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江南 第15章

作者:宋绎如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轻松 HE 古代架空

当年文慎才十一岁,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魄力,又是如何买通的狱卒,竟然真的通过假死的方法派人把他用草席拉了出来,送到文斯贤身边当伴读。

“你最近往返于京畿和潇湘,对京城的事可有了解?”文斯贤状若无意道。

“你想听什么?”秦回哂笑。

“道衡和那将军府世子,到底如何了?”

“什么将军府世子,今时不同往日,人家现在可是镇北侯。”秦回对于这封号十分不齿,不过对虞子深这人,他倒是没什么意见。以前他和虞子深偶尔会在一个校场切磋,此子非但武艺高强,熟读各类兵书,校场上往往还能出奇招,制敌干净利落,极具风度。

虞子深比他小两岁,可上校场前父亲却总是叮嘱他,要仔细看虞子深的招式,主动向虞子深讨教,多和虞子深亲近,对他没有坏处。

那时候他只嫌父亲烦,大吼着让父亲重新生个秦子深出来,如今想起,徒留一阵惘然。

“好!那道衡和那镇北侯到底如何了?”

“泪湿青衫月影寒,闹堂红烛衣冠乱。相思索系同心结,笑挑灯花帐底看!”秦回熟练地打开八宝食盒,找到第二层的梅子酥,笑吟吟地念起最近京城流行的话本。

文斯贤猛地站起来,砰地一声撞到脑袋,当下什么也顾不上了,抽出身上的戒尺“啪”地一声打到秦回手上,梅子酥从指尖抖落,在地上滚了两圈,那双栉风沐雨的手很快浮现起明显的红痕。

“文斯贤!你有病啊!入京还带戒尺,没完了是吧!”

“你再侮辱道衡,下次打的就不是手了!”

“我什么时候侮辱道衡了?道衡是我救命恩人,我良心被你吃了我侮辱他?!”秦回提起食盒,拎起自己的蓑衣和斗笠,转身就走,“道衡现在过得很好!你爱信信,不信拉倒。”

文斯贤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睁睁看着一叶扁舟在水面飘远,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忘了问他是如何从京畿蒲柳渡口逃出来的,最近过得怎么样,看见陆怀臻的项上人头,有没有觉得开心。

下次见到再问吧。

他长长地叹息一声,原地驻足良久,终于吩咐船夫继续赶路。

第23章 有病

“不出意外的话, 文斯贤明日就到京城了,你也真放心,把自家的通行玉牌给个外姓人用, 这要是出了什么乱子, 你只能吃哑巴亏。”

京城虞氏的通行玉牌,在大夏各个关隘渡口无人敢拦, 见此玉牌如见大将军亲临, 没人想和虞望过不去。

“那不是我家阿慎思兄心切嗎?半夜躲我怀里偷偷哭呢,我能不上心嗎?何况一块玉牌而已, 借就借了,能出什么乱子?”虞望抱着一只圆滾滾的黑白花,轻轻呼噜它肚皮, 小猫收起爪子,软乎乎的肉垫对着此人一頓拳打脚踢,惹得虞望更加喜爱,想把它从花影楼拐走。

徐聞雒穿着一身紅色常服,坐对面望着如水月色畅快饮酒:“说实话,我真想象不出文道衡哭的模样。”

虞望面无表情看向他:“谁讓你想象了?”

徐聞雒大笑:“你和文道衡感情真好。这么多年都不腻嗎?”

“废话。要是你三岁就遇到雪柔,和她一同长大, 现在就会腻了?”虞望继續逗猫, 伸出一只手不嫌烦地跟小猫有来有回地打闹。

“这能一样吗?我和雪儿是夫妻。”徐聞雒话音未落,自己先反應过来,虞望和文慎如今也算正儿八经的夫妻, 皇帝赐婚,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徐聞雒一想到这件事就气,替虞望和文慎感到不值, 大将军在外征战九死一生,文相推行新政为大夏殚精竭虑,哪怕是资质平庸的君主,也不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折辱肱骨之臣。

“算了,不说这个。陆怀臻的案子你查过没?你觉得有什么疑点?锦衣卫和神策营的人马已经在渡口和码头搜查两天了,什么也没查到,望山堂也没有提供新的线索。好像那人就直接人间蒸发了一样,真够玄乎的。”

“你说被案子压得心烦,才带你出来喝酒的,怎么喝着喝着又扯到案子上去了?放宽心吧,你没发现死的都是该死的人?你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虞望的虎口被小猫咬住,小猫才刚长乳牙,咬得不痛,虞望顺手捏住小猫后颈皮轻轻地揉,一臉宠溺地笑骂道,“小畜生,再咬把你带回我府上,讓我家里的猫大王收拾你。”

徐闻雒:“……侯爷,你约莫是病了。”

“最近为什么这么多人说我有病?”虞望真心不解,“我哪里不正常了?不一直是这样?”

“你居然觉得文道衡是猫?明明就是野狐狸啊!”徐闻雒面露难色,“还是那种特会伪装的野狐狸,一不小心咬掉你半条命都有可能。”

这下两人的分歧可就大了,毕竟猫和狐狸差得还是很远的。可虞望那么护短的人,想了想,居然也没反驳,甚至还意味不明地,短促地笑了一声。

徐闻雒:“……”

府上该请高人了。

两个一时无言。虞望专心地和小猫斗拳,徐闻雒则看着杯中月,不知在思虑些什么。许久,看虞望还在撸猫,便随口说:“真那么喜欢,就带回去养呗,家里又不缺它一口吃的。”

“不行啊。”虞望好像终于等到他这句话,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来,“阿慎会吃醋的,他讨厌我身边有别的活物。”

徐闻雒震惊:“……那你还约我出来喝酒,你是要害死我吗?!”

“重点是这个?”

“啊?”徐闻雒没懂他什么意思,正待继續问下去,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姑爷,您在么?”霍雪柔的贴身丫鬟流光在门外大声唤。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徐闻雒马上搁下酒杯去开门,反應很大,生怕在如今風声鹤唳的京城,徐家也受到殃及。

“小姐讓我转告您,小姐不许您踏足歌楼酒馆,这次是因为侯爷在才破例的,但也不能太晚回府,否则睡三天书房,没得商量。”

徐闻雒霎时松了一口气,拍拍心口:“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回府,马上回府。”

一旁抱着猫傻乐的虞望:“……?”

“实在抱歉,侯爷,雪儿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平常她不会这么早催我回府的,恐怕是最近京城多事,她一个人在家里害怕,我就不继续喝了,下次再聚,下次再聚啊!”徐闻雒一边拿走地毯上的大氅,一边后退着往外走去。

虞望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和气恼。

他放下猫,独自坐卧在繁花簇拥的软椅上,小猫跳起来抓他腰间垂下的玉穗,花香混着酒气,把虞望醺得不清醒,抓起身边的外氅和佩剑就往虞府冲。

虞府东厢旁,书房被辟成了两个空间,中间用苏绣缂丝双面异色绣屏風阻隔开,左边是文慎处理案牍,写字画画的地方,右边则堆满了虞望的兵书。筆架上挂着寥寥几支筆,连砚台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虞望风风火火地赶回来时,文慎正在拟明日呈给皇帝的折子。

虞府遇刺,恭亲王、北肃王、南宁王世子、二皇子、安阳侯世子……陆怀臻接连被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朝廷每日数十份折子递过来,文慎一一看过,再和太子谋定计策,每天早出晚归,十分辛苦。

虞望在东厢找了一圈,最后才看见书房映出的微弱的光亮,推开门,越过屏风,看见一抹淡色的清影正端坐在书案前,长睫低垂,凝眉沉吟,手中紫檀细毫洋洋洒洒地落笔。

“眼睛不要了?”虞望夺过他手中的笔,面有愠色,“自找苦吃有意思吗?家里讓你交灯油钱了?那仨瓜俩枣给谁省呢?看不起谁呢?”

文慎不想和他吵,就垂着眼睛不说话,他眼睛干涩得要命,眨一眨甚至有些疼,平时也是这样的,拟完折子睡一觉就好了,本来心情不错,可此时被虞望劈头盖脸一顿骂,心里頓时难受起来。

“起来。”虞望单手圈住他的腰,将他强硬地从座椅上抱起来。

“还没写完。”文慎没挣扎,但臉上不情愿。

“没写完也起来,我待会儿帮你写。”

“你的字皇帝一看就认出来了。”

“那就让他认出来。”虞望不由分说地抱起文慎的双腿,将他整个人半抱半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朝卧房走去,毫不留情地把这人扔到床上,而后撤身,用火折子点燃了整个烛台。

“你又发什么疯?”文慎陷在柔软的床褥里,支起上半身,半路蹭开的外衫半褪至臂弯,衣襟散乱,长发未束,眼眶泛着不自然的紅。

虞望在床边站定,沉默地解开猩红色的外氅,顺手挂在木施上,而后单膝分开文慎的双腿,跪在他两腿之间,欺身而上,指腹轻揉他通红的眼眶。

“你做什么……”

“明日大哥就进京了。”

“我知道,你今晨就同我说过了。”文慎被迫眯起眼睛,仰着脸,睫根泛起泪湿。

“你还没有好好谢我。”虞望喉咙发涩。

“不是你说我们二人之间不分你我的吗?怎么还要谢礼?”文慎不乐意了,“那你现在让他回去好了,反正如今京城也不太平,我还不想让他来呢。”

“晚了,恐怕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京畿蒲柳渡了。”虞望轻轻捏住他柔软的脸颊,“怕什么?我还能让大哥在京城出事不成?就是我死了,也不会让大哥伤到一根毫毛。”

“呸。”文慎瞪他,“尽说些蠢话。”

“你还没想好怎么谢我是吧?我想好了,给你说,你答应就是。”虞望按住他的肩,将他禁锢在自己身下,漆黑的鹰目压迫感十足。

文慎拿他没辙,头疼道:“你先说,我考虑一下,不一定答应。”

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机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下次我出去喝酒,你要派人来催我回府。”

“……”

“小哑巴,说话。”虞望屈起食指,指节在文慎突出的喉结上不轻不重地刮蹭了下,文慎瞬间红着脸挣扎起来,用腿踢他,脚踝却被虞望攥住,被烈火焚烧过的伤痕十分可怖,虞望却爱得不行。

“放开!”

“答不答应?”虞望垂眼盯着他。

“虞子深!你有病是不是?你成天在外面喝花酒也就算了,还要我时时刻刻守着你,管着你,派人盯着你?你给我滚!”

“……”虞望嘶一声,倒吸一口凉气,竟低低地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去花楼喝的酒?”

文慎一噎,旋即冷笑:“随便猜的。”

“总听人说阿慎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平日里没觉得,现在看来,果真如此。”虞望大笑起来,凌厉的眉眼间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喜悦和调侃,漆亮的眼眸里倒映出文慎恼羞成怒的脸。

文慎实在气不过,转头一口咬在虞望的手腕上,这个地方经常戴着护腕,可还是伤痕斑驳,最严重的时候差点断手,文慎齐整漂亮的牙没忍心下狠劲,只在他侧腕留下一圈淡红色的痕迹。

虞望喘着粗气,看着他一边气哭一边咬自己手腕的模样,胸腔震得发麻。知觉迟钝的右臂从手腕细细密密地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痒意,他无措地碾了碾手指,随后抬手将文慎死死按住,浑身上下像是也被烈火灼过一遍,让他近乎失控地产生一个可怕的想法——

吃掉他。

第24章 白鸥

想吃掉他, 讓他不被任何人觊觎。

阿慎是属于他的。独属于他的——

和他一同长大两小无猜的挚交,他明媒正娶的妻。

他凭什么不能碰?凭什么他不能碰?凭什么不讓他碰?!

他要当一辈子和尚念一辈子经吗?!

“子深……你……滚开!”文慎多灾多難的手腕又被这顽劣之徒绑在身后,用绑俘虏的绑法, 绑得死紧, 根本挣不掉。

“不要……”文慎很少哭得这么厉害,整张臉又红又湿, 隱忍的哽咽声可怜极了, 他想踹死这个他曾发誓要保护一辈子的人,无奈脚踝被他牢牢地锁在掌心, 动弹不得。

良久,虞望才缓缓松开他,可是此时文慎已经没有力气踹死他了。他那双修长的、烧痕遍布、狰狞可怖的腿, 竟微不可察地颤抖着,褪色的烧痕遠遠比不上如今温暖鲜嫩的吻痕和咬痕。那次遭火之后,虽然救治及时,没有伤到筋骨,但他很少再和虞望一同沐浴,也不愿意再讓虞望看到自己的腿。

可是虞望没有告诉文慎的是,他经常趁他睡觉, 偷偷摸他腿上斑驳增生的伤痕。也许那时候他的心就已经很不对劲了, 所以他不敢告诉文慎,他曾抵着这双腿情難自抑。

“很漂亮,真的。”虞望抱住他, 文慎偏开脑袋,他便追着啄吻他臉上的泪痕,“别哭了,都是我的错。阿慎骂我也好, 打我也罢,我都受着,不还手,也不后悔。”

——

酉时。京畿蒲柳渡。

文慎政务繁忙,脱不开身,虞望前一天晚上造了孽,被冷落,第二天自告奋勇,携家中女眷在城门外设帐置酒。两坛梅子白,两盏龙井茶,暮色渐沉,江风习习,好不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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