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皇遗事 第385章

作者:金牌芋头糕 标签: 强强 生子 朝堂 正剧 权谋 群像 古代架空

他又唏嘘:“我说呢,青公舅甥助军师逃脱长安,这么一桩大过皇帝竟没有问罪,原来是好钢用刀刃,派来将功赎罪了。”

“未必是坏事。”李寒神色已然平复,“知己知彼,总比一个全然陌生的对手要好些。”

他见萧恒仍蹙额不语,问:“将军怎么想?”

萧恒道:“青公并非徇私之人,亦非贪生之辈,当初他肯叫郑素接应送你出宫,说明他认可你所行之事。如今却又肯率军坐镇……”

他和李寒对视,在对方眼中看出相同的疑惑。

皇帝给出的条件是什么?

李寒道:“这事儿得面谈。”

梅道然叹口气:“军师,面不面谈还两说。如今松山不缺粮,就是一堵墙,许€€云大兵已至,这是把咱们堵在墙底下打。为今之计是先想个脱困之法。”

李寒道:“松山攻不动,就去踢那不是一块的铁板。”

梅道然摸摸下巴,“你是指……许€€云和狄皓关?这两家有旧怨不假,可许€€云带兵老练,听闻狄皓关也非鼠目寸光之辈,要用祖辈私事来挑拨……难。”

李寒片刻不语,突然转身面向萧恒,后退几步,俯首大拜,“陷将军于如此绝境,在下百死莫赎。但请将军再信我一次,寒当为将军……拚死一谋!”

萧恒没有扶他。

萧恒在他对面撩袍跪下。

李寒急忙拉他,被萧恒死死按住。他盯紧李寒眼睛,道:“渡白,你只是个军师,没有那么大的权柄。你的职责是提供建议,但到底采不采取,是我这个主帅来拿主意。若胜,获利最大的是我不是你;所以,此战若败,只会有一个罪魁祸首。”

李寒深吸口气,急声道:“将军!”

萧恒握紧他双臂,“我们还不到走投无路。”

下一刻萧恒扶他起身,看向梅道然, “蓝衣,请全部将领入帐议事。”

接着,他转身迈向案边,手捧一物走回来。

一方军印。

他将大印托到李寒面前,掷地有声:“一切听从军师号令!”

***

雨声如雷,帐内众将齐聚。

李寒叫道:“梅道然。”

“末将在!”

“着你率轻骑一万为主力,正面迎战许€€云大军。记住,只许退,不许进,至少连退三次。五日之内,率军退至白牛洼北。”

梅道然心生疑惑,仍领了令牌,抱拳道:“末将遵命。”

李寒又道:“许仲纪。”

“末将在!”

“命你率五千军士,改装易服,山路潜行,三日内赶往青牛坝口驻扎。”

许仲纪问:“军师之意,要我等秘密前行。”

“是。”

“但五千之人人数太众,家翁更是明敏之辈,只怕很难瞒过他的耳目。”

李寒笑道:“许将军,你依令而行就是。”

许仲纪不再多言,俯首而揖,“末将遵命!”

李寒又道:“崔百斗。”

“末将在!”

“你率五千之众,准备舟筏雨具,也是乔装采购,四日之内务必停船碧蛟江上游。”

崔百斗挠头,“军师,这个也避着人吗?这么大个工程,着实不好藏着掖着啊。”

李寒道:“别太大摇大摆就成。”

崔百斗又问:“那咱们大小船具要准备多少?”

李寒笑道:“拨款之内,多多益善嘛。”

崔百斗哈哈一笑,拱手叫道:“这事包在末将身上,末将领命!”

李寒颔首,新拿一支令牌在手,转头看萧恒,“萧将军。”

萧恒站到他对面,抱拳道:“在。”

“请将军率剩下一万将士拔营撤退,撤到青羊坝南岸的高山上。五日之内,必须全部转移完毕。”李寒一笑,“嘱咐将军一句,叫人家觉得咱们是暗中转移就成,您别忒实在,连个蛛丝马迹都不露出来。”

“好。”

“还有一事,请将军附耳。”

萧恒上前听他耳语几句,目光一锐,转头对上李寒眼睛。

李寒一抬眉毛,把令牌递给他。

萧恒接令抱拳,“谨遵钧令!”

第350章 一一六 击西

四日之内,朝廷大军频频获捷,士气正高。副将赶回帅帐,向许€€云一抱拳,喜形于色,“大帅,又是捷报!狄将军已将逆军逼过鱼口界,再退就到白牛洼了!”

许€€云演看罗盘,却依旧眉头不展,“这四日之内,交手几次?”

“回大帅,已有四次。”

“对面屡战屡退?”

“是,您老是没瞧见,狄将军作战极其英勇,萧恒手底下就是一群虾兵蟹将,早是溃不成军了!”

“不对啊。”许€€云心里犯嘀咕,“萧恒能守下潮州镇住西塞,绝非如此庸碌之辈。有李寒在侧,更是如虎添翼,岂有一次未胜之理?”

副将道:“大帅太抬举他,那萧恒多大年纪,一毛头小子罢了。那李寒更是一介书生,沙场之事能懂多少?”

许€€云摇头,“你不晓得,李寒年纪虽轻却是雷霆手腕,当年并州惊天一案就是在他手中水落石出,西夔营能整顿成一把利刃,十之有五是他的手笔。这少年人极有成算,绝非寻常腐儒呆子。”

他沉吟片刻,问:“迎战狄将军的还是梅道然?”

“是。”

“萧恒一直没有出战?”

“末将也纳闷……确实没有。”

“狡兔三窟,背地定然另有打算。”许€€云道,“再探,对面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尤其是萧恒踪迹,一定要打探出来……一会请青相公来一趟,我有事相商。”

副将抱拳出帐,油灯旁,许€€云面向沙盘坐下。

松山大雨一日不歇,消息打探也受阻不少。副将再赶回来已至中夜,低声道:“大帅,果然有蹊跷。”

“对面营帐已经快撤尽了,他们撤帐子还按阵型来的,加上雨下得太大,这才暴露出来!哨子前去打探,发现指挥撤营的正是萧恒!”

萧恒本事天下皆闻,不去打仗,反做这些事?

许€€云问:“撤往哪里?”

“这才是最稀奇的,统统往南边山地上去了。”副将皱眉,“这撤营哪有往山上去的,咱们从底下围山包抄,他们岂不是插翅难飞?萧恒这么大的名头,不至于犯这种蠢啊?”

许€€云拧眉不语,传令兵已匆忙赶入,“大帅,最新探报。”

许€€云忙接过竹筒,拆开对火察看,瞬间倒吸冷气。

副将见他神色,忙叫一声:“大帅?”

“他叫仲纪率军两万,秘密前往青牛坝口,又着部下购置船具,看样是有水攻的打算……”

副将牙齿打战,“难不成,他们想要毁堤淹地,来一出水淹七军?”

许€€云霍地起身,急声叫道:“不是叫你们请青相公过来吗?还不赶快!”

话音未落,打帐声豁然响起,狄皓关未除甲胄,浑身血气混合森森雨汽。他手持一物,高声叫道:“大帅!”

狄皓关一拱手,将一封信打在案上,“末将回营之时,抓住一个试图混入军中的细作。末将从他身上找到此物。”

他盯住许€€云双眼,“是您的孙子许二郎君给您的书信。”

副将当即叫道:“狄小将军,你不要血口喷人!大帅受陛下任命托付符信,岂会里通外贼!”

许€€云双眼发红,“这贼人在哪里?”

“被我拿下就咬舌自尽了。”狄皓关按住信封,推到许€€云面前,“大帅还是先看看为妙。”

许€€云就火而读,气得浑身颤抖。

的确是许仲纪字迹,信中言道,多谢阿翁相应。决堤一事已有安排,阿翁尽可按计推与狄氏。一日之后将军得胜,当于城中重谢阿翁。

许€€云破口骂道:“这个竖子!”

青不悔也在此时赶来,将前后听过一遍,沉默片刻,先问狄皓关,“狄将军,你怎么想?”

狄皓关淡淡道:“嫁祸之计,反间而已。”

许€€云微怔。

狄皓关看向许€€云,目光不闪不避,“我家和大帅有龃龉是人尽皆知之事,我虽不信大帅私德,却知道他的公信。他若真的里通许仲纪,头一仗就能叫我兵败难返,何必来这些弯弯绕绕。我把这封信扣下来,因为它暴露出对方的不少意图。”

狄皓关道:“李寒想用决堤一事嫁祸给我,说明他们有决堤的打算。一日之后萧恒城中延请,说明明天就是行动之机,而且他们要一举进城!”

许€€云半晌说不出话,对狄皓关拱手,叹道:“这小子心思竟狠毒至此!怪不得他要梅道然引兵退向白牛洼,是准备引我们至低地,来个有去无回!”

李寒让许仲纪守坝,就是为了到时候毁坝;又让萧恒撤去高山,一面是为了保障安全,一面是方便顺山势而下,再取舟船水战。

一片咬牙切齿声中,青不悔却道:“不至于此。”

他抬首道:“李寒不是此等人。”

狄皓关叹道:“青公,晚辈也听闻过这位李郎查并州骂肃帝的故事,曾对他深感敬佩。但如今证据确凿,弟兄们刚去探查过,他们已经引船上江,你不信也得信了!”

青不悔道:“兵者诡道,绝非阳谋。李寒爱走偏锋,其中有诈。”

许€€云叫道:“青相公,我知道你是心肠纯然之人,也绝非偏袒。李寒虽是你的学生,但你想想他做过什么?他可是在先帝朝廷当众弹劾于你!若无此事,你呕心沥血几近十年的一场变法岂会落空?你现在还该坐在右相的位置上,而不是在军中戴罪立功做我的客座!”

他举起那封信,“这样的宵小之人,连我的骨肉之情都能用来作伐,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