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西堂 第74章

作者:千杯灼 标签: 强强 年下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相爱相杀 古代架空

秦诏问:“我明白?€€€€可方才,我是不小心,才、才会……”

秦诏当然明白。

后知后觉的不是他,而是燕珩。

燕珩冷哼一声,截住他的话头,只撂下一句话来:“德元,给公子备轿。父子一场,寡人送他最后一程。你们主仆情深……你便伺候人出这燕地边境吧。”

说罢,他折身便要走。

紧跟着,一道黑影掠过,猛地扑过来了。

秦诏自身后抱住他的窄腰,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那声音带着委屈:“您、您干嘛……”

“寡人干嘛?……”燕珩微微侧脸,冷哼:“寡人还要问问你,想要作甚呢。”

哄半天了。

给台阶也不下。

还白给人亲了一口。

亲完不觉得理亏,竟还闹着要走。燕珩岂会惯着他?自扯开那怀抱,轻哼笑一声:“路上风雪正浓,将寡人赏你的那件披风带上。日后见不到寡人,若是心肝难受,也好有个……念想。”

秦诏嘴唇颤抖:“可、可是……”

“儿郎自有四方要闯,怎能拘在燕宫尺寸之地,妨碍你的雄心呢。”燕珩将人推远几分,嘴角轻轻弯起来:“待见了那老匹夫,记得替寡人与他问好。”

燕珩果然绝情,阔步就出了门去,飘扬的大雪漫天而下,坠落在他纤长如蝶的睫毛上。

他眼皮微微一颤,顿住脚步,又道:“再有€€€€秦诏,收起你那点龌龊的小心思。再叫寡人知道、抑或瞧出来,必剥了你的皮。”

冷厉的警告,藏着帝王最后的耐心与宠溺。

然而,秦诏不肯,又追上去,抱住。

他岂能怕剥皮?

此刻,秦诏光着脚、衣衫单薄的站在雪地里。自身后抱紧了燕珩,将唇贴在他后颈,那声音自喉腔里挤出来:“父王,这次,才是故意的。”

那唇滚烫,灼烧在人的皮肤上。

燕珩点他大名的次数越来越多:“秦诏€€€€!”

秦诏又啄了一口,眷恋不舍的将唇挪开,落寞的开口:“父王,以后,再也不会了。我长大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跟您闹了。您罚我吧€€€€”

他沙哑的苦笑了一声:“罚完我之后,请您原谅我往日的过错吧。我今日,便会搬回扶桐宫,与旁人腾地方。日后,凡姻亲、夫人、公子之事,一字不提;凡吃醋、争宠之话,半字不说。”

那话实在太诚恳,以至于像是将浑身的力气都挤出来。并着苍茫寒风,不知是伤心还是冷,总之能感受到贴在背上的身躯颤抖。

“父王,我自那样的真心实意,莫名的爱慕您。可我不懂里面的道理,我不知道为何心里那样酸、为何那样嫉妒。连我自己也困惑了。我原以为,将自己糊弄过去,什么也不想便好。”

“可您敏锐,什么都知道。秦诏愚钝,瞒不过您。”

“我并无亵渎父王之意。”

燕珩沉默听着。

自他陈罪似的坦诚中,看出了别扭而非龌龊的心意。

瞧着那眉眼软下去几分,秦诏终于撤开两步距离,哽咽着说出最后一句话:“大约是因为,除了母亲,便只有您,待我最好了吧。那我爱上您,又有什么错呢?”

燕珩:“……”

燕珩觉得自个儿糊涂了。

这么听完,他竟觉得,秦诏也不算什么错。

那不过是拿捏不准分寸的爱慕,是少年纯粹的心意寄托在他身上。像伟岸的父亲,像温和教导的母亲……

燕珩微微叹息,分明替人找补:转过年来,他才十七岁,又能知道什么呢?虽长大一些,可到底也是个孩子呀。

那雪落得厉害,转眼濡湿人的发间。手臂上的伤口渗出血来,踩在雪地里的脚,已经冻得发红,因穿着单薄而忍不住瑟瑟发抖。

不知何时,那无声的泪已经爬满脸。

燕珩就这么盯着他看了片刻,终于轻哼了一声,竟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秦诏明白,燕珩舍不得罚他,也舍不得撵他走。

这是原谅他了。

只是这种含着宠爱的原谅实在无足轻重。他心头酝酿着更深的计划,那绸缪如画卷般徐徐展开……他持着一把无比锋利的匕首,找到了他父王的弱点。

他要让人痛。

要实权,而非宠爱。只有如此,才能在燕宫、在他父王的心中彻底站稳脚。

九国为燕珩所俯首,好在还有五州可用,那个曾向燕珩写信恳求通商的奉秘之州,野蛮的恰到好处。

庆元七年,三月春。

秦诏收到来自秦国的一封书信。

楚阙写道:

[如今秦国失了齐尤,宫中各位如散沙,只待公子回来主持公道。当年赴燕之时,公子曾说‘做储君当然好’,如今我已明白,这话实在不假。]

[做储君好,做侯爷也不错。卫余两氏,献金银珠宝半壁,与公子谋造大势。再有三年,朝中根基稳健,公子归来,可安心即位。]

秦诏微微一笑,提笔与人回信:

[你自暗中联络五州,以奉秘为首,提供金银、兵马与粮草,要他们破开燕境,四处骚扰黎民,开抢掠、烧杀之举,逼燕王出兵,引出兵力,消耗内元。]

此举,可谓兵行险着,岂不是通敌?

秦诏冷笑,那又如何?同得到江山、得到他那位美丽父王而言,不过了了。

父王猜透了我,却没猜全。

父王当真以为,那爱慕,不过如少年风月心思一般轻薄么?

非也。那不是什么风月,那是不惜令九国生灵涂炭、要樯橹灰飞烟灭,也必要强占的、不可遏制的欲望,如汹汹野火。

父王€€€€您放心。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您。

第64章 寤终朝(2合1加更)

秦诏是不想走。

但卫抚可是费尽心机的, 想叫他走。

卫抚截获了一封书信。

那信,盖着秦诏的私印,自东宫藏运出去, 在第三道宫门被眼尖的侍卫拦住。侍卫将那小仆子搜了个里里外外,方才掏出来, 宝贝似的提着给卫抚报信去了。

卫抚也宝贝似的,塞进怀里, 直奔金殿去了。

这封信里, 但凡有一个字儿的猫腻,今日, 必是秦诏的死期。

卫抚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们王上如宠爱这斯, 但必也将江山放在心尖上,哪里会任由他这等造次。

他自听闻,当初秦诏大闹选秀, 燕珩便差点将人从东宫里赶出来。

金殿内, 清净不再。

卫抚跪的笔直,将那封书信递上去:“王上明鉴, 此信由东宫送出, 乃是秦公子的私印。我自盘问了仆子, 那仆子开始并不肯说,后来才支支吾吾的说出来,是秦公子叫他将信送去给公孙大人,再送回秦国。兹事体大,涉及官族,故而递交给王上,请您示下。”

此刻, 燕珩正站在玉珍栏架一旁,负手凝神,盯着那盆卫莲,不知琢磨什么呢。兴许是想,卫国生了这样好的花,待日后,天下都归顺于他,该要在那里建一座行宫才好……

闻声,他微微侧过脸来,去看腿边跪着的人。

见卫抚神色严肃,燕珩抿了唇,自接过来€€€€那声冷哼,自起了更沉重的意味。嗬,他倒要看看,秦诏能出什么幺蛾子。

眼下,那些讨宠有了端倪。

难不成,竟连这小儿也有心害他?为的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燕珩展开那封书信。

目光扫阅,紧跟着,神色就不对劲了。他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卫抚心中忐忑,细细斟酌那表情,才生了点儿期待与得意,就见那双凤目倏然抬起来,朝自己投下冷厉的目光。

他不知何意:“王上……”

燕珩将那封书信摔在他脸上,冷笑一声:“也亏得你心细,总盯着他看。”

卫抚忙捧起那封信来读,只见上头写的全是俏皮话:

[楚阙,你我阔别已久,近来可好?想念吾友,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待到相见时,我必有学问和拳脚要与你较量哩。若是春秋作序,你仍输我一筹,莫要哭鼻子才是。]

[如今,我在燕宫如归家,得父王庇佑,再没有一分不好的,只望你也安好。]

底下还写了一首小诗: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卫抚皱眉,分明不信,如果真是封家书,何故这样见不得光,左右避人?他自袖中拆出一柄精巧细烛,只想要捕出几分秘密来……

见燕珩蹙眉盯着他,卫抚忙又解释道:“回王上,秦地曾有一种密信,可拆作两层,各有乾坤。”

燕珩抿唇不语,冷眼瞧着他。

自见人捣鼓了半天,全不见什么猫腻儿,自是平平无奇,没有一个藏匿的字眼儿€€€€那秦诏冤上加冤。

卫抚哪里肯信,便道:“王上,兴许是这小儿诡计,倘若没有渊源,必不会这样慌乱,盘查起来何以隐瞒、顾左右而言他?必是用了旁的法子参藏匿,该将那小儿仔细审问一番才好。”

见燕珩挑起眉来,卫抚又道:“您若放心将人交给属下,属下必能审问出来,并不会酷刑伤了他。”

燕珩:“……”

难道寡人看起来很傻不成?

燕珩正无言以对、瞧着卫抚不耐烦之时,那殿门外传来一阵轻笑,紧跟着是轻快的唤声:

“父王€€€€父王,您快瞧!”

秦诏扬着笑意,左手提只野兔,右手挽着弓箭,笑盈盈地闯进来,朝他父王道:“我自开春便去守着了,就只为捉一只新鲜的,给您留着下酒呢!父王€€€€您快看……”

他来得好不及时!

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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