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之将 第26章

作者:猛猪出闸 标签: 强强 甜宠 轻松 先婚后爱 古代架空

楚翊该不会生气吧?叶星辞忽然在意起对方的情绪,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他眨巴着眼睛,小心观察对方的神情,像准备猎食的小动物。

第51章 我们小两口

楚翊面上没有任何异样,只是悄然红了耳朵,小声问:“公主在看什么?”

“看你脸上的灰,涂得均不均匀。”叶星辞将视线移至承天府衙门的大门,“要按计划来吗?”

“再等等。”楚翊道。

“都第二天了,皇上可只给你三天时间哦。”

几名可疑男子仍在游荡。一个时辰后,楚翊缓缓起身,优雅地抚平粗布衣襟:“我们上吧。”

叶星辞霍然跳起来,挎着菜篮子,刚走出两步就头晕目眩,一头撞在楚翊身上:“嘶,起猛了。”

“急什么。”楚翊接过菜篮,抬起手臂,“你挽着我的手,神情憔悴一点。”

叶星辞犹豫一下,挎住对方的臂弯,二人相携走向衙门。守门衙役冷着脸说不买菜,叫他们到别处卖。

“官差大哥,俺妹子前两年进城来,没了消息。”叶星辞涂了灰的面孔泛起哀戚,“俺听说,殓房有年轻女子的尸首,想来认一认。”

那衙役沉吟着点点头,看向楚翊。后者自我介绍:“俺是她男人。”

“你们等着。”

衙役向门房通报,门房又向内传达。许久,有个小吏出来,从角门领他们进入,叮嘱他们快步跟上,不要东张西望。

衙署分为东、中、西三路,以两条南北更道相隔。过了大门还有仪门,仪门之西是一排吏廨。过了吏廨,再朝南走,来到衙署的西南角,那小吏说了句:“到了。”

西南为坤,风水中为地母之位,八卦五行称死门,故设为囚禁犯人的监牢和停尸的殓房。

叶星辞环顾四周,见监牢以厚石砌成,这样更牢固,以防犯人逃狱。殓房也是,不过不是怕尸首诈尸而逃,而是为了让屋内温度更低。到了这里,和煦的微风,似乎顿然冷冽了。

“害怕吗?”楚翊沉声问。

“不啊。”叶星辞表面淡定,内心难免阵阵发怵,不自觉地抓住对方的手臂,身体也贴近了。上一次看见死人,还是他原本要嫁的昌世宗。

“你不是想做女将军吗,还怕死人?”楚翊揶揄道,很自然地揽住他的肩膀,就像一个丈夫在安慰保护妻子。

“这不是还没当上呢么。”叶星辞斜眼瞄着男人的手,既然是假装夫妻,也只好如此了。

“来认尸的。”引路小吏与殓房看管交谈几句,拿了钥匙,打开殓房的铁门,朝他们招招手,“愣着干嘛,快过来。”

叶星辞紧挨楚翊,走进殓房。一股阴寒之气,从脚底席卷而上,令他心生敬畏。这里常年隔绝阳光,昏暗阴冷,靠北面的几孔小窗照明。不大的房间内有十来张停尸板,大多空着。生石灰随处可见,防疫吸潮。

三具蒙着麻布的尸首并排而放,小吏以衣袖遮掩口鼻,停在其中一具前,快速将麻布揭开一角,露出头部。退了一步,示意他们认尸。

叶星辞紧紧依偎在楚翊身边,脸埋在对方肩膀,不敢直视,仿佛真的代入了“姐姐”的角色。顿了一顿,才去看尸首。

没有想象中可怖,苍白而安详,像睡着了。不过嘴唇发乌,沾有干涸的血迹。她活着时,应该很漂亮。

想到这样一条年轻的生命可能是被逼自杀,叶星辞心里一痛。

“是,是俺妹子。”他将额头抵在楚翊肩膀,触景伤情,真的呜咽起来。然后,他感觉到两条手臂环住了自己。动作小心而温柔,不带一丝淫猥,只有安慰。

他震惊地发现,他不讨厌楚翊的怀抱,甚至感到安心。但凡换成瑞王和庆王,他宁愿躺在停尸板上,也不想被他们搂着。

“别在这搂搂抱抱的。出来画押,把尸首领走,回家再抱。”小吏将麻布盖回,快步走出殓房。

殓房看管拿出一纸文书,让他们画押。那小吏又去办了几道手续,派人用草席裹了尸首,用板车将他们送出小门。整个过程顺畅无阻,有人认尸,衙门就省去了到城外葬人的脏活,所以巴不得赶快送走。

不过,他们的菜篮和蔬菜,被那小吏给昧下了。

“赶快去雇车吧。”小吏迈回门槛里,见叶星辞眼巴巴地看着菜篮子,他市侩地嘿嘿一乐,“你们来衙门办事,孝敬点东西是应该的。”

好大的胆子,那可是宁王府后院产出的蔬菜,噎死你,叶星辞白了对方一眼。

很快,就有人赶着马拉板车过来,问用不用雇车,应该是常年在此蹲活儿的。

楚翊雇了车,买了两把木锨,奔顺都城西门而去。路过棺材铺时,购置了一口现成的薄棺,一些寿材。他没去自己的铺子,因为他知道,那几名男子已经悄悄跟上他们了,就在身后不远。

二人凭借承天府的文书携尸首出城,一左一右地坐在棺材旁,都不嫌晦气。叶星辞是不懂,楚翊则是不在乎。

虽然他的棺材铺里,有许多烧给死人的东西,纸钱、元宝、牛马,但他不信世间有鬼神。这些,是活人烧给自己的念想罢了。

马又老,车又破,徐徐颠簸在官道。棺材薄,佳人命也薄,云层却愈发的厚重,藏着一场雨。

“娘子,吃个烧鹅腿吧。”楚翊从怀中掏出油纸包的鹅腿。这个称呼,让叶星辞愣了一下,不过还是接过,举着鹅腿笑道:“多谢相公。”

“小两口真恩爱。”车把式感叹,接着问道,“兄弟,这殓的是你什么人?”

“一个远房表妹。”楚翊答。

“打算葬在哪?”

“风景好点的地方。”楚翊回头,瞄一眼远远尾随的几骑人马。

“哪天下葬?”车把式又问。

“此时,此刻。”楚翊左右看看,见路旁柳树上系了一截麻绳,这是罗雨提前探好的地方,“停车,就这了。”

车把式“吁——”地勒马,叶星辞猝不及防,向前冲去,鹅腿戳在脸上。

这里确实风景宜人,遥对龙脉雁鸣山。往北走上一射之地,有一小片野生的李子树林。青涩的黄李子如同小灯笼,醒目地点缀在翠绿枝叶间,吸引着口渴的鸟类和旅人。

“去那。”楚翊遥指树林。

车把式赶车下了官道,直奔树林。未经整平的野地很崎岖,叶星辞在剧烈的颠簸中津津有味地撕咬着鹅腿,肉和牙齿碰撞出美味的火花,哪里像是不久前还“茹素”的公主。

楚翊靠着棺材,悠闲地支起一条腿,偷眼打量农妇装扮的小美人儿。忽然觉得,做个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庄稼汉也挺好,坏处是可能会在战时应征,草草死去。

庄稼汉的三哥,一定不会去坑害侄儿。楚翊的胸口泛起酸痛,他想看到三哥和四哥相争,但不是同室操戈,而是以政绩见高低。当他一头热血,坚定而自信地对母妃说出要做摄政王时,也想过或许会有今天的局面,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还是太年轻了。说实话,他有点茫然,怕查不清此案,让侄儿蒙冤。四哥也将一蹶不振,从此无人与三哥抗衡。他很羡慕身边这位冒牌公主,头顶弥天大谎,还能开心地专注于手中的鹅腿。

“九叔,父皇性格多疑,你要藏锋敛锐,保护好自己。将来,我封你做摄政王,我们一统山河。”恒辰太子说这话时,笑容璀璨如晨露。

“公主”曾问他,是不是和恒辰太子很亲近,他说不是。其实,他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可以剖开肺腑,把心捧给对方看的朋友。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现在,只有他自己知道。

李子林到了,车把式帮忙卸下棺材,惊喜地接过楚翊的一两银子。他很高兴,赶着马车走出很远仍能听见他的歌声,不知唱的什么。

天色阴沉下来。天边滚过隆隆闷雷,骤雨将至。

“挖坑吧。”叶星辞用裙子擦擦手,抄起一把木锨。使了几下,便掌握要领,越挖越快,同时警惕地留神尾随者。

楚翊也拿过木锨,刚挖几下,便听见杂沓的马蹄声渐近,停在身后。他拄着木锨回头,见那几名在承天府衙门外徘徊的男子纷纷下马,围了上来。一共六人,都是虎背蜂腰的练家子,腰里鼓鼓囊囊,暗藏兵刃。

第52章 美人枪

“你们是竹桃的亲属?”为首的长脸汉瓮声瓮气地开口。

楚翊道:“是,怎么?”

长脸汉打量他,又瞥一眼叶星辞:“家里其他人,怎么不一起来葬她?”

“没别的亲人了。”楚翊断定对方不清楚竹桃家的情况,否则早就上门去灭口,不必在衙门盯梢。

长脸汉满意地点点头,指向前方高低错落的林子:“有些关于她的事,想告知二位,借一步说话。”温和的语气,难掩眸中杀气。

“好,麻烦你们了。”楚翊露出庄稼汉般憨厚的微笑,放下木锨,与叶星辞一起走向树林,“娘子,我们听听这位兄台想说什么。”

乌云越压越低,雨丝落下,转眼由疏到密。叶星辞解下花头巾,抹去脸上雨水,同时也擦净了刻意涂抹的灰尘,风华绝代的脸庞焕然显露,如云层后漏下的一束金光。

那六人跟在后面,其中一个还吸溜着口水,猥琐地低语:“啧啧,这小娘子的腚真圆,腰也细。鲜嫩,真鲜嫩。”

叶星辞浑身一僵,恶心极了,回头狠狠剜了那人一眼。

来到林中站定,六人围住他们,眼中凶光毕露。为首的长脸汉呲着黄牙,对楚翊嘿嘿一乐:“我们无怨无仇,可有人买你们的命。兄弟,先送你上路,再送你娘子。不过,你可能要多等她一会儿了。想不到,这小娘子如此娇美,你个短命鬼艳福不浅呐。”

“我建议你们不要惹她。”楚翊淡淡道。

叶星辞毫无惧意,迎着长脸汉下流的打量,扬起下颌轻嗤一声:“黄泉路不好走,不如你们几个先去探探路吧。”

长脸汉怔愣之际,一柄短刀已悄然横在他喉头。霏霏细雨中,一张清秀文弱的书生面孔从他肩后闪出,用屠夫看猪肉的冷漠眼神瞧着他。

长脸汉“啊呀”一声,将手探向腰间,可是来不及了。双刀寒芒闪处,长脸汉轰然跪地,发出惨厉的哀嚎。双腿膝后血流如注,腿筋已断!

罗雨猛地一振刀上的血,矮身避开左右二人的攻击,双手同时挥刀。唰唰两下,出手即残,雨水血水飞溅相融,转眼又制服两个!

与此同时,叶星辞的四名属下也从林中杀出,挥剑与另三名亮出兵器的杀手斗在一处,一时刀剑铮鸣。

楚翊退到树下避雨,抱起双臂平静地观战。他水平有限,所以选择不去添乱。

“我的家伙!”叶星辞抬手,清脆地朗喝一声。

“来了!”于章远解下负在身后的东西,抖开裹布,奋力投掷过去。

寒光乍现,长枪如银龙撕破雨幕,被叶星辞稳稳接在手里。他握住枪杆,犹如握住了灵魂,周身刹那热血翻腾。他命属下在旁掠阵,自己以一敌三。银枪纵横,时而灵巧如蝴蝶穿梭于花丛,时而刚猛如猎鹰展翅于苍穹,打了个畅快淋漓。

“这,这小娘子好厉害——”躺在血泊中的三人惊骇不已。

“居然敢盯着我的屁股,看枪!”叶星辞以枪为棍,左右痛击方才言语轻薄他的人,“还圆不圆啦?圆不圆啦!”

“不圆了,不圆了!”那人左支右绌,无力格挡,被流星般跃动的枪尖“啪啪”抽中,倒地不起。

“好!”楚翊在旁击掌喝彩,拦住意欲参战的罗雨,低声道:“不急,热闹难得,让公主开心一下。”这丫头身手真不赖,难怪能贴身护卫公主,刚才的大鹅腿也没白啃。不过,他没有料到,小美人不仅手里有枪,裤子里也有枪。

“她还真有两下子。”罗雨忧心道,“将来你娶了她,万一她打你怎么办?那时,我该不该帮忙呢?”

“我对她好,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她干嘛打我?”

“一刀就能解决的事,硬是花里胡哨地打了好几个回合。”罗雨关注着战局,撇了撇嘴,“而且,那些人根本就没受伤。”

“是她太善良了,我猜,她从没伤害过别人。”楚翊紧盯那道灵动矫健的身影,继续高声捧场,卖力鼓掌,“好!娘子好枪法!”

闻言,叶星辞朝他粲然一笑,炫技般将长枪在劲瘦柔韧的腰肢转了一圈。美人与利刃交融,艳丽而锐利。

不过,打了半天,叶星辞依然不敢在敌人身上捅几个窟窿。习武多年,他的枪还未曾饮血,也难以想象枪尖刺透血肉的触感。那三人虽气喘如牛,却也没受什么伤。互相交换一个眼神,转身就逃。

“站住!”于章远四人持剑追了上去,却也不敢去刺敌人的身体。虽说都是从小习武,可真遇到险情,与人实际交手,还是头一回。

见血,是武者的第一道门槛。杀一个人时,往往最难。

楚翊朝罗雨递个眼色,后者手持双刀疾步而上,化作一道黑色残影,速度比此刻划破天穹的闪电更快。

他在奔跑中使出轻身功夫,在最近的树干借力一蹬,飞身挡在三人面前。细刃划破雨珠,眨眼间两人腹部中刀,另一人则被刺中大腿。

连绵的雨滴砸在血泊,溅起点点腥红。惨叫声中,罗雨若无其事地抹了把脸,用臂弯夹住刀刃,缓缓擦去雨和血水,收刀入鞘。

整个过程不过须臾,于章远他们仍持剑比划着,有点尴尬,窃窃私议:“他的刀好快。”“他肯定杀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