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趻
他会吃了他的。
下次卿卿死掉的话,他真的会忍不住吃了卿卿的。
就这样温柔嚼碎了,吞在腹部,然后交融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离,就连骨头他也会一口一口嚼碎。
烈焰燃烧在他眉眼,阳光照在他脸上,冷戾残酷的帝王此时难得明朗。
白御卿恍惚听到他发誓,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何会为他吸引。
肆意燃烧的执拗与炽烈的火,极致的生命力与恨宣泄在他的生命里,陆煜行抓住的东西就是这样,永生永世也不分开。
……而白御卿也正要这样的爱,这样炽烈又执拗的爱。
第95章
清凉的水覆盖在脚上, 陆煜行半跪下,低头扼住他的脚踝,指尖轻柔给他洗着脚。
跑得急, 从冰棺里一出来就跑着来了, 此时脚底沾了不少灰, 还有小石子划出了血痕。
陆煜行略微蹙着眉尖,虽然他现在恨不得死死抱住白御卿再蹭一会儿,但是他还是令人端来了热水,半跪下低头给他轻轻洗着。
“咳……”
白御卿不知为何,耳尖有些红, 他略微有些羞耻提起脚,“不必, 我自己——”
话音未落,陆煜行猛然发力,修长宽大的手扼住他的脚踝,抬头的时候略微眯起了眼,“我来。”
这场景也奇妙, 陆煜行身上的玄色龙袍还染着血,双眸还略微发红,湿漉漉的,晦暗又深沉, 偏偏心情极好地跪着给他洗脚。
端来水的宫女近乎颤颤巍巍退出去,面色惶恐恍惚。
谁都无法想象,那个掌控着无数人生死的男人, 轻飘飘一句话便是一条人命的男人,正在跪在另一个男人膝下,谦卑又温驯给人洗脚。
宛若珍宝一般, 指尖轻柔摩挲着白御卿的脚尖,指腹抹了膏药,轻轻覆盖在他脚底的伤口上。
陆煜行低头的动作认真,高挺的鼻尖和眉骨打下晦暗的阴影,薄唇的唇角略微勾起,墨色的发丝滑下来的时候,遮住了锋利的下颌线。
无法安眠、无法安宁,甚至只能日日疯狂睁着双眸想着那人的日子过去。
帝王危险又压抑血腥的气势现在柔和不少。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他湿漉漉的脚尖,薄唇厮磨着,带着几分恋恋不舍的滋味,嗓音低哑这才松开手,“……好了,卿卿。”
白御卿蜷缩了一下,在他抬头的那一瞬猛然扯住他的衣襟,低头吻住他的唇。
“唔——!”
一瞬间,陆煜行瞪大双眸。
他感受着白御卿略微冰凉的唇,贪婪地吮吸一下,舌尖舔舐着,片刻松开唇之后才补了一句,略微瞥开眸。
“……脏。”
白御卿“啧”了一声,他发现陆煜行这人矛盾又爱发癫,分明是他吻了自己的脚尖,不嫌脏恨不得放在嘴里舔一遍,自己再吻他的唇便是怕他嫌脏了。
况且他刚刚吻得痴迷餍足,又舔又吮的,哪里看得出来现在怕他嫌脏的模样。
想到了他身上的血迹,白御卿顿了顿,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扯开他的衣服。
陆煜行没动,只是略微眯了眯双眸,“现在吗?”
“……我是看你身上有没有伤,你衣服上都是血——”白御卿的嗓音一顿,看着绣着龙袍的奢华衣服,嗤笑一声,恶劣拉长尾音,“陛下?”
“汪汪。”
作为回应,陆煜行果断低沉着嗓音汪了两声。
似是告诉他,龙袍没什么用,不是龙,是狗。
……你的狗。
扯来看,和曾经一样,只是多了大大小小的伤疤,略微凸起,显得狰狞极了。
白御卿抿着唇,指尖轻柔摩挲过他的伤疤,“……疼吗?”
“不疼。”
陆煜行躺在床榻上,伸手扼住白御卿的手腕,慢慢将他摩挲着自己伤疤的冷白指尖移到胸口,心脏鼓鼓震动。
他说,“……这里疼。”
白御卿轻笑一声,眼眶却有些发红,“我也是。”
心口疼。
他低头,墨发遮住冷白的俊脸,薄唇轻轻在他胸口落下一吻。
温柔又缱绻。
不过他身上虽然多了不少伤,但都是结痂的旧伤,没有新伤。
那身上的血迹是如何来的?
说到这里,陆煜行蹙起了眉,黑沉沉的双眸盯了白御卿一会儿,看他说,“那本手记上的东西,我尽数知道了,你此前读了几遍,我便学会了。”
“我是《无极帝》的男主,有七个女人……”
他“啧”了一声,表情有些晦暗。
不过,白御卿当时只是不熟悉,才拼了些许音节。
而陆煜行便是看了一遍他的唇形便学会了拼音,并且把拼音和字母对上了。
白御卿刚要感叹所谓龙傲天的学习能力,便听他的嗓音骤然压低。
“然后我把她们都搜罗起来,放到那间屋子里。”
“有东西不让我杀她们,刀会钝,箭会偏,为什么杀不了她们?因为她们是女主吗?七个……”他嗤笑了一声,“真是花心。”
陆煜行呢喃道,“杀不了她们,我便杀自己——”
他将白御卿的指尖轻轻摩挲在自己分明的小腹腹肌上,嗓音低哑,硬生生听出几分扭曲,“捅自己,杀自己,反正——她们死不了,我亦然死不了。”
“陆——”白御卿的瞳孔骤然紧缩,却猛然被他伸手抚摸着脸庞,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一开始伤口会很快愈合,它怕我真死了,所以我一刀一刀捅,捅了很久,慢慢的,手腕上和小腹的伤便合不拢了,很慢。”
他似是有些委屈,起身凑近白御卿的唇角想要讨一个吻,嗓音低哑尾音哑然,“我想你的时候,总会划自己一刀,这样能清醒片刻,让我知道我在等你。”
“可它把我曾经想你的证明也愈合了。”
他的呼吸与白御卿的呼吸交缠,尾音泛着委屈和遗憾的意味。
“我划了那么多刀,捅了那么多下,都是想卿卿的证明,全都给我顺便愈合了。”
——不然现在可以炫耀的。
像是展现自己的荣耀一样,褪下衣服给卿卿看自己身上想他划出来的伤疤。
可惜都没了。
刺痛能让他清醒,却让他愈发沉沦进对白御卿近乎扭曲的思念里。
手腕上,小腹上,大腿上。
他想极了,便会疯了一样捅自己一刀。
会清醒片刻,会在极致的痛苦与恨意里清醒一刻,不至于想白御卿想到疯掉。
想得发疯,想得去死,想得杀了所有人。
“伤口愈合地越来越慢,似乎那个什么在手记里叫天道的东西没了能力——这个时候,可以杀她们了。”
“我猜得没错,要杀她们的时候,那个东西极了,然后我就见到卿卿了……”
他尾音沙哑,终于如愿以偿讨到了吻——虽然是自己凑上去吻住偷香的,因为白御卿已经呆愣在原地了。
餍足弯起双眸,喉头还发出满足的喟叹。
“卿卿……我好喜欢亲你……”
然后猛然,被白御卿扼住下颚,他的双眸沉冷,带着几分不愉,“陆煜行,这样不好。”
指他自残、指他发疯——他分明不知道自己死去的一年陆煜行疯到了什么程度。
……成地雷男了。
白御卿将他的头埋进自己的颈窝里,嗓音柔软又沙哑,“……我不想你痛,别这样了。”
“嗯。”陆煜行应了一声。
但是卿卿总是好哄的,他依恋蹭了蹭他的脖颈,近乎贪婪吮吸着他身上的沉水香。
…… 但他不会改的。
卿卿总是好哄的、心软的、所以才会被他这种恶鬼缠住,所以都是卿卿的错。
——所以他会更疯更凶戾更残忍对待自己。
因为卿卿会心疼,就像是现在这样,心疼地将自己揽在怀里。
再多一点,多抱一会儿,多心疼一会儿。
他眼里的暴虐和晦暗的凶戾近乎泥泞出来,偏偏又在这样的拥抱下变成了洋溢餍足的幸福,像条大狗一样贪婪蹭着他的脖颈。
……好幸福。
他会爱着卿卿,护着卿卿,听他的话,亲他,吻他,得到他,爱他爱他,但他还是那个恶鬼,都怪卿卿那么好,被他缠上也是理所应当的。
生生世世,一辈子都不会变。
他们二人闲聊了一会儿,白御卿了解了一下自己死去的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
独孤鹤被囚禁,依着对白御卿的誓言,没有要他的命,而独孤凛的尸首是假的,陆煜行早就说了要把他关起来慢慢折磨——
白御卿略微眯起了双眸,“……你干什么了?”
陆煜行熟练地瞥过眸子。
……又心虚了。
一节节剁手指,现在剁了半个手臂了。
因为是他啊,是他让卿卿死的,是他让他们不得不分离,都是他们,他没有一寸寸磨去他的血肉与骨已经很够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