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人人诛之 第36章

作者:遥的海王琴 标签: 强强 爽文 美强惨 古代架空

本以为这样的男人必会坚持心中正义,却没想到也有一日会向权贵低头。

丁宁目光中难掩失望,她说:“裴公子,你我立场不同,是以不论你问什么,我们都不会说一个字。与其自取其辱,不如就此离开,要杀要剐,还是威逼利诱,让昭王下令吧,别脏了你的手。”

“丁师姐,跟他费那么多话做什么,难道还认为他能改邪归正?”旁边牢房的封青云冷笑道。

“阿弥陀佛,裴施主,回头是岸。”

名门正派毕竟还有点涵养,没有当面骂得那么难听,但是也懒得搭理他。

见他们一脸决绝,裴星悦有心再说几句,但最终还是泄气地走出地牢。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刚在某人面前夸下海口呢,这就被打脸了?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感觉大门方向有些异动,似乎聚集了不少人。

奇怪,昭王府常人避之不及,狗经过都得夹着尾巴,谁这么大胆子跑这儿哭闹。

好奇之下,他溜达了过去,轻轻一跃上了墙头,然后见到了倒霉弟弟,宋明哲。

或者说,不只有他,还有其他缩成鹌鹑,正抱在一起互相取暖的纨绔公子。

他们怎么在这里?

忽然,裴星悦想起来了,今天似乎是这些大官的儿子到龙煞军报道的日子。

说来,昭王这明目张胆地以人质挟制朝廷众臣,历朝历代都没听说过。但谁让皇上懦弱无能,出现在当日“庆功宴”上的众大臣又心虚惧怕昭王清算,只能乖乖地把家中命根子送过来。

只见一队黑衣黑甲的龙煞军一字排开在门口,目光冰冷,凶神恶煞地盯着挎着包袱准备“从军”的纨绔子弟。

后者在那般目光下顿时吓得脸色发白,两股战战,有的甚至裤。**洇湿,没出息地滴滴答答,跌坐在地上,但无人笑话他。

谁都知道龙煞军里全是非人的恶鬼,这一去,怕是再也无法囫囵着出来,这样一想,不禁面露绝望,恨不得转身就逃。

送他们来此的亲眷,更是捏着帕子哭哭啼啼,哀戚之声此起彼伏,隔着一段距离呼喊着丈夫、儿子、孙子、兄弟的名字,这生离死别的气氛渲染下,纨绔们瞬间崩溃,哭得不能自己。

“哲儿,哲儿……”周茹扶着管家的手,一双眼睛哭得通红,恨不得冲上来抱紧儿子。

而宋明哲却仰着头背过身,故作镇定道:“娘,你回去吧,和爹好好的,待……待儿子得空,便回来探望您。”

裴星悦看到这小子的眼睛通红一片,却强忍着没落泪,忍不住哑然失笑。虽然这是个弱鸡书生,但从宋明哲选择回京,而不是逃避到江南就知道是个有担当的少年。

昭王府大门打开,非伍朝身边点了点头,两旁的龙煞军顿时走向了这些公子哥。

这下,原本哀哀戚戚的抽噎声顿时嚎叫起来,这乱糟糟的场面下,忽然听到整齐的长刀出鞘声,刹那间,所有人像被掐住了喉咙,一个个都瞪着眼睛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搜身。”非伍道。

龙煞军立刻跟逮小鸡一样抓起各府的公子,将他们抱在怀里的包袱,身上的配饰,衣服隔层里面的银子,鞋子袜子里缝制的银票……一一都搜了出来,丢到地上,连束在发髻里的小件也没放过。

“这,这……”众人面面相觑,“连打点的银子都不让带吗?”

“这可怎么过日子啊!”亲眷们痛心疾首。

但昭王府的规矩无人敢置喙,只能心疼地干抹泪。

所有的细软跟竹筒倒豆子一般搜了个干净,非伍这才扬了扬下巴,示意进府。

鹌鹑们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灰心丧气地一个接一个在龙煞军的注视下迈入那犹如阎罗殿一般的府门,然后缓缓关闭。

裴星悦目送着如丧考妣地纨绔们,然后跳下墙头,往里头走去。

此刻的昭王正托着腮,重新坐在凉亭里下棋。

是的,之前在两大宗师的对决下,毁于一旦的长廊和凉亭已经重新修葺起来,静湖里甚至种上了不知从哪儿挖来的荷花,半开半放,亭亭玉立,新养的鲤鱼游曳在水中,等待着主人好心洒下鱼食。

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位白眉白发的老公公,似乎说了什么,宣宸捏着棋子阴森森地笑起来,“打入冷宫?”

那公公微微富态,看起来和蔼可亲,手上挽着浮尘颔首道:“是,听闻皇后日夜哀戚卫家,惹皇上厌弃,若非太后出面接走了卫氏,不然就得挪去静心宫。”

当年太后自爆将九皇子偷梁换柱送出宫,被先帝捋了妃位送去的冷宫就叫静心宫。

“不过太后亦是不喜卫氏,是以准备将她送去**寺,命其听从佛法,修行养性。”

宣宸放下一颗白子,淡声道:“**寺岂是她想去就能去?”

堂堂国母呆在一群和尚堆里,别说有损皇家脸面,就是**寺也不会答应。

老公公顿时笑起来,“在皇陵之时,太后娘娘曾夜请国师讲佛,身边陪同之人就是皇后,今日**寺迎客以待,不接香客。”

宣宸恍然,接着嗤了一声,“看来此事在国师眼里关乎大舜将来,以至于老和尚连避嫌都不顾。”

国师的立场向来微妙,他对宣宸示好,不惜耗费内力替昭王压制邪物,但同时也善待皇帝,阻止任何意义上的谋朝篡位,分崩离析。

其实跳出个人恩怨来看,国师所做一切不过是在维护宣家正统,维持着朝堂内外那可怜的平衡罢了。

“武功堪称绝顶,却依旧看不破朝代更迭乃大势所趋,怪不得成就不了陆地神仙。”宣宸不屑道。

公公闻言面露汗颜,“王爷,能有国师这般境界,已是时间少有,毕竟都是人,总是逃不开执念。哪怕是您,在几经生死之后,抓住了……不也放不开吗?”

他说着望着湖岸对面走来的红衣青年,眼中露出揶揄,“模样端正,凌然有神,是个好人家的孩子。”

闻言,宣宸阴涔涔地看着他,被说中心事之后表情分外不善,“你个老货,不是说要守皇陵不回来了?”

老公公摸着臂弯上雪白的浮尘,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唉……人总是善变的,老夫发现比起归隐清苦,我还是更贪恋红尘,年纪大了,就想看些热闹。”

看谁的热闹?宣宸把棋子一丢,“你可以退下了。”

然而老公公充耳不闻,反而饶有兴致地说:“听闻这位小公子内力深厚,武功直指合一境,连狂刀都难以招架,可真是少年英雄,天纵奇才!假以时日,必能登顶武林,王爷有眼光。”

宣宸冷哼了一声,没反驳,心说那是自然,他看中的人,岂会是平庸之辈?

接着老公公又道:“不过听陆拾说,他的武功虽高却很是古怪,需旁物压制,也不知是如何修炼而来,王爷可是担心?”

宣宸懒洋洋地讥笑,“想试探就直说。”

“正有此意。”

裴星悦看着远处的凉亭,见宣辰身边有人,便不好去打搅。

他正想找个地方,琢磨着怎么跟人解释自己从地牢里铩羽而归这件事,就看到昭王殿下忽然冲他招了招手,接着一指湖中。

裴星悦纳闷地看过去,不明所以。

宣宸目光冷然,倨傲地抬起下巴,又指了指。

裴星悦仔细地望向湖中,此刻湖水静谧,水面上除了摇曳着荷花,漂浮着荷叶,也就只有几尾锦鲤来回游荡,那宣宸指的是哪个?

他估摸不准,于是把手臂搁在屁股后面,摆了摆手掌,比作鱼尾巴。

宣宸嘴角一抽,摇了摇头。

不是?裴星悦接着将双手在脸上撑开花瓣的模样,微微歪了歪脑袋再一次问询。

那模样真傻,宣宸扶额,有些不忍直视,不过这比划的比较形象,所以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原来是要花儿呀!

这点要求裴星悦哪儿能不满足,他二话不说提起一口内劲就踩入了湖面,朝着绽放的粉嫩清荷踏水而去。

阳光粼粼,红衣飘飘,青年足尖贴着清波荡起圈圈涟漪,风吹半夏,实在俊俏非凡,宣宸捏着棋子目不转睛地看着。

他忽然想到少时两人第一次偷溜出去逛夜市,自己生性腼腆,就是喜欢也不会开口讨要,可但凡是他多看两眼,裴星悦都乐不知疲地一一比划过去,直到他点头,找出中意的那一个。

宣宸支着脑袋,眸光闪烁,嘴唇不由勾起一抹愉悦的笑。

裴星悦一脚点在了荷叶上,弯腰,正伸手掐断露出茎干的鲜嫩荷花,却忽然感受到一丝疾风劲力自凉亭而来,他当机立断侧身一翻,见一枚不起眼的黑色玉石从眼前飞过,射入湖中。

不等他看仔细,又有四五颗石子重新射来,黑的白的,直冲着裴星悦的四肢和运气腰腹大穴。

裴星悦当机立断一掌拍在水面上,以反冲之力飞旋腾空,接着凌薇踏步,幻化出残影接连躲避,同时指尖不忘挥出一道剑气,横在荷花茎干上,伸手一握,便接住了荷花。

然后他望向了凉亭,只见那慈眉善目的公公捏着黑白棋子正笑呵呵地看着他,可见弹出那玉石的就是此人。

再看宣宸,似乎早有预料,神情波澜不惊,见裴星悦摘了荷花,目光便落在了另一处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上,抬手张开五根指头,示意要五朵。

裴星悦挠了挠头,狐疑地看着那俩,倒也不生气,飞身去了另一丛,这边荷花比较多,同时他也警惕着凉亭。

果然,在他摘取的时候,那老公公一拍石桌上的棋盘,霎时,不论是棋盘上的,还是棋篓里的,纷纷震到了半空中,接着雪白浮尘一甩,棋子顿时如密集的箭矢朝裴星悦激射过去。

“鱼双,你过分了,他身体才刚恢复!”宣宸怒道。

上百颗棋子瞬间封住了裴星悦所有的去路,逼着他正面对抗。

裴星悦眉头顿时锁紧,这些棋子要是落下来,身旁的荷花可就全残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抬手猛地往下一按,接着虚空往上一扬,静谧的水面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牵引,掀起一道湖波,卷起荷花丛中的荷叶,好似盔甲一般挡在了花苞之上,接着裴星悦单脚于水中抡出一个圆弧,双手凝聚着内力,牵引着水波吞噬疾驰的棋子,在周而复始的运势之中,以柔克刚般消磨了棋子的力量。

接着足尖踢起一张荷叶,往上一张一搂,将棋子都装了进去,然后远远投掷,丢向了凉亭。

鱼双公公哈哈一笑,“好小子,果真不凡!”他一把抬手接住,把荷叶放在棋盘上,接着一脚踏出凉亭,抬掌对着裴星悦就拍了过去。

突然,裴星悦高喊了一声,“等一下。”

鱼双公公顿住,面露疑惑。

“我们离远点打。”这一片荷花好不容易才保下,他还欠着宣宸五朵呢。

鱼双公公闻言,表情越发和蔼,他看着宣宸揶揄道:“怪不得……原来是会疼人呐。”

说罢,就退出了数十丈之外,裴星悦身影一晃,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鱼双公公作为昭王府另一名至臻境宗师,练的是极致的外功。

别看慈眉善目,还有弥勒肚子,可当他衣裳一脱,全身的骨骼劈啪作响之后,强健壮硕的肌肉便凸显出来,连同身高都变得令人生畏。

“炼体?”

“不错,老夫以体魄入至臻,小子可扛得住?”鱼双公公双拳相轰,发出爆破之音,钢筋铁骨,铜墙铁壁,非同一般。

裴星悦眼睛顿时一亮,双手抱拳,恭敬道:“请前辈赐教!”

“甚好,别用巧劲,硬碰硬地来!”

“是。”

……

虽是宗师之间的切磋,可裴星悦没有解开身上的玄银秘铁,这动静便不会如那刺杀之夜。

湖水只是在力量碰撞之下微微震荡,惊动了鱼群。

凉亭中的宣宸将视线从那角逐的两人身上移开,垂眸望着自己的双手,接着几不可闻叹息一声,然后抓起一旁的鱼食撒入水中,看着鱼群四面八方涌来,自嘲地笑了笑。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青柑香气,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大束红粉樱白,将他的视线完全遮挡。

宣宸抬头看去,见裴星悦倒挂在凉亭上,双手捧着荷花冲着他笑,“宣宸,给你。”

荷花沾染了水珠,滚在鲜嫩的花瓣上,欲滴不滴,实在娇艳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