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道侣恨海情天 第24章

作者:慕沉歌 标签: 强强 破镜重圆 仙侠修真 相爱相杀 规则怪谈 古代架空

“张老太爷生前与人为善,关爱邻里,家庭和睦,是乐忧坊里德高望重的长者,恭请各位宾客在张家古宅小住,至头七还魂夜,全程参与葬礼事宜。”

“第一条,张家新丧,阖家悲痛。吊唁亡魂时,保持哀痛,不要在灵堂发出笑声。如果有人发出大笑,不要靠近。”

“第二条,灵堂里众人皆身着白衣丧服,不会有身穿红色喜服的女子。如果有红喜服女子向你搭话,视若无物,不要回答。”

“第三条,守灵时,棺材不会发出响动。如果棺材盖打开了,取走一根香烛,尽可能安静迅速地离开灵堂。”

“第四条,子时抬棺,送葬队将会出发,葬礼乃人生大事,不可无端让步,莫误时辰。”

“第四条,纸钱是黄色的。葬礼上不存在红色纸钱。遇到困境,可向铜盆里烧一张黄色纸钱,付出代价,许一个愿望。”

这行有些许涂黑,但是字迹仍然显露,无比惊悚。

依稀写的是:“不要燃烧红色纸钱!”

“第五条,张老太爷曾经喜食带血的生肉,抬棺下葬时,请确定棺材板已然封死,并在墓前备好足够份额的贡品……”

衣绛雪读到这里,发现余下的禁忌皆被墨汁染成漆黑,看不清了。

他有些迷惑,用指尖拈着,抖抖这灵异的帖子。

字开始乱七八糟地在帖子上滚动,错乱,就是抖不出下文来。

衣绛雪:“这是什么情况?”

“禁忌不全,被干扰了。这源头的鬼怪多半非常凶狠,规则复杂到无法解读,才会出现这种异常。”裴怀钧果真见多识广。

他叹息道:“即使是已成文的禁忌,也并非全然正确,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鬼怪横行的时代,为何会产生“禁忌”?

这世上,恐怕唯有东君知晓真相。

裴怀钧曾经补过的“天裂”,其实是崩溃的天道秩序。

残缺的秩序无法将幽冥侵蚀彻底逐出人间,只能两相制衡,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

秩序与侵蚀对抗,最终形成了扭曲的规则,也就是成文的“禁忌”。

虽治标不治本,但灵异的必死陷阱,最终被天道秩序呈现、解读,为挣扎求生的人族提示重点,指引一条夹缝中的生路。

鬼怪等级越高,鬼气越凶煞,对“禁忌”的扭曲也就越严重。污染、模糊、甚至是篡改,都不鲜见。

但它确实是一条路,一根救命稻草,在两百年来的绝望中拯救了无数人。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裴怀钧将这灵异的帖子折好,似乎想要收起。

衣绛雪却摊开掌心,向他要帖子,他很体贴:“这个帖子有古怪,你是人,拿着不好。”

裴怀钧被诅咒缠身时,并不觉得有什么。

咒归咒,想杀掉东君的凡人化身,几乎不可能。即使真遇到那些知名的厉鬼,这具身体都能扛一扛。

裴怀钧看见衣绛雪怏怏不乐的模样,却是心里一动。

他温和地垂下眼睫,笼出旖旎的影,笑道:“小衣关心我?”

厉鬼低着头,将帖子折好,放进绛红色衣衫的袖摆中。

他哑着声:“裴怀钧,我陪你去,你不要死掉。”

第17章 红白撞煞(2)

今夜应该早点睡,次日裴怀钧就得应邀前往张家,吊唁张老太爷。

衣绛雪没有悬梁睡觉,而是钻进床上,抱着被子来回翻滚。

裴怀钧淡定的很,他解开腰封,将青衫外袍挂在床边衣架上,再净面漱口,拂灭油灯,一切都打理的斯文妥帖。

他衣襟微松,披散长发,正是君子最慵懒的时刻。

床帐里有影影绰绰的身影。裴怀钧伸手,掀开床帘,眼眸带笑:“小衣,今天不睡房梁了?”

满床凌乱,枕头堆叠成小山。

一只红衣厉鬼化作猫猫虫,在床榻上钻来钻去。

他一会把软软的被褥拱起来,四处嗅探。

一会被褥扁下去,衣绛雪把鬼身盘在床帘钩上,倒吊着,乌溜溜的眼眸来回转,没什么活气。他似乎在寻找什么。

见裴怀钧准备上床就寝,衣绛雪化为幽昙似的红衣美人,跪坐在床榻上。

他抱着枕头,微微仰起脸,神情严肃:“今晚可能会有问题,你休息,我不睡了。”

鬼并不需要天天睡觉,他睡不着。

裴怀钧身负诅咒,却没有他这般紧张。

书生止住笑,温柔抚摸厉鬼的发旋,“小衣,我没事,明天早上想吃些什么?”

“炸鬼条。”衣绛雪条件反射地报菜名。

他很快想起,明早有重要的事,于是垂下眼帘,小声说:“馒头就好。”

裴怀钧却道:“好,炸鬼条。明早多炸一些,用油纸包好带着,免得张家复杂,耽搁太久,小衣饿肚子。”

衣绛雪纠结地揉着怀里的枕头,望向他的眼底,“你被鬼诅咒了,难道不怕吗?”

裴怀钧惬意地躺下,枕着手臂,眸底好似蕴着一潭温柔的春水:“小衣陪着我,有什么好怕的。如果真不幸,殒身于此,也由小衣吃掉我,好不好?”

他是清风疏阔,明月多情。

此情此景之下,他的微笑,无端旖旎几分。

衣绛雪安静了片刻,鬼身缓缓地化为血水似的流体,悄然覆盖在他身上。

他道:“我再找找,能不能吃掉你身上的诅咒。”

“等等,小衣……”

裴怀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转瞬就不能动了。

又被鬼压床了。

只不过,这次他意识清醒,直面厉鬼的窥伺。

裴怀钧极力放松身体,既然反抗不了,那就享受。

他感觉到,血色液体冰冷刺骨,好似惊悚蠕动的活物,从脖颈处向下,覆盖细致的锁骨,再缓慢爬过起伏的胸膛、腰际,最后将全身淹没。

即使衣绛雪无意伤害,这具凡体在直面厉鬼入侵时,是顶不住的。

裴怀钧被凝冻状的鬼气裹住,好似置身水球,虽然能呼吸,身体却动弹不得。

被厉鬼吞噬的感觉,还是太微妙了。

衣绛雪正在他身上流动、蔓延,试图把纸灰的气味从他身上“拔”出来。

这种感觉,大概有点像拔罐?

裴怀钧莫名其妙地想,还笑出了声。

他想到吞掉自己的是道侣,虽然液体厉鬼十分冰冷,他的身体却隐隐有些酥麻发热,平添几分暧昧。

他心悦道侣,难免产生了些风月情长,羞赧几分。

裴怀钧耐不住,低声求饶:“小衣,别闹……”

闻言,鬼气里探出一颗漂亮的美人头。

衣绛雪“咔咔”转过脖子,眼睛澄澈,神情认真:“很疼吗?我没有咬你哦,就是吃掉焦灰味的诅咒而已。”

裴怀钧无言,只好咳嗽掩饰:“……咳咳咳。”

衣绛雪紧张:“书生,你生病了吗?要不要我钻进你的肺里看看?”

万一那讨厌鬼的诅咒,会咒人绝症怎么办?

裴怀钧眼神渐渐死掉,叹了口气:“……不,就是有点痒,什么时候能好?”

小衣连风月都不懂,只有鬼的本能和野性,恐怕仅是讨厌自己的猎物被别的鬼盯上了而已。

他想些有的没的,还觉得小衣是故意如此,反倒是庸人自扰了。

衣绛雪在裴怀钧身上仔细找过一圈,没有发现什么,重新化作人形,伏在他起伏略显急促的胸膛上,恹恹不乐:

“没有留下印记,也没有‘引子’,只是沾染了味道。这诅咒不深,但我找不到源头,解决不了,始终是个隐患。”

只要诅咒还在身上,即使连夜离开霄云城,鬼怪也可以无视距离杀死他。

衣绛雪在裴怀钧身上滚了滚,仰起瓷白的脸,黑眸闪过无机质的冰冷: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下咒的那只鬼,把它杀掉。”

“嗯,杀掉。”厉鬼的杀意,宛若芒刺。

裴怀钧却觉得小衣这般杀气腾腾的模样,简直可爱极了。

书生单手圈住伏在他身上的厉鬼,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纤细的腰身。

像是掐在一团雾气里,冰冷,虚无缥缈。

裴怀钧莞尔,甚至带着几分诱哄,建议:“要不然,小衣试着在我身上留个印记,覆盖掉其他鬼的诅咒?”

衣绛雪一听,更难过了,抱着膝当蘑菇:“我不会。”

裴怀钧捋起袖口,露出素白的腕子,伸到他面前,温暖微笑:“试试看不亏。比如,咬我看看。”

衣绛雪端详着他的腕子,凑上前,红唇微启,“啊呜”一口。

他怕把他咬穿了,收着力道,轻轻咬了咬,只留下两个牙印尖尖。

结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记出现,衣绛雪嚼嚼香甜紫气,沮丧:“没用。”

裴怀钧看着腕上的咬痕,也帮他想办法:“那,脖子?”

“我试试。”红衣厉鬼点点头,顺势按住猎物,伏在他的肩头,润泽的丹唇覆在他修长的颈子上。

他甚至还轻柔地舔了舔,才轻轻咬住裴怀钧的后颈,刺痛。

无事发生。

“……还是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