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采蘑菇的老猫
进入秋天后,熊锦州就将屋子上方的风窗给关了,里外都垂落下来的木板挡住了凉风,将热意禁锢在室内,院子里依旧是最适合居住的状态。
先前定的书架、躺椅和屏风,在农忙正式开始之前就到了,不过宁归竹那段时间都待在小河村,都是熊锦州收的东西,他也就这两天给人送汤,才留下来瞧了瞧用了用。
厨房里已经弄好了饭,因为熊锦州中间休息的时间不多,煮好之后铺在蒸格上蒸着,这样做饭,就不用担心没人守着会将米饭烧黄了。
宁归竹将汤放下,挽着袖子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
“鸡蛋吧,我买了些河虾,处理了弄蒸虾吃?”
“可以。”
两个人一起动手,很快就忙活好了,等着蒸虾熟透的时间,宁归竹捧着熊锦州的脸左右瞧了瞧,“好像长了些肉了。”
熊锦州闻言,笑着抵住他肩头,“你每天想着法子炖汤,想不长肉都难。”
“还是农忙太累。”宁归竹叹气。
那么多事情堆在一起,全家上下忙得脚不沾地,年轻力气大的兄弟俩必然要做得更多,才能让这个家稳稳当当地运转下去。
熊锦州见他叹气,凑近轻轻啄吻着,低声道:“都习惯了,你别发愁。”
宁归竹没再开口。
蒸虾用的水就是先前蒸饭用的,都还热着,不需要预热水,虾很快就熟透了,饭菜上桌,宁归竹先盛了两碗汤,热乎乎的汤水下肚,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然后才开始吃饭。
秋日是河虾最肥美的季节,肉质饱满紧实,只需要蘸一点点酱油,就足够好吃。
宁归竹来之前才吃了碗面条,这会儿不怎么饿,稍微吃了两口就放了筷子,端着碗汤小口喝着,视线落在熊锦州身上,看他头也不抬地吃着饭,间或给人剥两只虾送到碗里。
吃饱喝足,清理干净锅碗瓢盆,再将厨房简单收拾了遍,两人这才想起狗来。
大旺二彩一路跟着人类到了县里,自从熊锦州和宁归竹遇上后,它们就再没得到半点目光,两只习以为常地甩着尾巴,跑出去玩了。
听见人类的呼唤,它们抛弃新认识的陌生狗狗,蹦蹦跳跳地回到家里,一进门就获得了三只香喷喷的大虾,碗里还放着人类没吃的虾壳虾头。
狗子沉浸在虾的世界中,也不在乎人类关院门的动作。
中午,夫夫俩一起睡了个午觉。
熊锦州用冷水洗了把脸,清醒过后,洗了些大米放在瓦罐里大火熬煮,然后将干贝切碎,放进米粥之中,搅拌搅拌,退了几根柴火出来。
炉子上用小火熬着粥,熊锦州收拾了遍周围,确定没有干柴后才出门。
宁归竹是伴着食物香味醒来的。
他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趴在床上,缓慢的大脑转了两圈,想起来肚子里还有个崽子,又换回正常的姿势眯了会儿,然后才起床。
秋季的布衣也是宁归竹做的。
天气降温,他才发现家里没有这段时间能穿的衣服,只好放下棉衣先做了厚秋衣。
两层的布料缝在一起,防风又暖和。
不过熊锦州没穿,他还是那一身捕快服,风风火火的,跟感受不到冷一般。
穿好衣服,宁归竹整理了下散乱的长发,也懒得挽起,直接出了卧室。
厨房里熬着的粥已经很香了,宁归竹搅了搅,盖上盖子任由其继续焖煮着。
熊锦州就不是个会做饭的,明明看着他弄了那么多次,自己动手时,居然还是忘了先浸泡干贝,以至于粥里带上了些腥味。宁归竹转身,切了几块姜,用小石钵将其碾成泥,再放入粥里搅拌开。
粥还需要继续煨着,宁归竹往里添了块柴,进入书房。
书房的桌面上摆着一本空白本子,上面的内容正书写到一半,宁归竹磨着墨翻阅前面的内容,很快将思绪接上,提笔默写文章。
第114章
逍逦恼略诒氏乱坏愕闫坛鲁隼�, 宁歸竹收尾时习惯性地要落下标点符号,又险险停住手,在文章尾端留下一点墨印。
宁歸竹将毛笔放在旁邊, 拿起扇子輕輕扇着, 将书页上的墨迹吹幹之后,才细细从头翻起。
《过秦论》, 政论散文, 宁歸竹依稀记得,这好像是古代文学和思想史上的经典之作来着。
这个世界的历史轨迹从汉朝开始改变, 即使文章被外人瞧了去,也不用太过担心。
下一篇该默写什么呢?
宁歸竹放下书,撑着脑袋发愁, 文学依托于历史轨迹,很多流传千古的著作都带着点历史标签,或是名人,或是典故,先前打主意的时候想得很好,真默写起来就有点选择困难症了。
愁了没一会儿,一阵风吹来, 将幹贝粥的香味塞入书房。
宁归竹起身, 随手收了书籍,大步朝着厨房那邊而去,闻着鲜香的幹贝粥, 舀了一碗出来,吹凉后小口喝了一勺。
好喝!
姜泥放进去后,幹贝带来的海腥味就被驱散了,粥中反倒带了许多姜的辛辣, 特别适合凉风徐徐的秋季。
宁归竹坐在灶台前喝完一碗粥,忍不住又添了小半碗,吃得饱饱的后才放下碗勺。
他将厨房里收拾好,去卧室拿了些碎银和铜钱,塞在荷包里挂好,往后院去找了找,在菊花丛邊逮到了睡得歪七扭八的两只狗子。
宁归竹蹲下来,搓搓两只狗的肚皮,放缓了声音问道:“要不要陪我一起出去走走?”
狗捕捉到关键字眼翻身而起,汪呜着蹭过宁归竹,先行走向了堂屋后门。
走了两步,见人类还没有跟上来,大旺二彩不约而同地停下步伐,扭头看向蹲在那儿看过来的人类,汪汪着催促他快一点——做人不能太磨蹭!
宁归竹失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出来的即视感。
他撑着腿站起身来,拍掉衣摆上沾染的菊花瓣,脚步輕快地跟上了两只狗,“走吧。”
出了工坊,穿过小巷,便进入了市集。
秋日的太阳要温和许多,这个点依旧有不少人在外徘徊,摊贩茶馆的生意络绎不绝。
大旺二彩跟在宁归竹身邊,天然形成了一道屏障,将周遭的路人隔绝开来。
这个年代的娱乐场地,大多花销较高,宁归竹还是有些抠搜,舍不得往那些地方去,就穿梭在两个临近的市集中,瞧见熊家在这边摆摊的兄弟,还停下来跟人聊了一会儿。
这几家人的生意都还挺好的,宁归竹跟他们说话的时间里,遇着好些人过来买吃食,也就早早结束了话头,带着大旺二彩继续溜达。
消食得差不多了,宁归竹拍拍两只还要往前的狗,“走吧,咱们回家。”
大旺二彩闻言,立即甩着尾巴,黏在宁归竹身侧,高高兴兴地往工坊那边去。
这个点还早,熊逯萆形聪轮担橹窨垂啡コ刈永锖人耍憬康沽送胨槐吆纫槐咦聊ハ乱黄吹奈恼隆�
·
县衙。
熊逯菽幼磐罚八裕馐恰溃ド腺p给我和竹哥儿的?”
在他面前的,是一块牌匾和金银布匹。
很多钱,賞賜的由头是他和宁归竹在敏州立了大功。
熊逯荩骸啊�
这么多東西,怎么看怎么觉得只是借着这个由头,賞宁归竹广教手艺一事的,但皇帝賞東西又哪里会遮遮掩掩?
陈县令笑着道:“就是给你们俩的,圣上就喜欢看百姓堆里那点儿事,你们两个找到的内容刚好戳到人心坎里了。”
熊锦州再度:“……”
他和竹哥儿就是普通百姓,跑去敏州就算想查那些当官的,也没那本事啊。
别管这后面是不是有陈县令的细心琢磨,反正皇帝赏下来的東西是不能拒绝的,熊锦州谢过天恩,便开始琢磨要怎么将東西搬回去。
共事几年,陈县令哪里看不出他那木头脸下的盘算,就道:“这个不用操心,我让人给你送回去,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熊锦州端正姿态,“大人您说。”
陈县令道:“圣上有意调你入京就值,你去不去?”
在寺庙时,熊锦州遇到拐子时的反应被玄武卫收入眼底,再加上后期双方交流起来后,熊锦州也跟人比试过两回,虽然输多,但赢的次数也不少。
因而在终于处理完敏州事宜回京之后,玄武卫上报时就提了两句熊锦州的情况。
皇帝在给赏賜的时候想起了,就顺口让陈县令问上一句。若是熊锦州愿意入京,自然也是从低位做起,但人在皇帝面前挂了名,只要在短时间内做几件有名有姓的事,上升的道路就会很顺畅。
陈县令细细给熊锦州分析了一回。
熊锦州托腮,“不去,我要在家保护竹哥儿。”
他的竹哥儿那么厉害,说不定以后就会有人不怀好意,过来欺负他,陈县令和吕将军再如何安排人保护,还能比他更贴身不成?
陈县令:“……”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熊锦州注意到陈县令的表情,正经了点道:“圣上身边那么多厉害的人呢,也轮不着我去跟人表现,不如留在竹哥儿身边,也省得您和将军操心。”
“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陈县令摆手,转而问道:“竹哥儿最近的身体怎么样了?”
“能吃能睡也不吐,挺有精神的,就是爱在厨房里忙活,劝多了他还急眼。”熊锦州叹气。
宁归竹的急眼不是跟人大吵大闹,就瞪他一眼,闷不吭声地继续做自己的,但不管熊锦州说什么做什么,宁归竹都不会再搭理他,直到消了气才能把人逗开心。
陈县令挠头,琢磨了下,说道:“做个饭菜而已,应该没什么事吧?”
“我去问过罗大夫,说是以竹哥儿心情为主。之前也是天气热才想让人多歇歇,现在一步步凉快下来,就琢磨着随他折腾了。”
陈县令闻言赞同地点头,“是要多问问大夫,你们家怎么着都不差那点儿问诊的费用,别在夫郎身上抠搜。”
光是他这里给出去后让两人收着的就有百多两银,皇帝这次赏下来的东西,不算布匹,银钱便是一锭金三百两银,再加上摆摊的那些人要分给宁归竹的,就他们那过日子的花销,估摸着全攒下来了。
熊锦州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没说太久,熊锦州还要去巡逻,陈县令就安排几个信得过的,将牌匾和金银布匹送到了工坊的院子里,宁归竹听见敲门声出来还有些奇怪,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站在最前面的人笑呵呵地道:“宁先生好,这是上面送来的赏赐,大人让我们给您送过来,顺带将匾額安上。”
宁归竹:“?”
他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只是听见‘大人’二字,便放心地让出了位置,方便几人将东西送进来。
皇帝赏赐的牌匾,自然不能大喇喇地挂在院门上,一行人扛着东西进入屋中,将金银和布匹放在旁边,摆上扶梯开始往堂屋上方挂匾額。
宁归竹站在前厅边缘,仰头看去,只见四个大字‘惠及乡闾’,他呼吸一顿,骤然明白了那含糊的‘上面’指的是谁。
小厮们挂好匾额,又仔细打扫了一遍,就跟宁归竹告辞离开了。
宁归竹关了院门回来,忍不住又瞧了瞧那片匾额,随即才去看他们带来的其余东西,共十匹布,都是柔软细腻的好料子,金银数量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