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坑底吃瓜
殷寒裳是最先挑出来的,他为人虽偶尔圆滑但品行端正,何况又是殷莫楚的父亲,算是三皇子这一派系的人。
接着便是国子监祭酒周唐,这人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哪怕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也绝对不会违背本心,说出半句妄言。
但这第三位却不好选,殷莫楚提议选当朝首辅连清言,毕竟先帝在时,最为宠幸信任他,加上又是连城亲父,肯定也会站在南宫煌这边。
但连城一听就反对,给出的理由也忒简单粗暴:
“我爹向来贪生怕死最没骨气,你们要真选他,我只怕他不用大殿下威胁几句就直接倒戈。到时候误了大事,岂不麻烦。”
“哼!若首辅大人真像你说得那般不堪,想必也坐不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连子玉,你怕连累你爹便直说,何必这样贬低亲父,让人瞧不起!”
“对啊。我就是怕连累我爹不行吗?你上赶着要推自己老爹出来冒险,不代表我也非得和你一样那么不孝吧。”
连城索性便直接承认了,噎的殷莫楚一时无话可说,只能恨恨瞪着他。最后还是南宫煌打了圆场:
“子玉不愿便不愿吧。连大人年事已高也的确不适合受此大险,我看最后一个人选就挑五皇叔吧。”
南宫煌口中的五皇叔是肈亲王,乃先帝五弟,当朝出了名的贤王。
何况他一直最为欣赏南宫煌,听说当年更是敬爱南宫煌的母妃温贵妃,选他自然也是极为妥帖的。
殷莫楚这才没有废话,勉强同意了这个安排。
人选名单遣使者送进京城,南宫耀那边也很快有了回音。
约定三日午时,北城墙,不见不散。
最后还特意提了一句,为表诚意,他不带禁卫队,只带两个随侍,望自家三弟也能守诺。
南宫煌自是没搭理他。
三日眨眼就过,临近午时,南宫煌便依言带着殷莫楚和连城一块上了北城墙。
晴天碧日下,南宫耀穿着华贵的黑貂长袄,带着几人在那等着。
但让连城没想到的是除了选出的三位见证大臣外,竟然还有自家老爹连清言。
他面色瞬间变了,千算万算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局面,只能下意识地叫了一句:
“爹——”
哪知刚开口就听见那熟悉无比的中气十足训斥:
“逆子勿叫我!听你声音为父我就觉得心口疼!”
“……”
“当初为父怎么教你的!身为我连家人,要忠于君,忠于国,你瞧瞧你现在做了什么!?带兵围困京城!你那么能耐!想当乱臣贼子吗!?”
“……”啧!看来自家老爹为了小命,投靠大皇子投靠的很彻底啊!
连城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末了也是真的很想问一句:老爹你何时说过这话!?明明从小到大你都没有这样教过我啊!!
不过看着自家老爹的神情,他还是识相的把这句疑问吞回肚子里。一旁的南宫耀也大义凛然在旁做戏:
“连世翁,眼下结论为断,世翁也不用如此偏袒与我。”
“什么结论不结论!大殿下你本就是正统,是这些乱臣贼子滋事挑衅,狼子野心,兄弟阋墙,简直罔顾人伦,忒不要脸!!”
听他爹一连用了几串排比,如此振振有词,要不是时机不对,连城简直恨不能给自家亲爹捧场鼓掌,欢呼叫好!
但他毕竟是南宫煌这边的人,如此做派未免太过拆台。
所以他到底忍住了,闭紧嘴巴不置一词。
但连清言见自己一番话说得如此漂亮,没人喝彩,心下寂寞不甘,又横眉冷肃怒问连城:
“你这逆子为何不说话!嫌你爹我教诲的不对么!?”
“没啊。”连城简直要服了自家老爹的不讲道理,只能委屈道:
“不是爹你刚刚才说不想听见我的声音吗,一听就心口疼。儿子这是心疼您,孝顺您。”
连清言再次被亲儿一句话噎的顺不过气来,怒瞪他半天,到底没能想出应对之词。
还是一旁的其他人实在看不惯这对奇葩父子,别人不好说,肈亲王到底身份尊贵,当即冷声道:
“闲言少叙。我们来这并非是见证你们父子相见这出闹剧!而是为了正事!请两位殿下请出先帝遗诏,吾等逐一看过,自见分晓。”
肈亲王好歹是皇叔,又有贤王之名,两人自然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分别拿出了自己的遗诏。
第一个细查的自然是肈亲王,他捧着两份遗诏对照看了很久。最终闭了闭眼,再睁开才指着南宫煌的那份道:
“这份笔迹是皇兄真迹,我不会认错。”
第一个人就倒戈南宫煌,算是开了个好头。殷莫楚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南宫耀倒是并不见如何心急。只是挑了挑眉,对国子监祭酒周唐问道:
“依周大人之见了?”
周唐也上前,仔细辨认着两份遗诏,最终指着大皇子那份道:
“依下官之见,这份遗诏才是先帝亲书。”
“哦?何以见得?”南宫耀竟然还细问起来,周唐便一板一眼答道:
“下官少时曾在陛下身边做过随侍,经常为陛下侍书研磨,陛下每次写这个耀字时左半边都会勾得特别长。如若不信,可去找陛下过往的御笔,一定能看出端倪。”
肈亲王听完这话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开口,殷莫楚却沉不住气怒道:
“蛇鼠一窝!”
连清言一听,马上意识到这是个表忠心的大好机会,当即摆着长辈架子对殷莫楚道:
“殷家二小子你怎么说话的!刚才肈亲王什么由头都说不出来,就一句不会认错,你怎么屁都不放!周大人说得可是有理有据,就因为说得不是你家主子,你便急的跳脚么!?当真小家子气!”
殷莫楚气得青筋暴起,又不能真跟连清言一个长辈计较,只能气得冷哼一声,低语:
“狗腿子像!”
连城听见殷莫楚这句不指名不道姓的骂语,虽觉骂的颇对。
但好歹是自家亲爹,没理也得护上三分,当即也冷声道:
“猪腰子像!”
殷莫楚:“……”
众人听了更是啼笑皆非,为了赶紧掀过这一出,便请殷寒裳接着来辨认。
说也奇怪,兴许是为了避嫌,殷寒裳从一开始就未和亲儿子殷莫楚说上一句话,连家父子好歹还互怼几句。
这俩人却都是沉默不语,仿佛两个陌生人一样。
眼下殷寒裳也是直接拿着两份遗诏仔细辨认,看都不看自己亲儿。
他看得很认真很仔细,却越看越是抿紧唇角,蹙紧了眉,脸色更是难看的厉害。
大皇子倒是不慌不忙,见他放下遗诏,才温和笑着问道:
“殷大人可辨认出来了?”
殷寒裳深吸口气,轻轻点了点头。但他却未指认,大皇子便也不着急,反是南宫煌道:
“殷大人但指无妨。”
殷寒裳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有些痛苦的看向殷莫楚,这是这对父子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对视。
殷莫楚直觉有什么不太对劲,但殷寒裳已经下定决心,指着南宫耀那份遗诏:
“这份才是陛下亲笔所书。我绝不会认错!”
众人都是一惊,殷莫楚几乎无措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殷寒裳面色虽然痛苦却并未改口,依然坚持道:
“我不会认错。”
南宫耀笑了,还是那张温温和和的脸,不过眼里却透出明目张胆的得意来:
“三弟,你看眼下该当如何?”
南宫煌垂眉静静道:
“既然周大人和殷大人都说大哥的遗诏才是真迹,那自然按我们说好的那样……”
“等等!”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连城在乍一听见时,眉心便猛地一跳。循声望去,果然见自家老爹故作深沉的道:
“老夫还没看了。”
众人都有些默然,南宫耀虽然不快,但看在他好歹是前朝重臣的份上,还是温和细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