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花藏刀 第61章

作者:迪可 标签: 古代架空

萧尽想来想去,眼下唯有谢重行卧病的院落无人敢踏足,实在找不到只能抓几个玄龙弟子打探消息,只是手无寸铁总不太放心。他转头一望,瞧见狱卒留在墙边的几柄单刀,拿起一一掂量,虽觉粗造,好歹也算件兵刃,就先带在身边。

此番重获自由,萧尽比往日更多十二万分的小心,不敢直走平地,只在房梁屋顶攀附藏身,一路往谢重行所在的院落而去,正到一处回廊,见迎面两个身穿黑衣的玄龙弟子走来,其中一人手捧药罐,正与另一人小声私语。

萧尽挂在回廊横梁上,听那空手的弟子对身旁捧着药罐的同门说道:“方才差点跌跤,你可千万小心,洒了一滴,少谷主知道非重罚不可。”另一人道:“那人血里到底有什么玄机,竟比谷里的稀世珍药都精贵。”

空手弟子道:“他是江南药圣的儿子,血自然与旁人不同。咱们不管闲事,只送去给少谷主就是了。”捧药弟子道:“一个人身上有多少血,每天割两碗,不到半月就放干了,哪能活五年。我方才瞧他脸色已白得吓人,没半点血气,少谷主又要咱们看着不让他死,真是为难。”

萧尽听到这里,岂有不知他们说的江南药圣的儿子是谁,一时心痛断肠,神不守舍,却只能咬紧牙关死死忍耐,待他们走远才往二人来时方向急去救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深情重爱谙冷暖

宁承轻已接连三日被谢凤初割脉取血,纵有上好药膳补养也是虚弱不堪。

他闭目养神,心里却想自己信口胡说的这些话,谢凤初不知是否信以为真,放得三日血已感不支,如何能撑过三五年甚或十年之久,料想他也是能取多少是多少,并不在乎自己死活。

宁承轻聪明绝伦,谢凤初心机深沉,两人都知彼此不是真心,各自防备,只不过眼下情势巨变后又趋平静,玄龙谷藏于深山绝岭中,宁承轻逃不出去,谢凤初又不惧外敌,反而各取所需,虚应以对。

今日玄龙弟子送来萧尽手信,宁承轻见信上密密麻麻写满小字,字字句句都要自己保重,想到他攥笔写字的模样,心里一暖,不由得记起两年多前的夜晚,萧尽浑身是伤闯进破庙的模样。那时两人月下一望,何曾想过会有如今这般生死相契之情。

他正回想往事,忽听房门一响,有人推门进来,原来是两个仆童提了食盒送饭。

宁承轻实无胃口,但想萧尽要自己保重身体,勉强也要多吃一些,便对送饭的仆童道了声谢。那童子低垂着头并不答话,只将一碗红枣糯米饭,一碗枸杞乌鸡汤和一碗清炖鸽子放在一旁桌上。

宁承轻只觉他有些古怪,另一个却浑然不觉,端起碗就要喂他。宁承轻吃了口饭,眼睛仍瞧着那摆饭童子,见他摆完饭后垂首而立,心中一动,对面前的仆童道:“这饭干吃有些难下咽,劳烦小哥拌些汤。”

那人听后转头去盛汤,一时不防,身旁垂首等候的仆童忽然自背后伸手死死箍住他脖颈。这童子身量不高,一下不能将对方制住,两人竟自搏斗起来,翻翻滚滚好一阵,终是先出手的占了上风,将同伴压在底下勒得昏死过去。

宁承轻虽不知二人为何相斗,只见这仆童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双手不住颤抖,显是十分害怕。他转过头来,瞧着宁承轻道:“公子,你……你认得我么?”

宁承轻瞧他眉目周正,有些眼熟,微微笑道:“才几日不见,我怎会不认得,你是龙牙庐里的药童白芷,是不是?”

白芷听他叫出自己名字,十分欢喜道:“是,是我,公子记得就好。”宁承轻道:“你怎么在这里,其他人呢?”

白芷道:“少谷主知道我等帮助宁公子与萧少侠设置机关毒箭,虽不曾要我们性命,但也逼着每个人都服了毒药关在一起,我趁人不备悄悄逃了出来,听说公子被关在这,便设法前来相救。”

宁承轻略一沉吟道:“伙房送饭的仆人互相熟稔,如何能让你混来?”白芷道:“我平日都在山上药庐种药草,极少与人见面,他们都不大认得我,我说是少谷主派我来的,他们便不敢多问。”

白芷走到宁承轻身旁,替他解开身上绑缚的绳索,手脚上的镣铐却没钥匙能打开。宁承轻道:“你做了这些事,若被少谷主发觉,性命难保。”白芷摇头道:“小人服了毒药,命已不久,公子虽是外人,但在龙牙庐中将我当人看待,给我银两,还要带我出谷重得自由,已是大恩。公子可曾见玄龙谷中有年老之人,家仆老后去了哪里也无人知晓。我在谷中煎药种草,等到年纪大些亦不知命运如何,如今有此际遇,公子与萧少侠都是我命里贵人,我豁出这条小命也要救两位出去。”

宁承轻听他一片热肠舍命相救,亦十分感激。他自小因家中变故家破人亡,性情淡然,薄情寡性,但遇到萧尽后被他所爱,二人柔情蜜意生死相随,感于世间罕有的深情重爱,已渐渐能体恤他人心境,知人冷暖。

宁承轻站起身来,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漆黑,险些摔倒。白芷见状忙将他扶住,瞧他面色苍白没半点血色,又见双手手腕血肉模糊,心里害怕,生怕他就此死去。

宁承轻道:“只凭咱们两个恐怕难以走脱,你仍将我缚住,只是绳结不要打死。这人醒来定要去告状,若不杀他便先堵嘴绑起扔到屋后去。”

白芷听他不走,着急道:“公子即便留在这里,少谷主也知道事有蹊跷,一问之下便能查出我来,那时再要救你可就难了。”

宁承轻道:“你说的是,所以我还有事要劳烦你去办。我身上原有些龙牙庐里得来的毒药,眼下已被搜去,你既日常煎药种草,深谙药理,能不能替我找些剧毒药来?”

白芷点头道:“谷中毒药多得很,我这就去找。”他将地上倒翻的饭碗捡起,打扫干净,又再喂宁承轻一些吃的,仍旧将他在椅子上绑好,却将绳头活结塞在手边。

宁承轻略一迟疑道:“可要小心,多顾自己,切勿轻易为人舍命。”换作往日,他纵使不愿别人为己舍身,却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如今凡事总会想到萧尽,自己若早死,岂能遇到如此知心知意之人,因而由己及人,也为白芷这样的苦命人惜命。

白芷自见到他后便惊为天人,又承蒙他托付,危难中仍叫药童们躲藏起来。他来时已存了舍己救人之心,但听宁承轻临别还叮嘱自己小心,心中犹如雪夜送炭一般,身上心头温暖异常,目中含泪道:“我晓得了,若能活命,公子他日离险脱困,小人自愿为仆,一生侍奉。”说完转身出门。

白芷匆匆离去,怕路上被人撞见,沿途东躲西藏,心里着急去替宁承轻找药,又不敢大意。前几日萧尽与段云山将玄龙谷搅得天翻地覆后,谢凤初将谷中弟子尽数派出至各处巡视看守,唯有谢重行卧病的院落十数年来都是禁地。白芷混充作伙房仆从送饭才得以进入,出了院落到处都是守卫,此去药庐路程不近,需得万分小心才行。

他躲在墙角,想等回廊上的玄龙弟子过后,往杂草山石的险路走。谁知才刚躲好,身后有人出手将他口鼻捂住,待要挣扎竟是丝毫不能动弹。

白芷大惊失色,只道被巡视的玄龙弟子发现,惊恐之下心想自己死了倒不要紧,万不能将见过宁承轻的事说出来,想到这里,他便不再挣扎。制住他的人道:“你是玄龙谷的弟子么?快说谢凤初将宁闻之的儿子关在哪里?”

说话之人正是萧尽,他顺着两名取血的玄龙弟子来路摸到这里,因与当日谢凤初领他二人来时走的不是同一条路,放眼望去偌大庭院空无一人,亭榭无数重重叠叠犹如迷宫,竟想不起那天进的是哪间房。他乱闯一阵,好不容易见有个仆童在院中角落鬼鬼祟祟,立刻出手制住,盼他能知情带路。

白芷听说话声音熟悉,转眼一瞧是萧尽,大惊之后大喜,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宁承轻曾说萧尽不认脸,果然他在龙牙庐上见了十来个药童,衣着打扮又十分相似,这时并不能想起其中之一,见他胡乱摇头点头,以为是惊慌失措神智不清,忙道:“我只问问,也不来杀你,你不要怕,更不要叫。”

白芷扒开他手掌道:“萧少侠,是我。”萧尽一愣,问道:“你是?”白芷见他不像宁承轻那般记得自己,只得说道:“我是龙牙庐的药童白芷,萧少侠去救宁公子,我可带路。”

萧尽闻言大喜过望道:“他在哪,你快带我去!”白芷慌忙起来带路,又再回到方才囚禁宁承轻的屋外,却见不过一会儿功夫,谢凤初又带了两名玄龙弟子来到门前。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萧尽只想冲上前去与他拼个你死我活,白芷见他神色可怖,心里害怕,拉着他道:“萧少侠不可冲动,若你与少谷主拼斗起来,他手下弟子以宁公子做威胁可就糟了。”

萧尽被他一说,终将攥紧的手放下,但想方才那两名捧着药罐的玄龙弟子说谢凤初每日要割两碗血做药,怕他去而复返又来折磨宁承轻,一时内心煎熬进退两难。

过了约莫一炷香功夫,二人终于等到谢凤初出来,只是不见他身边两名弟子。萧尽等他走远,终是忍不住,一跃而起飞身到屋顶上,伏身掀开一片屋瓦往下窥望。屋中一人解了宁承轻外袍中衣,将热水布巾敷在胸膛上,另一人端着碗,手握匕首等着刺他心口取血。

宁承轻双目紧闭,脸如白纸,不知生死如何。萧尽平日对他极是钟爱,念他不会武功,生怕稍有差池令他受伤疼痛,眼下自己心爱之人却被人如对待宰牛羊般糟蹋,心里怒不可遏,又揭了几块瓦片,纵身跳进房里。

两个玄龙弟子不防有人自屋顶天降,萧尽各伸手指将二人穴道点住,立刻转身去瞧宁承轻。他见宁承轻咬破嘴角,满嘴鲜血,心疼不已,轻轻将他摇醒。

宁承轻睁眼见萧尽在面前,一时只觉胡涂,以为做梦,直到他手掌抚在自己面上才清醒过来,笑道:“怎么是你,你这小狗,笼子也关不住。”

萧尽却哪里笑得出来,握起他双手一瞧,果然两只手腕旧伤之上又割了许多刀口,心里一酸眼中落泪。

宁承轻温言道:“干什么哭?我又没死,唉,原本想让白芷找些毒药,等明日谢凤初再来时用飞鳞将他毒杀,你这时又将两个弟子打晕,一会儿谢凤初不见他们送血回去,惊动了他必是一场恶战。”

萧尽道:“我去杀了他。”他虽这么说,心里也知道谢凤初一人尚能与自己打个平手,再来岭北人熊曾裘等人围攻又要苦战,前几日功败垂成,再试一次未必能有不同。

宁承轻见他愁容满面,反安慰道:“既来了,咱们就另想法子吧,师兄呢?”

萧尽道:“段大哥说上回没能逃出去全因无船可乘,他先行一步,夺了船守在河边,咱们下山后便能离开。”

宁承轻转头瞧着白芷道:“你也跟咱们一起逃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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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摧山绞月横拦路

白芷道:“公子愿带我出去,我自是十分愿意,可还用得着我去找药?”

宁承轻虽常以毒药防身,但想萧尽已来到,原先计划便不管用。他本来事事思虑周全,遇到萧尽后也常常由他胡闹,随机应变不想太多,便道:“不必了,你去药庐几个时辰未必能赶回,只是谷中高手众多,萧尽一人分身乏术,若遇敌手怕难抽身回护。你熟悉道路,不妨先下山去躲在河边。”

他深知谢凤初要留的是自己,如不见人必定召集人手围剿,白芷区区一个药童未必有人留意,反倒与自己一起更危险。

白芷点头道:“公子让我先走,我就先走。”萧尽正解宁承轻身上绳索,一扯之下却觉松散。宁承轻道:“白芷替我解的,原想骗过谢凤初,装得像吗?”

萧尽见他如此虚弱还在玩笑,又心疼又自责,伸手捡起他手上锁链道:“可惜拒霜不在手边,没钥匙开不了锁。”

宁承轻道:“等出了谷还愁没宝刀断锁?”他失血过多,半点力气也没有,想站起却头晕目眩,身子一晃又再坐倒。

萧尽伸手一扶,却正碰在他肩上断骨处,疼得他脸上冷汗涔涔。这一下萧尽扶也不是,放也不是。宁承轻却道:“要走就别在这里磨蹭,骨头断了晚些再接不迟。”

萧尽听他如此果断,咬牙将他背在背上,走到院里与白芷暂别,自己往屋檐瞧一眼,仍是掠上屋顶,躬身而走。刚走过几间屋子,忽听宁承轻在他背上笑了一声。萧尽问道:“你伤成这样,还笑什么?”

宁承轻道:“咱俩相识以来,你背了我多少次了?”萧尽道:“我也不记得,你总是自伤自残吃别人的亏,这回又是为什么要对姓谢的胡说自己的血有用,让他白白割了许多去。你死了,我怎么办?”

宁承轻心中欢喜,但实在虚弱不堪,否则定要支起身子亲他一口。他靠在萧尽背上道:“我流这点血算什么,拖了他三日,算算日子已是……差不多了。”

萧尽听他气息微弱,提心吊胆,怕他就此睡去再不醒来,忙将他放下抱在怀里,探了脉门,输些真气稳住心脉。

宁承轻道:“你又哭丧着脸,还不快笑一笑。”萧尽道:“我笑不出来。”宁承轻道:“我要不是没力气,定要给你扯出个笑脸来。”

萧尽道:“你好了我才笑。”宁承轻道:“咱们这是在半山腰上,你带我去高些的地方瞧瞧,能瞧见河边最好。”

萧尽道:“我们不快下山和段大哥会合,又去高处做什么?”宁承轻道:“我好似听到什么声音,你听听有没有。”萧尽侧耳一听,并没什么声音,但他对宁承轻的话一向信服,又听了一会儿,这回仿佛是有些金铁交鸣声,正觉奇怪,忽然远远有人大喝一声,喝声如雷,在谷中不住回荡。

宁承轻面上一喜道:“来了,是岭北人熊曾裘在喝叫,他又与人动起手了。”萧尽放眼一望,但院子屋顶不高,瞧不见山下情形,便也想背着宁承轻到高处观望。

他原本担心谢凤初见两名弟子迟迟不回,亲自过来查看,可出了院落许久也不见人来,便大着胆子手脚并用攀上峭壁,到了上面那层回廊。

萧尽背着宁承轻越爬越高,渐渐到一处山石,足以俯瞰山下景致,只见山路上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各执兵刃混战,一时瞧不清怎么回事。

他道:“怎么打了起来,是又内讧么?”宁承轻道:“你仔细看,与曾裘打的那些人,穿一样的藏青衣衫,是同个门派的弟子。玄龙谷的人都穿黑衣,哪里是内讧。”

萧尽再瞧,果然如他说的除了数十名青衫弟子外还有许多人,且大多用剑,不似玄龙谷徒众兵刃千奇百怪。他奇道:“那是些什么人?哪里来的,怎会和谷里的人大打出手?”

宁承轻道:“我说日子差不多,果然就到了。丁以绣三人半路被玄龙谷的人劫了我们去,决计放不下这梁子。丁老二不在乎江湖名利倒也罢了,连若秋和叶剑成却是名门世家,若忍气吞声,将来被人传扬到江湖上去,脸面何存?藏青衣衫的多半是他们二人师从寒江剑阁的同门弟子。”

萧尽讶然道:“你怎知他们今天赶到?”宁承轻无奈道:“我哪里知道,我等来等去等了许久,只道他们必会追来,可途中恐怕另有许多阻碍。一是岭北人熊等人行事谨慎,路上有人善后,沿途追踪不易。二是攻入玄龙谷必要召集人手,传信赶路亦要时日。三来即便到谷外,没有舟船也与咱们一样不能渡河,需得折返找船,可一路上又没什么人烟,就算有也非渔民,说不定还得雇人从更远的地方买。如今才挨了十日左右,已是快得不能再快了。我本想诓谢凤初慢慢拿血去炼毒做药,每日一小碗,撑个十天半月无妨,谁知他心急贪进,不但多要,今日还要我心头血炼药。”

萧尽想起方才两个玄龙弟子拿刀刺他心口的情形,心里一阵发凉,庆幸自己及时赶到,没让他挨这一刀。

萧尽道:“你这人没良心。”宁承轻一愣问道:“你为什么骂我?”萧尽道:“你不顾自己死活,想出这样自损的法子拖延时间,害我提心吊胆生怕你没命,心里难过得很。以前没有你,哪会这样心痛。”

宁承轻听他这么说,笑道:“那你是想没有我,还是想这样心里痛?”萧尽叹了口气道:“我要既有你,又不心痛,盼你每天自在快活,没人打你家水月白芙的主意,也没人要你的血炼药。”

宁承轻往他身上一靠却不说话,萧尽握着他的手,两人都是伤痕累累,精疲力尽,骤见援军来到,一时仿佛卸下重担,再没力气站起。

萧尽道:“咱们不能在这等着,还是尽快下山去与师兄会合,早日离开这鬼龙谷。”宁承轻点头道:“连若秋和叶剑成若到谷中,必然有船,师兄一定也已见了他们,这回咱们真的可以出去了。”

萧尽伸手一摸怀里,将油纸包的银票拿出来给他瞧道:“你看,将来家里要用的银子我都好好收着,一张也没丢。”宁承轻笑道:“我就说你这贪心小狗,这也要那也要,命都保不住了,却揣着十几万两银子在身上,怎么没被人搜去?”

萧尽道:“我贴身藏着,他们只顾搜我怀里的药和暗器,没再细搜里面。”宁承轻道:“那你收好,咱们下山去吧,从此以后置了产业有自己的家,和师兄一起养着金角银角,过每天自在快活的日子。”

萧尽瞧他面容枯槁,却还笑得如此高兴,身上又有了力气,拄着单刀站起道:“我背你下去。”宁承轻由他背着,这一回大难不死,心中安定,将头靠在他颈边歇息。

二人虽知脱困有望,却也不敢就此沿着正路下山,仍旧寻些山草山石遮掩的小路走。走到半山院落山路已尽,不得已只能从院中长廊对穿而过。

萧尽见四下无人正要走去,忽听一阵风声呼啸而来,急忙往后一退,见一个身量矮小的侏儒手执一对短柄狼牙棒向他袭来。

此人形貌怪异,丑陋不堪,嘴尖眼细,站在地下犹如老鼠一般。萧尽被他偷袭,也不多话,一刀劈去盼能将他驱退,尽快下山。

那人眼见刀来却不躲不闪,挥舞狼牙棒向萧尽打去,力大无穷,连砸几下竟将单刀砸出许多豁口。

萧尽原未将他放在心上,此时一交手,竟是劲敌,立刻打起精神应对。他背着宁承轻,辗转腾挪实不方便,可连日来二人分分合合,历尽磨难,便再不愿将他放下。

矮人穷追猛打,不顾自己也不顾对手,闷头撒野,一时将萧尽拦在院里不得出去。两人正恶斗之际,又听一个怪枭似的声音骂道:“你一味打他,又不说来由,将他打死了难道就能有药救你烂命不成?”

萧尽百忙之中转眼望去,见是个又高又瘦的女人,比自己还高些,手拿双剑在他与矮人之间一拦,三个人五件兵刃交相,震耳欲聋。

宁承轻见这两人高的高矮的矮,令人一见难忘,心里已经有数,说道:“摧山狼甑老五,绞月蛇姜沅,贤伉俪拦路打劫,不知想要什么?”

高瘦女子正是绞月蛇姜沅,听他问话便道:“我老公只会打架不会说话,你就是曾裘他们抓回来的那个宁闻之的儿子,是的话快将一念焚身丹的解药拿来,我叫他不打你。”

萧尽心想原来她要解药,只是口气这么冲,上来就一味狠打,换作武功差些的一时不防,岂不早成了棒下鬼。

宁承轻道:“我前几日做了那么多解药,全撒在地上,两位当时捡了服食,哪还有眼下的事。如今我手头已无解药,另做起来还需三天时日,两位不妨待咱们出谷后等上几日再来取药。”

甑老五双手狼牙棒一敲,粗声道:“不成,现在就要。”姜沅道:“你莫要嘴里敷衍,你俩逃出谷,今后不知去向,我们却倒哪里找人?如今离中秋已没多少日子,不给解药,谁也休想从这走过。”

萧尽听他夫妇二人胡搅蛮缠,心想不将他们打倒果然也出不了这门,于是二话不说猱身上前。宁承轻在他背上,萧尽便不敢以后背对敌,只面朝甑老五和姜沅,刀刀如风,逼他们后退。宁承轻见两人一高一矮,武器不同却配合得严丝合缝,相得益彰,萧尽虽武功高过他们,可一来背着自己,二来单刀不趁手,一时半刻难以取胜,于是便看准时机,扣动手上飞鳞,对着只会一味蛮力的甑老五身上射去。

甑老五不防他双手空空还能在人背上放暗器,又因身短,几与萧尽贴身缠斗,惊觉时已是不及,结结实实中了十几枚银鳞,顿时身上又痛又痒,大叫着倒地。

姜沅与他青梅竹马自小结姻,虽彼此相貌都不俊美,但夫妻感情笃深,眼见丈夫中了毒镖,怒不可遏,双剑绞起对着宁承轻颈侧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