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露水沾金
可是现在没人安慰的话……他突然自己就不哭了,岂不是有些丢脸?
林春澹内心郁闷,可他左等右等, 陆行就是不开窍。只一直默默陪伴, 就是不开口安慰他。
到后来,他的嗓子都要哭哑了,实在是哭不下去了。
没办法, 只能淡淡地丢掉了自己的脸面。
自己默默停止了哭泣。轻咳一声,强装无事发生的样子,扯开话题道:“还有事吗?”
他实在哭不出来了,而且肚子也有点饿了。
陆行这人非常呆愣,见状不仅没有发现周围弥漫的尴尬,反而还贴心地问了句:“你好了吗。”
林春澹被他噎了一下,瘪着嘴道:“好了。”
别问了,别问了。老天爷啊,带走这个混蛋吧,他非要用他的脸面扫地啊。
结果他还要问:“真不伤心了?”
林春澹没说话,只是略显幽怨地盯着他。
这回儿,陆行终于察觉到了,似乎是明白了自己在戳别人的伤口,默默闭嘴。
他果然不会说话,越安慰越乱。
大约过了几秒钟,陆行见他真的不哭了之后才复而开口,将噎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其实还有件事。魏泱说那个姑娘过几日就要到京城了。他说,那个姑娘对你很好奇,说是要同你见上一面呢。”
这件事的冲击更大,直接惊得少年合不上嘴:“什么?!”
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心中已经翻起惊涛骇浪。
他同那姑娘见面?魏泱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容许他一个男子和那姑娘单独见面……林春澹思绪混乱,一面想,他喜欢魏泱,怎么能与魏泱喜欢的姑娘单独见面,那岂不是乱套了。
一面又忍不住地开心,魏泱这样做,是真的把他当成亲人看嘿嘿。
不对,这不是重点。林春澹哭丧着脸,魏泱这个混蛋,给他出了这么大个难题。
无论如何,他是万万不能见那姑娘的。
便有些局促地发问:“她何时会到京城。”
陆行蹙眉,略微思索了一下,答道:“写信时说的是半月有余,但这信件从寄出到今日,也有着十天的光景了。”
那不就是就这几日了?
啊啊啊啊魏泱这个混蛋,给他扔了这么个烫手山芋过来。他和那姑娘又不认识,他们见面聊什么,难道聊魏泱吗?聊着聊着若是露馅了,那姑娘万一看出他对魏泱有意呢。
满京风雨,稍一打听都知他林春澹做了什么事。到时姑娘说不定会连着嫌弃了魏泱。
他还能和魏泱做朋友吗,他还有脸见魏泱吗。
不行不行。林春澹属鸵鸟的,遇到这种复杂难以解决的事情,脑袋里就一个想法——
躲。
虽然早晚都要面对,但能躲一时是一时,先把眼前这关躲过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说不定到时候他已经死了,也就不用解决了。
想到这,少年恨不得现在就脚底抹油,躲到天涯海角去,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但……他很快联想到谢庭玄领旨要去汴州赈灾的事。不如,他跟着谢庭玄到汴州去躲上一阵,剩下的事等陆行回来再说。
是个特别好的主意。林春澹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轻轻转动浅淡的瞳仁,清澈的眸色中萌生出几丝狡黠。
他赶紧抬头对陆行说:“这样,你就回信告诉魏泱。说你没见到我,我已经先一步去汴州了,并不知道这事。”
魏泱是知道他不认识字,信件都是旁人代笔这事的。
听完,陆行愣了一秒。他觉得这方法似乎有些短视,毕竟他早晚要见魏泱的。
但正欲开口时,就看见少年眼巴巴的神情。他说:“陆行,你最好了。”
陆行便说不出话了。
尤其是在林春澹的嘴甜攻势下:“陆行,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幸好你费了这么大劲儿找到我、告诉我,不然到时她先找上我,我该有多尴尬啊。”
说罢,还从袖中掏出了一点碎银子,递到他手中,让他去买喜欢的点心吃。
又是甜言蜜语,又是金钱攻势,谁能招架得住?
陆行直接沉默了。
他接下银子,问:“那你真要去汴州吗?”
“当然去。”林春澹虽然爱撒谎,却也明白这世上任何的谎言都是包在纸里的火,迟早会被发现。
所以他不想被魏泱认为是一个爱撒谎的人,自然要去汴州,将这谎言变成事实。
“我先走了。”
他临时起意,自然急着回去,要在谢庭玄他们出发前收拾完东西,别拖了后腿。
便匆匆和陆行告别,走前还不忘将那信件重新塞回他手中,说做戏做全套,这信就先放在他那里。
但他显然没想到,自己收拾完行李后去找谢庭玄。
谢庭玄却不让他去。
他委屈,他要闹!
林春澹知道谢庭玄是去执行公务,是去赈灾,不是玩闹。所以特意只背了一个小小的包袱,在里面放了一两件换洗的衣物。
可谢庭玄就是不答应,任凭他如何撒娇,也不许他去。
于是他拉着男人的衣带,道:“大人,我想去。一是因为见不到大人,人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这一去就等于我们好几年都见不到啊。”
谢庭玄微微垂目,修长指尖在他唇瓣上轻轻摩挲,低声道:“可你前几日不是挺开心的。昨夜还说了梦话,说要趁着我离府,每日不思进取,一个字也不练。”
林春澹脸蛋儿微微僵住。他眨眨眼,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说:“大人,肯定是你听错了。春澹从来不说梦话的,说不定是大人在做梦呢?”
怎么可能是做梦呢。
如今天渐渐热起来,两人睡在一张床上,不免会有些燥热。昨日少年趴在锦鲤池旁钓鱼钓累了,沾床便昏沉地睡了过去。
而他的睡相无法说是好是坏。闭目后进入梦乡的样子格外安静乖巧,但就是太喜欢黏着别人。
每次睡着了之后便会自动黏在谢庭玄身上,不仅无意识地脑袋蹭他,还要将两条腿搁在他身上,像个八爪鱼一样死死地扒着。
但谢宰辅意外地受用,没有一次推开过他。纵使昨夜炎热,少年身上也很热,像是着了火一样。可他并没有选择将他推到一旁,反而舍近求远,起身推开几扇窗户,让凉风能吹进来。
然后继续享受着温香软玉在怀。
躺下时听见了林春澹梦中呢喃着的话,没什么新鲜的,无非就是什么不想学习的混账话。
他简直要被这个混蛋气笑。可看着怀中少年白皙无瑕的脸庞,火气儿又瞬间消失。
揽着他的腰身,将其又往怀里带了带。
阖上眼睛,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
算了,他本就不完美。
但却是独一无二的。
谢庭玄想起这些,再看着面前林春澹这幅信誓旦旦的样子,垂目轻轻地嗤笑一声,也没跟他计较。
只是又说了句不准。
林春澹暗暗磨牙,继续胡扯,试图吓唬谢庭玄:“等等,还有第二个原因呢。其实呢,刚刚我其实是找了个算命先生。帮您卜测吉凶。”
他说得高深莫测,故意拉长了声音,一脸凝重道:“他算出来,您此去万分凶险。但只要带上我!便能化险为夷。”
少年眨巴眨巴眼,琥珀色的眼瞳里写满了:我是不是很厉害,你快带上我呀。我可是你的福星。
可惜谢宰辅不吃这套,很无情地戳破他:“那你说说,他卜出的卦象是什么。”
林春澹编不出来了。他别过头,耷拉着嘴角装作很委屈的样子,又要掉小珍珠了:“不信算了,那我不去了。”
这招也没用。
谢庭玄指尖无意地划过他的下巴,像是算作道别一般,淡淡道:“你好好在府里待着,落下课业一些也没事的。”
他只以为是林春澹少年性子贪玩,想去汴州逛逛解闷。只是救灾之事非同小可,而且更重要的是汴州如今不仅是水灾,还伴有时疫,凶险万分。
比起旁的,还是他的安全更重要。
谢宰辅说完,便随着席凌去检查下人们还有什么东西没备好了。
林春澹留在原地,神色郁闷。
今日谢庭玄这混蛋还真不好哄,怎么办……难道留下吗?可撒谎的话,就要一谎套一谎,终会被揭穿的。而且他真的不想留在京城。
忽然,他目光瞄准了不远处放着的几个木箱。那里面放的应该是谢庭玄他们此去汴州路上的干粮。现在四下无人,侍从们都忙着整理别的东西,根本没人搭理这几个木箱。
于是,林春澹趁着这个空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溜溜达达地来到木箱旁边。
一个个掀开后,发现一个半人高的箱子里面还有些空处,正好能塞下一个人。他小心翼翼地拎着自己的小包,藏了进去。
顺手还拿了个刚烙出来的胡饼,一边吃一边感叹自己的聪明才智:
嘿嘿,他可真聪明啊。这地方可真好,既有好吃的胡饼,还有足够他坐着的大空间。
就是黑了点,但他能透过锁眼看向外面,也不算无聊。
这胡饼真好吃,香香的。
没一会儿,下人们便过来将木箱抬上了马车,准备出发。虽然其中有个小厮内心奇怪:他记得这几个箱子里,有个没放满干粮啊,怎么一个比一个重。
但赈灾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挠挠头,将这诡异的事情咽到了肚子里。
到底怎么一回事呢?
……
前往汴州的路途遥远颠簸,还没驶出京郊呢,林春澹便感觉自己自己的腰硌得受不了了。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感受着颠簸的路况,心想着应该是出了京城。
他可以悄悄打开木箱透口气了。
便去推头顶的箱盖。
推不动。
他又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但箱盖还是纹丝不动。
“不对啊。”林春澹喃喃自语,怀疑人生。他又不是傻子,进来之后反复确认了这木箱从里面是能打开的。
现在是怎么回事,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