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病弱王爷被迫娶了锦衣卫 第64章

作者:一树的花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救赎 古代架空

柳元洵瞬间明白了沈巍的意思,“你是说,不排除有人拿冯家当障眼法,故意在他家宅子底下挖了条通往密室的地道,用来藏匿窃国而来的金银财宝的可能?”

沈巍严肃点头,道:“没错。这张图出现得极为蹊跷,直接插在我平日常翻阅的书籍里。除了一张图,和一张写着‘冯源远地库’的字条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能在大理寺守卫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把信封塞进他书页里,此人必定身手不凡。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且不说沈巍有没有胆量冒死为冯源远翻案,单就这么个算不上确凿证据的东西,就算当作证物呈上,也毫无用处。

沈巍接着道:“起初,我还在等,等那人再次现身,亮出真正目的。可他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出现过,彷佛他的目的,就只是把这封信留在我案几上。”

如果只是一封意味不明的信,沈巍应当不会刻意同他提起,他一定还掌握了些别的什么。所以柳元洵并未打断,依旧等着他的后文。

“政事堂里头放着许多机要卷宗,防守极其严密,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所以,我当时便以为来人武功高绝,能够视大理寺的防卫于无物,自由来去。可过了些时日,我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柳元洵接过话茬:“除了你之外,还能自由出入政事堂的人?”

沈巍点头,一句便惊到了柳元洵,“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前些日子来这儿与我议事的锦衣卫前任北镇抚使,刘黔源。”

竟然是他?

柳元洵来了精神,“沈大人可能确定?”

沈巍回道:“一开始不能,但后来,我确定了。”

“为何?”

“因为我去找他了。”说完,沈巍又补充了一句:“因为微臣猜测,刘大人是有意引我去找他的。”

如果只是为了叫他看一张图,为何不将图放到他家宅的书房里,既然冒着被认出来的风险来了大理寺,大概率是有意为之。于是,沈巍怀着试探的心思,藉着公事,亲自去了趟锦衣卫指挥使衙门。

柳元洵追问道:“他承认了?”

沈巍摇头:“没有。”

柳元洵心里刚泛起一丝失落,就见沈巍深吸一口气,神色愈发凝重,“刘黔源矢口否认,只说听不懂我的意思。可等我要走时,他却叫住我,说我忘了东西。”

“什么东西?”

沈巍一字一顿道:“一本名册。一本详细记录着江南官员各自受贿金额,以及在卖粮贪墨案中如何瓜分赃款的账册。”

柳元洵顿时惊住。这可是铁证!为何沈巍从未言语过?可他多少听过沈巍的名声,知道他手里若有这样一本账册,绝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藏匿这么多年。除非……

柳元洵眉心紧蹙,“这账册有什么问题?”

沈巍终于说到了关键处:“账册上所有官员,既没名字,也没职位,全是代号。”

柳元洵接着问:“那账册现在何处?”

沈巍道:“在我这儿。王爷若有需要,我可誊抄一份给您。”

柳元洵点头应下:“有劳沈大人了。”

可事情还没完,沈巍接着道:“他这般接二连三吊我胃口,我心里窝了火,正打算再去找他,逼他交出代号映射的名册,可还是晚了一步……”

沈巍一开始说的“一年前”,和这句“晚了一步”成了一个闭环,柳元洵已经猜到他为何会说自己迟了。

因为刘黔源死了。

就在他把东西交给沈巍后,他就死在了追凶办案的途中。

柳元洵甚至猜想,刘黔源怕是预感到自己命不久矣,才在匆忙间,将东西托付给了他唯一信得过的沈巍。

“沈大人,”柳元洵问道,“您可曾查过刘黔源的死因?”

顾莲沼曾说过,刘黔源的死有蹊跷,之所以无人在意,是因为他的死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沈巍是谁?他素有包青天再世的美名,怎会察觉不到其中异样?

沈巍长叹一声,说道:“看来王爷知晓的内情,比我预想的还多。我确实查了,也查明刘黔源和那群锦衣卫确实遭人伏杀。但下手的是一群拿钱卖命的死士,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名册自然也没了下落。没有名册,光有账册,又有何用?我若执意要查,除了打草惊蛇外,毫无作用。”

柳元洵听得专注,自然没错过沈巍的句话。那句“没有名册,要账册何用”,刹那间点亮了他的思绪。

不是诏狱防卫严密,才让萧金业在里头熬了八年;也不是那些人狂妄自大,故意留下了萧金业的旧宅;而是萧金业不能死,他的宅子也不能烧,因为宅子里极有可能藏著名册!

名册这种东西,需得亲眼看它一张张烧毁才安心,要是萧金业一口咬定名册就在宅子里,那既能保住宅子,还能保住自己的命!

想通了这两件事,柳元洵顿时有些激动,可情绪一过激,胸中即刻泛起一阵针刺般的剧痛,一丝腥甜随之涌上喉咙,他忙抬手喝了口茶,将茶水与血生生咽了下去。

缓了片刻后,柳元洵强撑道:“账册一事,就劳沈大人多费心了。我精力不济,若无其他要事,我想回府歇一歇。”

沈巍起身相送,诚恳道:“今与王爷一番交谈,令我受益匪浅。往后王爷若有用得着微臣的地方,尽管吩咐。”

柳元洵匆匆点了点头,想要提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可手脚却像灌了铅,连动一下都费劲。

他刚要开口叫人,身侧却落下一片阴影。顾莲沼一手揽住他的腰,另一手扶住他的手臂,有力的臂膀稳稳托住了他的身体。

柳元洵勉力支撑的身体的身体霎时放松,自然地倚进顾莲沼怀里,由他将自己扶起。

第70章

柳元洵叫顾莲沼搀着出了大理寺的时候,就见淩晴正侧坐在马车上,手里拿着根不知从哪摸来的杂草,正百无聊赖地转着,淩亭牵着缰绳站在一旁,洪福带来的两个太监则站在马车后面。

柳元洵一出来,淩氏兄妹就看见他了,淩亭面带笑意,牵马迎上前来,淩晴则轻盈地从马车上跳下,欢快道:“主子!”

柳元洵浅笑着回应,旋即在顾莲沼的搀扶下登上马车。

淩晴稍慢一步,正欲掀开帘子钻进车内,顾莲沼却先一步按住了帘子,“人多太挤了,你坐外面吧。”

淩晴扁了扁嘴,正要抱怨,又想起顾莲沼和他们不一样。他是主子的侍君,两个人许久没在一块相处,说不定是顾侍君想和主子说说心里话呢。

顾莲沼已经嫁入王府,成了王爷的枕边人,比起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淩晴当然希望他对柳元洵多点在意,当下便应了一声,乐呵呵地坐在了外头。

而在一帘之隔的轿子里,柳元洵脸色惨白,眼睛虽睁着,可虚茫茫的没有落点,只有手还在用力地扯着顾莲沼的袖子。

直至听闻顾莲沼阻拦淩晴的话,柳元洵才松了劲,手一松开,本要滑落在身侧,可顾莲沼却握住了他的手腕,托着他的后腰,将人揽进了怀里。

柳元洵努力睁着眼,可他眼睛睁得再大,视线也是一片模糊,就连肢体的感应都变弱了,唯有胸腔处炸裂般的刺痛提醒着他:忍了太久,他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可他知道,这一口血若是喷了出来,他怕是又要陷入好几日的昏迷,以前浑浑噩噩熬日子的时候,昏了也就昏了,但他现在还有事要做,他不想就这样闭眼昏睡。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好像依进了一个温暖而柔软的怀抱里,强有力的心跳透过耳边的轰鸣清晰地跃动着,彷佛成了他与这世间唯一的连接。

“阿峤,别……别叫大夫……”

他的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难以听清,然而,握着他的那只手却用力捏了捏他的腕子,给了他回应。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涌入了一股热流,过了这么久,他已经熟悉了顾莲沼的内力,那热流叫他僵硬发冷的肢体稍稍回温,可胸腔处的刺痛却愈演愈烈。

“好难受……”他低喃着,却不说自己哪里难受,顾莲沼不敢用力抱他,只能托着他的背,将人往自己怀里压,他知道这样没用,但这种举动更像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捂住、压住、藏起来,不让旁人发现,可能就不疼了。他一贯是这样对待自己的。而这一刻,他却莫名觉得柳元洵和他有点像,见柳元洵没力气掩饰,他便下意识替他藏住了。

多可笑,他是条没人在意的野狗,病了伤了也只能自己舔舐,柳元洵却是享尽万千宠爱的王爷,他一病,整个御医院都要为之轰动。他竟会觉得自己能和王爷相提并论?

可怀里的人却惨白着一张脸,气若游丝地喘着气,看上去竟比他受重伤的时候还要可怜。

“你需要看大夫。”顾莲沼低头凝视着他,声音平稳,眼神却微微颤动。

他说话时,胸腔震动,柳元洵正枕在他的胸膛,自然听得真切,但他依旧无力地抗拒道:“不想……”

“不行。”顾莲沼紧捏着他的腕子,重复道:“你需要看大夫。”

柳元洵胸口疼得厉害,想要反驳却毫无力气。他一直觉得顾莲沼善解人意,总能轻易领会他未说出口的心思,如今却开始违背他的意愿,执意要他看病。

可他看不见也听不清,唯有紧贴着顾莲沼胸膛的右耳能听见一点声音,连阻止的话都说不出来,仅剩的那点力气只够他用闭眼来表达不满。

“我就说你累了。”顾莲沼揽着他,让他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一面说话,一面为他输送真气,“就说你太困睡着了,让王太医来为你请平安脉,不说你病了,行吗?”

柳元洵依旧没说话,也没睁眼,只是紧抿的唇角稍稍松弛了些,看上去不似方才那般执拗。

柳元洵本就没什么城府,大部分想法都摆在脸上,顾莲沼早都将他看透了。他知道对待这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手段。

你哄着他,劝着他,说“身体最重要”,他不一定愿意听,哄得多了,反而徒增他的负担,叫他更不愿坦诚病情去看大夫。

若柳元洵自己能挺过去,顾莲沼倒不介意他看不看大夫,毕竟王太医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个方子,来与不来并无太大差别。可如今这情形,再拖下去,怕是真要出人命了。

“早点看大夫,病能早点好。萧金业还在诏狱里等着你呢,你若不愿看大夫,耽误了正事怎么办?再者,你将凝碧从灯曲巷接出来之后,就不管她了?”

他声音低缓又冷清,不带什么情绪,也没什么压迫感,一句话说完,柳元洵就缓缓睁开了眼。

他的视线还是没有焦距,呼吸的频率也很慢,说话也只能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吐:“那我……不要……施针……”

“嗯。”顾莲沼握了握他的手,应道,“答应你。”

……

柳元洵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只知道自己中途醒来了好几次,每次睁眼他都看不清身前都有些什么人,只知道眼前人影憧憧,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行,”王太医神色凝重,“药已经灌不进去了,需得施针。”

跟着王太医的药童闻言,立马要去取针,站在屏风一侧的顾莲沼却抬手一拦,“不能施针。”

“顾大人!”淩晴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添乱了!”

顾莲沼抬眸看向王太医:“施针可是为了疏通经络、扶正祛邪?”

王太医眉头拧成了疙瘩,虽对出言阻止的顾莲沼心生不满,可迫于他的身份,他又不敢将这不满表现在脸上,只能如实点头道:“是的。王爷发了烧,喉口肿得厉害,已经无法自主吞咽了,只能先施针治了这风寒,再慢慢调养。”

顾莲沼面色一沉:“既是如此,为何不泡药浴?”

王太医一愣,“泡药浴也行,但是……”

顾莲沼眼神扫向那呆立一旁的药童,轻斥一声:“还不快去准备!”

药童惊得颤了一下,甚至忘了等王太医指示,竟就这样跑去准备药浴的药材了。

王太医无奈地抹了把脸,虽不知道顾莲沼何故多此一举,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屋里,除了床上躺着的瑞王外,唯有身为瑞王妾室的顾莲沼有发话的资格。

泡药浴就泡药浴吧,反正都是一个作用,只是药浴更为繁琐,需注意的事项也更多。配药、熬煮、调浴、刺激xue位……这一系列事宜忙完后,还得留意不能让瑞王着凉,毕竟泡过药浴后xue位大开,一旦寒风入体,便会前功尽弃。

相比之下,施针更快捷,也更方便,王太医出入瑞王府那么久,回回都是施针治疗,从未出过岔子。瑞王醒着的时候,也说药浴麻烦,施针便可。

可顾莲沼开口了,他又不能不听,只好换了药浴。

“顾大人,”淩亭面色不大好,但顾及顾莲沼的颜面,只是抬手说道,“能否与我到外头说几句话?”

顾莲沼抬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如果你好奇为何以药浴替换施针,你不如自己先试试针扎到身上是什么感觉。”

淩亭神情一滞,一时语塞。他当然知道扎针的滋味不好受,可这是柳元洵自己要求的,况且,施针不是一两年了,早都成了习惯。淩亭他们劝过,但没劝成功,便顺着他的意思,回回都按施针治疗了。

他本以为顾莲沼是别有心思,可他既是为了王爷着想,淩亭便沉默了下去,未在阻拦。

……

很快,一墙之隔的耳房内水汽蒸腾,浓郁的药味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