总是会认错,如今看到了和女儿相似的外孙认错也是正常的。
如果不戳穿他的幻想,裴远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称唿。
这是他的祖母,总不见得让他叫祖母爹爹吧?
岂不是乱了辈分?
裴远有些无助的看着温子言,温子言看出了他的想法,咳嗽了一声开口道:“夫人啊,阿韵才回来很累了,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会吧?”
“是,是这个道理,瞧我一高兴就给忘了,累了吧?”
“爹爹带你去房间休息。”
说着就拉着裴远离开了,顾忱就站在原地看着,见裴远离开了顿时一脸不爽的开口道:“祖父,你媳妇拉着我夫君走了,我今晚和你挤一挤吗?”
第170章 整治【五】
当然到了最后也不可能是这两个人挤一间屋子的,顾忱这么说的目的只是为了表达一下自己媳妇被带走的不满而已。
不过这里是温家的府邸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所以顾忱也没有过于担心,再说眼前还有热闹看呢。
房间里的吵闹最终凭借一个响亮的巴掌声作为结尾,等温羽启顶着一个巴掌出来的时候顾忱都还没笑,紧接着便有人把温羽启的被子枕头都认了出来,里头的女子高声道:“滚出去睡!”
抱着被子枕头的温羽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脸颊被打红了一侧,扭过头就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人,他的爹拄着拐棍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外甥媳妇挑着眉头完全没有要掩饰的笑着。
这一下他可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抱着自己的被褥无所适从的站在院子里,感觉夜里的风真的好冷。
“温公子好福气,有如此妙人陪伴。”
“承让承让,殿下倒也不必羡慕,内子是许家人,这性格一脉相传。”
温羽启说着看了一眼拄着拐棍的温子言,温子言咳嗽了一声意思不言而喻,到时叫顾忱有点煳涂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家中女眷哥儿大多如此脾气,不知男子是否会有遗传,但总归是一家人,秉性相同倒也不稀奇,殿下以为如何?”
见顾忱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温羽启的表情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顾忱的大概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说裴远也有可能会这样对自己吗?
顾忱觉得这是不可能的,“这就不劳温公子操心了,我想我家夫君温柔如水的性格应该不会忽然就沸腾了。”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顾忱扭头对着温子言行了一礼,撂下一句话便离开了,“祖父也好好休息吧。”
温子言看了一眼被扫地出门的温羽启笑呵呵的摇了摇头道:“羽启啊,今天你爹爹回来了,只能委屈你自己收拾一下客房了。”
下人此刻都在给许世君搬东西,短时间内是没有人有时间给被夫人赶出房门的温大公子收拾房间了,好在温羽启好像已经习惯了,应了一下就抱着自己的被子枕头跑了。
回到自己房间的顾忱坐在桌子前面,自己好像好久自己一个人独处一室了,以前有金盏有银钗,现如今有裴远陪着自己,让他越来越不习惯身边空无一人的生活了。
罢了,颓废了这么久也该做些正事了。
左右房间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虽然如此顾忱依旧用灵力在院子周围布下了一层薄薄的灵力,只要有人进入他就会知道。
说来银尘星那人去什么地方了?
在惠南的时候还是个死活甩不开的家伙,本以为他会跟着来了汝南,没想到上马车的那一日就再没人看见过那家伙的身影,他还真的轻轻地来轻轻地走,如果不是这家伙的存在感太强,估计就算是混在人群里也没人能发现这家伙。
写封信给那个混蛋老爹吧,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皇城守卫多么薄弱,顺便知道一下这些江南的商贾比他富有多了。
应该是一下气不死的。
顾忱思索着写了一封信,随后以灵力为引燃起了火,等信封完完全全的烧完了,顾忱还在想自己该干些什么的时候,就说到了一封来信。
【北城荒庙,危。】
寥寥数字却耗尽了写信之人的体力,最后一个危字笔迹颤抖,看起来像是体力不支而倒下了一般,顾忱认得出来这是谁发来的,本来都打算上床休息里,立马翻窗而出朝着北城去了。
什么时候不来偏偏是这个时候。
顾忱脑子里已经把人骂了几百遍了,但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急了,到底是他手下的人,自然是要去救一下的,出门在外没有人手就这一点不好,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自去。
等他紧赶慢赶的赶到荒庙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了,也算是折腾了一夜,顾忱的脸色差到了极点,这两个人最好是真的快死了,不然他就让他们俩真的去试试看了。
相信在无限接近死亡的时候,他们俩会最诚挚的忏悔了打扰自己睡眠的这件事。
想归想顾忱没有停下寻找人的脚步,灵识在荒庙里扫荡了一圈,发现了人的踪迹便走了过去,青灯古佛的地盘顾忱一向不乐意进来的,每次看到这佛像他都觉得邪气,
大概是因为皇家寺庙里全都是些利欲熏心的和尚吧,这样的和尚供奉出来的菩萨又能是什么样的好东西?
如今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孤立着一座荒庙,庙内的佛像半边爬满了青苔,黄铜做的佛身也不知道在这地方伫立了多久,染了灰尘变得暗黄无光就像是泥巴塑的一样,顾忱看着这佛像心里却没有想的那样厌恶。
看来并非是厌佛只是厌恶供奉佛像之人罢了。
“本宫来了,出来吧。”
顾忱并不是很想继续往里面走了,这里的灰尘实在是太多了,顾忱不想等会回去沾了一身灰,到时候裴远又要担心自己了。
“殿下,实在不是我们不出去,只是单纯没有力气了啊。”
何非遥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有气无力的就好似随时会断气一样,在这种情况下顾忱知道他不会诓骗自己,除非他是真的嫌自己命长了。
一步才在地板上便激起了灰尘的飞扬,顾忱捂着口鼻一脸嫌弃的走了进去,果然在佛系的背后看见了一对靠在佛像底座上的人,一个昏了过去另一个看起来快断气了。
看着何非遥的状态,顾忱很难说他旁边的那个到底是晕了还是已经死了。
“殿下,几月不见,属下甚是想念啊。”
说话都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这人偏偏还在这里和顾忱打哈哈,鉴于他这个情况,顾忱没有和他计较也没有和平日一般刺他两句,只是淡淡的开口道:“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采药啊,先不说了,殿下身上带没带回魂丹,在下身边这个只怕要断气了。”
何非遥完全没有力气抬手了,只能动了动自己的下巴对着身边的沈从飞,顾忱蹲下身子探了探沈从飞的鼻息,随后不紧不慢的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瓶丹药开口道:“一时半会死不了,回魂丹喂进去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老实说,你到底给他吃了什么?”
沈从飞现在身体里的灵力到处乱窜,魂魄不稳差点没散了,幸好还被药吊着,不然在顾忱为他回魂丹之前就该归西了。
“一点药,不吃的话估计现在我俩已经消化了。”
说着何非遥咳出一口血,叫顾忱觉得有些惊讶,下意识的开口道:“还有血可以吐,一时半会应该还死不了。”
这一句话下来刚刚还撑着的何非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这些可算是顾忱一个人要扛着两个人回去了,顾忱捂着脸略微苦恼的思考了片刻,从自己的袖子里变出来了一辆板车。
如果裴远现在在的话定然会问的他是从什么地方找了一辆板车的,不过现在裴远不在也没人知道这车是他的,所以顾忱倒是不在意。
拉板车这件事情绝对是不可能的。
顾忱到附近的村子里随便找了一家人买了一头牛回来,一般来说百姓是不会将牛卖掉的,不过顾忱给的太多了,再加上他拿走的是人家家里年迈的老牛,所以顾忱这才买到了。
牵着老黄牛走回来的路上,顾忱的难得的放松了自己的心情,虽然在属下濒危的时候这样轻松的感觉有点不太合适,但这不妨碍顾忱的心情好。
这才牵到了破庙面前,老黄牛就不乐意走了,顾忱没想到这牛比自己还要娇贵,自己都能走进去怎的这家伙就不乐意走了?
来回打了好几下也不见这牛动一步,顾忱就明白了,这庙里有东西让它害怕不愿意进去,动物的直觉比人要灵敏的多,就算是上了年纪的老黄牛也是如此,既然他不愿意进来,顾忱便只能把它拴在树上了。
顾忱深唿吸了一口气,一脸愁苦的走了进去,捂着自己的口鼻挥了挥扑面而来的灰尘,屈尊降贵的把这两个搬上了板车,然后自己把板车拖了出去,早知道当时就买灵力驱动的漂云了。
幸好没人看见自己的样子,否则顾忱绝对会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
顾忱一只手拖着板车出来,刚刚才走出了破庙就看见了一个人,正围着老黄牛,偷偷摸摸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估计是像偷了牛的。
在那家伙碰到绳索的时候,顾忱想都没想就把手里的东西丢出去了,但她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手上的不是鞭子,而是装着两个人的板车。
“额......应该没事。”
顾忱看着飞出去的板车,心里莫名一虚,想着这两个人的身子都抗造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虽然现在都是半残的状态,但不过是摔一下应该也没有问题的,顾忱这样想着走了过去。
看着那蹲在树下被吓得的魂飞魄散的少年皱了皱眉,“怎么是你?”
第171章 整治【六】
眼前的人十分之眼熟,正是昨天晚上顾忱在地主家屋顶上看到的那个少年人,只是他现在没有那个时候的艳丽了,当时的他被人化了妆,大概是以为那个地主的吩咐吧。
现在脸上还有一点淤青,身上不出意外的话只会更加严重,估计是那个时候惹怒了地主被人关起来打了一顿,能自己跑出来倒也不容易,不过偷自己的牛做什么?
顾忱仔细的看了看老黄牛,确认这是一头牛不是马,这人要跑的话偷也应该偷马,怎么会偷一头老黄牛?
难道是脑子在那个时候被人打坏了吗?
“你.....你认识我?你谁啊?”
那个少年被顾忱徒手扔板车的举动吓到了,手指还扒拉着树干。
被偷牛的家伙质问的顾忱挑了挑眉,先看了一眼撞到树干上停下来的板车上面的人死了没,确定还活着才看想软在地上的少年开口道:“这话不是应该本宫问你?”
“你哪位?想偷本宫的牛去干什么?”
“你的牛?”少年的表情就像是吞了苍蝇一般难看,“这明明是我家的!”
“你家的?这可是我真金白银买下来的,而且还不是从你家买的。”
顾忱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现在他可没什么时间这个家伙掰扯,把牛从树上解下来就给她绑在了板车前面,随后看着那个软在地上的少年开口道:“这件事情本宫就不和你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