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风
若是这世上真的有神,就这一次帮帮我。
神祇是虚无缥缈的,大家都说这世上有神,但在深宫被践踏的时候,顾忱没有碰到过神。
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没有神明的出现。
在重要之物被夺去时,神明也没有出现。
所以顾忱不信寺庙,不信神佛,甚至在他的观念里,神佛皆是自私自利,他们高坐神台之上,享受着人们的供奉和崇拜。
但对于人们的苦难,他们选择视而不见,美名其曰,不可干涉因果,但其实就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吧。
这也是顾忱第一次向神佛祈求,或许是因为他们身处寺庙,又或许是因为裴远的身子越来越凉,尽管顾忱在为他灌输灵力却仍旧阻止不了。
所以顾忱在心里忍不住的向神佛祷告,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自己不求神佛的庇佑,因为他早已罪恶满身。
但裴远和他不同,他配得上神佛的庇佑。
不知是不是顾忱的祷告真的有了效果。
裴远原本冰凉的身子被顾忱用灵力灌输后,逐渐变得暖洋洋的,裴远修长的睫毛微微扇动。
迷迷煳煳间他感觉到手掌被人紧紧握着,下意识的回握住了那只温暖的手,感受到手上轻微的力度,原本闭着眼睛好似祈求的顾忱也睁开了眼。
“殿下?”裴远有些费力的睁开自己的眼睛,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睡到身上都酸软无力了,此刻有些不清楚自己是否还在梦中,“我睡了很久吗?”
“殿下为什么看上去那么伤心?”
在裴远的印象之中,顾忱是一个十分高傲的人,他的攻击性是溢出来的,就像是带刺的花,攻击性不过是他的保护壳,但正因如此,他不会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可眼前的人为何显得如此脆弱,好像一碰就会碎了一样。
在他睡着的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就在裴远疑惑的时候,顾忱忽然就笑了,裴远心里的疑惑顿时扩大了不少,因为顾忱的神态转变实在太快了,所以他实在摸不清顾忱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接下来顾忱的动作让他震惊的睁大了眼睛,顾忱将他紧紧的抱在了我怀里,肩头的布料好像传来了温热的湿润感。
裴远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应该哄一哄他。
“没事了殿下,没事的。”
四肢酸软的裴远费力的抬起了自己的手臂,在顾忱的后背上轻轻的拍着,他也用不了多少力气,光是抬手就已经十分耗费他的精力了。
“你这人为什么这么没有防备呢?”
顾忱的话里带着几分责怪,但这份责怪又好像不是对着裴远而是对着自己一样,裴远一时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了。
他不过是睡了一觉,顾忱对他的态度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着实令他摸不着头脑。
这种情况下说多错多,还不如就这样闭口不言。
顾忱当然知道自己的情绪转变应该是吓到了裴远的,昨天晚上他想了很久,自己对裴远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
在处理完赵文和如桃之后,顾忱一个人突兀的坐在那间满是血污的屋子里,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了很久很久。
在他的心里他不知道爱为何物,只知道自己爱母妃,爱祖父,那些都是对亲人的爱。
但裴远算他的亲人吗?
他们确实成亲了,但这门亲事并非二人所求,甚至是他们两个人避之不及的,只是无力违抗才被绑在一起。
那么自己对他的在意算爱吗?
如果只是把他当作自己的物品看待,那么自己这般紧张是对的吗?
顾忱不知道,他以前也不知道很多事情,但不管是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学得很快,只有这件事情从来没有人教过他。
所以他也是第一次这般手足无措,现在的他只知道,他不想失去裴远的陪伴。
第98章 给点隐私行不行
白驹过隙,光影轮回。
自从他们从露山寺回来之后,顾忱对自己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裴远时不时感到胆战心惊。
因为顾忱对自己似乎有一些太在意了,不管是自己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他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知道今日自己在路边买了什么小吃。
这种感觉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但裴远却不知该如何防范。
在这一个月里他被顾忱询问了三十次今日做了什么,若是他有半点隐瞒,顾忱就会当场戳穿他隐瞒的地方。
这点是让裴远有些生气的,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了,为何还要自己再重述,就这个问题裴远当然和顾忱商量过。
只不过被完全驳回了而已。
今日又来了。
“你今日在聚香坊吃的并不是五香虾,吃了煮南瓜,做什么骗本宫?”
顾忱完全没有避着裴远的意思,当着他的面对着账本修修改改,这几日茶馆的营生不错,或许是因为他疏于管理,手下那两个掌柜又开始不老实了。
裴远实在是感觉到忍无可忍了,之前他一直以为顾忱是因为雨露期到了,才会变得这般多疑敏感。
但这都过去十几天了,他的雨露期应该早就过了啊!
“殿下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又做什么来问我?叫我再说一遍,很好玩吗?”
倒不是被戳破了有多恼怒,是裴远实在不想再和顾忱玩这种游戏了,每次回到府邸之后,都要像个未成年的小孩儿一样跟他报备。
他可是已经成年很久的男子了。
最主要是他每次让人报备的时候,都会让金盏在一边把这事写下来,难道他不要面子的吗?
“不过是想看看你和不和本宫说实话,生气了?”
裴远的声音都大了一些,那可就不只是生气了,而是气狠了。
都说了平日里不生气的人,生起气来才是最可怕的,裴远平日里不管是发生了什么,都会好声好气地同对方讲,但凡他的声音都大起来了,那就是觉得跟对方讲不通了,且已经被气狠了的程度。
“怎么敢跟殿下生气?”裴远嘴上这样虽然这样说着,但一张小脸儿都气红了,可想而知他确实是在逞强,“殿下这帮神通广大,把能力放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不好吗?”
“为什么一定要关心我呢?”
顾忱:“本宫关心你不好吗?”
裴远:“我不需要殿下如此关心,在下可以照顾好自己。”
或许是裴远的话说的重了,刚刚语气便已经沉下来的顾忱,此刻已经完全变了脸色,见状金盏十分知趣的退出了房间。
“既然如此,这惠南你也不要去了。”
自己对他这般关心关注,这人却好心当成驴肝肺,说什么不需要自己,合着都是自己热脸贴冷屁股了呗!
气狠了的顾忱也不再搭理裴远,将手里的账本随意的甩在了一旁,便哼了一声扭过了头,熟悉的头疼此刻又冒了上来。
这疼痛已经很久没有来找顾忱了,只是因为在裴远的身边过的比较舒心的原因,而且裴远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永远可以安抚他的头疼。
但现在顾忱不想看裴远,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他每日这么多事情还要抽出精神来去关心裴远的衣食住行,这人非但不感恩,还嫌弃自己多管闲事,简直岂有此理!
“殿下什么意思?惠南?”
方才在气头上的裴远只听到了惠南两个字,想到惠南便想到了惠南的水灾,当然是想去现场看一看灾后重建的如何了。
所以便有些迫切的开口询问顾忱,只是时刻顾忱扭开头不理自己了,这时裴远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本来惹得顾忱生气了也是正常的,但他又实在关心惠南的事情,虽然刚刚是他起的头,但此刻也顾不得这些了。
裴远软下的声音,凑到了顾忱的身边给他揉着肩,“殿下别生气,在下方才也只是一时失言。”
“无事献殷勤,刚才都还恨不得跟本宫断绝关系,此刻又上赶着来的讨好,你这人还真是多变。”
是个人都能听得出顾忱此刻声音里的讽刺,但却没人能听出他那隐含在讽刺之下的一抹委屈。
所以裴远自然也听不出来,知道顾忱是在讽刺自己的态度转变,但裴远还是接了下来,“是在下的错,殿下大人有大量,便原谅在下自己这一回吧。”
“之前捐款之时,本宫捐的钱最多,自然可以携带家眷一同前往惠南查看,但你好像一点也不想跟本宫一起的样子。”
顾忱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哄好的人,受了委屈自然而百倍讨回来的,裴远听到可以去惠南眼睛都亮了,“殿下哪里的话?”
“殿下在何处,我就在何处,在下不是一直都追随殿下的吗?”
“现在又想和本宫一起了?”顾忱哼了一声,你显然不相信裴远的说辞,“本宫都被你气的头疼了,揉个肩膀就算完事了吗?好没诚意的道歉。”
“知道了,知道了,我帮殿下按摩按摩。”
只要能达到目的,别说是按摩,就是伺候顾忱沐浴更衣都没问题,“殿下觉得这样的力度如何?”
“还行吧,你今日的药还没吃吧?”
顾忱舒服的嗯了一声,随后想起什么一般开口询问,虽然顾忱不止一次说过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但裴远好像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这也是顾忱刻意派的人在裴远的身边看着他的原因,怕哪一日这家伙没有吃药出了事情。
“一定要吃那个药吗?”
裴远微微抿了抿唇,很显然他一点也不想吃那个药,倒不是嫌那药苦,只是每次吃完那药之后,自己身上都会有些不舒服的反应。
他不想让顾忱知道,所以在有意无意的避免着吃这个药。
“本宫和你说过了,现在你的身体里有两种毒,除了我的灵力能护着你的脉搏以外,便是要吃这药来压制毒素。”
“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挺得住?”
顾忱听到他有些抗拒的声音,瞬间睁开了眼睛,也不让他按摩了,握着裴远的手腕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前。
“听话一点,本宫不想朝你发火,你也不要招惹本宫。”
顾忱尽可能平稳的和裴远说话,虽然之后他很少和裴远发火了,裴远想做什么顾忱从不会阻拦,只有喝药这件事他不会让着。
“知道了。”
裴远你知道顾忱是为了他好,只是那药他现在实在不想吃,尤其不想在顾忱的面前吃。
但顾忱想起之前裴远不想喝药时的所作所为,多少还是有些不信任他的,“那你现在吃吧,本宫看着你吃才放心。”
裴远最不想的就是在他的面前吃了,可看着顾忱的意思似乎今日他不吃便走不了了一样,而且顾忱随后又开口道:“你若是乖乖吃药,本宫便带你去惠南。”
“可是殿下现在药不在我手里,我回房便是要可好?”
裴远有些推阻地看着顾忱,希望他不要逼得太紧,但这件事情顾忱绝不会让着裴远,只是打了个响指沈从飞便拿着药出现了。
“现在吃吧。”
顾忱从沈从飞的手上将药拿了下来,看着裴远开口,裴远知道今日这药他是必须要吃了,虽然他不愿意在顾忱的面前服药但还是乖巧地接过了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