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树的花
而今夜……
顾莲沼换了水,踏入浴桶,抬手撩起一捧水,泼洒在胸膛上。他的手沿着布满疤痕的胸膛缓缓游走至右臂,而后停在了曾经守宫砂存在的地方。
他的心里彷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跳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难以抑制。像是色欲,又像是贪欲,更像是破坏欲。
他满身伤疤,出身卑微,是从泥泞中爬出来的人。而床上那人,一身肌肤如同绸缎般光滑细腻,性情高洁得宛如天上的明月,他干干净净,从未吃过任何苦头,也没遭受过任何罪孽,彷佛生来就缺少点瑕疵和遗憾。
这不正像殿里的欢喜佛吗?善意要与恶念相互融合,恶的人才能不再作恶。
突然冒出的念头既冲动又疯狂,若是平常,顾莲沼绝对不会任由自己去深思。
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柳元洵活不长了,他就要死了。
一个随时都可能断气的人,一个没有未来的人,碰他一下,引诱他一下,又能怎样呢?
或许沾染一点他身上的洁净之气,就能洗去自己身上的血腥之气,为下辈子投胎换点好运气呢?
反正他什么都不懂,骗骗他,哄哄他,不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越想,他的心就越躁动。
顾莲沼深吸一口气,将整个人埋进浴桶中,直到几近窒息,他才破水而出,扯过长袍裹住身体,大步走出了耳房。
第32章
夜幕深沉,屋内一片寂静,柳元洵躺在床榻上,静静望着床顶的花纹,等着顾莲沼。
直至此刻,他还是不懂柳元喆的真正意图。但没关系,待来年已过,他体内的蛊虫便会彻底长成,届时,一切纷扰都将尘埃落定。
他欠母妃的,母妃亏欠皇兄的,皇兄又负了他的,等他死去,这错综复杂的孽债便会一笔勾销了。
他不是不怕死,只是活着也不快乐,身上的孽债像座大山般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太累了,偶尔想到死,竟也觉得是种解脱。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缩进了被子里,汲取着所剩无几的温度。
没过多久,一身水汽的顾莲沼踏入了屋内。
听到他的脚步声,柳元洵一时竟有些紧张。他清楚这一切不过是逢场作戏,可一想到今夜过后,在众人眼中,顾莲沼会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妾室,他便再难用平常心去看待他。
顾莲沼路过桌旁时,顺路吹灭了跳动的烛火。
这屋子的布局与他在王府的寝室截然不同,床前没有那扇能透进微光的窗户,蜡烛一灭,柳元洵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黑暗唤醒了他记忆深处的噩梦,柳元洵心中恐惧,下意识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阿峤……”
顾莲沼缓缓靠近床边,顺势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缠,轻声安抚道:“我在。”
柳元洵微微松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他商量道:“阿峤,能不能把蜡烛重新点燃?这里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
黑暗叫柳元洵恐惧,也叫他比往常更脆弱;可对顾莲沼来说,黑暗摘下了他的面具,放大了他内心的欲望,叫他更轻松也更愉悦。
看不见?看不见不好吗?
看不见,便只能在黑暗中无助地摸索,向旁人求助,看不见,便只能依赖他,只能向他伸手。
他看得真切,就在自己伸手回握的瞬间,柳元洵脸上如释重负的神情如此清晰,彷佛将他视作唯一的依靠。这感觉实在新奇,甚至让他有种自己和瑞王地位颠倒的错觉。
顾莲沼神色自若地坐在床边,轻轻扣住柳元洵的手,侧身靠了过去,压在柳元洵枕畔慢声道:“可是晚上要做的事,又怎能在亮处进行呢?若是太亮,岂不是会被旁人瞧见?”
他说得在理,房顶上还有人暗中监听,若是烛光明亮,有些事情总归不太方便。
可这距离实在太近了……
柳元洵感觉自己身上好不容易褪去的热度,此刻又有了重燃的趋势,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下意识地推了推顾莲沼的胸膛,却没想到他竟只穿了一件长袍,那丝滑的绸缎轻薄得如同不存在一般,这一碰,像是直接碰到了他身上。
柳元洵心中一惊,猛地将手缩了回来,不敢再推他,只能向后躲,可床就这么大,他越往后退,余地便越小,直至后背紧紧粘贴了墙壁,才惊觉自己与顾莲沼之间的距离几乎没有改变。
他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窘迫:“阿峤……你……你往后退一点……”
顾莲沼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冰冷笑意,可他的声音却是轻柔的,在这黑暗中,竟让柳元洵听出了几分委屈:“我又能往哪里躲呢?这事,本就是王爷您要做的。我不过是一介哥儿……这种事,若是我主动,实在不合规矩……可您若一直抗拒……我……”
他平日说话向来干脆,从未有过这般吞吞吐吐的时候,此刻显然是羞窘到了极点。
柳元洵瞬间便后悔了,自责自己实在是过分。此事本就是他要做的,顾莲沼不过是在配合他罢了,可到了关键时刻,自己非但不主动,还让一个哥儿来伺候自己,这不是欺负人又是什么呢?
柳元洵知错就改,绝不拖沓。他从床上坐起,将手搭在顾莲沼的肩膀上,一脸认真地说道:“是我错了,你放心,后面的事就交给我吧。”
顾莲沼原本斜倚在床头,叫他这么一按,便顺着他的力道软了腰,缓缓躺倒在床上。
仗着柳元洵看不清自己的表情,顾莲沼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可语调却依旧轻柔:“那就……全仰仗您了。”
他倒是好奇,柳元洵接下来会怎么做?
难道拉着他躺在一张床上,一觉睡到天亮,然后第二天神清气爽地告诉众人,事情已经圆满完成?就他进出欢喜殿的那点时间,怕是连殿内佛像的模样都没看清吧?
柳元洵态度端正,一心想要完成任务,可无奈经验匮乏。将顾莲沼按在床上后,又让他换了个平常的姿势躺好,之后便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顾莲沼顺从地照做。唇角一直勾着戏谑的笑,像在看一只瞎折腾的幼猫,因为知道他伤不了自己,所以到了此刻,他依然是狩猎者的姿态。
他倒是闲适,可柳元洵却逐渐紧张了起来,他回忆着记忆中的惊魂一瞥,耳根逐渐泛红,唇瓣也开始颤抖,一句话说得颇为艰涩:“阿,阿峤,你……你能不能将腿……将腿……分开……”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他的声音细若蚊蝇,刚到舌尖便消散了。顾莲沼虽没听清,但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他实在好奇柳元洵究竟会怎么做,便也没捉弄他,而是大大方方分开双腿,任由他跪坐在自己腿间。
接下来呢?
好像是要掐住他的腰,然后伏在他身上?
想到这里,柳元洵不禁埋怨起柳元喆。若不是他派人监视,自己又何至于与顾莲沼演到这般尴尬的境地?自己身为男子,倒也无妨,可白白占了顾莲沼的便宜,却让他心中的亏欠感愈发浓重。
他凭藉着记忆中佛像的模样,抬手摸向顾莲沼的腰。
屋内昏暗无光,他只能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摸索,稍不留意,便触碰错了地方。
不知摸到了何处,只觉触感奇怪,紧接着便听到顾莲沼一声压抑的闷哼。
“对不起对不起……”柳元洵慌乱地收回手,不住地道歉:“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无妨,您继续吧……”顾莲沼深吸一口气,主动握住那只惹祸的手,将其按在了自己的腰腹上。
好硬!
柳元洵心中一惊,忍不住与自己的身体作对比:原来习武之人的腹部,竟然是硬的吗?怪不得人们常说习武之人的身体如同“铜墙铁壁”,看来此言不虚。
柳元洵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不合时宜地钻研起习武之人的身体构造。他顾及着顾莲沼是个哥儿,倒也没有乱摸,只是用指头轻轻戳了戳,满是艳羡地说道:“你们的身体,都是这样的吗?”
从他摸错地方开始,顾莲沼就失了镇定,他感觉自己被那双手摸得浑身发软,连持刀的力气都消失了。过了好半晌,他才轻轻“嗯”了一声。
“真好……”柳元洵又忍不住戳了戳,戳完才想起正事。他一手扶上顾莲沼的腰,又俯身向他胸前贴近,直到两人间约有两拳距离时才停住。
他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坚持了短短几息的时间,手臂便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向身侧倒去。
顾莲沼抬手一捞,稳稳地将他拉入怀中。
柳元洵老老实实地侧躺在床上,满心羞愧,低声说道:“对不起,我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梁上偷听的人脚下一滑,差点将梁上的砖石蹭落,他狼狈地抓稳屋脊,实在不敢再听下去。他怕自己知晓得太多,回头就被王爷找藉口灭了口。
这等关乎尊严的床笫密语若是流传出去,哪个男人能忍受?倒不如先去向皇上如实禀告,等得了圣上的旨意,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梁上之人施展轻功,迅速飞身离开。
顾莲沼见状,轻声道:“王爷,人已经走了。”
柳元洵眼睛一亮,急切道:“那我们是不是不用再演下去了?”
顾莲沼微挑了下眉。瞧他这模样,莫不是以为模仿雕像的姿势,压在自己身上趴一会儿,就能蒙混过关?
顾莲沼心下好笑,慢声道:“演是不用演了,可王爷您不会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洪公公吧?”
“啊?”柳元洵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这样还不行吗?还要做什么吗?”
他的目光纯净而无辜,犹如未经世事的稚子。寻常人若与他对视,怕是心中哪怕藏有一丝恶意,都会感到惭愧。可顾莲沼却在他的注视下,隐隐兴奋了起来。
“当然不行。”顾莲沼注视着他,如同狩猎中的野豹般缓缓撑起身体,直至将枕畔的柳元洵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这才轻声问道:“王爷可知道敦伦之礼又被称作什么吗?”
柳元洵莫名察觉到一丝危险,可顾莲沼的哥儿身份又让他不自觉地降低了戒心。他只担心自己躲避得太过明显会让顾莲沼难堪,从未想过自己或许才是被他人觊觎的猎物。
他眨了眨眼睛,紧张道:“叫什么?”
顾莲沼想要拨开他的头发,凑在他颈间慢慢告诉他其中的缘故,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轻举妄动,他很清楚,柳元洵只是阅历尚浅,并不代表他会傻到任由自己哄骗。若想名正言顺地触碰他,便必须克制自己,不能做出任何引人怀疑的小动作。
所以,他只是幽幽地凝视着他,语调缓慢而低沉:“它叫鱼水之欢,意为夫妻如鱼与水,亲昵交融,乐不可分,是为人间极乐之事,若是一点痕迹都不留,洪公公又怎么会相信……”
柳元洵知道自己了解得不多,于是虚心求教道:“那我该怎么做呢?”
顾莲沼轻轻摇了摇头,道:“既然要留下痕迹,便需脱去衣衫,肌肤相亲。我虽与王爷有言在先,但我毕竟是个哥儿……”
他半撑起身体,炽热的目光如同一把火,轻轻扫过柳元洵衣领下隐约露出的肌肤,语气依旧温柔:“不如由我来帮王爷吧,明日或许会有太医来为王爷诊脉,王爷身上若有欢爱留下的痕迹,也能让这场戏更加逼真。”
柳元洵越听越觉得羞愧,顾莲沼所言句句在理,方方面面都在为他考虑,有些话甚至直白到完全抛开了哥儿的羞涩与矜持。这事都怪他,他若是懂得多一些,何至于让顾莲沼如此为难,付出这么多?
事已至此,他深吸一口气,态度诚恳地说道:“阿峤,那就有劳你了。”
顾莲沼唇角上扬,笑而不语,伸手轻轻扯开了他的衣衫。
蚕丝般洁白的寝衣缓缓滑落,露出线条优美的肩颈,他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瓷器般细腻,那淡色的血管就像是瓷器上若隐若现的裂纹,为他增添了几分病弱之美。
柳元洵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可这个动作却让颈部线条更加明显,顾莲沼伸出食指,沿着他的下巴,缓缓向下划动。
柳元洵被这轻微的触碰痒得往后缩了一下,片刻后,又强行克制住自己,紧闭双眼,任由他动作。
顾莲沼将手指停留在他的颈窝处,刻意放轻的声音充满了磁性:“王爷,您准许我碰这里吗?”
柳元洵被这暧昧的气氛压得几乎说不出话,只能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见他点头同意,顾莲沼这才伸手撩开他绸缎般顺滑的乌发,俯身含吻上了他的脖颈……
濡湿而温热的触感刚刚落在脖子上,柳元洵就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他虽猜测过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但顾莲沼的举动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但他心里也明白,想要一次性骗过洪公公,就必须留下些真实的痕迹。
况且……
吃亏的人是顾莲沼啊……
他一介哥儿都如此大方,自己又怎能扭扭捏捏、推三阻四呢?想到这里,柳元洵重重闭上眼睛,捏紧拳头,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顾莲沼起初还强压着心中那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没有用力,可看到他乖巧又顺从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用牙齿轻轻磨咬了一下。
柳元洵的皮肤太过娇嫩,只是这么轻微的动作,他嘴里便有了淡淡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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