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采蘑菇的老猫
想不通。
宁归竹擦干净脚上的水,套上足袋,又穿上布鞋,拿着擦脚布出去想要洗洗,在厨房门口撞上拎着洗脚盆的熊锦州。
宁归竹见状,想起来他还没洗,又停了下来,侧身让男人进去。
情况调转过来。
宁归竹可没有什么害羞躲避的想法,他坐在凳子上撑着脸看熊锦州洗脚,眼皮渐渐往下耷拉,喝过药后的睡意格外浓郁一些。
熊锦州注意到他的状态,快速洗了脚,随意擦了一把,将足袋丢进盆里,端着起身道:“你先回去睡,我马上来。”
“啊,好的。”宁归竹应了声,准备进卧室的时候,看见桌上的银子,又转身将那些银两抱起来,说道:“钱我放屋里去啦!”
“嗯。”
熊锦州埋头搓足袋。
就穿了一天的足袋并不脏,他很快洗干净,换了盆冷水,洗干净擦脚布,又洗了一遍足袋,将其搭在了院子里的晾衣竿上。
在院子里玩的大旺和二彩追逐着跑过,熊锦州深吸一口气,蹲下身一手按一只,用力搓了两把后,才抬脚走向卧室。
昨天拜堂后,宁归竹就昏睡过去了,熊锦州当时只以为他是困了,便和衣躺在了旁边,一觉睡到要出门的点起来,这才就发现旁边的人脸颊通红,呼吸沉重,明显是病了。
当时离上值没有多久,他也没等,匆匆跟爹娘说了声,就去了县衙。
成亲的实感在此刻终于显现,熊锦州紧张地深呼吸一口气,走进卧室。
房内,宁归竹已经在收拾床铺了,看见他进来,说道:“那个钱你收起来,对了,有没有其他钱袋子?我明天去县里不好直接拎着钱。”
听着他这自然而然的话语,熊锦州放松下来,“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买东西。”
“咦?”宁归竹疑惑地扭头,“你不去上值吗?”
“可以请假。”
宁归竹闻言,眨了眨眼睛,想了下道:“那也行,那你再拿一锭银子出来。”
他先前拿得少,也是因为担心买的东西多了,带不回来,既然熊锦州要跟他一起,那正好帮忙提东西。
这么想着,宁归竹心里盘算着还要买些什么,床铺铺好,他脱了身上的外衣,上床钻进被窝里。
熊锦州手指摩挲着银锭,见人躺到床上,只留一双漂亮的眼睛看过来,他不再磨蹭,起身提着那袋子银子,藏在了床榻右下方的地面暗坑里,将石板盖好,熊锦州起身,把剩下的钱放到了床头,跟着脱了外衣上床。
宁归竹早就困了,见人躺下,打了个哈欠道:“晚安。”
“……晚安。”
-
春末的早晨还有些凉。
宁归竹呼出一口热气,看着橱柜里的东西,琢磨早餐要吃些什么。
熊锦州出现在门口,道:“直接去镇上吃吧。”
宁归竹回过头,见男人没有收回话语的意思,重新将橱柜门合上,“正好先给家里添置一些东西,之后也方便。”
“嗯。”
小河村距离县里大概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熊锦州脚程快,平日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
今天带着宁归竹一起,他才想着早点出门,要是遇到驴车的话,就可以节省一下脚力,让人坐驴车过去。
熊锦州心里想着,面上却一句话都没说,手里拎着个竹篓安静地走在旁边,时不时会将注意力落到宁归竹的身上,担心他走得吃力。
宁归竹赶着路,完全没注意熊锦州。
这副身体虽然看着白白净净,但到底是给人做奴仆的,身板里的力气不小。又睡了一天,感冒带来的影响也减弱了。
宁归竹又是个从小吃惯了苦的人,赶路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个事儿,除了跪过挺长时间的膝盖有些疼外,他整个人的状态甚至称得上轻松。
驴车晃晃悠悠经过,看见他们俩,吆喝了一声:“那边的小夫郎,要不要坐车啊?”
宁归竹茫然了下,察觉到熊锦州停下步伐,才反应过来这个‘夫郎’是在喊自己,他好奇地看过去,驴车上坐了四五个人,面前摆着大大的箩筐,看着像是去县里卖东西的。
对面。
车把式本来是想招个客,见熊锦州也扭头看来,噎了一下。
他就是小河村人,知道熊锦州在外面的名声有很多都是夸大的,但这捕头对他们而言大小也算个官,尤其熊锦州的名声太骇人,这要是他跟在旁边,之后可不一定还能招揽到车客。
正迟疑间,就见那个漂亮陌生的夫郎问道:“您这去县里要多少钱啊?”
车把式手指摩挲着,也没敢在熊锦州面前胡咧咧,道:“两个铜板就行。”
两个铜板。
宁归竹心里对比了下昨天在柳秋红和王春华那里听到的物价,摇摇头道:“谢谢,我就不坐了,你们先过。”
说着,宁归竹拉着熊锦州往旁边走了两步。
车把式闻言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看了眼宁归竹,架着车过去了。
熊锦州垂眸看着自己被拉着的手腕,抬头看向宁归竹,在对方慢一拍投来的视线中,他低声道:“不多,不用省。”
“我知道不多啊。”
宁归竹回到道路中央,笑着去看熊锦州,“但我更想走路,不可以吗?”
他声音清凉,听得熊锦州耳根发烫。
第4章
远远看见安和县的城门,宁归竹神色惊诧,那城墙看着约有十米高,朝着两边绵延而去,一眼看不到尽头。
城门之下有人守着,从他们身上简易的装扮来看,应该是兵卒和捕快。
“头儿。”
宁归竹正悄咪咪观察呢,那几个人中,穿着更像捕快的人就朝着他们喊了一声,好奇地看了两眼宁归竹。
熊锦州道:“辛苦了。”又给他们介绍:“这是我夫郎,竹哥儿。”
“竹哥好。”
几人又跟宁归竹打招呼。
宁归竹点点头,回了一句:“你们好。”
等他们认过脸,熊锦州就道:“我还有事就先进去了,你们忙,改天一起喝酒。”
“行,你们忙。”
走进足有五米厚的城门后,并非直接就进入县城了,迎面还是一堵城墙,内外两面城墙之间,有条约莫十米宽的巷道,往两边二十来米远的地方,又有两个向内的入口。
巷道内还有不少农户卖菜。
熊锦州带着宁归竹往人少的那边走,同时对他道:“城墙是这两年新建的,这样更方便防范敌人,遇到事情的话,城墙巷道也可以用来救济灾民。”
宁归竹听不是之前就有的东西,不再收敛自己的视线,好奇地观察着周围。
走过内墙门就到了县城的大街上,街道不算窄,地面都是青石板路,道路两边更是青砖瓦房,给人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
不过在街角岔路口的时候,宁归竹无意往路口深处看了眼,发现在距离主街道不远的地方就是泥土路,那里面也以木房子为主,甚至还有为数不少的茅草屋。
显然城池内的生活也不全是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街道划分的问题,周围没什么摊贩和商铺。
疑问还没出口,走到某处十字路口时,听见了热闹的喧嚣声。
宁归竹下意识往那边看去,只见人来人往。
注意到他的动作,熊锦州跟着看了眼,对他道:“之后再来买东西就走另一个内门,那边直接通往集市。”
“啊,好。”
宁归竹点点头表示记住了,跟着熊锦州继续往前走。
县衙坐落在县城的正中心,宁归竹站在一看就很新的县衙门口眨了眨眼睛,没有敬畏全是好奇。
熊锦州进去招呼了声,提着条凳子出来,放在阴影处,“你在这等会儿,我很快就出来。”
“好。”
宁归竹点点头,对被留在外面这件事并不意外。好歹是个衙门呢,熊锦州是捕头跟他又没关系。
他这边自得其乐地打量着周围,另一边,熊锦州担心宁归竹,脚步匆匆地闯入主簿办公的地方。
“嗯?你小子来得正好。”坐在主位上的中年文士抽出一张纸递给熊锦州,“听人说你成亲了?”
熊锦州接过那张纸,还没有看,闻言回道:“是,就前天的事情。”
“成亲了也不说一声,不知道衙里有假?”卢主簿翻开熊锦州的考勤册,随口问道。
熊锦州:“?”
从他那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看出茫然,卢主簿都笑了,“你可真是个傻的,平日里那么多假,成亲可能不给假期吗?”
“这不是没想到嘛。”熊锦州摸了摸鼻子,试图跑路,“那什么,主簿,我夫郎还在外面,就先走了啊。”
卢主簿也没拦他,打开一本新的册子,继续整理县衙内的文书。
建国不足十年的时间,很多事情都才走上正轨,手头上的事情好不容易少了,又得整理前朝和战乱期间的文书,真是一刻都不得闲。
成亲真好,他也想放假。
-
熊锦州匆匆出来,见宁归竹还坐在凳子上,放缓动作靠近。
他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脚步声,宁归竹闻声回头,见是他出来了,起身问道:“请到假了吗?现在去买东西?”
“主簿说成亲有五天假,我们先去吃东西。”
“走哪边?”
宁归竹四处环望了一圈,还未找到答案,手腕被熊锦州虚握了一下。只是一下,男人很快松开手,对看过来的宁归竹道:“这边。”
说着,他往前走了两步。
宁归竹抬脚跟上。
进入另一条街道,没有走多远就进入了闹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