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兔hetui
他一把推开裴牧,赶在裴牧更生气之前撂下狠话:“你失忆之后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了。”
说罢,便跑了出去。
剩裴牧一人在大殿门前,久久失神。
江清淮不过作势吓唬吓唬裴牧而已,转身跑了,其实也像个没头苍蝇在院中乱逛。
好巧遇见苏洺蓝,便同她打起招呼:“你在练剑?”
苏洺蓝对他并无什么好颜色,但还是冷着声音回话:“被你软禁在这里,除了练练剑,还能做什么?”
“你是苏有道的女儿,亲生的吗?”江清淮寻了个石墩坐下,同苏洺蓝八卦起来。
苏洺蓝别过身不想看他,但还是应了:“是亲生的。”
“苏沢……是你哥?亲哥?”
“是……”提到苏沢,苏洺蓝面上闪过一丝厌恶,“他是个疯子,不过还算有些用处,父亲才会留他。”
江清淮勾了勾唇:“那裴牧呢?”
“非我族人……不想帮我们复国也合理。”苏洺蓝看向江清淮,“父亲做得是有些过激,但裴牧失忆这件事,也不是我们预料到的。”
“当然,毕竟你们原本的打算是拿蛊虫控制他。”江清淮耸耸肩,语气却越发冷淡,“想杀我的人很多,但你们,是我最瞧不起的那种,连魏琛南都比你们有骨气。”
江清淮无意再同她细说,转而去找了苏有道。
作为罪魁祸首,苏有道并不像苏洺蓝那般自在,还有练剑的自由,他整日被幽禁在一方禅院中,院门紧锁,里面昏暗清冷。
江清淮命人打开院门,看见他正在院中喝酒,不由冷哼一声:“大伴好雅兴。”
“阿淮……”苏有道叹了口气,将手中酒放下,又替他倒了一杯,递过去问他,“你终于肯来见见我了?”
“大伴不是盼着我死?”
江清淮挑眉看他递来的酒,倒是没有拒绝,一饮而尽后,才品出是醉花阴,想到裴牧第一次同他喝酒也是醉花阴,不由恍惚道:“事到如今,摆出这样依依不舍的姿态给谁看?”
“我从没想过杀你。”苏有道起身,看向他,“我膝下无子,一直当你是我的亲生骨肉一般照料。我是要推翻大秦,是要复国,但我从没想过害你。”
“那我身上的蛊虫如何解释呢?”江清淮在桌前坐下,当然并不吃他这一套,“你说我处处提防你,你才没能杀了我,又如何解释?”
“我若是想杀你,早就在你十岁那年弄死你了。”
“弄死个十岁的小孩,比起抚养一个帝王来说,还是后者更划算些吧。”江清淮可不吃他的感情牌,“你和刘太后一样,看中的只是姜淮的性格。乖顺,重情,软弱……”
“你们想要的,无非是一个听话的傀儡,但现在我这个傀儡不听话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你又来说起自己的不容易,拿那么一点真心搏生路。”
“这些是谁教你的?”苏有道沉下眸子,“裴牧?”
听他提到裴牧,江清淮整个人都惊了,他看着苏有道,震惊地摇了摇头:“你真是我见过最虚伪,最令人作呕的人。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裴牧,我早弄死你了。”
“那也只是他失忆了。”苏有道却不以为意,“若他还记得过去的事,记得我要曾要杀他,你怎知他还会护着我?阿淮,人与人之间,永远没有纯粹的真心,只有利益……只有利益。”
志不同道不合,江清淮懒得同他争辩,起身去找林珏,同他说带裴哲和小五来同裴牧见面的事。
林珏正在安排不听话的苏沢。
苏沢作为一个成功的女装大佬,即便被林珏严严实实绑在椅子上,也能不依不饶地撩拨他。
林珏气得原地跳脚,原本是亲自上手的他,此刻已经退避三舍,吩咐起手下暗卫:“把他的眼睛给老子蒙上,还有嘴,堵上,堵严实点。”
“官人好凶,奴家受不住的。”苏沢娇滴滴地哼起来。
“堵上,赶紧堵上。”林珏气急败坏地骂道。
却先见苏沢那一双美目看向门口位置,林珏气呼呼地顺着他目光看去,一边骂道:“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便对上了江清淮关切的目光。
林珏立刻尴尬地躲开他目光,跪地行礼:“陛下……万安。”
“这么难伺候?”江清淮抬手让他起来,笑眯眯看向苏沢,“将军还是心太软,嘴堵上有什么用,把舌头割了才一劳永逸。”
他上前两步,从一个暗卫腰间抽出短刃,发觉是鹿泽,还同他笑了笑:“许久不见啊,你怎么调来做暗卫了?”
“能护陛下周全,是臣之大幸。”没想到皇帝还记得他一个无名小卒,鹿泽受宠若惊地跪倒在地,说话都有些结巴。
江清淮拍拍他肩膀,示意他起来:“这段时间辛苦你们。”
这就是简单嘉奖一下手下而已,苏沢却阴阳怪气道:“陛下也同犒劳裴牧那般犒劳手下人吗?”
江清淮嫌恶地看向苏沢,属实不明白:“你这般持之以恒地挑衅我,对自己到底有何好处?”
“好处?”苏沢晃了晃脑袋,面上流露出一种近乎于天真的迷茫,“你那般持之以恒地对裴牧好,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又一个。
江清淮心下忽而生出一股无名火来。
“你嫉妒他,是不是?”江清淮强忍下不耐烦,问,“嫉妒他大仇得报,全凭自己,嫉妒他有人爱,甚至……嫉妒他有人恨。”
“而你,不管做出什么荒唐事来,好像只是他的陪衬,无人在意,无人在意,无人在意……”
他将那句话重复了三遍,果真瞧见苏沢面上露出一丝厌恶的崩溃:“你闭嘴!”
“所以你穿女装,特立独行,标新立异,以为这样就能得到苏有道,甚至其他人的关心。”
江清淮抬起他下巴,看他将脸刮得干干净净,冷哼道:“你得偿所愿了吗?谁在乎你穿没穿女装,谁在乎你招摇过市,人人喊打?”
“没人。”
“不用割他的舌头了,把他和苏有道关一起,让我看看这两只困兽,谁能活到最后。”江清淮吩咐完,又当着苏沢的面说,“去信给叶从南,请他明日来时捎带上小五和裴哲大哥。”
说罢,他又戏谑地看向苏沢,毫不客气道:“他就是比你幸福,怎样呢?”
“不但如此,等他恢复记忆,我会用举国之财娶他,作我大秦第一男君,封将军,授侯爵,封地却不会选你们那无良田、无江海、无甚可取之处的琴召。”
他拍拍苏沢的脸:“那么破那么小的地方,你复辟了又如何?不被我大秦拿下,迟早也要被周边国家拿下。”
江清淮转身朝外走去,复又吩咐道:“把朕的原话带给你爹,我不会杀他,也不会杀你们任何人,你们都得好好看着,看着我和裴牧,如何长长久久下去。”
*
依次见过几人,江清淮几乎筋疲力竭,甚至也没再寻裴牧,直接上床休息。
RMB却忍不住夸他:“宿主,你真不愧是看过心理医生的人,潜移默化下,连攻心都会了。”
“什么攻心?”江清淮闭着眼睛,稀里糊涂地回话。
“你跟那群人聊天,说的那些话,不就是因为知道裴牧在不远处偷听吗?”RMB夸耀道,“这个办法很好,不单帮裴牧看清了那群人的真面目,也给你自己上足了印象分。”
“就算裴牧没办法恢复记忆,你们也完全可以重新开始嘛。”
“他不能不恢复记忆。”江清淮猛然起身,人都精神了不少,“而且他在不远处偷听,你他妈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还说要割了苏沢的舌头,这么恶毒的话,裴牧肯定不喜欢啊。”
“还有封官加爵这些,裴牧肯定也会反感,他又不是那种为权势折腰的人……”
“他现在在哪啊?”江清淮有些慌神,“我现在就得去找他解释清楚。”
“现在在哪?”RMB顿了顿,将锚点定位投屏到江清淮眼前,才说:
“在你门口。”
江清淮不由一愣。
而后他紧了紧衣服,小跑到门前将门拉开,却先被风吹了满脸冷霜。
他狠狠打了个抖嗦,抬眸见裴牧静静立在门前。
云边满出一场大雪,无声无息地来。
裴牧立在风雪中,睫毛挂着一缕新雪,同样无声无息。
但瞧见江清淮猛然推门,他却惊慌失措地朝后退了半步,抖落一身的雪,撒腿就跑。
江清淮急得跟他跑出屋来,赤着脚站在地上,被雪冻得闷哼一声,脚下一软,竟是直接摔进软雪中。
他一时站不起身,眼见裴牧越跑越远,只得连忙喊他:“裴牧,你别走,别走!”
他声音不自觉带了几分哭腔。
裴牧已然到了院门口,听见身后人哀哀戚戚,到底还是回头看去。
见他摔在门前一片雪中,几与那初雪融为一体,眉头似颦还休,哀哀看他,眼尾泛红,似落梅般美艳,心下不由一动。
见他停住脚步,江清淮大喜过望,心慌意乱要朝他来。
裴牧却先赶上前,一把将江清淮捞了起来,他声音带着几分恼怒,责备的语气很凶:“怎么不穿鞋?”
江清淮靠在他怀中,却傻傻笑了一声。
“笑什么?”原本羞恼于被江清淮发现,此刻只觉得江清淮莫名其妙。
不过想起江清淮老喜欢挂在嘴边的“失忆”,裴牧这次倒是明白了些许:“又跟我失忆有关?”
“你怎么知道?”
江清淮伸手抱住他脖子,见裴牧只是微微蹙眉,并不生气,进而得寸进尺地朝他脸上亲了一口。
他瞎编乱造道:“我们刚认识那会,夜里睡在一起,你也责备过我下床不穿鞋,你那天生好大的气,在床头一个劲儿擦剑,说我若是再不听话,就把我的脚砍下来。”
裴牧抱着他走到床边,听他这般说,原要放他下来的动作一顿,蹙起眉头反驳:“我并不是那般凶残的人。”
“确实。”江清淮跟着点头,抱着他的手缠得更紧,“你放完狠话,连带着就说——”
江清淮沉下声音,学裴牧说话的调:“若以后再犯这种错误,提前认错来亲我一口才算完。”
裴牧越发不信,也不与他争辩,将他放到床上,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江清淮勾住衣领。
“你还说,若亲了一口不顶大用……”
江清淮拽着裴牧衣领口,坏兮兮地凑上去,“就得以身抵债……同你共赴云雨。”
“骗人。”裴牧当然不信,却还是顺着江清淮的力道压在他身上,看某人十分自觉地脱干扒净,喉结微微一滚,“你确定要跟我……”
“我可不会怜香惜玉,若是疼了重了,你哭我也是不顾的。”他嗓音发哑,看着一片玉体横陈,只想起屋外漫天的雪。
“一直都是这么来的。”
裴牧床上不知节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江清淮每次骂完,再被他温柔亲上去,便轻飘飘地什么都忘了,对于裴牧的警告完全不放在心上。
但……
“不能这么深,裴远之你轻点,会坏的!”
次日,江清淮直接下不来床。
裴牧那家伙吃完就跑,还是林珏瞧他久不出来,担心不下,跑来敲门,才听见江清淮在屋里弱声弱气道:“给朕弄点清淡的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