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兔hetui
这话刚说完,便两眼一闭,直会周公去了。
但心里牵挂着事,江清淮好歹睡不好,半夜醒来一会,觉得嗓子干得冒烟,跑去找水。
他掀开床幔,赤着脚准备下地,却先被一道寒光闪了眼睛,不适地蹙起眉头,下意识找那寒光来源时,却先对上了一双眼睛。
熟悉的眼睛让江清淮惊喜之余有点蒙。
他先是笑了笑,下意识喊了一声裴牧,便又心虚地朝后缩起身子:“我不是故意要放你鸽子的,朝会开了太长时间,我回来直接睡着了……”
“鸽子?”
裴牧站起身,缓缓朝江清淮走来,露出先前那闪了江清淮眼睛的东西。
裴牧抓着那东西划过地板,发出一阵尖锐的摩擦声。
那是一把剑。
第122章
裴牧将剑抵在江清淮脖颈间,神色冷淡,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姜淮,是你?”
江清淮看傻子一般看他,想骂他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话到嘴边又想起裴牧吃软不吃硬,只能改口:“我真的是不小心睡着的。”
他在床上膝行两步,上前抱住裴牧的腰,软乎乎地说:“你别生我气嘛。”
裴牧的身子却很僵硬,他拳头紧攥,语气冷淡:“姜淮。”
“不要叫这个名字。”江清淮蹭了蹭他的腰,抬头来看他,可怜巴巴,“还叫我清淮,江清淮。”
“江清淮?”裴牧垂眸,冷冷盯着这个正讨好般朝他笑的傻子,“我是来杀你的。”
他一把推倒江清淮,看他跌入柔软的龙床,长发如云般蔓开,漂亮的眸子带着几分困惑和懵懂,在月光下纯洁似妖孽。
裴牧错开目光,将那剑抵在他喉结间。
江清淮却轻轻笑了一声,他并起两指拈住剑尖,玩似地在眼前晃了晃,才道:“裴牧。”
声音如鬼似魅。
裴牧只觉心下大妨,蹙起眉来,反手将剑刺下,谁知竟偏了三分。
剑刺在江清淮左肩偏上一点的位置,闪出的寒光反趁着那一片的肌肤皎白似琉璃。
裴牧的眸子深了深,意识到自己竟被眼前人的美貌所惑,心下瞬间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来。
他半撑着剑伏在皇帝身上,狠狠掐起他的下巴,正欲开口。
耳边却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被掐了下巴江清淮也不生气,反笑着攀附上裴牧的肩,他低语着问:“你想玩这个?”
裴牧心下顿时警铃大作,他顺着身下人的目光看向那把剑,却并不明白他说的所谓“玩”是何用意。
其实从这个睡觉毫无防备的皇帝睁开眼开始,他说的每一句话对裴牧来说都是让他不明所以的。
这人知道他的身份,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养心殿,因而不仅对他毫无防备畏惧之意,甚至在……
他在调戏他,玩弄他……
这是裴牧从未经历过的,即便是在女人身上,何况此刻他面对的是一个男人。
一个比女人还要漂亮上千倍百倍的男人。
一个站在权利顶端,一言千金重,叱咤风云,搅弄天地的男人。
裴牧心中忽而生起一股无名火来。
他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人,他言笑晏晏,天不怕地不怕,仗着自己漂亮为所欲为,以为是个人都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是吗?
裴牧承认自己生出了一丝胜负欲,他想要这个男人哭着求他。
这欲望是如此强烈,铺天盖地,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浑然落入眼前人的圈套之中。
他问:“你很想玩?”
“嗯……”
江清淮摸了摸那剑柄,发觉好像是他送裴牧的那把,上面雕龙刻凤的,又连着摇起头:“这个磨起来很疼的。”
“磨?”裴牧的眸子深了下来,他身子下压,贴近几分,阴恻恻道,“胆子不是很大吗?”
贵为九五之尊,却要勾引深夜入殿意欲刺杀他的刺客,居然害怕磨?
江清淮被他说得耳尖发红,不好意思地躲了一下目光,但没一会便原形毕露,说起荤话来。
他的手顺着裴牧的胸膛下滑,只等落到某处,才轻佻一笑:“用这个,才叫胆子大。”
裴牧闷哼一声,却猛然直身而起,似见了鬼一般躲江清淮远远的。
“你跑什么啊?”
这情况江清淮可没见过,当下纳罕地坐起身来,见他一人立在暗处,神色晦暗不明,更是不明所以:“裴牧?”
裴牧却恶狠狠地瞪向他,眸中的神色捉摸不定,活像要吃了江清淮一般。
江清淮倒是不怕,只是更加困惑。
半晌,他才想出个可能的解释来,试探裴牧:“你若是不想在养心殿做,我们回……”
“家”字还没出口,裴牧却先从一旁翻来个布巾,一把堵上了江清淮的嘴。
看他瞪大了那双如鬼魅般,多看一眼便能让人失魂落魄、发疯至死的漂亮眸子,又忙将他眼睛盖上。
直到只听见轻轻的呜咽声,他才稍微安心下来。
险些这被这人得逞了。
裴牧劫后余生一般沉沉叹了口气,才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原该是直接杀了了事的。
他进宫一趟不容易,刺杀皇帝这事更是千难万难,好容易有了机会,决不能轻易放过才对。
但……但这人偏偏知道他的名字,又如此无惧于他,甚至还要……还要勾引他……
难保不是留了退路……若今晚贸然行凶,只怕里外不得好……
裴牧正纠结时,江清淮则乖乖坐在床上等他。
虽然被堵上了嘴,被蒙了眼,但裴牧根本没有绑江清淮的手。
鉴于他完全可以把那东西扯下来,江清淮反而觉得裴牧只是在玩什么新情趣。
他想着自己做错在先,又想着尝试些新鲜花样也不错,便只是乖乖等着。
奈何等了一会不见裴牧动作,江清淮只能探着手摸过去,发觉他就坐在床边,便懒洋洋地靠了上去。
他缠上裴牧的胳膊,却被裴牧一把推开,再次摔到床上,才总算意识到一点不对劲了。
江清淮上手扯开嘴里的布条,问:“你今天好奇怪,到底想做什么嘛?”
裴牧看见他扯开布条,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忘了绑他的手。
这实在是个低级到让裴牧不能相信的错误。
他蹙起眉头,视江清淮如洪水猛兽一般,冷冷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清淮正在扯眼睛上的布条,听见他这么问,心下更是糊涂:“我什么也没想做啊……”
什么也没想做?
裴牧却冷哼一声。
明明是什么都想做,也什么都做了!
裴牧退后半步,同江清淮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看着跪坐在床上一脸迷茫的江清淮。
看他乌黑的长发披散于身后、静雅怡然,眸光纯洁似月光姣姣,身姿摇曳使玉山倾倒,一双玉足半隐半现于衣袍间,夜色朦胧、通透似百盏琉璃。
意识到他居然还在装可怜,装无辜,装不知情,装……
裴牧咬牙切齿道:“狐狸精。”
江清淮这下是真不懂了。
他就坐在床上,啥也没说,啥也没干,裴牧凭白生这么大气干什么?
玩情趣也不能这样啊。
他现在只觉得糊涂。
尤其裴牧还离他老远,跟躲着他似得。
他拍拍床,唤猫儿似得唤他:“你先过来,近些,我们好好谈谈。”
裴牧无动于衷。
“有这么生气吗?”
江清淮更纳闷:“我真的只是太累睡过了,我发誓,如果我还对你撒谎的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裴牧抱起胳膊,看戏一般看着他。
江清淮难免觉得泄气,摆烂一般躺倒在床上:“你再这样不说话,我要睡觉了啊。”
随着他卧倒的动作,如白玉藕般的小腿肚露了出来,明晃晃摊在裴牧眼前,像摆在狼面前的温软小羊,又在赤.裸裸,赤.裸裸地勾引着他。
裴牧突然忍无可忍,他上前拦腰抱起江清淮,抬臂直接扛到肩上,另一只手拔出长剑,就抓着他往宫外走。
他轻功急迅,如恶鬼夜行一般轻松自在,飞梭于各屋檐画栋间,满心只想着要好好教训一下肩上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
倒是完全没注意到江清淮的配合和乖顺。
他明明可以即刻大喊大叫,让人来救驾,却并没有那么做。
甚至直到裴牧来到宫外,来到京外,落脚于一处偏僻荒凉的废庙,终于肯将他放下来时——
他还在用那好听的、似糖糕般甜腻软和、美味可口的声音说:“裴牧。”
他坐在破庙那满是灰尘和蛛网的神坛上,眼睛却还是那么好看,眸光却还是比月光皎洁,还是似白莲般出淤泥而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