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趻
象征着荣耀, 又象征着胜利。
领头之人一身红衣烈烈,白马银鞍,俊美的眉眼尤为恣意惹眼, 威风凛凛,三年的军旅生活为他平添了几分冷戾的煞气,此时眉峰挑着,唇角笑意显然心情不错。
但是,更惹眼的是身旁之人——
面着恶鬼面具的男人端坐在黑色的矫健战马之上,玄铁黑甲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仿佛浸透了敌人的鲜血,散发着浓浓的腥气与杀意。
男人肩宽腰窄,身形矫健,面上的恶鬼面具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却没有几分狼狈,反而肃杀冷戾,气势凛凛。
硬生生压过了身旁的红衣将。
“陆将军万胜!”
“那就是以少胜多的战神陆将军!”
应好蹙眉。
“蛮族多年可恨,多亏了云烈将军和陆将军!!”
听到自己,应好才略微舒展了眉尖。
他轻哼一声。
然后怔然抬眸,对上茶楼之上,半掩着的窗扉之中,那人的眉眼——
窗扉半扣,那人居高临下,一手轻轻挑起窗扉,一手懒散撑着侧脸。
如玉一般的指尖冷白,在阳光下宛若泛着细碎的光晕,俊美的脸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薄唇的唇角抿着,薄冷倨傲。
垂眸之下,居高临下看着街道之中凯旋而归的队伍。
——白御卿。
烈烈的战旗一时遮住了应好的视线,耳边的声音依旧嘈杂喧闹,但是三年来久别重逢的一眼已然是万年。
待战旗随着风而飘动,显露出视线之时,那人的视线却不再看他了。
他在看应好身旁之人。
身边的陆煜行气压似乎又深沉浓烈了几分,也抬头炽热看着窗扉之中那人,炽热如火的视线从恶鬼面具中直直照在那人脸上。
白御卿唇角略微扯了扯,在万般喧闹的凯旋归来之时,与陆煜行对上视线。
他的视线太烫了,像是夹杂着战场的烽烟,鼻尖宛若能嗅到腥气与战火交织的涩味,好像能把人融化一般。
透过恶鬼面具的双目,白御卿能看见他晦暗纯黑的双眸,漆黑到淬炼着世间最浓郁的暗色。
然后,他眯起眼。
寒狭冷戾的双眸餍足眯着,似是在对他笑。
陆煜行在对他笑。
他的笑容应是一如既往地扯着,露出寒气凛凛的尖利犬齿。
白御卿看不见他的唇角与犬牙,但能感觉,他在笑。
是多年前的屈辱终于能一并返还的畅快与恶意,还是如今凯旋而归的潇洒肆意朗气,是终于能与他平视的得意,还是……
单单只是见到了他?
队伍远去,恶鬼面具之人依旧死死盯着他,直到头不可旋转才堪堪回头随着军队远去。
白御卿抿了一口清茶,撑着雕花窗户的指尖收回,随后倦懒打了个哈切。
“回去罢。”
回去睡觉。
“……公子不去宫里吗?”墨玉垂眸问。
去宫里,应是能瞧见觐见帝王归来的陆煜行。
“不去,回去睡觉。”白御卿似是不解他为何这般问。
他略微嫌弃指尖染了茶渍,慢条斯理擦拭着,又发了个哈切,眸尾洇着一缕红的倦懒。
起了个大早,是真的要回去睡觉了。
他与陆煜行似敌非友,也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欣赏,许是见他眉目肆意邪气,一向克制的白御卿也难得被染了几分放纵。
他羡慕他、嫉妒他……又有几分卑劣的恨意。
别的白御卿也说不清了。
如今,作为大曜战神的陆煜行荣归故里,从此之后,向上而进,步步高位,前途一片明朗。
而白御卿,将在此刻之后步步向下,一人独行,无亲无友无故,直至二人背影相别,同道殊途。
白御卿的背影却风流闲散,甩开折扇的动作洒脱。
还颇有些兴味问墨玉为何早起晚睡,日日守夜,睡这般少都不困,要知道他没有压榨人的习惯,尽数是轮流守夜的。
偏偏墨玉不依,日日一个人在他身旁守着。
“属下有内力加持,睡两个时辰便可精神饱满。”墨玉抱着剑道。
他们主仆二人一个比一个极端。
白御卿日日需得睡到日上三竿,还日日倦懒酣梦的,墨玉睡两个时辰便精神饱满。
“啧。”
白御卿“啧”了一声,虽觉得自己日子颓废,但也不打算早起。
他又不做官,需得日日早朝,也不做什么活计,自然是要睡觉了。
白御卿回去睡了一觉,曦光融在他脸上,睁开双眸之时,果真听到了侍从的通报——
“公子,如您所料,陆既白将军实际为当年的罪奴陆煜行。”
“他此次觐见帝王,摘下恶鬼面具,在满朝文武面前展露真容,并且呈上了当年陆家被冤枉的证据,名单中尽数是和蛮族暗通曲款陷害武安侯的大臣们,圣上震怒,下令彻查,并且恢复了陆煜行与陆清文的身份,陆煜行封为武安侯。”
侍从恭敬又缓缓阐明短短一个上午发生的事。
陆煜行回京,带回了被冤枉的证据,只是一个觐见,京中便满城风雨,波涛汹涌了。
白御卿轻笑一声,“果真。”
此次正是为陆家翻案的好时候。
既能凭着名单搅弄京中风云,又能顺利解释了京观之事——陆家满门为蛮族所陷害,他怎能不恨之入骨,反而表达了自己对圣上的忠诚。
但,名单证据之中,真的尽数是当年陷害陆家之人吗?
他三年来未在京中,怎会追查得如此彻底?
白御卿未曾掩埋陆煜行三年的行踪,他又怎么会走得悄无声息,京中没人追究?
他又怎么会脱了奴籍有了平民陆既白的身份,还无人识破?
也只是……
白御卿挑眉,唇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任由侍女为他更衣,双眸弯着,惹得侍女小脸一红,又恭敬为他束上劲瘦腰肢的银纹锦云腰带。
也只能是……独孤凛那老狐狸了。
庆祝陇北军凯旋的庆功宴是在晚上,白御卿睡了一觉,哪怕是晚上要参加自己最讨厌的人多的宫宴,也未曾损了他的愉悦。
铜镜中的青年风姿绰约,身长玉立,腰封裹着劲瘦的腰肢,墨发衬玉面,俊美绝尘,寒狭的双眸泛着朦胧的光晕,孤高清冷。
——爹的,真帅。
[卿卿,真帅。]
白御卿心情更好了。
却还是轻咳一声,略微挑眉捏着折扇质问:卿卿是你能叫的吗?
……被叫卿卿,总感觉怪怪的。
似乎有人在朦胧之中,一声声嘶哑叫着……卿卿。
他记不清了,只是蹙着墨眉,随后舒展了眉头随着墨玉去了院外,准备坐马车去宫宴。
皇宫白御卿来过多次,川流不息的马车与肃杀的红交织,琉璃灯开始泛着光,为威严华丽的皇宫更添几分庄严。
洗刷冤屈的武安侯承了他爹的一身风姿。
一别三年不见,眉目长开,流转之间便是邪气的恣意与不羁,他墨发束着,碎发遮住侧脸,冷峻的面容在远远注视到白御卿之时,怪异了一瞬。
似乎极力让自己绽放出一个少了血腥味与杀意的笑,偏偏显得扭曲。
众人皆被吓了一跳。
但曾经的罪奴如今洗刷冤屈,一跃成为最骁勇善战的常胜将军与武安侯,圣上尤其宠信,封了不少封地和金银珠宝,简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曾经欺辱过他的人在宫宴之中还颇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宋三。
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曾经跌入谷底的陆煜行能有如今这一刻,他还以为三年不见,陆煜行被白御卿玩死了呢。
三年过去,宋三的面容愈发阴郁,脖颈之上还有不少红痕,他阴测测看着陆煜行。
觥筹交错的宫宴之下,众人的目光尽数聚焦在陆煜行身上。
谁都知道三年前他还跪在白御卿的身侧斟酒布菜,像条狗一样任人打骂。
宋三冷嗤一声,“三年前那副狗一样没自尊的模样我可尽数记得呢,如今像个人了?老子当年就该直接让人将他打死——”
他说得近乎咬牙切齿。
不仅如此,众人的视线还频频落在白御卿身上,与陆煜行的视线一同,陆煜行的视线炽热至极,牢牢锁在他身上。
曾经作为男宠的罪奴,如今身份与他近乎平起平坐,无法再折辱了,不知是什么心情。
男子之身,被当作男宠玩弄雌伏,怎么来说对陆煜行都是一段屈辱的经历。
这位以战场上嗜血残忍著称,能将蛮族的头尽数削下来做个京观的新任小侯爷,如今这般饱含恨意与炽热盯着他,是会报复于他,还是会……
众人的揣测还没落下,白御卿倒是闲散倦懒,抿了一口酒,显得毫不在意——
[曾经最为卑贱的男宠马奴,如今竟敢高高在上看着你,难道他忘了三年前在您府中屈辱的岁月了吗?那非打即骂、寒冷饥饿、痛苦至极的灰暗日子了吗?!您的自尊心不允许一个贱奴如此翻身,您要折辱他,您要欺负他,您要让他知道!哪怕他如今一跃成为武安侯,依旧是你反派白御卿的狗!]
[新的任务颁布!您决定趁这机会,在宫宴之上摸他的臀部,以彰显曾经他是您的掌中玩物,胯。下之宠!]
“唔!”白御卿闲散瞬间荡然无存,喉头的酒差点喷出来,他捂着唇剧烈咳嗽着,急促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