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乜
“哦。”青木儿挠了挠红红的脸颊。
“今日簪花卖得如何?”赵炎问他。
说起这个,青木儿顿时把那点不好意思抛掷脑后,脸上满是欣喜:“好的花都卖完,还有许多人说明日要过来买呢。”
赵炎一挑眉,由衷赞道:“刚做一日,便有了回头客,木儿,你真厉害。”
“哦。”青木儿又应了一声,脸上笑意渐深,又多说了一些:“还有一位娘子,想请我上门做簪花。”
赵炎一愣:“上门做簪花?你一人去?”
“对。”青木儿点点头,等双胎走近,四人一起回去,他背着手,脚步轻盈,边走边说:“那娘子说家里的小女儿要办生辰宴,家里人都想做簪花,约莫二十朵,一日做完。”
“何时去?”赵炎说。
“娘子说过两日,具体时间还未说。”青木儿回道。
“你答应了?”赵炎问道。
青木儿一顿,抬头看了赵炎一眼,只见赵炎眉头蹙起,似是不怎么高兴的模样,他迟疑一瞬,试探道:“没呢,我说要回家同你商量一下,你……不愿我去?”
“不是不愿。”此时刚好回到家,赵炎没有多解释,只说:“先吃饭,晚些时候同你说。”
青木儿抿了抿唇:“嗯。”
晚上吃过饭洗了澡,青木儿回房拿出今日的钱袋放在桌上,他本是十分高兴,但思及吃饭前赵炎蹙起的眉头,心里的喜悦就淡了一些。
钱袋摆在桌上都没心思数,只想等赵炎洗完澡回来问问。
赵炎回来时,还端了盆热水,他把木盆放到青木儿面前,说:“今日走了许久,泡一泡热水,脚底舒坦些。”
青木儿点了点头,拉着赵炎坐下,说:“一起泡。”
“嗯。”赵炎坐下后,拉过小夫郎的手一看,果然掌心还是红,他拇指蹭了蹭小夫郎的手腕:“一会儿再擦些药。”
“方才擦过了,不疼。”青木儿摊开手掌压在赵炎的手掌上,他的手比赵炎的手要小很多,放上去,能完完全全包裹住。
赵炎摊着手,任由小夫郎比对。
青木儿张开五指,又压了上去,低声问:“你为何不愿我去?”
“不是不愿你去,只是不想你一人去。”赵炎说:“那娘子为人如何未可知,你一人上门怕是有危险。”
青木儿眉头轻蹙,他光想着接了大单子高兴,倒是没想那么多,再者他看那娘子面善,觉得不像坏人。
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多的是看着良善实则黑心黑肺之人。
“你若要去,叫阿爹与你同去。”赵炎说。
青木儿摇了摇头说:“不成,家里还有许多活计,家里菜地翻耕好了得先种菜,这几日时间紧,还有山上的笋尖再不挖,便被人挖走了……”
数来数去,事情多,周竹走不开。
“去做簪花不过一日,家里的活儿晚一日也没什么,而且爹也在家呢。”赵炎还没到休沐的时候,不然他可以陪着小夫郎去:“你一人去,我不放心。”
青木儿心里还是想自己去,他想以后若是还有这样的单子,总不能回回都让阿爹陪他去,再说他也不是小孩子,遇到事情也得自己去解决。
“木儿。”赵炎拉着小夫郎的手,说:“挣钱固然重要,可比起挣钱,我更希望你安安稳稳的。”
青木儿抬头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那明日我问问阿爹。”
“若是阿爹不得空去,你也别去。”赵炎说。
青木儿明白赵炎心里的顾忌,赵炎希望他平平安安的,他自然不会让赵炎担心:“我知道,我答应你。”
赵炎摸了摸小夫郎的脸,亲了他一下,说:“数数今日挣了多少钱吧。”
“好!”青木儿戳了戳脸颊,笑着应道。
两人坐在同一张长椅上,一个个铜板从钱袋溜出,堆积在桌子上,手一拨弄,声音清脆动听。
青木儿说:“大花环五文钱,簪花两文钱,单一朵花一文钱。”
“大花环卖了多少个?”赵炎问。
“十二个!”青木儿喜滋滋地说:“六十文。”
大花环和单一朵花卖得少,簪花卖得最多,全部铜钱数完,拢共一百六十八文。
这个数不仅青木儿意外,赵炎都有些意外。
赵炎原先想着小夫郎卖簪花,若是全部卖完,应当挣一百文左右,却没想到竟多了这么多。
想必是大花环卖得多,挣得也多些。
“木儿。”赵炎把小夫郎揽在怀里,低声说:“你可真能干,我每日打铁可及不上你这般能挣钱呢。”
青木儿拉着赵炎的双手,脸贴着脸,他特别喜欢赵炎夸他,听得心里开了花。
他笑了一会儿,小声说:“阿炎,再……多说几句吧。”
赵炎微微一愣,笑着低下头,在小夫郎耳旁悄声夸了又夸,什么好听的赞扬的话一一说给小夫郎听。
悄声密语,如同夜晚的唧蛉子夜鸣,悦耳且动人。
第67章 子玉
清晨采野花时, 青木儿把生日宴的事儿同周竹说了。
周竹闻言,没有犹豫便应承下来,今早赵炎出门前就和他说过此事, 有大单子做是好事, 只不过青木儿一人上门, 确实有些不妥。
家里的活儿晚一天也没什么, 种菜这事儿赵有德一人也能干, 再者说还有双胎在家一块儿做,耽误不了。
有了周竹的陪同, 青木儿放下心, 卖簪花时,便和那妇人约好了两日后上门。
两日后, 青木儿早早起来摘花, 因着那妇人有选定的两种鲜花,青木儿不用思考到底摘什么花好,他背着竹篓利落地采了一篓的鲜野花, 回到家分开插到竹筒里, 又撒了些水在花瓣上, 弄好之后, 和周竹一块儿去那妇人家。
那位妇人的夫家姓许,住在镇南街最中心的巷子里,三凤镇的镇南街多是富户,这条街也和别的街市不同,其他街市的路大多是泥路,而镇南街这边有些巷子铺了砖,一路延申到自家门口。
“当真是家里富足才能这般铺路。”周竹感慨道:“铺了砖,下雨天怎么走都不担心泥水呢。”
青木儿四下看了看, 说:“推车也好推了。”
“是啊。”周竹说。
“阿爹,下回咱们到河边找些平滑的石头,或是小石子,给家里院子铺条小路吧。”青木儿说。
周竹笑道:“这个主意好,过阵子不忙了咱们就去河边找。”
说话间,便来到了许家,许家侧门站了个小姑娘,那小姑娘见了他们,扬声问道:“可是卖簪花的赵家小哥儿?”
“是。”青木儿回道。
“可算等到了,生怕你们找不到呢,夫人在里头等着了,快随我进来吧。”小姑娘说。
小姑娘带着他们从侧门进去,一进门便看到画着云杉仙鹤的照壁,拐进去是一条挂着藤蔓的长廊,长廊挂着薄纱,院子摆了不少盆景。
周竹没来过这样的人家,一时有些拘谨,左右看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
青木儿对这院子倒没觉得有什么稀奇,只因他从小在梅花院呆着,梅花院的院子处处栽了花挂了纱,铃铛珠帘什么都有,比这儿要华丽许多。
且这院子看着东西多,实则地方不算大,比村里住的要小,村里的地皮房子不值甚么钱,前院后院只要愿意去开荒,想围多大都行。
到了后院,许夫人和她的小女儿已经在房里等着了。
“夫人,赵家小哥儿来了。”小姑娘朝里喊了一句。
“快进来。”许夫人放下手里的簪花,走过去,见了青木儿扬起了笑,转头一看,还有个夫郎,笑意一顿,柔声问道:“这位是?”
青木儿说:“这是我阿爹,我一人不好推车,便叫阿爹一块儿来了。”
“啊,这样啊。”许夫人看了周竹一眼,笑笑说:“进来吧,阿梅,把赵小哥儿的竹筒花搬进来,再让二夫人三夫人带人过来选簪花。”说完朝阿梅使了个眼色。
阿梅立即点了点头去搬竹筒花,搬完了花,转身去叫二夫人三夫人过来。
许夫人的小女儿的生辰宴办得热闹,许家三兄弟,二哥三弟外出走商,大哥留在三凤镇守着三凤镇和县里的铺子,汉子外出走商,家里的媳妇儿夫郎都留在了三凤镇。
二哥三弟的院子就在许家隔壁,院子和院子中间凿了一个门方便一家人走动,阿梅去喊人得穿过二哥的院子走到三弟家,才能将人全部喊来,一来一回得花不少时间。
青木儿只知今日要做二十几朵簪花,且个个不一样,人没到齐,便先做了许夫人和她小女儿的。
许夫人小女儿今年十二岁,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爱美爱打扮,青木儿给她做了一个花枝招展的簪花半月花冠,全了她想要满头鲜花的愿望。
做好了花冠,青木儿还给小姑娘盘了个漂亮的发髻,簪花绕着发髻插好,额上两侧头发点缀四朵小花,弄好了簪花,青木儿连同妆面也一并给她画了。
“粉花的花瓣好看,我在眉心给你画一朵同样的花钿,可好?”青木儿问那小姑娘。
小姑娘轻轻抬头,笑道:“好。”
许夫人在一旁看着,越看越喜欢,看向青木儿的眼神越发惊喜,等到青木儿忙完了,便催促着青木儿给她做一朵。
“我就喜欢你这手艺,人长得好,手也巧得很。”她看了周竹一眼。
周竹一边给青木儿递鲜花,一边帮他压着花茎,让他好编出形,两人正忙活着儿,阿梅带着二夫人三夫人还有她们的孩子一块儿来了。
一眨眼,这屋里挤了二十多人,站都没处站,索性在外头等着。
这时,有一夫郎扭着腰从院外走来,见了那两位夫人掐着兰花指行了个礼,那二位妇人见了他如同没看到一般,只顾着和旁人说话。
那夫郎见状,勾着唇笑了笑,不甚在意地撩起耳旁长发,扭身往屋里走去。
这夫郎一来,屋里的气氛蓦地变了,站着的人见了他,下意识偏开,眼里多是轻蔑和不屑。
只有许夫人温婉笑着,一心和青木儿商量头上的簪花怎么做。
青木儿低着头专注手里的花,并未发现屋里的不对,一旁的周竹疑惑地看了一眼那夫郎,只见那夫郎媚眼如丝,身段似蛇,一路走来好似脚尖点莲。
这走路的姿势……周竹下意识转头看向青木儿。
青木儿看着那夫郎,脸上没了笑。
“怎么了这是?”许夫人疑惑道:“赵小哥儿怎的不做了?”说完抬起头,好似这时才发现这位夫郎的到来。
许夫人柔声道:“子玉来了?快来帮我瞧瞧,这两种簪花,哪个更好。”
子玉轻蹙柳眉,上下打量了一番青木儿,随后挑了挑眉,笑说:“夫人不嫌弃,我便来看看。”
“说的甚么傻话,老爷可是最疼你的,哪里有人敢嫌弃?”许夫人拉着子玉坐下,拿着两朵簪花在头上比对:“你瞧瞧,哪一个更好看?”
子玉瞟了一眼簪花,又转头看向青木儿,笑问道:“这簪花是这位小哥儿做的?”
许夫人说:“是啊,这手艺真是巧。”
“小哥儿,叫甚么呀?”子玉问青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