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似椒
方初月干咳一声,“好像很晚了,我们睡觉吧。”他站起来,准备进屋。
“站住……”
方初月脚步加快,便听到身后继续传来,“心虚什么,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睡觉了,口也不漱?”
方初月扭头:“谁说我心虚,那茶水本就不多,我不过是喝多两口。”
说罢,他转身昂着头去漱口。
乔岳抱着手,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
次日一早,血月被明媚的太阳替换。只是阴影仍旧笼罩在大家心中,只不过还未等他们找出法子解决,就先被自家人的状况给打乱了节奏。
自这日起,村子里果真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发热不退,昏迷不醒。
因着接连有人发热,好些人开始觉着是不是这些人倒了霉运被月亮照了,染上脏东西才会发热。
且一直不退,连符水都出动了。
甚至还有人将发热的家人赶了出门,生怕会连带染上自己。
院子四家人,除了乔家,每一家都有人发热,方家是阳哥儿,周家是周大青,田家则是田柱子。
三家人同时想起了前段时间发热的乔岳他们,见人不退热,病急乱投医地跑回找他们。
“你们可千万别信他们的,觉得符水有用啊。”夏禾千叮万嘱,生怕他们也把符水喂给田柱子他们。
说罢,夏禾将剩下的半壶酒分给他们三家。
田六婶他们一人抱着一个碗,小心翼翼地回去,生怕会把这救命的东西给洒了。
乔岳靠在门框上问:“小爹,酒不是只剩下半壶吗?”
“我掺了些水就够了。”夏禾低声说。
经过自家接连发热后,夏禾就知道这时候做什么都没用。
做什么都是心里求个安慰。
毕竟他们并不是真的生病,却又比寻常的生病来得更凶险一些。
只不过喝符水这事,夏禾打心底觉得不靠谱,脏兮兮的喝下去哪能好啊!
别到时候又添了别的毛病。
乔岳笑了下,准备出门去挑水。夏禾提醒道:“你给你岳家他们也挑一些。还有田家……”
“知道了。”乔岳点头,此时也不喊累了。
“算了算了,我跟你一块去。”夏禾擦了擦手,准备和乔岳一块去挑水。
上回他们三家可是直接包了他们屋里的用水,几人忙上忙下,连他们的衣裳都抢过去洗。
如今轮到他们,肯定手忙脚乱着呢,估摸着还真没人有功夫去挑水。
俩父子拿着扁担出门。
水井旁打水的只两三个人,一个站得比一个远,生怕会碰到一样。
乔岳见状,默默站到远一些的位置。
他们打了水,很快回去。
乔岳挑着水进去,每家的水缸都放在屋子门口,桶里的水哗啦倒进去,于水缸底部发出略微响亮的声音。
乔岳站在门口,探着头往里屋看。
此时他心心念念的方初月正一边给阳哥儿换手帕,一边安慰着哭得不能自已的方母。
“怎么还未退热!都两日了!”方父在旁边来回踱步,叹得树叶都要掉下来了。
大哥儿前几日才刚刚大病一场,如今轮到二哥儿,难道他们方家真的……
方父突然想起以前吵架时,方老二指着他鼻子说他们大房嘴上没有福气,倒霉一辈子的话。
心里烦得不行。
晴姐儿哭累了,脸朝着方初月,趴在桌子上睡觉。
“行了,娘你别哭了,我不是说了嘛,”方初月让方父给方母擦眼泪,“阳哥儿一定吉人天相。”
方父方母连连点头,看着床上的阳哥儿险些又落泪。
乔岳看着方初月操心来操心去,阳哥儿发热的两天,他脸颊上的肉都少了。
他不懂,自家岳父岳母怎么就能理直气壮依靠自己的孩子。
但焦心自己的孩子,他们也没有做错什么。
乔岳叹了一口气,又出门去挑水。
他只是有些心疼。
第68章 板栗与邪祟
这日一早,灶房的米粥咕噜噜冒着热气,白气蒸腾而上,缓缓又消弭。
方初月端着米汤进去,还未推开门,就听见晴姐儿大呼:“二哥,你终于醒了!”
方初月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将碗放在桌子上,走过去看着床上的阳哥儿。
方母泪眼婆娑进来,抱着阳哥儿痛哭。
“你这哥儿,总算是醒来了……”田柱子昨日就退了热,只不过村子里有几户人家却没这么好运,从昨天就开始听到有喇叭哀乐声。
方母是真怕啊。
怕阳哥儿会……
俩夫妻晚上整宿整宿睡不着,方父自责道:“不会是之前我们想再生一个,所以大哥儿和二哥儿才……”
方母听了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不会,又不只是我们家哥儿不舒服,该是与那月亮有关吧。”
方母难过归难过,但还有些理智在。
这会儿见人醒来,她是庆幸又后怕,同时也下了决心,哪怕之后再怀上了她也不要了。
村子里陆陆续续有人醒来,也有人相继离开。欢呼与痛苦不断上演,唯有“戏中人”方能明白其中的酸辛苦辣。
阳哥儿醒来后很快活蹦乱跳,方初月没有主动提起关于灵根的事情来。
他们俩家人都不能做头一个暴露能力的人。
方初月转身回去,四处找起乔岳来。
“小爹,山子呢?”
夏禾在灶房里准备做早饭,抬头笑道:“山子去洗衣裳了。”
他们一家人不像是人家大户一样,还各自分开了洗。他们家人少,活又多,哪有闲工夫讲究这个。
多是谁得了空谁就抱去河边洗去,洗的都是短打、汗衫褂子等衣裳,晚上睡觉的里衣都是自己在家揉一揉便得了。
方初月站在门口,挠了挠鬓边的头发:“今日早饭吃秋葵么?”
夏禾低头看了下手里的秋葵,有些好笑地点头。
“你去看看山子什么时候回来吧。”夏禾说。
方初月眼睛一亮:“好。”
夏禾拿着秋葵走到门口,看到方初月连蹦带跳地出去,实在没忍住摇摇头。
“小爹~”
乔小圆给自己穿戴整齐后,揉着眼睛找夏禾。
清溪蜿蜒流淌,河水碧绿,微波粼粼。石阶上盥洗的村人少了许多,乔岳一个大高个在其中显得格外显眼。
方初月蹲在旁边,双手拢在一起,捧起了一汪河水,河水从指缝中溜走,又汇入河面中。
乔岳扭头看去,目含漆光地看着他:“阳哥儿醒了?”
“是的。”方初月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衣裳,乔岳松开了手,提醒说:“我已经洗了两回了。”再用水冲洗一遍即可。
方初月揉搓的手放下,转而将衣裳摊在河边上来回挥舞着。
乔岳又叹了一口气:“如今只剩下大青哥还在发热,迟迟未退热。”
方初月觉得周大青也是有几分运道的,光是三次死里逃生就足够证明这事。
又或许是因为他本就像长在悬崖峭壁的青松一般,狂风暴雨、千磨万仞过后,仍旧顽强地活着。
乔岳用力点头。
但愿如此。
因着压低了声说话,俩人头靠得很近,旁边盥洗的妇人本就觉得一个男子过来洗衣裳是一件惹眼的事情,还暗戳戳指指点点。
甚至还有人可惜起来,早知道这懒汉娶了媳妇还真勤奋起来,当初就该把家里的姑娘嫁去乔家。
待方初月一来,乔岳便两手不沾衣裳后,几人又高兴不已。
看来也不过这样。
如今,再一看人家夫夫有说有笑,关系好得跟一个人一样,心里又不得劲儿了。
乔岳他们洗完衣裳,准备回家吃早饭。
就在俩人从石阶上站起来时,忽闻一声急促的呼救声,随即是几声公鸡喔喔的叫声。
“救命,快帮我把这只鸡赶跑!”一名瘦如竹竿的黑瘦男子往这边跑,身后跟着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
公鸡脖子的羽毛炸开,翅膀张开,快速朝瘦猴跑去。
“你这刚刚才大病一场,瞧着真精神啊。”旁边的人看到了感叹道。
瘦猴边喊边绕圈子跑:“我他娘的怎么知道啊。”不就是想把它的尾羽都给拔下来做成毽子嘛!
鬼知道它为什么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