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兔hetui
裴牧正在厨房做饭,闻言点点头,却有些为难道:“清淮管得紧,不许我出门。”
林珏:“?”
裴牧兀自苦恼:“其实伤已经好全,脚早就不疼了,只是清淮怎么都不许我乱走,非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也不知道清淮从哪里学到的,真让我在床上躺一百天,骨头都要散架了。”
林珏急忙抬手打断:“行行行,我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你就说说你什么打算吧。”
他寻摸道:“我感觉,龚成这次大概是得不了好。当年的事情,约莫也就只有他还清楚,你若是没办法从他嘴里讨到好,只怕以后再想调查裴家的事,难如登天。”
裴牧沉了沉眸子:“我其实早有法子,只是这件事需要你配合。”
林珏:“我?”
*
片刻后,江清淮听见厨房传来一阵吵嚷,听起来像是林珏单方面发起脾气:“你不就仗着江清淮给你撑腰吗?一个大男人,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不敢担当,呸,裴远之,老子瞧不起你。”
“怎么啦?”江清淮急急忙忙往厨房跑,看见裴牧手中拿着锅铲,林珏手中拿着篦子,两人手舞足蹈,竟是要干起来的架势。
“你们两个干嘛打架?”江清淮不解,“裴牧身上还有伤呢。”
“有个屁的伤!”林珏壮着胆子回了一句,第一次怼皇帝,心脏跳得可快,“这家伙明明就是在装病!他就是不想去大理寺领罚。”
“领什么罚啊?”江清淮蹙起眉,“裴牧为什么要去领罚?他做错什么了?”
林珏被怼了两句,一时有些心疼自己,小皇帝到底是真忘记了,还是压根就不想提起啊。
他眼神示意裴牧。
裴牧便轻咳一声,谨慎地拿着锅铲,走到江清淮面前:“清淮,他说的是那晚在傅府。”
“啥傅府?”江清淮还是没啥印象。
裴牧只好说得再详细一些。
这下江清淮想起来了,但还是很不乐意,他瞪着林珏:“你那伤不是早就好了?我还给你那么多伤药,你这人怎么这样斤斤计较,何况裴牧现在还有伤在身,你怎么就惦记着让他去大理寺挨鞭子啊?”
“你算哪门子的兄弟?”
林珏默默挨训,更加心疼自己。
应该问,裴牧算哪门子的兄弟吧。
他为兄弟两肋插刀,兄弟呢?现在这样和在他胸口插刀有什么区别呢?
林珏只能沉默,以沉默应对万变。
还是裴牧上前拉住江清淮:“清淮,你别跟他一般计较,这家伙从小军营长大,只记得军令如山四个字,当然没有你心思细腻。”
“那也不能这样啊。”虽然当时让裴牧自己去大理寺领罚是江清淮说的,但现在这时候,这时候裴牧能受得住吗?
他有点委屈,摆烂一般道:“我不管,你反正不能去。”
“可这件事早就禀明了陛下,你个小太监说的谁关心?”林珏突然来了一句,一个劲儿同江清淮使眼色。
江清淮冷下眸子。
这家伙还学会威胁了。
他才不吃这一套呢:“我在陛下面前还算有脸,这么点事,不算什么,我说一句便好。”
“清淮……”裴牧却蹙起眉头,倒不是抵触江清淮为小皇帝办事什么,而是担心小皇帝喜怒无常,毕竟伴君如伴虎。
今日恩宠加身,改日不得好了……可都是会化作利刃反伤的……
“那推几日再去行了吧。”眼看裴牧这就不靠谱了,林珏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等你家裴牧伤好全了,再让他去大理寺领罚。”
他强调了一句:“不单单是军令如山,帝王更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江清淮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又看向裴牧。
“这样也好。”裴牧朝他笑了笑,说起自己担心的事,“清淮也别老去皇帝面前凑,伴君如伴虎,万一……”
“啊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江清淮含糊应了一句,但又强调,“一定我说好全了才行。”
“行。”林珏满口答应,又看向裴牧,眼神暗示——
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至于怎么哄这位祖宗让你早点去大理寺,你自己琢磨吧。
裴牧接收到他的目光,暗暗点了点头,林珏便一溜烟跑了。
剩江清淮一个人生闷气。
这一天天的,RMB是一个,林珏一个,就连裴牧,都让人来气!!!!
*
不过生气归生气,正事还是要办。
第二天一早,江清淮和裴牧吃过早饭,就往林府去。
他到的时候,府门打开,府内鸡飞狗跳,吵嚷一片。
江清淮正犹豫要不要迈门槛,却有一个满身是灰的士兵尖叫着跑了出来。
声音惨似被杀的猪:“你不要过来,我宁愿等死啊啊啊啊。”
那士兵过门槛时被绊了一下,脸直直朝地上砸,江清淮便上去扶了一把:“你没事吧?”
士兵抬头,瞧见个漂亮的小公子,一时不知作何反应,闷闷啊了一声。
江清淮朝他身后看,只见小五手中拿着针线,正一脸冷漠地站在不远处,淡淡地看着江清淮和那士兵。
“小五。”江清淮朝他打招呼,“一段时间不见,你倒是又长高了不少。”
小五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帮我抓住他。”
江清淮动作一顿。
那士兵便挣扎地推开江清淮,又哀嚎:“小公子,你饶了我吧,我今年才二十三,我还不想死啊。”
“怎么了?”江清淮困惑不已。
“小家伙想试试给活人缝伤口。”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是林颂今来了,“只是我这府上的兵大多比较抵触。”
林颂今快步上前,先抢了小五手中的针线,才看向江清淮:“臣林颂今,叩见陛下。”
“陛下。”小五也跟着喊了一声。
倒是那方才鬼哭狼嚎的士兵,看着江清淮发呆。
江清淮摆摆手,示意林颂今起来,看向那士兵,安抚道:“只要做好消毒工作,不会有事的。”
“就算后期出现发炎的情况,开几副消炎去肿的方子就是了。这线也不会长进肉里,日后还能拆下来,你是哪里受了伤?方便让我看看吗?”
对上江清淮的目光,士兵更是愣神片刻,而后他说:“草民叩见陛下。”
“起来起来。”江清淮有点无奈。
小五却说:“他只是手臂划伤了,陛下,我带你看我缝的小兔子。林将军都说我缝的好。”
江清淮朝那士兵笑笑,走到小五身边,揉揉他的小脑袋,却问林颂今:“怎么想起让这孩子学医了?”
“是他偷看了您给犬子的书,自己琢磨着弄得。”林颂今也揉揉小五,“一会再让陛下看你的兔子,先说说你昨天告诉伯伯的事。”
小五点点头,看向江清淮:“陛下,我想去大理寺见龚成,他是我爹。”
“龚成?”江清淮当即看向林颂今。
林颂今便压低声音:“这孩子约莫是龚成的私生,陛下,他曾行刺您,又放火烧了从华殿,您不正愁没有罪名治那龚成吗?”
“可这样,对小五来说……”江清淮有点犹豫。
“陛下,放过他这一次,日后群臣只会更嚣张啊。”
“而且这孩子消失这么长时间,龚成也没有找一找的意思,想来也没什么父子情谊。”
他说这话时,小五就静静站在一边,拉着江清淮的袖子,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谈论的主角根本不是他。
江清淮却摇摇头,他蹲下身,问小五:“你想去见见你爹吗?我带你去好不好?”
小五摇头:“爹不喜欢我,他不想见我。”
“那你想见他吗?”江清淮继续问。
小五沉默下来,半晌,他点点头:“我想。”
江清淮便站起身,拉起小五的手:“朕去大理寺一趟,亲自问问龚成。”
林颂今只好安排。
马车上,江清淮问小五:“为什么你说爹不想见你?”
小五正扒着窗户看街景,闻言都不回头,只说:“爹不是爹。”
江清淮和林颂今对视一眼,大概明白了小五的情况。
一见到龚成,江清淮只开门见山:“小五是谁的孩子?”
“小五?”龚成在水牢,满身是伤,双手被一个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锁链吊起,整个人半浮在水面上,听见江清淮的声音,他有气无力地抬头看来,“不认识。”
“不认识?”江清淮半眯起眼睛,“你死期将至,还跟朕装起傻来了?”
龚成慢吞吞地转着浑浊的眼球,在江清淮身上看了一会,才看向他身后的小五,而后轻轻笑了一声:“裴小五啊,当然是江舒的孩子。”
“林大将军,您看他的样子,不觉有几分故人之姿吗?”
江舒是谁?
江清淮看向林颂今,只见他神色大变,震惊之余又是万分心痛。
“陛下大概不认得。”龚成又慢吞吞地笑了一声,“但想必裴大将军、裴叙的名讳还是听过的。”
江清淮仍旧一脸懵,但稍微有了些猜想,只是下意识觉得荒谬——
不会是在说裴牧他爹吧。
难道小五,是裴牧弟弟?
可是裴牧说弟弟不是早在流放的路上就……
龚成冷冷笑道:“先太后可真是把你养成了个不谙世事的疯子。”
“若她肯给你几分好,许你读上几年书,想来朝中也不会是如此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