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之将 第268章

作者:猛猪出闸 标签: 强强 甜宠 轻松 先婚后爱 古代架空

第413章 盛世将至

当夜,齐王于筵席间过量饮食,当场暴毙。

其世子因长期遭软禁而精神恍惚,其胞弟顺王已在围城期间病逝。楚翊破例决定,由其长女尹月芙袭爵,封号不变,为齐郡王。

袭爵之后,尹月芙请楚翊协助治丧,自己则彻夜为父守灵。父亲暴毙,兄长将死,接连的打击之下,她表现得很平静,慢慢拨弄火盆里的纸钱。

她的夫人也一身缟素,虽跪坐在她身边,脸色却比灵床上的尸首还冷,一语不发。

清晨的殡宫,呈现出一种青白色。

飞檐下的铁马尽数裹上白麻,风过时发出闷响,应和着一夜未停的丧钟。

叶星辞立在殿外,和楚翊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把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公主。不,齐王。

正在措辞,尹月芙迈出大殿,请他们到偏殿喝茶。她冷静地问,是不是她哥哥咽气了。

“不,要更复杂。”负责操持丧礼的楚翊面露难色,“令考出殡之后,该与令妣孝淑皇后在同一间宫殿并排停棺,做一个简单的合葬仪式。待将来陵寝竣工,再正式合葬。”

尹月芙点头。

“我刚刚得知,小五的姑姑叶太妃,提前将孝淑皇后下葬了。”楚翊是白事行家,可也没遇见过如此棘手的情况,“就葬在风和园,具体的位置她不肯说。园子上千顷,也难以找寻。她说,偏不让这对夫妻合葬,令考配不上令妣。”

“麻烦九爷了。”尹月芙苦恼地歪歪头,“过后,我会与叶太妃沟通,你不必再费心。”

她的夫人也跟来了,在几步外蹙眉听着。眼神古怪,像在说:这是什么家庭啊,开眼了。

聊了几句,叶星辞和楚翊离开殡宫。楚翊说,想去风和园逛逛,看看自己年少时落水的旧址,那可是一段姻缘诞生之地。

“走,从外朝这边穿过去,我知道一条近路。”叶星辞笑着带路。

昨夜落了一场薄雪,此刻化为雪水。罗雨看着黏在地面的黄白纸钱,傲然道:“我们宁王府的业务,终于拓到江南了。”

“别瞎说。”楚翊忍俊不禁,在罗雨头上弹了一下,“将来,让李青禾来协助齐王,把新政拓到江南,那才是真的厉害。”

“李大人一出手,事就稳了。”叶星辞道。

“他已有规划,就差施展手脚了。待江南局势稳定,整肃吏治之后,就请他举家迁居兆安。”

他们边走边聊,在重重宫墙之间穿梭,前往毗邻皇宫的风和园。转过几道弯,叶星辞心弦一动,放慢脚步。

接连几座官署闯入视野:詹事府,两春坊,司经局,以及卫率府、内率府。久违的路径,久违的门楣。

他扫一眼内率府门前石阶,似乎听见它们在耳边低语:叶小将军,几年不见,你长大啦。

再往前,是一对威武石狮和高阔宫门,晨光辉映斑斓的琉璃瓦。

“丹朔宫?”罗雨仰头看了看,“我念对了吧。”

“这里,就是东宫。”叶星辞伫立门前,门像一扇窗子,框着东宫开阔的前苑和重重殿阁。

小满和那疯子都安顿在这。叶星辞也不懂,为什么那疯子的拥趸把他抬到这来。或许,是想让他的人生画个圆满的圈,从哪开始,从哪结束。

前苑跪着不少人,都在哭。有官吏,有宫人。

“为了稳定局面,我令群臣仍各司其职。”楚翊看着那些人,“可惜,六部的档案文书付之一炬。全国赋税,官吏历年考课……一点不剩。”

“等我一下,我去看个朋友。”

叶星辞去看了看小满。他头缠绷布,静静沉睡,由他干儿子照料。他的松鼠也窝在枕边睡着。

叶星辞默默退出。之后,他问跪在前苑的人,哪位是尹北望身边的起居郎。

有个年轻人举手。

叶星辞问他,是否听见那二人坠下城墙前说了什么。他想为小满正名。小满不是畏罪弑君,是为了百万苍生。

年轻人说,离得远风又大,没听见。

叶星辞叹了口气,刚出宫门,就遇见一个苍白瘦削、身着素服的女人。他端详对方憔悴的脸,有点不敢相认:“小妹?”

“五哥。”小妹袖着手,挤出一丝笑,“你高大了许多,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她看向与哥哥并肩的俊逸贵公子,“这位,我该叫……五嫂?”

楚翊咳了一声,友善道:“不如,叫哥夫吧。”

“我在这等着喜讯呢。”小妹淡淡朝宫门一瞟,“他怎么还不死。皓王被他折磨疯了,连孩子都不认得。他再不死,我也要疯了。”

叶星辞询问,是否听见小满和那家伙,在城墙上说了什么。

“没听见。”小妹秀目一翻,挑起的嘴角尽是鄙夷,“他骂我贱,他自己又贵到哪去。成天跟个太监睡在一起,到后来都不避人了,恶心。玩火自焚了吧!被人家给推下去了。我不知他俩说了什么,应该是吵起来了。小满这个人睚眦必报,最爱记仇。这不,当场就报复了,哈哈!”

她畅快地笑了起来。

叶星辞却怔住了。他这才知道,原来小满悲悯的心上,住着个烂人。为天公地道而断私情,何其壮烈。

小妹说,过阵子想带前夫和孩子,去北方找母亲。太医告诉她,让前夫接触不同的风土,有助于恢复神智。

“五哥,你忙你的事吧。”小妹笑了笑,指指前面,“刚才,我碰见四哥了,他说要去园子里逛逛。”

叶星辞紧赶了一段路,果然在皇宫通往风和园小门的夹道,追上了那道身影。空荡的左袖,正在晨风里飘摇。

“四哥!”叶星辞笑着狂奔过去,双臂一张,扑在哥哥背后。楚翊下意识也跟着跑起来,途中还绊了一下。

“臭小子,吃早饭了吗?”四哥眼里盛满笑意。

“吃啦!我一睁眼,桌上就有逸之哥哥准备的早点。”

“九爷,小五跟着你我放心,饿不着。”四哥看着跑近的楚翊,给予莫大的肯定。他揽着叶星辞的肩,继续朝园子走,说道:“我和二哥吵了一架,心里憋闷,所以四处转转。”

叶星辞忙问原由。

四哥苦笑一下:“他有个亲信,到大户人家搜刮钱财,叫我给砍了,他很生气。我说,你就是恼火得把自己烤熟了,我也是那句话,军法无情。”

“舅兄。”楚翊温和地开口,“大军刚入城,这种事还会有。再遇见令尊令兄的人浑水摸鱼,让我来处理。”

“九爷多心了,吵几句而已,不碍事。”

“见你们兄弟齐全又和睦,我真心羡慕。”楚翊步入园林,迎着朝阳感叹,“我这辈子,才过了一小半。可我敢说,我一生中最心痛的,就是兄弟阋墙、手足离散。”

叶星辞心里一酸,握住楚翊微凉的手。刚才,自己那一声兴高采烈的“四哥”,又牵动了楚翊心底的伤。

“我也是你的四哥嘛。”四哥率真一笑,拍拍楚翊的肩,说不耽误小两口谈情。自己南行,让他们往北逛。逛到中午,一起去街上吃东西。一夜之间,不少酒楼饭庄又开门做生意了。

园中高大的树木,几乎被伐光了。亭台楼阁,也拆得零落。不过,依然一片生机。野草萋萋,湖水清澈,鸢飞鱼跃。

夫妻俩漫步湖畔。

四哥执行军法的举动,勾起了叶星辞的回忆,他平静地提起伤心事:“在南边打仗时,我去了司贤的家,跟他家里人说了他的死因和事情经过。他母亲给了我一巴掌,想通之后,又跟我道了歉。”

楚翊心疼地吸气。

叶星辞笑了:“放心,他母亲没有公主的夫人手劲大。哦,该称齐王。”

“见过他家人,你心里的担子也就放下来了。”楚翊忽然止步,参照眼前的柳树墩子,和不远处只剩基座的凉亭,笃定道:“就是这!我的落水旧址。可惜,我们结缘的大石头没了。”

“守城用了吧。”叶星辞环顾湖畔,一块石头都没有,“不过,水还在啊,跳下去游两圈怀念一下?”

楚翊大笑,罗雨也跟着笑。

“坐一会儿。”楚翊伸了伸臂膀,坐在湖堤,“老齐王暴毙,这一宿给我累得不轻,好久没忙活白事了。”

叶星辞坐在他身后,笑着帮他揉肩。顺便,用他挡一挡水面的风。兆安不像北方寒气逼人,可那股湿冷,直往骨缝里钻。

“再待十天,我得回顺都,挑选一套班底过来辅政。”楚翊惬意地合起双眼,“你多留一阵子,年前回家。”

叶星辞一口应下。

楚翊正了正发冠,由此想起一件事:“对了,我送你的小礼物呢?最近似乎没见着。”

“铜镜?”叶星辞手里一顿,“送人了,新认识的朋友,一个在江上和我并肩作战的年轻军官。”

“我不开心了。”楚翊故作不悦,沉下嗓音,“那可是我亲手打磨抛光的。”

“你好闲啊。”叶星辞手里加了劲。

“当时我‘居家养病’嘛。”

“抱歉啦。”叶星辞用下巴抵在男人肩上,脸蹭了蹭对方的耳朵,“我不是随意送人,这算是……一种传承吧。”

“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让我释然。”楚翊委屈地嘀咕。

“逸之哥哥,我仍记得,你对我说的,恒辰太子说过的话。”叶星辞坐到楚翊身边,望着掠过水面的飞鸟,“他说:过去,所有死于战乱饥谨的人们,都是我的血脉。未来,所有因我而免于饥寒离乱的人们,也都是我的血脉。上至耄耋,下至襁褓,不论南北。若我能为万世开太平,使万民繁衍生息,又何必困于自己这几滴‘血脉’。”

他撞了撞楚翊的肩,侧目一笑:“所以,与我并肩作战的人,也是我的血脉。那个军官很优秀,但还需磨炼心智,我就把铜镜给了他。”

“好吧,我释然了。”楚翊也侧目微笑。

是啊,如今他们有了孩子,不老不死的孩子——一片盛世。恒辰太子的宏愿实现了。他作的战歌,响遍江南。

第414章 你成全我吧

**

像从漆黑的水中冒出头来,夏小满倏然睁眼,剧烈地喘息。他嘴里全是汤药的苦味,每喘一口气,都浑身剧痛。

“这是地狱吗?”他堪堪支起身,听见自己的声音如锯木般嘶哑。

“干爹!”夏辉扑过来,热泪盈眶,手里还端着刚做好的米糊,“这是东宫。别动,你折了好几根肋骨,伤得很重!”

“我命真硬。”夏小满又躺回去。缓了好久,才蠕动嘴唇,艰涩道:“皇上驾崩了?”

“他的命比你还硬,一根骨头没断。头伤着了,不过已经消肿,就是还昏着。”

夏小满的眼角渗出泪,微微抽噎,引得肋骨和脏腑剧痛。怎么都没死成啊,那疯子的头真硬啊。松鼠小满窸窸窣窣地爬过来,嗅他的泪。

“来,吃点东西。”夏辉抹抹泪,把他的头垫高一些,舀起米糊。

夏辉断断续续,讲了这些天的事。太上皇请降,吃撑了驾崩了,天下归一。目下,是公主主政。已入腊月,夏小满足足昏迷半个月。

“都半个月了……我感觉,像睡了半个时辰,连梦都没做。”夏小满彻底清醒,思路也清晰了。既然活着,就得活下去,这是天意。而且,他没勇气再死一回了。

见房里只有夏辉,他叮嘱:“别跟人说我醒了,在皇上也醒来之前,我就还这么躺着。”

夏辉连连点头。

“皇上在哪,周围都有谁?”夏小满问。

“在龙潜时的寝宫,每日三名太医轮流值守。还有几个太监宫女,都是我手底下的人。之前,有许多大臣守在院里,这几天都各自办公理事去了,只在早晚来请安。”

“你常去看看皇上。人一醒,即刻告诉我。”说完,夏小满喝下米糊和汤药,再度睡下。

傍晚,太医来诊脉,他装作仍然昏迷。

大多数时候,屋里都没人,或只有夏辉在。夏小满便起身慢慢走动,恢复体力,准备逃跑用的金银细软,筹划路线。

几天后的凌晨,夏小满睡得正熟,被干儿子轻声唤醒:“皇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