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布隆冬 第26章

作者:藏青盐薄荷奶绿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治愈 日常 古代架空

宋余看着姜焉那委屈极了的样子,心中不由得犹豫了一下,道:“你不知,小黑脾气大得很,我若不回去它会担心,也会生气的。”

姜焉冷笑,“我就是不如你的小狸奴要紧,光想着它会生气,我是什么不要紧不值钱的小花小草小泥人儿啊,没心没肝最不会生气了。”

宋余被他那横眉冷竖的模样逗笑了,牵着他的手晃了一下,道:“好啦,我让昭然回去说一声。”

姜焉觑他,“今晚留下?”

宋余抿着嘴唇笑,“嗯。”

姜焉矜持地扬着下巴,道:“我可没有勉强你。”

宋余:“……那我走?”

“不准!”姜焉抖擞得很,眉飞色舞,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好留下,不准走!”他摩拳擦掌,俨然得意的昂着脑袋的猫,道,“我得让人给床上换床新被褥,你今儿晚上穿我的亵衣睡吧,我记得我有新的——”

宋余看着他喋喋不休,眼里也露出笑,道:“不过我得先让昭然回家告诉文叔,还有小黑。”

姜焉:“……告诉文叔也就算了,告诉小黑作甚?”

宋余认真道:“我不回去,得让它知道。”

姜焉心道,好吧,顶不了再跑一趟,毕竟要是昭然回去找不着小黑,宋余准待不住。

第32章

宋余与姜焉相熟,来齐安侯府许多回,留宿却还是头一遭。宋余沐浴过后又温了许久的书,却发觉姜焉不在,问贺虏,贺虏道是他们家侯爷有事出去片刻,一会儿回来。宋余愣了下,也没放在心上,目光又落回手中的书卷,他如今记忆好了许多,曾经久背不下的文章读过三两遍竟也能记住了,便是曾以为在国子监蹉跎的数年,回想起来点点滴滴都清晰如昨日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只不过关于当年风雪关之事,却始终记不清,仿佛还差了点什么,但是相较于混沌度日,宋余心中多了几分希望。

姜焉回来得快,也急,不知他去了何处,气喘吁吁的,面色红,额头竟冒了汗,宋余奇怪道:“叙宁,你去哪儿了?”

姜焉幽幽地瞧他一眼,要不是宋余非得让昭然回府去跟一只猫报备,自己何必跑一趟,所幸齐安侯府与长平侯府不算很远,否则两条腿都得跑断了。姜焉又爱又恨地伸手掐了下宋余的脸颊,说:“一点儿事,瞧我给你带了什么。”晃了晃手中的油纸袋,道:“回来时路过安乐坊,闻着一个摊子的炙肉特别香,就买了一些。”

年关渐近,燕都愈发热闹,城中也开了宵禁,夜里很是热闹。宋余抽了抽鼻尖,说:“好香,可我晚上已经吃了许多了。”

姜焉说:“不打紧,吃几口尝尝,我让人温一壶酒,吃了今夜好睡觉。”

宋余应了声,姜焉将手中的炙肉递给他,“你拿去放着,我去洗洗,一会儿就回来。”

宋余:“那我去温酒。”

姜焉:“好。”

酒是陈酒,色泽金黄,小火一煮泛起了酒香。宋余抽了抽鼻尖,兴致勃勃道:“这是什么酒,好香?”

姜焉将沐浴完,散了微卷的长发闲散地坐在宋余对面,见他馋猫儿似的,笑道:“这是刚来京时太子送来的,道是东宫匠人酿的,贺我封侯之喜。”

宋余说:“太子拿出来的酒,味道定然不错。”

姜焉瞧了他一眼,说:“凉州有一种烈酒,叫横川酒,入口绵甜,醇香悠长,劲儿比它足,颇得当地百姓所喜,我很喜欢,这回来京匆忙,也不曾想到会与你同饮,下回我请你喝横川酒。”

宋余听见凉州二字微微一怔,点头道:“好啊,不过我不怎么会喝酒,若是酒太烈,怕是一杯就要倒了。”

姜焉笑,说:“我头一回喝酒喝的就是横川酒,不过三口就将自己醉倒了。”

宋余眼睛睁大,“那这酒也忒霸道了。”

“哈哈,那倒不是,”姜焉目光落在宋余身上,罗汉床临窗,二人相对而坐,烛火映在异族青年那双浅碧色的眼瞳显得分外温柔,他声音缓缓如清溪,道,“是我那时年纪轻,又是头一回喝酒,没防备,一尝就醉了。”

宋余抬起眼看着姜焉,姜焉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二人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宋余竟生出一种姜焉在看他,又像是透过他看向别人的感觉。宋余不由得愣了一下,姜焉已经拿起重又热过的炙肉,递给他,说:“先垫垫再喝酒。”

宋余没有客气,尝了尝炙肉,笑道:“好吃。”

姜焉笑了笑,吃过一口,才道:“不如现烤炙的好吃,胜在肉还算新鲜。五郎,日后你来我们部族营地,尝过族中养的牛羊,就会知道即便是京都再好的酒楼,手艺最了不起的庖厨烹制的牛羊肉都比不上拿我们部族的牛羊随意烹制的。”

宋余:“那到时我一定要好好尝尝,”说完,嘴边又多了一串炙肉,他有点儿不好意思,说,“我自个儿来……不用喂我。”话说到这儿,宋余突然发觉姜焉是真喜欢喂他吃东西,好像自他头一回踏入齐安侯府,姜焉便会给他备上许多吃的,说来也怪,他准备的无一不是宋余喜欢的。就是去了外头,二人见面,姜焉也总喜欢随手给他带些吃食,好像自己成了他养着的一般。

姜焉道:“我喜欢喂你,”他说,“你不喜欢我喂你,那你喂我吧,啊——”

宋余呆了呆,姜焉好整以暇地看着宋余,少年耳朵慢慢笼了层红,半晌,才将一块炙肉送他嘴边,姜焉习惯性地凑过去就着宋余的手吃了,笑盈盈的。宋余愈发手足无措,端起酒杯掩饰性地喝了口酒却被酒劲儿呛得脸红了个透,姜焉大笑,伸手拍拍他的后背,道:“慢点儿慢点儿,不与你抢。”

宋余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了酒劲,咕哝道:“这怪谁啊。”

姜焉:“怪我,怪我,自罚三杯。”

宋余说:“……也不用,这酒约莫后劲儿不小,还是不要喝多了。”

姜焉笑道:“五郎不要小瞧我,我酒量好得很,”说罢,抬起酒杯,“来。”

宋余看着姜焉,目光对上,冬夜里寂静,只有临窗对坐,温酒度良夜的二人,温情缱绻如春水,宋余只觉筋骨都似融化了,也端起了酒杯和姜焉轻轻碰了一下,道:“敬叙宁。”

姜焉莞尔,“敬五郎。”

当晚,宋余和姜焉饮酒且闲谈,等到二人爬上床榻时,面上都泛起了一层美酒熏染的红。宋余到底酒量不如姜焉,酒劲上来,已经有了几分薄醉,不过他醉了也乖,姜焉让脱鞋就脱鞋,让他往里挪就往里挪,一双眼睛尤为湿亮,躺得板板正正地望着姜焉。姜焉看着宋余穿着自己的亵衣躺在自己床上,还一瞬不瞬地瞧着他,不醉也晕陶陶的,按捺不住笑了一下,坐着,微微俯身问他,“老盯着我做什么?”

宋余面热,心也慌,揭过被褥蒙住半张脸,只露出那双眼睛,含糊不清地说:“就瞧瞧你。”

姜焉笑,“你瞧,多瞧。”

宋余被他笑得不好意思,下意识地往被窝里藏,却听一声闷哼,他自床上摸索出一物,说:“……这是什么?”

姜焉看着他手中的鲁班球,顿了顿,想将球拿过去,宋余已经举了起来眯着眼睛翻看,“咦,这不是你随身挂着的鲁班球吗?”

姜焉道:“忘收起来了,硌着你了?”

“来,给我。”

宋余摆弄着手中的鲁班球,道:“我能看看吗?”鲁班球又名孔明锁,通常由六根木头镶嵌而成,可拆可拼,是燕都子弟幼时玩耍的小玩意儿,不过姜焉手中这个做得颇为精巧,上了漆,还绘了游动的小鱼。宋余常见姜焉拿在手中把玩,一时也来了兴趣。姜焉对上宋余晶亮的眼睛,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含糊道:“……明日再玩吧。”

宋余不管他,细长白皙的手指灵巧地扭转起鲁班球来,姜焉的心都悬了起来,暗暗道,“宋余喝多了……脑子迷糊着,没准儿打不开——”念头刚转过,就听啪嗒一声,一根横木落下,转瞬间,鲁班球就拆得七零八落,里头竟掉落了一颗圆溜溜的珠子。还不等姜焉去藏那颗珠子,宋余已经捏住了,嘴里道:“叙宁,你鲁班球里藏东西了,哎,这是……琉璃珠?”

姜焉面色微变,下意识伸手去拿宋余手中的珠子,道:“嗯,就是一颗寻常的琉璃珠,好了夜深了,五郎,咱们该睡了。”

宋余摇摇头 ,攥着那颗小小的琉璃珠,就着烛火望了又望,那是一颗琥珀金的琉璃珠,光滑细腻,做工极巧,里头点彩如曜曜星河,是难得的珍品,就是看着……有些眼熟。宋余望望琉璃珠子,又望望姜焉,说:“叙宁,原来你也有这样的琉璃珠,我原来也有一颗,和这个好像,后来给小黑玩儿就不见了……”

姜焉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神情,干巴巴道:“昂,如此凑巧——”

“这个怎么和我拿给小黑玩的这么像,”宋余将琉璃珠凑自己眼前,“你看,连这条细线都一模一样,叙宁一看,一模一样……”

话还没说完,姜焉突然伸手捂住宋余的眼睛,低头印在他唇上,道:“乖五郎,别看珠子了,看我吧,”宋余毫无防备就被他亲了个正着,哆嗦了下,姜焉修长温热的手指已经嵌入他指缝,不着痕迹地拨开了那颗该死的琉璃珠,扣住了宋余的手。宋余脑子里顿时就教那个吻占住了,小声道:“你说只是……挨,挨一起睡觉的。”

姜焉松了口气,覆在他脸上的手掌摩挲着细腻的脸颊,又拨了拨他的耳朵,看着宋余脸颊红红,嘴唇也湿润的模样,声音微哑,道:“嗯,挨着呢。”

宋余眨巴眨巴眼睛。

姜焉笑,“想亲你。”

宋余抬起脸看着姜焉,啄了啄姜焉的嘴唇,如同无害可人的小动物,姜焉喉结滚动了一下,掌住宋余的脸颊重重地吻了下去。二人饮过酒,软绵绵的酒劲也在顷刻间变得汹涌猛烈,冲击得二人脑子都嗡的一声,几乎是迫切地汲取着彼此间的呼吸和唇舌,交错的喘息夹杂着低哼和衣服摩擦的窸窣声陡然添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暧昧。姜焉哑着嗓子唤宋余,“五郎”,“小鱼”,意乱情迷,宋余也迷迷糊糊的,酒后忘却了羞涩,诚实地眷恋姜焉如火又强硬地抚摸和亲吻,“叙宁……”

姜焉低声道:“叫哥哥。”

宋余眼里水色氤氲,“哥哥。”

姜焉心脏都被掐软揉烂了,好似拉扯成了宋余二字,他叹息一般,吻他的耳朵,拿微湿的手指摩挲宋余清瘦的身躯,“好乖。”

翌日。

宋余是被沉沉地压在身上的身躯压醒的,他睡意惺忪地睁开眼,口中说:“小黑,不要睡我身上……”一边伸手想将小黑猫抱下来,可他环住的却是一具结实的躯体,呆了呆,睁开眼,就对上了姜焉棱角分明的脸。

宋余:“!”

他扭头看看床帐,又看看屋内陈列,方想起自己昨夜是宿在齐安侯府,还与姜焉一道饮酒吃肉,后来……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姜焉唤他的名字和低哑的喘息声。他瞪圆了眼睛,手忙脚乱地推开半个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的姜焉。姜焉被他这么一折腾,也醒了,他含含糊糊地说:“五郎,再睡会儿。”

宋余面红耳赤,“天,天亮了。”

姜焉习惯性地往他身边挨了挨,闻言“嗯”了声,他打了个哈欠,这才睁开眼,说:“今儿不还是休沐吗,天亮了也不打紧,”他这才看见宋余脸都红到了脖子,愣了下,到底是醒了,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脸颊,道:“怎么脸红成这样?”他坐起身,亵衣松开,露出年轻人精壮的胸膛,宋余只看了眼就跟烫着了似的。他还记得姜焉炽热滚烫的身躯压在自己身上带来的压迫感,不让人排斥,反而心跳得快的不像话。宋余嘴里说着该起了,就揭开被子想跑,姜焉捉住他的腰拖回自己怀中,乐不可支,道:“五郎你慌什么,昨儿又没做什么。”

宋余抓着他的手臂,低声道:“你,你别抱着我。”

“我抱不得吗?”姜焉说,“这还没从我床上下去,就不让我抱了,五郎太无情。”

宋余扑腾不开,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姜叙宁,你不要胡说。”

姜焉看他实在窘迫,还是松开了手,道:“好好好,不逗你,”他见宋余下床时脚下踉跄了一下,面上的笑意微敛,道,“昨儿晚上真弄伤了?”

宋余捂住屁股,用力摇头:“没有!”

姜焉跟着下床拉住宋余的手,说:“别真伤着了,我看看,要是伤着了得上药。”

“青天白日……那,那是能看的吗?!”宋余攥着自己的腰带,生怕姜焉一言不合就来扒他裤子,见姜焉当真是担忧,小声道,“就是一点儿疼,不碍事的。”

昨夜二人饮酒一时忘了情,姜焉嘴皮子功夫再溜,对于断袖分桃一事也不过一知半解,着急上火了就莽撞地胡乱探索,所幸宋余叫了疼,姜焉这才清醒过来。姜焉捉着他的手凑唇边亲了亲,宋余目光落在姜焉的嘴唇上,烫着了似的,脸颊更热。

宋余和姜焉用过早膳,姜焉这才送宋余回齐安侯府,马车自闹市过,听着车窗外喧闹的人声,宋余的心才定了下来。他想起什么,看了看姜焉的腰带,道:“对了,你那个鲁班球呢?”

他说:“我昨儿好像将你的鲁班球拆开了,里头有一颗琥珀金的琉璃珠子,和我的一颗琉璃珠好像。”

姜焉没想到他还能记得这事儿,“啊”了声,镇定自若,“你记错了吧,鲁班球里头是嵌了颗珠子,不过是一颗玛瑙珠子。”

宋余愣了愣,“是吗?兴许是我喝了酒,记错了……你不知,我有一颗琥珀金的琉璃珠子,拿来给小黑玩,后来小黑走了一些时日,珠子就不见了。小黑很喜欢那颗珠子,它回来后我想寻出来给它玩儿却怎么都找不着了。”

姜焉看着宋余,他自然知道那颗琥珀金的琉璃珠子,那是宋余寻来给他玩的。后来他伤好得七七八八,便想离去,临走时鬼使神差地带走了那颗珠子,着工匠打了个鲁班球将珠子藏了进去,带在身边时常把玩。

姜焉道:“不碍事,我再给你寻一颗。”

宋余摇头笑道:“没事,也不过是一颗琉璃珠子罢了,小黑这样的小玩意儿多得很,不过是那颗琉璃珠的颜色如小黑的金瞳,印象深些。”

姜焉深深地望着宋余,握紧了他的手,宋余看着他的手,垂下眼睛,将手指扣入了姜焉掌中,十指相扣。

第33章

大燕休假颇多,逢节必休,诸如寒食冬至等,国子监除却例行的两日旬休,田假和寒衣假,也如大燕府衙腊月休元日假一般,岁考结束,腊月下旬便开始休假,一直到翻过年去过完元宵,监生方折回国子监。

宋余岁考完,姜焉便迫不及待地盘算起了二人去城外温泉庄子小住一事。温泉庄子是他这回入京封侯皇帝赏赐的,京中寸土寸金,这温泉庄子因着山上的温泉,山下的良田,价值不菲。不过于姜焉而言,一处京城的庄子还不如换成钱来得实在,偏这又是皇帝赏赐,卖不得,便只能寻人看管,得些细水长流的营收。这回因了要同宋余一起去,心中雀跃,开始觉出这处庄子的好了。可还没高兴两日,姜焉就高兴不起来了——宋余说,要带小黑一起去。

宋余:“我要几日不在家,不带上小黑,我不放心。”

姜焉无言。

宋余还道:“叙宁你放心,小黑很乖,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这是惹麻烦的事吗?姜焉生无可恋,偏又不舍得改了行程,也不能在宋余面前表现得他实在抗拒他喜爱的那只小黑猫,便只能认了。

二人去温泉庄子那日是个好天气,日头高挂,温暖晴朗。宋余让昭然和下人将行李安置上后头的马车,自个儿抱着小黑猫站在马车边问赫默,“侯爷有事?怎的如此突然?”

赫默看了眼闷头趴在宋余怀中的狸奴,面不改色道:“是,五少爷,侯爷让小的陪您先去庄子,等他这边事了,马上就来。”

宋余踌躇道:“叙宁要是有事,不如改天——”

赫默忙道:“不必不必,侯爷都安排妥当了,就等着您呢。”

宋余只得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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