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偏爱的小仆人 第10章

作者:牧童神乐 标签: 生子 豪门世家 宅斗 甜文 ABO 治愈 古代架空

阮珵是大太太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可惜。

这两个字阮珵连月来已经听过了很多次,有时候并不是听到的,而是从别人眼睛里看到的。阮珵虽然表面上跟往常并无不同,但是,只有在某些独处的时刻,他才会露出一些不同以往的样子来。

大太太叹了口气,阮珵才发现她的存在,马上站了起来,把书放到一边。

“娘,你怎么来了。”

在太太面前,阮珵尤其不能显得与以往不同,他知道如果他露出一丝一毫的伤心和迷惘,他的母亲便会比他难过一百倍,她会崩溃的。

因此阮珵在母亲面前,几乎永远都还是从前的那个阮珵。

大太太在阮珵的书桌旁边坐下,也让他坐了。

书桌上的陈设已经与以往不同,四书五经已经拿掉了,换成了别的书,更有几本书上面是各种花样子和璎珞式样,大太太知道他并不看那些书,连翻开都很少,但还是摆在桌子上做做样子。

阮珵给她倒上茶,大太太便重新打起精神来。

“珵儿,娘今天帮你挑了几个陪嫁的下人,我看咱们府里这些,也没有太好的,不过粗略选了几个勉强堪用的,过几天,你自己也看看到底要哪个,毕竟是要跟着你一辈子的人。”

阮珵想起来自己答应过阮珩的事,便先说:“娘做主便是了。”又紧接着问,“都有哪几个人?”

大太太便跟他挨个说了,品性样貌也挨个跟他描述了一遍。

阮珵果然听到了松云的名字,想了想,便说:“别人倒也罢了,那个跟着二弟的松云,我看他……”

大太太却打断了他:“这个松云是个好的,我看着真的不错,模样没得挑,而且冯嬷嬷也看过了,都说好得很。”

那个外祖母身边的冯嬷嬷是干什么的,阮珵多少也知道,母亲提得隐晦,但他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不太想知道这些。

“虽说如此,我从前也看他跟着二弟,却是个粗蠢的,只怕他不得用,反而闯祸。”阮珵说。

“我的儿,你会考量人了,娘听得高兴。不过你听娘说,人得不得用,要看怎么教调,他虽然粗蠢,但性子老实得很,胆子也小,绝不敢违拗你的,就是想藏奸,也没那个心眼,这样的人,放在身边才叫人放心。”大太太拉着阮珵的手说。

阮珵听着,却微微皱了皱眉头,方欲开口,大太太却又接着说:“不像那个魏月融,看着老实,恨不得有八百个心眼子藏着,这样的人,就算他不算计我,我也一辈子都放不下心。不如选个根本没心眼的,有坏都不会使的那种,是最好的。”

“娘,”阮珵忍不住劝她了,“我看魏氏也是挺可怜的,你就稍微松松手,他也不敢怎样的。”

“他不敢?等他敢的时候就晚了!饶是我一手敲打着他,他还这副样子呢,要是我不管了,这家早晚有一天姓魏了我都不知道!”大太太很少激动,也就是在阮珵面前,才变得这样起来。

她又忧虑地说:“珵儿,你别的我都不担心,就怕你心太软,压不住下人,到时候被人骑到头上去了。”

“娘,你也太小看我了,哪里就到那样的地步了。”阮珵失笑道。

大太太却显得更焦虑了:“你是个从小诗书里长大的,哪里知道内宅里这些弯弯绕绕,你懂得了什么?”

阮珵叹了口气,说:“娘,我这不是在学着吗?你说什么我都依,只是这个松云,我看着实在不喜欢,真的不想要了。”

大太太看他这样,渐渐地起了疑心:“从前也没见你特别讨厌哪个下人,这个松云,怎么得罪过你吗?”

“也不是,”阮珵连忙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就算是吧,不是说,人分化了之后脾气也会变么,你就当我脾气变古怪了,总之我不要他。”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大太太听了更不信了,追问道:“他到底怎么了?”

阮珵被逼问得没办法了,他知道母亲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脾气,也知道,没有合理的理由,他母亲是不会放松云的,这时,他又想到了阮珩。

想了想,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于是他说:“娘,其实我想的是,我早晚是要离家的,也没什么能留给弟弟妹妹的,这也罢了,但我总不好再拿他们的。”

“什么意思?”大太太问。

“那个雪迎,不是跟着十一妹妹么,松云原本也是二弟的,我要一个也就罢了,两个都要来,不大好。”阮珵说。

大太太却哼了一声,说:“是谁的还不都是咱们家的下人,我让他们服侍谁就得服侍谁,再说咱们家缺人口?少了一个,三个四个我都能补给他们,谁能说什么?”

阮珵只得继续说:“所以我说要雪迎就罢了,只是不要松云了。还有一则,娘你细想,二弟转眼都快十八了,他房里早该有个人服侍,娘你再不替他安排,难道还等爹提醒你吗?再说他原本现成的人,硬掳了来给我,再找别的人搪塞他,终究不像样。”

“提起你二弟来我就生气。从小我也是拿他当亲的养,谁知那个魏月融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到现在养成个白眼狼似的,我就是要拿他的,他又能怎么样?”大太太愤愤地说。

阮珵沉默了一会,说:“娘这说的是气话了。”

大太太便叹了一口气,阮珵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说动她了。

大太太虽然情绪是有些偏执,但做事并不冲动,一般不会意气用事的。

况且阮珵说得极有道理,到底太太作为主母,除非彻底撕破面皮,不然不论心里怎样想,该为庶子女们做的事一样都少不得,如果不这样,恐怕落一个刻薄嫉妒的名声,也是够她恶心的。

阮珵又说:“娘你不是也说,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名声。”

他其实心中未必如此想,但是他知道,只有涉及自己最内核的利益才能说动母亲。

“罢了。”大太太终于说,“就便宜那小子一次吧。”

阮珵松了一口气。

*

阮府的另一个院子里,松云还不知道他的命运已经被决定了。

晚间的时候,魏月融把他叫进自己的房间去了。

这是松云第一次进魏氏的卧房,里面地步不太大,但收拾得很雅洁,烛光明亮温馨,空气中有种暖融融的味道。

魏氏拿了些茶水果子给他吃,松云吃着点心,心里终于觉得很安全了,也不知怎的便又委屈起来,想到早上在太太房里的情景就觉得很难过。

瞧着他快要哭起来,魏氏连忙说:“当心呛着,吃完了再哭吧。”,便把茶盏往他手边推了推。

松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喝了两口茶把点心顺了下去,茶是很香的,有茉莉花味,松云很快就再也忍不住了,哭了起来。

松云一边哭着,一边感到自己被环在了一个馨香的怀抱之中。魏氏轻轻地抚摸了他的头,松云感觉他跟娘很像,连身上的味道都很像,可能娘都是这种味道的吧。

“别怕,孩子,大公子是菩萨心肠,他不会说话不算话的。”魏氏轻声地说,又安慰了他好多话。

魏月融感到松云实在是个娇气之极的孩子,纯稚而又不谙世事,他还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很多比被人像物件一样审视更可怕的事。但也因此,他不能不怜惜他。

松云哭了一会,渐渐地觉得好受多了,想起来娘说要他懂事一点,便像个小大人似的说:“多谢你,我忘不了你的恩,一定会报答的。”

“你个小孩子,打算报答我什么啊?”魏月融却觉得很有趣似的,一边用帕子给他擦脸,一边问。

松云好像知道二公子偶尔的那种古怪的诙谐是从哪里来的了,果然是亲生的。

“我……”松云答不上来,但是忽然想到了二公子,想著有些事,或许魏氏还不知道,便说:“二公子,他一直很惦记着你的。”

松云原本想,听他这么说,魏氏可能会很高兴,很欣慰,没想到,魏氏看起来却不那么高兴,至少,他脸上的神色不是完全的高兴,还有意思不那么高兴,松云看不太懂。

于是他接着说:“是真的,在二公子心里,你比老爷太太都重的。”

魏月融听了这话,却是神色一变,下意识地捂了一下他的嘴:“哎,你这孩子,怎么胡乱说话?”

松云知道自己又冒失了,原本为让人开心,反而引人烦恼,真是弄巧成拙,连忙闭上嘴低下了头。

魏月融看他这样子,便又柔和起来,说:“在这屋里也不许乱说话,知道吗?”又低声说,“你说的那些,我听了很高兴。”

“真的吗?”松云仰起脸,脸上也晴朗了起来。

魏月融嗯了一声,笑了,接着说:“不过,我还是更希望他别挂念我,我不要拖累他就好了。”

松云咀嚼着这话中的意思,说:“少爷他从来不会觉得你是他的拖累,真的,少爷,他很好的。”

“我知道。”魏月融说,他又笑了。

第13章

松云在魏月融那里住了几天,都没有什么要紧事发生,松云偶尔胡思乱想,但大部分时间,还是什么都不想,白天上姜嬷嬷的课,晚上睡觉,有时到魏月融房里去吃点心。

过了几日光景,一日上午,吴嬷嬷忽然来了。

魏月融把他们几个叫到贮月轩的堂屋,吴嬷嬷不动声色地点了其他三人的名字,偏偏没点松云,然后就让魏月融带着她们三个跟她走,松云有些惊讶,惊讶于自己就这么被放过了,他看见魏月融冲他挤了挤眼睛,微笑了一下。

看来太太是真的放过他了!松云的心情瞬间放松了很多,他等待吴嬷嬷一行人走后,才让自己彻底开心起来,还在魏月融的客厅里蹦跶了两下。

不过,一直都没有人来告诉他,他可以回家了。

直到晚上,魏月融回来了,身边只带了那个采买嫂子家的丫头。看来雪迎和柴房的丫头就是最终要由大公子带走的人选了。

魏月融让人叫了陈嫂子来,又另外赏了她一吊钱,和着太太打发的赏物一道给了那嫂子,让她把她家小妹妹领走。那陈嫂子虽然有些失望,但毕竟也得了不少赏赐,已经算是得脸的了,于是千恩万谢地走了。

“我娘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陈嫂子走了之后,松云凑过去问魏月融。

魏月融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拉他进卧室坐下,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晚饭,有两副碗筷在上面。

“你先吃饭,我慢慢跟你说。”

魏月融慢条斯理地跟他讲了主子们对他去路的决定,他还将大公子告诉他的话也一一说了。

松云起初有些惊讶,但是慢慢地就彻底明白了,他问:“真是我娘让大公子这么说的?”

魏月融点了点头:“大公子说了,他当时也劝不住太太,所以只得那么说了,这也是你娘的意思,她想,要是夫人实在不放你,你就跟着二公子,一辈子在府里,你爹娘也能看顾你一二,不像跟着大公子嫁到外面去,让你没个依靠。”

“那我……”松云想到二公子,才后知后觉地脸红起来,“二公子知道了没有?”

魏月融又点了点头,笑了:“夫人已经告诉他了。夫人说把园子东边的晴雪斋给二公子,已经叫人去收拾那几间屋子了,等他搬进来了,你就过去。”

松云到现在还觉得有些恍惚。

仅仅半个月之前,他还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伴读书僮,就这么几天,他先是分化了,又经历了这么多命运的可能性,最终百转千回间,却还是着落在了二公子身边。

松云说不上来自己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但是心里很安定,他知道眼前终于是一条确定的路,很多的可能性都已经被命运排除了,松云想到二公子,他觉得很放心,但是想到自己,又不由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叹的这口气却把魏月融逗笑了:“怎么了,二公子你还不满意,想嫁玉皇大帝?”

松云觉得魏月融实在也是很坏的一个人,便也决定促狭一次,说:“就是啊,二公子长得丑,脾气也差,脑袋比我还笨呢,都不知道是怎么生出来的。”

魏月融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反将一军,笑着拧他的脸:“胆大包天的兔崽子,你还敢说这种话?”

“我不敢了!”松云连忙说,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笑完了,松云也觉得真的开心了起来,与其去想那些很值得忧虑的事情,还不如想一些令人期待的、快乐的事。

比如真的可以跟二公子一辈子在一起,再比如……

“那我以后天天都可以来找你玩了吗?”松云问魏月融。

“只要你不嫌累。”魏月融笑着说。

*

从第二天开始,松云就又开始上课了,来教他的还是姜嬷嬷。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松云还挺奇怪的,他说:“内宅里的规矩,我都会了呀。”

魏氏却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一样,告诉他:“还有的是你不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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