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迪可
萧尽不信:“你小小年纪,哪有这大能耐得罪天下人,就是你爹娘的世仇也不过如此,空口白牙说什么天下武林。”
法凝懒得与他争辩,又行了半日,傍晚时分来到一处小镇,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前后上下不过四间房,均已客满。法念摸了一小块碎银,掌柜将自己的屋子收拾出来让给他们。
既已下了山,萧尽听法凝叫法念“云山”,想必是随口胡造,并非真名。法念则一口一个“少爷”、“公子”,毕恭毕敬,再没半点出家人的影子。
萧尽不屑与他们演戏,只管吃饱饭,占着床倒头就睡。正睡到酣处,忽然被人推醒,法念一脸肃然叫他起来,把床让给公子睡。
萧尽迷迷糊糊,不明所以,问道:“哪个公子?”睁眼看到法凝站在床边,又摇头道,“不对,你是小秃毛狗,可不是什么公子爷。”
法念微微皱眉,仍是神色肃然要他起来。
萧尽道:“这床先到先得,谁先躺下就是谁的,要不嫌挤,我让你们半边。”
说着翻身到墙角,让出小半边床铺来。法念上前一步,要把他从床上拖起。萧尽早在等他,法念手掌甫到,他便一跃而起,脚踩墙面,转身一招“虎跳龙拿”,踢向法念面门。
法念探手抓住他脚踝,萧尽顺势倾倒,另一条腿虎踞龙盘,将他手臂缠住。法念提拳朝他小腹挥去,萧尽向一旁翻滚,法念手臂被他双腿夹缠难以脱开,带着右肩一斜撞在床沿。
萧尽这下得手虽招式惫懒,却将法念死死制住。他想自己在这人手下屡战屡败全是内力受损之故,因而十分不服,只想要他输一次服软。可法念被他钳制,非但不恼反而激出压抑已久的好胜心,暗中运气,被锁的手臂如灌了铁浆般强硬,大喝一声将萧尽整个人举起来。
萧尽大惊,待要放开已是不及,法念将他往墙上撞去,撞得他脊骨生疼几欲断裂。他蜷在床角,见法念脱了自由,双拳一摆又要揍他,连忙忍着疼痛翻身坐起,二人在屋里拳来脚往不住缠斗。
这间屋子虽是掌柜住的,但他为赚钱将楼上楼下最好的房间都当了客房,自己却睡斗室,屋子里一应家具用物尽皆简陋。二人打斗原本腾挪不开,但法念拳法精湛,毫无花哨,萧尽身法轻灵,惯于暗杀,因此一个狠辣一个刁钻,反倒只听拳脚呼啸,并未打坏东西。
两人斗了一阵,萧尽不擅空手对敌渐渐落败,心不服,气却短,被法念一拳打在肩头摔在床上。法念问他还打不打?萧尽说打,刚要起身,却听哗啦一声,木床禁不起他一摔之力,终究是塌了。
门外掌柜听到动静,过来问一问,法念拿了银钱给他道:“你那床不结实,一睡就塌,今日暂且凑合,这钱拿着,明天再去打一张新床。”
掌柜大喜,拿了钱便走了。
萧尽瞧着地上一片狼藉,笑道:“这下谁也睡不着床啦。”
法凝横他一眼,抱起被子裹在身上,就在桌边椅子上睡了。
第七章 往事历历以为仇
萧尽与法念各自找空处,在地上睡了一夜。
第二日起来,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法念向掌柜买了蓑衣,正要继续赶车上路,恰巧有客进来。
来客一行三人,穿着朴素,一人腰悬长剑,另两人佩刀。佩剑那人年纪约莫三十来岁,用刀的两人一个年纪尚轻二十出头,另一个须发花白,五十开外。
三人进到客栈,正巧与出门打点骡车的法念打个照面,年轻人还好,年长的有意无意向他多看了两眼,老者更是转身叫住他道:“这位兄台,你我可曾认识?”
法念自然认识,但又怎能如实相告,故作愣怔道:“先生面生,想是认错人了。”
老者见他一身行商打扮,又无兵刃在身,不像江湖人,但他们此番赶来全因听说找了十年的仇家就在眼前,因而一路格外留意,凡有可疑之人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那三十来岁的剑客见老者拦人盘问,也就站住了。
老者问:“兄台哪里人,到镇上做什么买卖?”
法念与法凝二人改换装扮连夜出走,早已将路上种种凶险琢磨了一遍,说道:“小人本家做绸缎生意,昨日卸了货,今日正要去采买物品,老先生有什么事吗?”
老者道:“就你一个人?”
法念见他疑心甚重,若说还有个小主人,恐他更要起疑。正踌躇之际,萧尽边穿衣边出来,对法念嘟囔道:“下雨了啊,怎么不等等再走。”法念道:“这一路往后都没落脚的地方,需不停赶路才能天黑前到下个镇子,自然要早些出发。”
萧尽又嘀嘀咕咕,满嘴抱怨,与他一同出去将骡子架上车。法念本想准备妥当等那三人走了再去接法凝,到时上了车再无人看见,只管朝小路走就是。谁知那掌柜昨日得了两次银钱,想他主仆三人卖了货物行囊丰厚,上来卖殷勤道:“二位这就要启程,怎不多住一日等天晴再走,昨天那位小公子怎么不见?”
这话一出,法念便知不妙,但那佩刀老者却恍若未闻,与同伴坐下叫了酒菜吃喝。法念心想事已至此,再做隐瞒反而欲盖弥彰,只得备好骡车去请法凝。
法凝换了身锦袍,加之容貌俊美,果然像有钱人家的富贵少爷,没得又惹来掌柜一番奉承夸耀。法凝让法念拿银子赏他,掌柜连连称谢,叫来小二大张旗鼓将人送出门去。
上车后,萧尽哈欠连连,歪在一旁补觉,法念一扫方才的焦急,反而慢悠悠地赶车。
不过一盏茶功夫,萧尽听到山路间隐隐有马蹄声,他生性警觉,立刻睁开眼睛侧耳细听。
法凝对前边赶车的法念说道:“来了。”
法念道:“程家的人总是赶在头里的。”法凝道:“你不要心软,那些人当年做了什么,你是亲眼瞧见的,我虽小也不会忘记。如今我躲着他们,不去找他们报仇也罢了,他们却不放心,仍要找上门赶尽杀绝,那是他们自寻死路。”
法念嗯了一声,慢慢将车停下。
马蹄声渐近,果然是方才客栈里的三人骑马追到。
老者落在后面,佩剑的一马当先,拦在法念身前,带刀的年轻人则守着车尾防止车上的人逃跑。老者慢慢策马上前,抱拳道:“老朽眼拙,请问车中可是故人?”
法凝回道:“老先生已知天命之岁,小可不及弱冠,如何会是故人。”老者微微冷笑,又问:“那可是故人之子?”法凝道:“老先生既想知道,何不亲来看看。”
他料定对方疑心有诈,不敢掀窗而视。老者不动声色,年轻人却已耐不住,拔了刀出来道:“二伯别怕这小子诡计,我将车劈了抓他出来。”
老者抽刀将他拦住道:“你别小瞧人家,我想这位故人家传绝艺了得,于机关暗器、火药毒物无一不通,咱们不可冒犯,少不得还请宁公子轻移尊步下车一会。”
法凝笑道:“走路累得很,我不下来,你上来吧。你们人多,我又不会武功,怕什么?”
老者与挡在车前的剑客对瞧一眼,他对宁家人极为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可仇人之子近在眼前,如何舍得放弃,便从怀中摸出两枚铁蒺藜,抖手往车帘内掷去。老者内力深厚,暗器破空声尖锐刺耳,一下便穿透布帘,窗边若有人在必定遭毒手。
法念一惊回头,车内却无动静。他跳下车,中年剑客挺剑一挡,不让他回身去救。法念道:“程柏渊,当年宁庄主与夫人劝你不要入庄等于救你一命,为何你还要带着侄儿来送死?”
老者道:“生路?怕是生不如死的鬼路吧,我自那日后没有一日不做噩梦、不想到那对恶鬼夫妇。我大哥程恩甫一生侠义,三弟程定显为人宽厚,二人死在宁家狗男女手里,他们打不过就用毒,害我兄弟惨死,还连夜将尸身烧毁。此等大仇叫我如何不报?”那剑客道:“为父报仇天经地义,今日无论如何不能放你离去。”
法念道:“既如此就请吧。”说着也不摆起手式,双拳一握往剑客腰眼击去。
对方时时提防,却没想到他动手时机如此突兀,长剑一挥拉着马儿倒退一步。法念又一拳挥去,却对着那人胯下黑马的脖颈。他拳势浑厚,拳法却阴狠,一拳下去马儿高声嘶鸣,如撞墙似的瘫倒在地。马上剑客见状立刻纵身后翻落在地上,长剑一振与他斗在一起。
程柏渊对身旁的年轻人道:“快去助你堂兄。”
那两枚铁蒺藜射进车中如泥牛入海,没半点声音,程柏渊不信法凝所说自己不会武功,为求稳妥又自怀中抓了数枚暗器,灌注内力,一气儿往骡车投去。
他料想这一下车中人绝无躲闪余地,等跳下车来四面空旷、明刀明枪便不怕暗算。就在此时,帘内传出嗤嗤响声,两道黑影飞射而出,射向程柏渊双眼。程柏渊人在马上,见暗器来势强劲,忙腾身而起,右手拔刀,暗器打在刀身叮当作响,原来是他方才射去的那两枚铁蒺藜。
程柏渊冷笑道:“小贼方才说自己不会武功,这可露馅儿了。”
他话音未落,迎面又再飞来几道黑芒,车中人竟将他射去的一把铁蒺藜原封不动全都送回。程柏渊连躲两下,只觉此人暗器手法高明,内力稍显不足,想必是年纪尚轻,修为不深之故。他将飞来的铁蒺藜一一扫尽,正要再言语相激,逼车中人自行下来与他相斗,忽然车帘一动钻出个人影。
那黑影并非朝向程柏渊,反而向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年轻人扑去。
那年轻人名叫程允来,是程柏渊三弟之子,当年兄弟两人折在宁家庄,留下家中孤儿寡母。今日得了消息,两个侄儿也非要跟来手刃仇敌,以报杀父之仇。
程允来听了伯父之命去相助堂兄,二人正与法念缠斗,忽听耳畔一阵风声,一条黑影如猛鹰扑到。程允来大惊之下抬刀抵挡,被一把擒住手腕。那人五根手指真如鹰爪似的,程允来临敌经验尚浅,只道对手见他兵刃挥去必定回避,谁想竟会不躲不闪反将他手腕拿住,一时惊慌失措,劈手被夺去了长刀。
夺刀之人正是萧尽,一招得手并不恋战,脚尖在程允来所骑的马背上一踩,倒飞而去,落在骡车顶上。
程柏渊认出他是方才客栈里与法念一同出来的人,应当是宁家小贼的护卫。
萧尽夺了刀,拿在手里掂量,摇头道:“重了些,又太长太宽。”
说着伸手在刀身上量了量,两指夹着刀尖三寸处一折,折下一节,又再试试,这才满意道:“行啦,凑合用吧。”
程柏渊见他夺了侄儿的刀又不趁手,不知为何自己不带兵刃。
萧尽心知自己内力不稳,需速战速决,刀尖一挑,起手先使一招埋头刀式,右手刀刃向上,左手扶刀背,双足一点,自车顶飞下,对准程柏渊的眉心刺去。
程柏渊武功比侄儿高出岂止十倍,非但不能被这一招击中,更不愿抽身退步让萧尽占了先手,因而只刀身向外,硬将这一刀挡下。
萧尽觉察他内力精湛,自己与他不可同日而语,便即抽刀翻身不敢硬抗,但双脚刚一落地又倏然而起,掠到程柏渊身侧换作入洞式,故意卖出左边破绽,引人来砍。程柏渊于家传刀法浸淫数十年,旁门刀术也属内行,哪有不知他用意之理,当下劲透手臂,运刀如圆当当当数下将萧尽后招全挡了下来。
如此一来,程柏渊看出萧尽刀法中光明磊落的招式少之又少,多的是阴损奇巧之法,时不时便有抹脖子、撩下裆的意图,心想这人既是小贼人的护卫,想必也学了一身阴险歹毒的本事,今日除恶务尽,必要将这三人一并杀了不可。
那头法念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双拳招式连绵不绝,招招紧逼程氏兄弟二人,程允来固然被萧尽夺了兵刃手无寸铁,堂兄程允仲却是被逼得左支右绌,长剑始终施展不开,每每想逃出掌风笼罩又被法念贴身缠上,只觉醋钵大的拳影时时在自己头侧耳旁呼啸,刻刻都有性命之虞。程允来上前相助,法念全不放在眼里,左掌向他胸口猛击。程允来侧身躲过,法念削拳为掌,向上挥摆,径击他下颌,突又翻掌啪一声打了他好大一个嘴巴子。
程允来羞愤交加,想还手,法念一拳又攻他左肩。他原是为兄长助阵,却没想到法念将他堂兄牵制住后还有余力对付他,这一拳仍是躲不过,结结实实打在肩上,顿时倒退三步摔倒在地,吐了半口殷红的血出来。
法念一拳得手,再回身对付程允仲。
他一言不发,招招是死手,只为法凝方才那一句“你不要心软”。
第八章 血雾朱泪催断肠
法念正与程允仲死斗,萧尽与程柏渊互拼刀法却渐露不敌之势。
程柏渊内劲绵长,刀法根基扎实,一时虽让萧尽占了风头,可久战之下此消彼长,反而越战越勇。萧尽先前那几招出其不意的招式或划眼削鼻,或撩阴踢裆,均被他十分险要地躲了过去,心中直呼可惜。他与程柏渊虽无仇怨,但伯侄三人寻仇而来,将他与法凝视作一伙,正是不死不休。那一把灌注内力的铁蒺藜撒进车内,若不是萧尽有所防备,早被扎成马蜂窝,因而心里怪他下手狠毒不分青红皂白。
二人正死战,萧尽忽然胸口一紧窒闷难当,步伐乱了。程柏渊如何肯放过这机会,立刻起手一刀朝他头顶砍去,似要将他生生一劈两半。
萧尽抬手架挡,程柏渊的刀刃正砸在他刀身上,两刀相交一声巨响,萧尽手臂酸麻,断刀险些脱手。程柏渊乘胜追击,又一刀砍去,胜券在握,挥刀隐隐有雷霆威势。
千钧一发之际,萧尽听身后骡车中传来一声轻响,不知什么东西落在自己身旁,正想低头看,却闻异香扑鼻,周身扬起一片殷红似血的红雾。
这雾如此古怪,萧尽固然立刻闭气凝神,程柏渊更忌惮宁家毒药厉害,也屏住呼吸往后退避。谁知这雾风吹不动,雨浇不息,袅袅不散,将马车与一干人等全都笼罩在内。程柏渊先是听到拉车的骡子高声哀鸣,不过片刻便扑通一下倒在地上,接着是功力最弱的侄儿程允来喊道:“二伯,二伯,我喘不上气啦。”
程柏渊放声呼道:“小贼,你果然和你禽兽不如的爹娘一样恶毒,打不过就用这等下流手段,今日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杀你除害。”
他话虽说得狠绝,可眼前一片浓浓红雾,半点人影也瞧不见,如何能找到法凝身在何处,因此举刀胡乱劈砍。
萧尽坐在地上闭了会儿气,感觉窒息难耐,忽听耳边法凝的声音说道:“张嘴。”他便听话张开嘴,法凝将一枚药丸塞进来。那药丸有些苦味,化在嘴里又慢慢生出些许甜意,一服下去四周红雾的异香便不觉刺鼻,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他心知法凝给他服的解药,料他有制敌的计策,于是安心打坐琢磨起自己内力滞碍的缘故。
法凝站在他身旁,对程柏渊道:“你口口声声说我爹娘禽兽不如,何不把他们所作所为说出来给我听听,到底如何禽兽。”
程柏渊气喘不止、声音嘶哑,仗着自己内力深厚提着口气道:“当年你爹娘逢遭仇家上门寻仇,我大哥三弟听闻此事带了人手前来相助,谁知你那两个禽兽不如的爹娘下毒害死他们。我大哥因知是强敌,故而带去的全是武功高强的弟子,可恨程家无缘无故折损十几位高手,以致青黄不接,无以为继。我问你有没有这事?我大哥程恩甫、三弟程定显是不是死在你家中?”
法凝听完点头道:“不错,是有这事,那时我虽小,但也记事了,有两个自称姓程的人带了十几个手下来助阵。宁家大敌当前,误伤在所难免。”
程柏渊气得连连咳嗽,胸口一痛,咳出鲜血。他两个侄儿内力远不如他,此时只能一味喘气呻吟,连话也说不出。
程柏渊咳了几声又道:“我大哥光明磊落,自报家门,哪有什么误伤,分明是你爹娘为困仇家不分敌我下毒害他们。我今日,我今日……”说到后来也是连气都接不上。
法凝道:“你来寻仇,是哪里得的消息?”
程柏渊坐在地上只顾咳嗽,不能说话。
法凝道:“不说无妨,但你既有杀我之意,便不能放你生路,你的两个侄儿武功差劲,留着亦是祸患,不如跟你一同去见他们的爹吧。”他话音刚落,听那边法念提掌而击,啪啪两声,不知打在哪里,程家两兄弟再没了声音。
程柏渊焦急万状,不知从哪生出一股神力,竟然拔地而起,向两个侄儿的方向扑去。法念听他右手挺刀,左手挥拳,刀拳齐出声势夺人,便知他拼死一击不留余力,是要同归于尽之意,因此不敢硬接,在雾中转了半圈避开。程柏渊刀势将尽,拳到半路脚下一挫,摸到程允来胸口,只觉心跳犹在,心中一喜将他衣襟抓住,喝道:“允仲快走。”
大侄儿程允仲内力略胜,还在勉力支撑,听到叔父呼唤,连滚带爬起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法念一拳击他胸前,听他一声痛叫,身子如风筝断线般倒飞出去,却正飞向程柏渊,又被他伸手一推飞出丈许,三人一气儿奔出红雾,往林中逃走。
法念正要追赶,听见法凝在雾中冷冷道:“别追了,追也是白费力气。”
法念默默无语,回来摸了摸骡子,牲畜不懂闭气吸了毒雾,双眼血泪横流已窒息死了。那红雾迷迷漫漫,很久才散开。萧尽在车边打坐了一阵,周身已无不适之感,但见方才法凝与程柏渊伯侄三人针锋相对,大有今日不死不休之意,忽然又轻易放过,不知什么用意。可再转念一想,法凝诡计百出精于用毒,程柏渊三人中了红雾之毒多半要毒死在路上,不追也无妨。
法念见程家的马儿起始打斗就受惊跑出老远,此刻正在林子里吃草,于是将它牵过来代替骡子驾车,待一切收拾好后叫法凝上车。
法凝问:“我要你不要心软,你为什么不听?”法念道:“我方才去追,你又为何阻止?”法凝道:“你一拳不轻不重,刚好将姓程的大侄子送到他叔父跟前,还追什么?难道要追到路口镇上,替他们雇车买马不成?”
法念听他尖酸抱怨也不以为意,想是早已习惯他刁蛮,温言道:“你想要他们死,为何只用桑恨朱泪,一时即死的毒药多得是,何必多费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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