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珂 第52章

作者:陆堂 标签: HE 正剧 强强 古代架空

林泓头也没回,摆手让他赶紧出去。

待主帐的帘幕放下,阎止却看了一眼傅行州,问道:“恭州也就罢了,北面这条线上,还有问题是不是?”

傅行州沿着恭州向上,一直指到两国的边界线上,那里有一座小小的岗哨:“这个地方叫竺岚卫,和西北军的北关防线连在一起,但是不归我们管。当时衡国公府被查抄,傅家也被收回了一部分兵力,后来虽然逐步放了回来,但竺岚卫始终没还。”

林泓不由得看了一眼阎止。后者盯着地图神情专注,好像并没听到衡国公府四个字一样。

他这才回神,听傅行州继续道:“竺岚卫不归我们管,兵力部署比其他地方薄弱一些。我担心此次会被人钻了空子。”

“什么意思?”林泓问。

傅行州道:“恭州距离竺岚卫仅有五十里,萧临彻又承了珈乌的情才拿到令牌。我想,萧临彻的意图不在逃窜,而在于开门揖盗。”

林泓听闻,后背仿佛被人抽了一鞭,脱口而出道:“这么大的事,这必须要报给京城。”

“来不及了,”傅行州打断他,“从这里到恭州要两天,而从竺岚卫到恭州只需要一天半。中间这半天的时间差,只能是我们先一步行动,才有可能守住恭州。”

林泓听懂他言外之意,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雨再小些就走,”傅行州坚决道,“越快越好。”

帐外的骤雨渐渐转小了,天空由深灰色转为灰白,放出一丝晴朗。

主帐里,阎止正在给傅行州穿铠甲。他的双手环过傅行州腰间,轻轻一拢,将一副腰带仔细地扣好了。

他不自主地抿着嘴唇,目光向下垂着,过了一会儿才道:“战事上我懂的实在不多。恭州此战不易,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傅行州伸长手臂,任由他前后摆弄,眼神却放在他身上,一刻也不曾拿下来过。待阎止再次转身,要去给他拿肩甲的时候,傅行州忽得上前半步,弯腰将阎止从身后抱住了。

“怎么了?”阎止用肘捅了他一下,“大军集结在外,别误了时间。”

傅行州没答话,手里搂得更紧了些。他胸口铁甲坚硬,把阎止的肩胛骨硌得生疼,阎止一下皱起了眉头,但没说什么。

“刚才提到竺岚卫,你不高兴了是不是?”傅行州在他耳边道,声音低着,“这次我想也把它一并收回来,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替你拿着还可以,旁人不许占了。”

“别想这个。”阎止低了头。

傅行州环住他腰间,将下巴放在他肩上:“我这次快则十日,慢则一月,就回来了。你说一句舍不得我,我听过便记住了,想着也安心。”

阎止微微侧过脸,声音低缓下来,却道:“……我不要让你安心。你得惦记着我,操心着我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喝药,才好早点回来。”

他说罢停了片刻,又摇头道:“说说而已。恭州是场硬仗,你千万别心急,万事小心为上……”

他话还没说完,却被傅行州一下翻了过来,捏起下巴亲吻住。不同于往日的亲昵温柔,傅行州这一次的吻强势又带着侵略性,不留余地地将阎止逼到方寸之间,只能承受,连回应的余地也没有。

两人纠缠在一起,跌跌撞撞地往旁边倒去,咚得一声撞到柜子上。傅行州将阎止仰面压在柜门上,目光相对,耳畔全是彼此过快的心跳声。

“等我这次回来,你也好的差不多了,”傅行州道,“到时候该做的也能做了,好多次了,你可还欠着我呢。”

阎止被他吻得站不住,便伸手环着他的脖颈,手中牢牢地抓住傅行州的铠甲。他靠在柜门上平复了一下呼吸,看着傅行州笑道:“色令智昏,大王可别误了朝纲。”

傅行州低声一笑,亲在他的颈侧,全是腾腾的温热:“昏了就美人当朝,我做个好吃好喝的山大王。我的美人聪慧又厉害,要我有什么用呢。”

帐外,号角声传了第三遍,傅行州是非走不可了。

阎止在两人之间稍稍拉开一点距离,注视着他道:“别胡闹了。”

“好,走了,”傅行州放开他,又凑上来在他眉心亲了一口,“留在帐里吧,别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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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失守

陪都以北,十里之外便是连绵起伏的山丘,越往北面越是险峻。

此时正值午时,山间四处都是静悄悄的。一座酒肆坐落在山坳的背阴处,门前的旗子半新不旧,偶尔有风便摆动几下。

萧临彻坐在酒肆的二楼,身侧是开向山间的大窗。他注视着一只黄鹂从林间振翅而起,飞过眼前的一座矮矮的山丘,看不到了。他盯着山丘的边沿停了一会儿,门外有人进来。

小瀛氏换了一身利落的劲装,长发在脑后高高扎起,英姿飒爽。耳畔却带着一对嫣红的珊瑚耳坠,随着走路的步子摇曳摆动,平添几分娇媚可人。

萧临彻看着她走进屋里,坐着没动,也没应声,只等她自己上前。

小瀛氏倒是不以为意,笑意盈盈地在他面前坐下:“三殿下,许久未见了。”

萧临彻来酒肆是应着小瀛氏的请。但他既然已经坐在了这儿,便不想让小瀛氏占得先机,于是没应她的话,先一步问道:“陪都那边如何了?”

小瀛氏伸手给两人添上茶,推到他面前:“傅行州已经带人赶赴恭州了,和三殿下预料的差不多。我们距离恭州虽然路程短,但攻破竺岚卫也需要时间,就看谁能抢到先手了。”

萧临彻嗯了一声,又问道,“另一边呢?”

小瀛氏眼眸一闪:“比去恭州的主力还要快些,已经从北关外进来了。”

萧临彻看了她一眼,着人拿来地图,展在桌上沿着山麓推演。小瀛氏在对面看了一会儿,又问道:“如果他们先到了,要直接攻打许州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萧临彻道,“等恭州战事焦灼难辨,把傅行州完全拖住,再让他们进来。到时候陪都空洞,许州没有驻兵,远处又来不及支援,我们才能一举而胜。”

小瀛氏抬眸看过来,不置可否。

萧临彻凭着余光,能看到那双绿幽幽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他倒是耐得下性子,却很反感被人这样窥视着,不由得掩上地图,丢在了一边。

“瀛夫人不是有事要找我吗?”他道,“恭州的事儿说完了,还有什么?”

小瀛氏倒也不客气,直截了当道:“三殿下,如果这一仗打的顺利,事成之后我想要一份报酬。”

“什么?”萧临彻问。

小瀛氏盯着他的眼睛:“我要恭州。”

萧临彻神情一凛,冷冰冰道:“不可能。”

小瀛氏却并不放弃,她抬手抚了一下耳坠,鲜红的珊瑚坠在她的指尖,显得艳丽极了。

“三殿下别急着拒绝我,”她道,“恭州并非边陲要塞,又是一座小城,殿下不会有多大损失。我们只是看中它离边界线近,来往方便罢了,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萧临彻冷冷地看着她,心道这羯人当真贪得无厌。他将素白的茶杯夹在手指间,等小瀛氏的话沉了沉,才道:“该给你们的好处我没少给,但恭州不行。瀛夫人,你同样也转告珈乌,别打不该有的算盘。”

“三殿下现在想起来做正人君子了?”小瀛氏笑意不减,眼底却渐渐结上了一层冰:“事到如今,殿下不愿意也来不及了。我们此次使了重兵压向恭州,只要拿在手里,只要绝不会吐出来。”

萧临彻看了她一会儿,却毫无理由地嗤笑出声。他将茶杯放在桌上,用手指远远地弹开,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傅行州拖在恭州吗?他若是傅家长子,西北侯的位置未必能轮到傅行川。”萧临彻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羯人要是真有本事从傅行州手里拿下恭州,再来讲价也不迟。”

拂晓时分,竺岚卫外一片火光,杀声连天。

大约一个时辰前,竺岚卫遭到突袭。羯人纠集了重兵,数架钢炮齐轰城门。这座单薄的岗哨孤独的立在荒野之中,像个瘦弱的孩童般摇摇欲坠。

竺岚卫卫队长留守仅存的高台上,城下烈火遍地,寸寸焦土。他听见副将询问的声音飘在火中,和烧焦的味道一起传过来。

“羯人来犯,岗哨为什么没有预警!”

士兵已然声音嘶哑,竭力道:“今晚值夜的哨兵都被杀了,不知道是谁动的手,没有人发现。”

副将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那就去把储备的武器都拿上来,我们再撑一个时辰,援军就来了!”

士兵一脸灰败,摇头道,“我们去查看过,库房里的武器都被损坏了,眼下能用的只有我们手头上的这些,其他都没有了。”

副将看着几名士兵跑远。岗哨的火光之中,不断有人倒下去。他几步跑到卫队长身旁,心中绝望愈加浓烈:“将军,我们怎么办?”

卫队长手执长戟,眼中倒映着不远处的火光,神色却像一泓平静的湖水。

“我们中计了。”他道,“来不及了,今日便是你我殉国之日。”

“可是……”

卫队长回过身,打断了副将的话:“立刻传书许州,报竺岚卫全军覆没,哨所失守。你把消息发出去,然后带上其他人,我们出城迎战。”

缠绕着烈火的炮弹接连落下,将城门砸的粉碎。竺岚卫淹没在火海中,映亮了绯红的朝霞。

许州下过暴雨之后,便是连日的酷暑。阳光明亮晃眼,空气也变得潮湿而粘稠起来。

屋子里热的人待不住,阎止索性搬到县衙后身的高楼上处理公务。屋内四面窗户大开,偶有凉风过堂,缓解了几分暑热。

两天前竺岚卫失守,传书送到县衙时已是深夜,他与林泓再无就寝的心思,对着商讨了整整一晚。

像是种不祥的征兆般,紧接着,恭州的军报像雪片一样飞了回来。傅行州打得尤其艰难,突袭恭州的是羯人主力,双方人数相近,又借着地势天险纠缠,谁也无法前进一步。

今早传回的一份军报中,傅行州亲自带兵突袭,将羯人的封锁线撕开一道口子,是数日以来唯一的好消息。

林泓推门进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今天怎么样?”

“还好,”阎止想着傅行州,声音也轻快了些,“有好消息。”

林泓拿起战报一目十行地看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坐下喝了几口茶,刚要说话,又听门外通传:“北关战报!”

阎止接下,拆开看完,脸色却变了。

“出什么事儿了?”林泓手里还握着茶杯。

阎止少见的面色阴沉,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泛着白色,已是在发火的边沿。他将战报往旁边一递,没说话。

林泓迅速地扫过,心跟着沉了下去。战报交代得简明,一支羯人精锐穿行山路,躲躲闪闪地走了四五天。现在绕过恭州,直指陪都而来,还有不到五十里。

“这怎么可能?”林泓惊愕地抬起头来,“这一队人是怎么进来的?”

阎止站在地图前,手指在山间穿行而过,很快便清楚地理出了一条路径:“是从北关进来的。”

林泓侧头端详着,却问道:“北关一直是由傅家把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阎止摇了摇头:“这件事我和傅长韫早有怀疑,只是一直不得空回去查。当时珈乌逃窜到京城,是怎么从傅行川的帅府里逃出去的?我们猜想,西北军中可能早就出问题了。”

林泓哑然不语,如果此话当真,等在后面的就会是一场棘手的大麻烦,光是想一想便山雨欲来。

然而羯人精锐步步逼近,眼下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林泓很快收回心思,问道:“这支精锐有多少人?”

“两千。”阎止道,“后续恐有增援,还不清楚。”

“那城中的人手不够,傅长韫留下了五百人,右锋卫还有八百人,但都是没上过战场的府兵,做不得数,”林泓面色铁青,“凛川,我们得出去借人。”

“怎么借?”

林泓道:“我向京城请援兵,百里加急送去,快些两天便能批下来。我们借调附近州府的兵马,能一解燃眉之急。”

“这个办法我想过,行不通的,”阎止晃着杯底的茶叶沫,话音淡淡,“安恪年怕惹麻烦,有意隐瞒。你的消息再灵通,现在也根本传不到京城。”

林泓脊背一僵,此前从未想到过这一点:“那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阎止停顿了一会儿,将茶杯放回桌上, “只是城里等不起了。精锐直奔许州而来,一旦在城外开战,光靠你和我领兵,连一座城门都守不住。”

林泓苦笑:“是这个道理,但是现在哪儿还有人可用?”

“牢里的纪荥和魏峰,”阎止抬头看着他,“两位都是良将,能谋擅策、领兵无数。眼下许州城危在旦夕,还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人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