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魔王阿花
“你可有事?”
段寒生按着他的腹部,可鲜血依然源源不断从指尖渗透出来。
他当机立断,把自己的锦袍一撕,扯下一块布, 先将伤口包扎起来。
钟清墨顺势把头埋进他温暖的颈窝里,摩挲道:“冷,困。”
段寒生脸色一变,也不顾姿势暧昧, 就把他往怀里带了带,抱得紧紧的,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切忍一忍,莫要睡过去,崔长老马长老已经到了,他们都在外面候着,李长老跟在下一起进洞,分头行动,现在应该快找来了。”
“嗯。”钟清墨埋头的瞬间,好似不经意般,将嘴唇恰当好处地印在了他的颈部处。
这软绵绵的东西印在脖子上,段寒生哪能感受不到?那层被触碰到的表皮立即起了鸡皮疙瘩,像是旁边忽然有了个暖炉般微微发烫。
“还能动吗?”
段寒生提心吊胆,怕他失血过多休克,根本没注意到他刻意之下的举动。
钟清墨遥了摇头,一副很虚弱连路都走不动的模样。
段寒生蹙眉:“掌门大人若是不嫌弃,不如在下先背你出去?”
钟清墨嘴角勾了勾,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一声震惊中带着痛心,痛心中带着悲伤的哀嚎。
“门主——门主你怎么了门主?!你不要死啊!你若死了,虞清派怎么办?玉泉洞天怎么办?呜呜呜!”
段寒生回头望去,原来是李长老寻来了。
李长老三十多岁,发际线比常人往后延伸了很多,眉毛浓密,笑起来带着一丝憨态,中等身材,看到掌门一副垂危模样,顿时吓得不行。
“他究竟伤在何处?”
段寒生道:“腹部。”
李长老蹲下身查看,先是一愣,然后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
段寒生抿着唇,提高了声音:“这也叫还好?”
李长老见他不悦,一边帮忙扶着,一边解释道:“我们掌门哪那么容易死?当初他一人去那邪葵宗,邪葵宗你知道吧?”
段寒生:“……不知道。”
李长老摆了摆手:“那是前几年突然崛起的一个魔教,宗主专爱抓些童男童女,童男用来练丹,童女就……把她们强……唉……总之都是一群惨无人道的家伙,当时门主找到了他们的居息地,我负责回门禀告,门主就一人上那邪葵宗,等我们赶来时,邪葵宗已是血流成河,尸体满地啊,而门主就和邪葵宗的宗主一道躺在血泊中,内力涣散,浑身骨折,肚子上还开了一大口子,当时我们都以为门主要一命归西了,谁想到,这都没死,不仅没死,他的内力逆转,竟有了大突破,武功还比之前晋升了一倍!”
段寒生沉声喃喃道:“他竟这般不保重自己的身子。”
“人在江湖,刀剑无眼,总会受些小伤。”李长老挠了挠脑袋:“放心吧,咱们掌门命硬着呢,不就被划了一刀,看着也不像致命伤,方才我在远处,瞅得不太清新,见门主虚弱无力,连走路都要人扶,还以为又跟邪葵宗那次一样,诶哟——谁踢我?!”
这时,钟清墨仿佛清醒过来,咳嗽一声,又吐出了一口血。
“好冷……”
如此虚弱无力,哪里像是没事?
难怪这虞清门险些被勿须执掌,余下的几个长老都是些不靠谱的。
李长老也是被他那口血惊得虎躯一震,又见宗主那徒弟,一副纤细瘦弱的书生气质,还企图把他们宗主给背起来,立马道:“还是我来吧,我力气大,走路稳健。”
段寒生想想也是,便要把人交给李长老。
没想到钟清墨整个人像跟他粘上了似的,完全掰不开。
段寒生:“……”
“钟掌门?钟掌门?”
钟清墨手虽锢得紧,人却像睡着了一样,闷声不吭,还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段寒生无奈:“看来只能由在下带他出去了。”
“也行,你背就你背。”
段寒生看着纤弱,实际力气不小,背上钟清墨也不晃悠,稳稳当当。
李长老是个话唠,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
“那个……段英俊啊,我看你很是得宠啊,我们门主平时不爱靠人太近,即使是身受重伤,那也是能自己行走,就自己行走,如今……这么亲密,我还是头一次,头一次,嘿嘿。”
段寒生被这“嘿嘿”两字给笑得浑身不自在,他心里也是疑丛顿生,几日前钟清墨也是对他不冷不淡,甚至冷言冷语,可自前天宴席以后,他的态度便来了个急转弯。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直到走出洞口,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马长老和崔长老在门口候着,见钟清墨血染衣袍,皆纷纷大惊失色:“门主这是怎么了?”
李长老回道:“还不是断天牢那些被关押起来的魔头?他们有些被关十几年,有些都二三十年了,性情大变,唯一不变的,就是对老掌门的仇恨,如今老掌门身死,这不把怒气都强加在了门主身上了吗!”
马长老跺了跺脚:“快……快去请上官少主。”
登雪楼。
上官离不到片刻就赶来了。
她刚打开药包,就见四双眸子齐齐盯着她瞧,她做什么,视线就跟着她的动作一起转悠,立即不舒坦起来:“本少主救命治人时不爱被打扰,你们先出去吧。”
其他长老挪了挪步子,段寒生却没动。
“他可要紧?”
“你着什么急?不过是些小擦伤罢了。”
他这一说,段寒生更加狐疑了。
上官离柳眉一挑:“难道你不相信本少主的手法?”
段寒生心想,我又没见过亲眼你的手法,如何知道你和上官谷主一样能够妙手回春?
不过面上还是道:“自然不会不信,上官少主先止血要紧。”
然后退后,将门关上,自己在外面等待。
没过多久,上官离就出来了,她把绷带药瓶一股脑地塞进段寒生手里。
“钟掌门伤得颇重,你每日晚上都要给他按时换药,不然感染,恐怕会危及性命。”
段寒生的手指紧了紧:“你不是说他无碍?”
上官离转转眼珠,胡扯道:“本来我看伤口,是不大,但经过本少主仔细检查,断天洞中湿冷,导致了钟掌门寒毒发作,这新伤带旧疾的,能无碍吗?”
段寒生急道:“那该如何?”
上官离心想,终于问到了点子上,于是烂熟于心的话飞速从嘴里溜了出来:“要时刻保持温暖,不得半分受凉,最好有热的东西随时给他捂着,还有就是按时上药,洗澡时千万不能碰水,差不多就是这些。”
段寒生想了想,回道:“洗澡换药这些登雪楼中小童都可以做到,可不能受冷,若是被窝里放进水袋,万一睡觉时不慎压坏了,怕是会烫着伤着。”
上官离眉心跳了跳,先是摸着下巴一起思索,随后悠悠道:“用水袋确实不是最好选择,不过要是有人能帮他取暖,那便是最好了。”
段寒生陷入沉思。
上官离看他动摇,又再接再厉道:“还有那些小童虽手脚灵活,但不懂医术,万一换药一个不慎,那钟掌门……”
段寒生思来想去,还是由上管离亲自上药才稳妥些,于是供了供手,道:“那还劳烦上官少主——”
上管离一拍桌子,杏眼怒瞪,打断了他:“男女授受不亲,本少主一个还未嫁人的小姑娘,一次两次偶尔帮帮忙还好,你却要我日日给一男子上药,这种龌龊的办法,你都想的出来?!”
段寒生为难道:“那该如何是好?”
上官离摸着下巴,有心提点:“我看你包扎手法不错,不如你来换药洗澡,钟清墨是你师傅,师傅受伤你做些孝敬师傅的事,也是理所当然。”
段寒生扶起袖子:“那也可以,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你教我即可。”
其实哪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项?
平常人还真扯不出些个所以然来。
上官离硬是说这个,说那个的,说得口干舌燥,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还一本正经地叮嘱道:“一个人躺着久了,肌肉难免萎缩僵硬,有空的时候,还要帮他按按大腿。”
段寒生还真都一一记下了。
上官离见他丝毫不起疑,不禁佩服钟清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厮平时机灵得很,但再聪敏,也没门主的演技好,简直被骗的团团转。
又想他堂堂离人药谷少谷主,被叫去医治这种划伤的小毛小病也就算了,那伤口也不深,还要像个江湖骗子似的对“家属”左骗人右糊弄,倘若以后传出去,他那块招牌,还不得砸咯。
上官离一边叹气一边往回走。
段寒生看着她的身影,心脏微颤,为何她一副凝重模样?难不成钟清墨的伤情真的严重到连离人药谷都叹息的境地?
思及此,他连忙推开房门前去查看。
钟清墨还未醒,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段寒生摸了摸他的脸,依旧冰凉冰凉,没有温度。
李长老一道进去,见段寒生的手竟然在钟掌门脸上摩挲半响,还未有移开的打算实在胆大包天,立即把他扯了起来,教训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门主最厌恶那种男男之事,你你你还如此暧昧摸他的脸!他若没醒也就罢了,醒来估计得把你手给砍断了!”
段寒生试图辩解:“在下只是单纯的关心,并非对掌门有非分之想。”
床头,钟清墨垂下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右边眼睛的眼皮,偷偷抬起来一点。
第四十章
李长老明显不相信, 苦口婆心地劝道:“英俊啊,老李我都快四十的人了,能看不明白你们这些小年轻心里面想些啥吗?瞧瞧你这眼神,啧啧啧,再瞧瞧瞧你这动作,欸哟喂——”
段寒生镇定地把脸上的口水抹去,不解道:“在下的眼神有何不对?”
“你的意思是说, 你的眼神没什么不对?!”李长老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还嘴硬!以前啊,也有一个像你那么胆大包天,敢亵渎门主美色的弟子, 结果呢?人家现在的坟头已经长到三米高了!”
亵渎美色……
段寒生心中好笑,又架不住好奇:“我派竟有这等奇人?”
“不是虞清门的,我们虞清门的弟子在门主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怎么有胆子爱慕门主?是那个——”
段寒生还等着下文呢, 这会儿钟清墨已经醒来了。
“水……”
段寒生立即从床上弹了起来,急匆匆倒水去了。
钟清墨缓缓将视线移向李长老, 阴气森然。
房中虽然常年四季如春,李长老莫名觉得一股寒气钻入骨髓,要将他的五脏六腑侵蚀,不由自主打了两个寒颤, 他环顾四周,奇怪地嘟囔道:“怎得突然变得冷飕飕的?”
李长老自己觉得冷了,还生怕钟清墨着凉,贴心地帮他又加盖了一条被褥, 邀功似地道:“钟掌门,方才老李我看见有人乘您熟睡时动手动脚,好在都被及时阻止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