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棵树
“虚无缥缈之事何须关切？不过是迷雾阵罢了。”傅九说着，转身看向窦世昌，深幽的眼眸满是冷厉之意，“窦大人不是早就明白了吗？若是真的涉了杀人案，窦大人早就将我舅母抓入大牢了！”
窦世昌垂下眼，低声开口，“证据不足，傅三夫人虽然在杀人现场，但种种证据表明她也只是路过而已，证据不足也不能将人犯关进大牢，只能是禁足家中。”
“窦大人中州二十年来，为官处事谨守本分，以大晋律法为处事原则！这是让傅某甚为敬佩的一点。”傅九缓缓说着，但紧盯着窦世昌的眼眸还是一片冷意，“但，为何对恩科舞弊一事保持沉默？”
窦世昌抬眼看向傅九，“傅大人，待拂晓后便是恩科重考的日子，不知傅大人作何打算？”
傅九盯着窦世昌，微微眯起眼睛，“看来，窦大人是打算继续保持沉默了。”
“恩科重考乃朝堂决意，麟德殿旨意，并非本官所能决断之事。”窦世昌低声说着，避重就轻，“傅大人乃文莱阁行走，恩科一事与谢家，崔家的关系，想来傅大人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才是。”
“恩科，是大晋开国便定下的科考，与谢家，崔家又有什么关系？”傅九说着，看着窦世昌嗤笑一声，“既然如此，那窦大人就好好看看吧。”
窦世昌抬眼看向傅九，看看？
****
拂晓之时，府衙的大门缓缓打开，恩科重考开启！
在外等候多时的学子们都如潮水般涌来，挤在大门口，在府衙捕快的呵斥之下才急急忙忙的排好队伍。
但就在学子们排队就要进入府衙的时候，忽然前方冒出一人，是一背着药箱的老者，手持一卷书，大声吼道，“请诸位学子听谢世芳老先生的最后一言！”
“请诸位学子听谢世芳老先生的最后一言！”
……
府衙对面的茶馆二楼，林小福看着那背着药箱的百里苍老神医声歇力竭的一遍遍喊着，可那些排队的学子们，有的闪躲有的视而不见，竟然没有一人出来应答一二……
林小福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
“小福福，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还是看看到时候能不能再跟朝廷求求情了……”范云鹤看着下头的百里苍老神医一遍遍的喊着，也忍不住无奈开口。
“待事了，我去跟老师负荆请罪吧。”林小福低声说着。
范云鹤抬手拍了拍林小福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不是还有九爷吗？”
师弟有难，师兄去抗呗，再说了，这事本来就是九爷制定的章程！
林小福有些心虚的点头，嗯，到时候……额，就辛苦九爷去抗老师的怒火了……
“好了，我也该下去了。”范云鹤说着，转身要下去的时候，又突然想到什么，转身看向林小福，叮嘱着，“你待会小心些，别乱来！”
林小福忙应着。
随后林小福看着范云鹤下去了，就立即转身，从茶馆的角门走入另一条巷子，随后转入另一条直通七日饭堂的巷子，巷子里有一处角门，那里已经有伙计开始出来整理了，准备摆放免费饭菜了，而那贺明已经在那里给伙计帮忙了。
“哎呀！贺公子！”林小福故作惊喜的上前打招呼。
那贺明一愣，随即站起身来也笑着打招呼，“小福管事？”
“对对对，是我，哎，贺公子，你怎么不去府衙？今天可是恩科考试的日子！”林小福不解的问着。
“我，我忘记报名了。”贺明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头，顿了一下，又迟疑的问道，“你家公子呢？你怎么在这里？”
“嘿嘿，我家公子去考试了，我肚子饿，想着那天吃的卤肉真好吃，就来这里等着了，我家公子也喜欢吃，我想着打两份回去给我家公子，等他考完试出来就可以吃了！”林小福碎碎说着，还抽空对伙计忙急急的说着，“有卤肉吗？给我两份！”
“有有有……”
贺明一旁腼腆笑着，见状便说道，“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哎呀，贺公子你要去哪里？你不吃这里的饭菜吗？”林小福却是笑嘻嘻的上前故作好奇的问道。
“不了……咳，我，我先去买点东西，待会再来。”贺明说着，还是要走，
待林小福又上前拦着，这会儿饭堂的伙计已经进去了，巷子里就只有贺明和林小福两人。
林小福笑眯眯的看着贺明，开口说着，“贺公子不去参加考试，可是已经知道这次的考试最后结果都会作废？”
贺明故作惊讶的看向林小福，又慌急的开口，“哎呀，小福管事你可别乱说话！”
“我可没有乱说哦。”林小福继续笑眯眯的说着，“真的是很有意思哎，我翻了中州参加恩科考试的名单，刘秋泽参加了四次，你只参加了三次，而且你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文章都写得不错，都是外乡人，但是刘秋泽是真名，你却是假名，你应是叫窦贺明吧？”
贺明脸色微微一变，神色渐渐的冷了下来。
“真的是太有意思了。你们都不是真正想要参加恩科考试的人，都是为着某一个目的而来，你们打了三年的交道，看似交情不错，看似都是科举不如意的人……刘秋泽是为了什么，我们暂且不谈，却说你，窦世昌是你的伯父吧，你是他的侄子。窦世昌二十年前娶了崔家二房的嫡次女，此后仕途飞黄腾达，可是，他却一直在中州，却，他与崔家贵女没有一子半女。”林小福说到此处，停了一下，看向对面脸色已经开始阴沉的贺明，笑道，“我是看不惯他的。此人为了权势地位，抛妻弃子，我素来最为厌恶。”
“伯父不是那样的人！”贺明突兀低吼一声，带着几分愤怒和阴狠的盯着林小福，“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家九爷提醒我，让我好好看看他的中州所为，至于他的过往家事，且看他的现在家中如何便知。”
“伯父如何，由不得你们这些人评说！”贺明冷冷开口，“你们是什么人都好，金陵下来的官员也罢，该死的莲花教贼子也好，都与我和伯父无关！让开！”
“贺公子，我今日把你拦住，你觉得你还能走脱吗？”林小福笑道，笑容很是灿烂，但却是透着一股恶作剧的意味。
贺明脸色一沉，抬手就要劈向林小福——
但有人速度更快，从天而落，反手挡住的同时，抬脚就将贺明踹到一边！
林小福啧了一声，摇头无奈的看着被踹倒在地的贺明，“这么激动做什么呀。哎。”
说完，就对一旁突兀闪现的卫平笑道，“卫平大哥，多谢了！”
“小福管事客气了，糖葫芦，要吃吗？”卫平从怀里摸出一根糖葫芦递给林小福。
林小福也不客气，接过后，蹲在踹倒在地爬不起来的贺明跟前，继续说着，“我来中州后，就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个官做得好不好，我素来是不看他的政绩，也不看他的那什么年事记录啥的，我就看这个地方的百姓，我看他们日子过得好不好……这阵子来，我仔仔细细的看了，也听了，没的说，窦世昌做得的确好。但是……他有一件事没有做好。”
贺明费力的抬眼看向林小福，哑声说了一句，“恩科……不是伯父可以做主的！”
“对，他做不了主，莲花教是个非常邪恶的存在，但是，你扪心自问一句，你伯父是真的无能为力，还是故意漠视？”
贺明喘着气，“如果，如果伯父真的故意漠视，他，他就不会让我来参加恩科了……”
“但上次，还有这次，他不让你参加。”林小福说着，咬了一口冰糖葫芦，“他为什么不让你参加？你心里有数，我就不说了。”
说罢，林小福站起身，“总之，你现在已经落到我们手里了，好好想想吧。”
第110章 管事出差记9
卫平看着下属将贺明捆绑起来带走后, 转头问着林小福，“小福管事，那刘秋泽呢？”
“嗯, 等下, 他那么谨慎, 应该会等考得差不多了才会有所行动，我看他应该会前往南门，你让人盯着南门, 他要是去了南门, 你就来叫我。”
卫平疑惑，“小福管事，你怎么这么确定，他就会去南门？”
林小福咬着糖葫芦, 眨眼, 嘿嘿一笑, 神秘开口, “这个就不能告诉卫平大哥啦！这个可是秘密~”
*****
恩科开考的钟声响起。
考场上, 府衙主簿正在对着号房发放考卷。
府衙大堂和正堂都作为考场, 正堂书案后，傅九翻着考生名单，身侧窦世昌沉默的垂着头站着。
坐在三十八号号房中的范云鹤看着发下来的考卷，勾唇一笑, 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
考场外头, 府衙对面的茶馆门口，百里苍默默的喝着水，身侧蹲着林小福。
“你和你家九爷在干啥子啊。”百里苍喝完水后，低声问着, 想到孺子石下固执坐着的谢世芳，便长叹一声，“你们老师都要被你们气死了！”
林小福托腮叹气，“我知道啊，但是没有办法啊。”
窦世昌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死都不说，也不配合，九爷分析过，要破中州的局，只能这样子了。
“那傅家的案子呢？”百里苍又问着，疑惑不解，“有结果了吗？”
林小福点头，“快了。”本来就是两案合一，恩科舞弊的案子了结了，傅家遗孀的案子也要结束了。
“说句实话，我一直都觉得，那个背后拿傅家遗孀做局的人，不是蠢就是傻。”百里苍感慨了一句。
林小福跟着点头，“嗯，我也是这么觉得。”
“本来中州这个恩科的事，你家九爷没有必要来的，对方偏偏将傅家的这些夫人们都扯进来了，你家九爷不来也得来了。”百里苍摇头说着，真是的……九爷来了，那不用说了，中州肯定要震动了！
“不是因为这个。”林小福却是摇头。
“嗯？那是因为哪个？”
“中州的人都很尊敬傅家老宅住着的这些夫人们，不单单是因为他们是当年战死沙场将军们的遗孀，还因为她们的自律自尊，中州的百姓，乃至于府衙的人都知道，傅家的这些夫人们谨守门户，在老宅一住就是十六年，从不轻易离开老宅一步。她们守着先夫的牌位，遵守着傅家的规矩，她们是令人敬佩的。”林小福低声说着，说到此处，语调透出了几分愤怒，“而那些野心之辈，却是拿这些令人敬重的夫人们来做局！”
——最为可恶的还是那麟德殿里的人，居然用这些为国捐躯的将军们的遗孀来威胁九爷！
百里苍默然了一会儿，轻轻叹气。
这时候，卫平匆匆过来了，低声开口，“小福管事，南门那边有动静了，果然不出小福管事所料！”
林小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那就去南门吧。”
百里苍看着林小福，忙叮嘱了一句，“哎，你可小心点！”
“知道啦！”林小福挥手应着，就和卫平两人朝南门跑去。
*****
中州南门，刘秋泽背着包裹匆匆的走向南门，因今日恩科重考，中州四门都已经重开了，刘秋泽低着头快步走向南门。
但刚刚走到南门口，眼前就闪出了林小福，林小福笑嘻嘻的看着刘秋泽，挥手打着招呼，“刘公子！你要去哪里呀！”
刘秋泽脸色一变，随即镇定了下来，低声开口，“我有事要回乡一趟，烦劳小福管事让一让。”
“成！但是您得等恩科考试结束才能走！”林小福笑眯眯的说着，“我家公子说了，这个虽然售出了货物，但这货物还在用呢，到底行不行还得看用了的效果如何，如果好，我家公子还想另外加钱给刘公子呢！”
刘秋泽眼神闪了闪，随即低声说着，“定然是好的。还请小福管事转告你家公子，不必担心。”
“那可不行，我家公子素来脾气暴躁，哪里能听我的呢，刘公子还是跟我走一趟如何？”林小福继续笑容可亲的说着。
刘秋泽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的抬起一直半垂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林小福，“如果我拒绝呢？”
林小福抬手示意，“卫平大哥，动手吧！”
一直站在林小福身后的卫平忽然上前一步，抬手就直扑刘秋泽，但这时候，南门守门的官兵忽然拔剑砍向了林小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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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的孺子石，谢世芳盘腿而坐，看着阴霾的天空。
不远处，一群黑衣人手持大刀正在悄悄靠近。
而与此同时的中州郊区，军士们正在整装集结！萧四骑在马上，神色冷凝的看着已经整装集结的三千军士，沉声开口，“护卫中州！出发！”
考场中，衙役上前敲锣三下，意味着考试已经接近了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