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病弱王爷被迫娶了锦衣卫 第34章

作者:一树的花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救赎 古代架空

若说之前那二十两银子,只是让马贩子感激不已,那柳元洵这番话,便叫马贩子打心眼里敬重起柳元洵。

一个身居高位的人,不仅愿意平等地看待他这样的小人物,还能将他平日里做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这不仅让他受宠若惊,还有种上天有眼的感怀。

他运气确实不大好,辛辛苦苦运来八匹马,就指着这母马赚钱,可偏偏是它生了病。

但眼前这位贵人却像上苍的眼睛,不仅注意到了他,还以自己的仁爱之心,弥补了这世道对他的亏欠。

他满心感激,感慨万千,却又无以为报,除了一腔动容以外,他什么都拿不出来,只能看着柳元洵和他的仆人牵马而去,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尽头。

柳元洵倒是没在意这马贩子的目光。他今儿精神不错,恰逢来了东市,便起了玩赏之心。

因为有匹病马,柳元洵便让淩晴先带着马回了府,自己则和淩亭慢悠悠地逛了起来。

自从前些年天雍和蒙古两国联姻后,持续了几十年的边境战争终于止歇,属于蒙古国的货物也频繁出现在了天雍的市场上。

天雍的百姓喜好素雅高洁的风格,日常装饰多以玉石金银为主;而蒙古国则偏爱鲜艳灿烂的色调,衣物饰品也多以粗犷自然的风格为主。风格截然不同的货物出现在同一条街上,虽有些许违和,却也别有一番趣味。

逛着逛着,柳元洵的目光突然被一柄匕首吸引住了。那匕首裹在一张羊皮刀鞘里,刀鞘上镶嵌着的三颗天然红宝石极度吸睛。

那宝石纯净剔透,色泽艳丽夺目,恰逢一道阳光洒在上面,折射出的光芒璀璨耀眼,柳元洵一见便停住了脚步。

摊贩十分眼尖,一眼就看出他可能是个大客户,当下便将匕首从刀架上取了下来,满脸殷勤地递给柳元洵,说道:“这位爷,您莫不是在瞧这匕首?不是我自夸,您可真是好眼光。这可是蒙古王子的心爱之物,几经辗转才到了我手上。来,您拿在手上仔细瞧瞧!”

柳元洵不知道这匕首究竟是不是蒙古王子的心爱之物,但单从它的材质和工艺来看,倒让小贩的话多了几分可信度。

这匕首远看精巧别致,入手细看更是华丽。

刀柄由硬度极高的紫光檀雕刻而成,繁复精美的花纹上中镶嵌着三颗大小均匀的红宝石,即美观又能防止血液流入刀柄后打滑,刀身薄如蝉翼,刀尖上的一点寒芒更是极具威慑力。

柳元洵一看到这匕首,脑海中便浮现出顾莲沼的身影。

这匕首实在太像他了,美丽而又锋利,裹上羊皮刀鞘后,又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野性。

一想到他如今已经成了自己名义上的妾室,可自己却还没送过他任何东西,柳元洵便觉得手里这柄匕首来得恰到好处。

刻意去挑选,倒不如这般偶然相遇来得巧妙。柳元洵将匕首收回鞘中,说道:“报价吧。”

商贩比了个指头,道:“一千两,绝无二价,您看得起便带走,瞧不上便扔我我这摊子上,再瞧瞧别的。”

一千两虽是高价,可这匕首确实不凡,别的不说,单看那刀柄上镶嵌的三颗红宝石,便值这个价。

只是……

柳元洵瞧了瞧他这破烂的小摊,奇道:“价值一千两的东西,你就随意扔在这在木头架子上?”

小贩嘿嘿一笑,道:“我卖货,讲得是缘分,摆在这里才能遇见有缘人。您觉得值这个价就带走,不值那就说明您不是它的有缘人。”

“你这说法倒是有趣。”柳元洵笑了笑,吩咐淩亭拿了张一千两的银票给他,随后便带走了这枚匕首。

他原本没估价,只觉得合适便买了,可买完才意识到,若是拿这匕首当作寻常礼物送人,怕是过于贵重了。

他倒不是觉得顾莲沼不配,只是怕送礼反倒送出了负担,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将这匕首放在库房,等有合适的机会再说。

买了马,又得了匕首,一番忙活罢,等到了王府,午膳时间都已经过去了。

自柳元洵上次吩咐过后,后厨每到饭点,都会提前为顾莲沼备好饭菜。

往常,顾莲沼都是自己独自用餐,今天却特意等了等柳元洵,虽没去大门候着,却等在了前院里。

他这行为有违常理,柳元洵当下便警惕起来,以为出了什么事,碍于淩亭在侧,说话不便,他只能先找个藉口把淩亭支开。

“淩亭,你去外面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精通兽医之术的人。若是有,就把人请回来,我正想问问这新买的马该如何调养。”

淩亭心中一紧,他又怎会听不出王爷这是在找藉口打发自己。顾莲沼没来之前,他可是离王爷最近的人,本以为就算王爷纳了妾室,自己的地位也不会改变,可没想到,顾莲沼一来,一切都变了。

他强忍下心中酸涩,低声问道:“那谁来伺候您呢?”

“有阿峤在,你放心去吧,安心办事。”柳元洵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像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淩亭的心里。

淩亭只觉心口一阵刺痛,他微颤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连行礼的力气都没有了,转身快步出了门。

淩亭一走,柳元洵松了口气,一边回寝居,一边细问方才的事,“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是我想到了一些事情。”顾莲沼脸上神色如常,自然而然地走上前,伸手扶住柳元洵的手臂,轻声说道:“今早洪公公来的时候,虽说没刻意为难我,但话里话外透露了一些意思。起初我也没太在意,可这一上午,我在练武的时候仔细琢磨,发现似乎另有深意。”

柳元洵顿时紧张起来,“他透漏了什么?”

“我虽不知洪公公是否信了你我圆房之事,可他却说‘这事一两次是不成的,需得长长久久才行’。”说到这里,顾莲沼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低声问道:“王爷可知这‘长长久久’是什么意思?”

柳元洵倒没在意那句“长长久久”,他在意的是前一句。

可他对此毫无头绪,只能问道:“阿峤,你可知什么事是需要欢好才能成的?”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寝居门口。顾莲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轻轻佻开帘子,扶着柳元洵走进屋内。

顾莲沼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他甚至是为了亲口说出这个答案,才故意向柳元洵抛出这个疑问。

他假意思索后,缓声道:“我只知道,在练武的时候,若是双方内力一阴一阳,便可以通过双修之法相互调和,从而提升内力。可王爷您没有内力,而我修得是纯阳内力……”

柳元洵赫然抬头,震惊道:“你竟然是纯阳内力?!”

顾莲沼将做戏的分寸拿捏得极好,他先是怔了一瞬,而后一脸复杂地垂下眼眸,扫开下摆,一句话也不说,只往地上跪。

柳元洵一愣,随即连忙伸手去扶他,“你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再说。”

顾莲沼故意不起身,但却将脸抬了起来,自下而上地望着柳元洵。因姿势的缘故,他本就夺魂摄魄的脸越发精致,再加上眉眼间刻意装出的倔强与柔弱,当即便哄得柳元洵满脑子都是:“他才十八岁啊!”

顾莲沼深吸一口气,道:“我还是跪着说吧。”

柳元洵拗不过他,再加上被顾莲沼身负纯阳内力这件事惊到了,也不再勉强,只想听他把话说完。

“王爷,您还记得您前些日子因烧热昏迷了一次吗?”

柳元洵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顾莲沼接着道:“第二天,王太医来给您诊脉的时候,无意间提到了纯阳内力这四个字。我当时便追了出去,问王太医纯阳内力有什么用。王太医说,纯阳内力可以帮您补气血、调息脉。”

“您也知道,我当时……所以,我将这件事瞒下了。”说完,他便像感到羞愧一般,慢慢低了头。

未尽之语更能叫人浮想联翩,顾莲沼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信任自己,怕被当成调理身体的炉鼎?还是单纯因为厌恶自己,盼着自己早点死,所以才不愿意暴露这件事?

顾莲沼没有明说,可柳元洵一瞬间却为他补足了好几个理由。每一个理由都合乎顾莲沼的性格,却也叫柳元洵逐渐回忆起许多事情。

是了。

顾莲沼是局外人,他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纯阳内力也无法替他续命。

况且,顾莲沼一开始就盼着他早点死,自己死了,他才能摆脱王府男妾这个身份的束缚。

原本被抛在脑后的记忆又有了复苏的趋势,柳元洵虽不至于计较过往这些事儿,可一想到自己将顾莲沼当作家人般对待,而他却始终态度未改,甚至在心里盼着自己去死,就算他再大度、再能体谅他人,此刻也难免感到心寒。

顾莲沼没有抬头,但他仅凭敏锐的耳力,便能从柳元洵的呼吸声中判断出他的情绪变化。

他早知道自己身负纯阳内力的事迟早会被发现,拖得越久,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与其机缘巧合之下被别人揭露,倒不如自己主动设局,将这件事挑明,这样才能把事情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而柳元洵知道内情后的态度,甚至比他预想得要好很多。

他既然没有转身离开,就说明他即便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揣测,依然愿意听自己解释。顾莲沼心里明白,解释这种事,对方不愿意听的时候,说再多也是徒劳;只有对方愿意听,他说得话才有意义。

顾莲沼暗自松了一口气,轻声道:“我怕自己被囚在府中,当您治病的器具,所以一直不敢告诉您真相……”

果然,被猜中了。

柳元洵叹了口气,心又冷了几分。

他理解顾莲沼孤苦无依的处境,所以也理解他做事谨慎,多为自己筹谋的态度。可正因为理解,他才在发现自己也是顾莲沼防备对象的时候,感到了一丝叫人无力的低落。

“可是……”顾莲沼轻轻抬起眼眸,看向柳元洵的视线里隐含着一丝紧张,声音压得很低,“从未有人待我这般好,所以,我也不想让您死。自我知道纯阳内力对您有好处,每天夜里,只要有机会,我就会握着您的手腕输送内力,帮您调理身体,看着您这几日气色都不错,我可能没表现出什么,但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柳元洵震惊极了,“难怪我这几日的精神都不错,竟是你一直在帮我调理身体?可你为什么不说呢?”

“不说,是因为我不想被当成没有尊严的器具;帮您,是因为您待我的好,我都知道;而今天之所以说了……是因为我不想再瞒着您了。”

顾莲沼言辞恳切,情真意切,将一个十七岁少年的无奈与纠结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因为害怕,所以不敢说。可他即便什么都没说,却依旧默默地、不求回报地替柳元洵调理着身体,还独自承受着隐瞒秘密的心理压力,拖到今天才忍不住开了口。

再者,依顾莲沼一贯的谨慎,他若是真心想隐瞒,怎么会因为不留神而说出这么重要的秘密呢?可见,他早就打定主意要承认了。

思及此,前一刻的失望如浮云般缓缓消散。柳元洵叹了口气,再次伸手去扶他,轻声道:“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这不怪你。”

顾莲沼垂着眼眸,顺着他的力气缓缓站了起来,在柳元洵看不到的地方,他无声的勾了勾唇——这一关,算是彻底过了。

而瑞王的纯善和天真,也叫他心底的恶欲翻涌得越发厉害。

毕竟人心贪婪,遇到一个自己随意哄骗就能轻易上当的人,胆子自然会越来越大,行事也会越来越张狂。

顾莲沼任由柳元洵将自己扶起,就在他即将站起身的时候,柳元洵又轻声补了一句话。

他说:“但我平生最厌恶被人欺哄,你若有难处,与我商量便是,千万不要骗我。”

顾莲沼浑身一僵,这句话像是某种预兆,又像是一种警示,在入耳瞬间便化作一柄悬在他头顶、不知何时落下的利剑,叫他的脊背瞬间便生了汗。

第39章

既然将话说开了,很多事就能敞开了聊了。正巧午膳摆上桌,柳元洵便打算边吃边聊。

可顾莲沼却笔直地站在一旁,并不落座,柳元洵抬眸看他一眼,道:“坐吧,既然你已决定将实情告诉我,那我们便好好聊聊。”

顾莲沼并不想坐。

这事虽如他预想般顺利解决,可他心里却始终悬着些什么。

他听过许多威胁,无论哪一句都比柳元洵那句轻飘飘的“不要骗我”更具威慑力。

可偏偏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从听到的那一刻起,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叫他烦躁不已。

他甚至盼着柳元洵能大发雷霆,甩袖而去,这样直白的愤怒,远比眼下这心慈面软的体谅让他好受。

可他又不得不坐。

不仅得坐,还得规规矩矩地以认错的态度坐。

顾莲沼憋着一口气,面上却带着内敛而愧疚的表情,他执起银筷,道:“王爷,我先侍候您用膳吧。”

起初,顾莲沼吃饭总是自顾自吃完便走;后来得了洪公公的教训,他才改变态度,会等柳元洵用完膳再离席;如今主动说要侍候他用膳,这倒是头一遭。

柳元洵按住他的手腕,道:“阿峤,你不必如此,这事本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从你的角度来看,谨慎些确实没错。你坐,我自己来。”

他都这么说了,顾莲沼也不好忤逆,只能顺着他的力道缓缓落座。

柳元洵本打算边吃边聊,可若是就着这样沉重的话题下饭,这顿饭怕是也食不知味,索性不再开口,低头默默吃起菜来。

顾莲沼见他吃饭,也动了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