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采蘑菇的老猫
等晚上的时候,明亮的月光洒落在花园里,他们就躺在躺椅上晃晃悠悠,吹着小风赏着小景。白日里还可以提前备上烧烤串,在旁边烧点炭火,弄个铁网放在上面做烧烤。
越想,越美滋滋。
恰巧奶娘来了。
宁归竹跟人打了声招呼,将孩子交给奶娘,然后去卧室拿了些银钱出来,“我们出去买点东西。”
“好。”
奶娘是不会否定雇主的提议的。
他们出门,还瘫在地上的两只狗一个鲤鱼打挺就蹦了起来,蹦跶着走到人类的前面去。
宁归竹留意了下,见猫和骡子都没有起来的意思,出门时就直接关上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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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在工坊行走的人不少。
纺线学堂的学生结业之后,就会被安排到相应的地方干活。因为工作时间是从早上卯时末开始,一直到下午申时末,中间也只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不少人都会选择住晋汤安排的院子。
性别原因,多人混居的情况下,每人都是单人单间。
虽说屋子小了些,只够放下一张床和一套小的桌凳,但是当初招学生的时候,就是挑着家庭困难的人来的,这样狭小的房间对他们而言待遇还算不错。
至少不漏雨漏风,也不用跟兄弟姐妹挤一张床。
宁归竹走在路上,不少人都笑容满面地同他打着招呼,还有些学生的家里人凑过来,极其热情地跟宁归竹说着话,要把他们给孩子带过来的腌菜吃食塞给宁归竹。
对偏好清闲的人而言极其不友好。
但人家没恶意,宁归竹只能好声好气地同人闲聊,并且拒绝了腌菜。
出了学堂,开始工作后,食堂提供的餐食就会收费。虽然价格上比自己买菜做还要便宜许多,但多少是个花销,这头一个月干活,大部分人都是不舍得的。
他态度坚持,那做家长的只好收回东西,又同人聊了两句,再度道谢过后,这才同身边等着的孩子去住的地方。
宁归竹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带着奶娘加快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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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家门口到工坊大门的这条路实在是算不得遥远,但宁归竹今天愣是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走出来。
出工坊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种逃脱升天的感觉。
奶娘忍不住笑,说道:“宁先生怎么也不直接说,想来若是说了,他们是不会拉着你闲聊的。”
可方才别说直言要走了,宁归竹从始至终,甚至都没流露过不悦的神情。
宁归竹道:“人家的好日子,稍微聊聊也没事。”
若是在这样的大好日子里,被孩子的老师摆了脸色,想来是会很难受的。说不定还会误以为是自家孩子表现不好,这才惹得他恼怒。一来二去,又要平白牵连出许多不必要的事情。
奶娘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叹道:“宁先生菩萨心肠。”
宁归竹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倒也没那么夸张,主要是我不习惯那样而已。”
他从小到大遇到的人都好,以至于习惯了与人为善,只要不是对方故意招惹,他轻易不会摆脸色给人瞧。
奶娘闻言,笑眼弯弯,不接话茬。
显然是不认可他这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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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工坊,穿过巷道,他们到了市集处。
这边的人更多,但是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没谁留意到宁归竹的出现。
宁归竹经过先前那一遭,也不想跟谁闲聊了,直接朝着木匠铺而去。
铺子里,木匠正在打磨木头,看见宁归竹进来,还以为他是来问婴儿坐轿的事情的,笑着打趣道:“宁先生,你家五福才刚能坐稳吧,这么着急用坐轿啊?”
宁归竹被这么打趣,扑哧一笑,说道:“不是为了那东西来的,是又来找您做生意呢。”
木匠闻言起身,朝着里面喊了声,让家里孩子送茶水出来,问道:“这回是要做什么?”
宁归竹看他桌子上灰多,干脆拦了木匠擦去的动作,以指为笔,在桌子上画出烧烤架的形状来,说道:“我回头要在里面再嵌套一个石盆的,你得在两侧留出地方来,方便安置石槽把手。”
木匠瞧过,说道:“倒是不难。”又问:“这东西急用吗?是先做这个,还是继续弄五福的坐轿?”
“先做这个吧,坐轿弄出来,五福暂时也用不上。”
木匠闻言忍不住笑:“原来您也知道啊。”
宁归竹摸摸鼻子,笑着岔开话题:“石槽里是要用来烧火的,这木头可得给我挑结实的来,还是先付三分之一做定金?”
“可以。”
木匠颔首,先带宁归竹挑了木材,又跟他確定了具体的尺寸后,这才算好账,同人收了定金。
確定好烧烤架子,宁归竹也不准备再留。
奶娘抱着五福跟上,大旺二彩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欢天喜地地追上他们。
烧烤架上的石槽得等木架子做好之后,才能比对着去定制。现下宁归竹晃了圈,准备带五福去挑挑玩具。
抱过沉甸甸的小崽子,宁归竹顺着摊贩一路走过。
不倒翁、九连环、布老虎、七巧板、绢孩儿、滚灯……各式各样的玩具被买下来,其中不少还不是五福好奇,而是宁归竹瞧着有意思的。
在距离回工坊不远的巷道时,宁归竹瞧见个卖幼苗的,不由偏了偏头,问奶娘:“赵嫂子你瞧瞧,那卖的是辣椒秧吗?”
奶娘闻言,顺着宁归竹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等看清人时,表情古怪了一瞬,随即才看那些幼苗,说道:“瞧着是,宁先生要?”
宁归竹先前確实是动过心思:“现在种的话,秋日应該能收一批不错的红辣椒,回头晒干了,自家做些辣椒菜也方便。”
总不能什么都指望家里种了,给他们送过来吃用。
听他这么说,奶娘就说道:“那我们过去瞧瞧?”
宁归竹颔首,同奶娘往前,又边走边问:“瞧嫂子你刚刚的表情,是认识这人?”
奶娘摇头,“只是我单方面见过她。”
那妇人和奶娘娘家大嫂是一个村的,曾经两人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不过她命不太好,嫁到了一户刻薄人家里,日子过得很差。
宁归竹听到这,眉头不由蹙了起来,“去年三娘和离案闹得不算小吧?她怎么不去?是家中双亲不同意?”
说到这,奶娘叹了口气。
这也是她先前瞧着人就表情古怪的原因。
女人家里的长辈性子都急,但对一双儿女都还行,偏偏这女人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做爹娘的前脚放下狠话把人护回去,后脚她就自己包袱款款地到了婆家。
一次两次的,做爹娘大哥的也就忍了,嫁过来的新媳妇可不受那窝囊气,直接就骂了人两顿。
妇人也就越发不肯回去了。
宁归竹:“…………”
沉默中是数不清的槽点,奶娘凑到宁归竹耳边,低声道:“这些事周边人家都知道,她那男人成亲前就是个二流子,也不知怎么迷的她,那叫个死心塌地。”
寻常人家的哥儿女子出嫁后受委屈,那要么是家里人没本事,要么是家里不把他们当回事,否则定要找回场子来才行。
像这种,世所罕见。
宁归竹闻言倒是懂了点,“恋爱脑啊。”
“嗯?”奶娘疑惑,“那是什么?”
“唔,就是全然为另一人考虑,不顾家人好友,也不顾自己情况,甚至乐在其中的人。”
听着宁归竹这么一解释,奶娘哆嗦了下,越想越觉得这话还挺符合妇人的行为的,不由迟疑道:“那,要不不买她的苗了?我给家里捎个话,让他们给你寻了来就是。”
宁归竹失笑,“倒也不用这么紧张。”
他走到近前,和那妇人打了声招呼,蹲下来同人询问辣椒苗的价钱。
当着事主的面儿,宁归竹面上没什么异色,平静地与人商定好价钱,又多花了几文钱,将她装辣椒苗的竹篓也买了下来。
带着东西回到家里,宁归竹拜托奶娘守着孩子,他放下辣椒苗,带着锄头去后面开垦菜地。
·
院子后面多了一片新的菜地,足足十株辣椒苗,好好伺候着,等开始结果子后,他们家是肯定吃不过来的,到时候白辣椒、红辣椒,辣椒粉、辣椒油等等,一应备上。
想想就欢喜。
晚上熊锦州回来,又说起他先前说的,想同宁归竹学手艺的那个人,“你说的那个木薯找到了,不过……”
“怎么?”宁归竹疑惑。
熊锦州面色带着些许不善,说道:“这人还是别教了吧。”
?
事是个糟心事。
熊锦州虽然已经解决了,但到底和宁归竹相关,怕日后他一个不留神,竹哥儿就被骗了去,因而这会儿便从头到尾说了遍。
“我从前只知道大家都说他吝啬,平日里打交道瞧着也是个正常人,这回算是明白为什么别人说他时会那么嫌弃了。”熊锦州喝了口水,“他这几天一直没动静,就是带人去山上挖木薯去了,堆了满院子的木薯,今天下午找我过去,说你特意画图给他肯定是家里没这东西的,问我花多少钱收了用来教他。”
“……啊?”宁归竹满脸写着茫然,“他找你收木薯,用来教他???”
熊锦州见他只是震惊不解,没什么火气,情绪也平静下来,闷声闷气道:“马旺说是咱们太配合了点,那人觉得这事里咱们也有所求,他借此稍稍赚点银钱回去,咱们肯定也会同意。”
“…………”
这事可比恋爱脑奇葩多了,宁归竹揉了揉额头,仔细理解了一遍:“所以说,咱们应該让他求上门来才对?”
“马旺是这么说的。”
说到这,熊锦州又有些憋气,“我回来那么久,第一次见到这种蹬鼻子上脸的货色。”
眼瞧着他又开始火冒三丈,宁归竹忙给人添了回水,说道:“是人太坏了,你别生气,咱们不教他就是了,反正花时间挖了堆木薯在家的又不是咱。”
不说整个安朝,至少安和县内的人,是不会做木薯淀粉的。
“你倒是好欺负。”
熊锦州捏了捏他的脸颊肉,手腕用力将人拉入懷中,抱着用力吸了口气,说道:“我给那小子揍了一顿,又带着马旺去他们家闲聊了半小时,估摸着他们这几晚是别想睡好了。”
宁归竹偏头亲亲他,笑着夸道:“好威风。”
熊锦州板着张脸,一副‘我不吃这套’的表情。
宁归竹见状,很是淡定地继续道:“我哪里是好欺负呀,这不是想着有你在,必然不会让我受委屈嘛,是不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