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掌门 第18章

作者:梨花子 标签: 江湖恩怨 虐恋情深 情有独钟 古代架空

  之后,玩疯了的罔樨把这事仍在了脑袋后面,完全忘了还有这么回事。到了饭点,罔樨见不着王一,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回事,心道不好,急急忙忙赶到井边去看王一。

  到了地方,柳思璋已经站在那里,立眉怒视着罔樨,他怀里抱着生死不明的的王一,王一的脸色煞白,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手臂随着柳思璋的动作轻轻摇摆。

  罔樨只觉得呼吸一窒。

  柳思璋不为所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罔樨张张口,没能说出半个字来。但就这样不管,绝对不行,他踉踉跄跄迈出步子,跟在柳思璋后面走,一直走到了柳思璋所住的屋子外。

  他没胆量进去,怕一进去就看到证实王一已经死了的场景。

  过了不知多久,柳思璋端了个盆出来,将大半盆水泼在了他脸上,然后将这盆撂在地面。

  “月已入瓮。”

  这四个字被柳思璋咬着牙说出来,铿锵有力,像是要砸在罔樨身上。他身后的九方汝筠走出来,恨恨地给了罔樨一巴掌。

  罔樨没有暴怒,整个人都十分茫然,他呆滞地站着,直到夜晚到了最黑的时刻,掌门派人来找,沉默的罔樨才被领着回去。

  大人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王一怎么了,他笑了笑,只是摇头,什么也没说。九方汝筠在一旁暗恨,等大人们走了,她才啐了一句:“活该!”

  但罔樨却自请去后山静心,在祠堂外的里待了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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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之前,为了让罔樨老实一些,掌门辞谢了原来的私人先生,把罔樨和王一一同送进了门派里的私塾,那位私塾老先生以严厉闻名,两口子希望老先生能压压罔樨的性子。

  但他们一定没想到,严厉的老先生老眼昏花,记性太差,罔樨因为名字的原因逃过数劫,挨压的成了书童王一。

  一开始罔樨是很兴奋的,去私塾竟然比私教还要宽松,只要课业没问题,老先生就不会对他指手画脚,太简单了,背书习文这些对罔樨来说一点都不难,多看两遍就都记住。于是他逮着王一一起,很是开心地疯玩了几个月,可慢慢就觉得不太对了,他们两人的帐,那老先生都算在了王一一个人身上。无论他做得多么出格、表现得多么顽劣,老先生也只会找王一的碴。

  王一陪着他,倒也没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渐渐的,罔樨心里便很不是滋味了。

  老先生看起来迂腐过头,却是个趋炎附势的老匹夫,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对学生们的态度全取决于学生父母在门派中的身份地位,当着长辈的面装得挺好,一旦长辈离开,老先生就故态萌发,最关键的是老先生似乎有意助长学生们对弱势孩子的欺压,总和那几个家境不好的、脑袋不太灵光的孩子过不去……老家伙似乎以为他看不起王一,也开始明着欺负王一,导致王一见了老先生就哆嗦,比看见他反应还大,挺讨人厌的。

  有了逆反意识的罔樨,头一回想闹次大的。事实上他也确实闹大了。

  罔樨趁着老先生和王一都不在,将那些卫道的书都扔进了焚烧炉,点燃了老先生的床铺,为了能让床铺燃烧得更好,他还把老先生的藏酒都浇在被褥之上。

  着急忙慌赶回来的老先生一眼就见着空书架、酒坛碎片和床褥的灰烬,险些气直过去,连呼了几声“啊啊”之后,歪着嘴缓缓伏趴着地,昏了过去。

  罔樨早就有计划,再三勘察敌情后才动的手,完美地瞒过了所有人,事后也成功地装出无辜的模样,更何况他和老先生本没有直接的恩怨,任掌门怎么查,也没能查出来是他捣鬼。最后这事只能不了了之,掌门给了老先生一笔钱,善后了事。那可恶的老先生得了钱,倒是不闹了,但是经此一吓,话是再也说不顺口,以前是“之乎者也”,现在是“吱吱吱乎者也”,和整日被他嘲笑的小结巴一模一样,也算是因果报应。口齿不清就不可能继续教书了,老家伙颇有自知之明地告老还乡去也。

  王一关于私塾的噩梦也终于结束,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只知道罔樨的笑容越发顺眼起来,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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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罔樨挺聪明,但在对待自己的感情方面,虽然还没有到金刚棒槌柳思璋的程度,但也很微妙地迟钝着。

  十五岁之前,罔樨从来不知道女孩们瞟过来的眼神原来还别有深意,他只顾着玩,要么玩王一,要么和王一一起玩,和王一之间的阶级区别倒是越来越不明显了,两人说话时,也不再用“少主”、“王一”之类的等级分明的叫法,而是变成了“罔樨”、“阿一”、“你”、“我”这种更加亲近、随意的称呼,王一也是越发地大胆了,原来那些胆怯畏缩的样子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罔樨也觉得这样很不错。

  前些年王一还拉着他看烟花,不过烟花这东西在哪里都能看,他爹见他跑了说不定会不高兴,罔樨想也没想,就又回到他爹身边去了。

  看起来上天似乎根本没有给罔樨开窍的机会,直到门派里的同辈们都成长起来,开始嬉笑着彼此开玩笑,罔樨才意识到,原来“情爱”这种事是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但他也只是意识到了这种可能性,没有真的与谁儿女情长一番。

  因为罔樨总是有很多的事要做。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和同辈被寄予了不同的希望,那些师兄弟努力成为合格的侠士就可以,而他先天资质优厚,又是掌门之子,作为下一任掌门,他的武艺与文采都要优于所有同龄人,固然天赋异禀,也需要后天努力,光是练剑的时间,就每天比同龄人要多出一个时辰,除此之外还有行文、谋略的培养,王一的武功也是那时为了陪他一起而逐渐积累成就的。

  除了练剑和习文,罔樨还需要结识外面的名士巨擘,这些大人物少不了有些女儿侄女外甥女孙女什么的,虽然认识姑娘的机会大幅增多,但相对的,和每个姑娘相处的时间也急剧减少,固然人家姑娘一见钟情积极主动,还没来得及相处一天,不开窍的罔樨就该走人了。

  唯一空闲的时间,也就是晚上入睡前的两个时辰,但是这个时间点就比较难碰上姑娘了,而且姑娘有王一好玩吗?那自然不能,王一可以陪他摔跤,姑娘能吗?王一可以和他在温泉里打水仗,姑娘能吗?就算是需要姑娘的时候,比如说情侣买点心打折的时刻,王一也可以适配女装。有这样能文能武能买点心的王一,为什么还非得找个姑娘来?

  虽然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罔樨对这样的日子还算满意。让他突然意识觉醒的,不是自己年纪到了自觉开窍这种原因,让他忽然有了青春期意识的,还是王一。

  王一收到了情书。

  作者有话要说:  皮得不行但看起来特别文静的可恶小孩在家长面前特别有优势……

  小时候的罔樨就属于活狮子能玩掉头的那种孩子,但他又聪明,特别会装乖,所以古人画像上多了八字胡、看门的旺财被剃了毛、窗帘上又被烧出个窗户之类的事,都是年纪轻轻就过不了美人关的王一在背锅,一般是胁迫一半是自愿,十分纠结。

第23章 他没交出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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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这事其实再正常不过了——虽然曾用名和现用名都简单得就像是随便取的一样,但王一的长相可不是随便长的。要细说的话,王一的脸很好看,而且是眼下时兴的那种美人脸,柔和,五官匀称,俊俏中有几分女气,笑起来眉眼弯弯,一双灵动的眼眸色似琥珀,睫毛纤长,眸子晶莹剔透,在阳光下分外好看,好似露湿芙蕖,说起来,王一也是个美少年。

  有着这样的外貌,会吸引情窦初开的同龄人自然是很顺理成章的。更何况,王一对给出情书的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既然流水无情,情书一退,这事也就算是掀过去,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问题就在于,对方把情书交给了罔樨,让罔樨转交王一。姑娘怕羞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她选错了人,哪怕让柳思璋这个一头雾水的金刚棒槌把情书当做公家信件来转交,也比让罔樨参与其中强。

  罔樨像个捻子极长的炮仗,点了火,半晌听不着响。他呆愣愣地收下了情书,呆愣愣地回到青铜派,呆愣愣地找到了王一,这时火苗才终于烧到了他头顶上,整个人剧烈爆炸,可惜是个哑炮,就是炸,也是不声不响地炸。

  刚到王一手里的情书,王一尚未捏住信封,又被罔樨反手给拿回来了,还不待王一说什么,罔樨就表情阴沉的拆开了信。

  纵然王一好脾气,这也有点太过分了,毕竟情书这种东西还是很私人的,王一立即动作,抓住了罔樨的手腕:“你不要看啊。”

  不说还好,说了罔樨更炸,他本就凌厉的目光变得更可怕了:“这信见不得我?”

  “本来就不是给你的信,”王一心里纳闷,但表情是很严肃的,“女孩子的信,不能随便给人乱看的吧,这可是情书……”

  “我偏要看。”

  听听,这是什么混账话。

  随着年纪的增长,罔樨早就不像小时候那么混蛋了,但是面对王一时,行为举止就偶尔会退化。这么不讲理的话,王一倒是挺久没听他说了。但这不意味着王一可以不顾姑娘的感受把信给别人乱看:“一封情书而已,说不定还是抄自热卖的情书模板,你别看了吧……”

  但罔樨的脑子已然沸腾了,他非得看看这姑娘给罔樨写了些什么不可,不然今晚怕是要睁眼到天明。

  两人一来二去,开始夺这封情书,罔樨正好刚刚学了金鹰破空爪,眼下正能派上用场,先是错掌拍开王一伸来的手,又化掌为爪,抓向了情书,王一的功夫本就不如他,几下便被拍开双手,但他胸口也堵了一口气,非得把那封信夺回来不可,于是不再纠缠于双手的对决,而是暗中使绊,绊罔樨一脚,罔樨只在意手上的胜势,脑袋里燃烧的理智也没剩下几分,完全没料到对方的阴招,一下坐到地上,手上情书被王一夺去。

  王一拔腿就跑,甚至运起了轻功。罔樨站起来后,便已经看不到王一的影子了。

  他气得狠狠跺脚,就像完全忘记这是自己的脚一样,所以刚刚站直的他立刻又疼得蜷了起来,气上加气,罔樨猛地捶了地一拳,手骨嘎嘣一声响,罔樨终于成功把自己彻底放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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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一其实自己也没看那封信。

  不同于罔樨,他开窍开得太早,在罔樨见着某一类特殊画册都新奇的时候,王一已经连自己的取向都了解清楚了。

  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他就是喜欢上了看起来他最不可能喜欢的人。

  既然如此,人家姑娘的情书,看与不看都是一样的,最后肯定要回拒,既然如此,为了避免内心的尴尬,还是不看为妙。至于罔樨,就更不该看了。

  哪里有给暗恋的人看别人给自己写的情书的道理?别说什么借此机会看对方反应的小聪明,王一根本不需要玩这种花招,罔樨对他的态度早就摆得明明白白的,就是好友。

  至少比书童好,而且好很多,很会苦中作乐的王一觉得这样也算不错。只是不知道罔樨为什么像是突然撞邪了似的,非要来抢这封情书。

  罔樨这两年不是成熟了许多吗?难道是心智退化了?

  他喜欢上的人,究竟是个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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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看到王一笑着凑了过来,罔樨心里暗暗哼了一声,但他昨晚老想着情书的事,一晚没合眼,眼睛红得像俩熟透的山楂。他不想被王一笑话,心里又惦记着那封情书的过结,干脆直接将脸扭开,闭上眼装作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很是欠揍。

  王一笑笑,心道这是记昨天的仇了,别去讨不自在吧。随即一转身,归入了柳思璋的队伍。

  第三天,王一不但主动凑到罔樨身边,还很主动地奉上了点心一包,但罔樨还是不想说话,只是抱着胳膊看着王一。

  那个投递情书的姑娘是山下镇子里的,他昨日没在山上见到这姑娘,王一也没下山,也就是说,情书还在王一这里,难不成这两人是两情相悦?一封情书就要私定终身?

  一想到这里,罔樨就气得要命,直接大步流星走开了,弄得王一整个人都很迷茫。

  第四天,罔樨终于有了点找回理智的意思,开始反思自己作什么这般气恼。

  不过是封情书,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对,他怎么会因为情书生气?这…这根本不管情书的事,他是气不过王一因为一封情书就和自己大打出手,还使阴招,一点义气也无。

  由此可见罔樨找回的那点理智,一点用也没有。

  王一隔得老远就看见罔樨脸色忽阴忽阳的,心里没底,这气性也太大了,都三天了还没消气。王一本来打算上凑试试,看这样,他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了罢。

  在王一的人生经验中,有这样一条:任何超过三天的沉默,都会变成一种惯性。此条经验的来源之一,就是这次莫名其妙开始的单方面冷战。

  第五天,王一就没想着要去搭话,结果罔樨先叫住了他。

  “……阿一。”

  “哎!”王一没想到罔樨居然能主动开口,心里其实还挺高兴的,但是罔樨说出来的话让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你腰带松了。”

  王一听到这话就懵了,立刻低头,手忙脚乱地系腰带——真是奇怪,他的腰带从来就没松过,这是怎么回事?希望刚才没人看到……

  系好后王一再抬头,罔樨已经走了。

  在这之后,罔樨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样子,倒也不是不理会他,就是…怎么说呢?缺乏温度。除非需要,罔樨是不会说话的,但王一要是不自觉跟着他,罔樨就会生出肉眼可见的怨念来,王一只好跟着他。

  直到那姑娘上山来,向王一讨个答复。

  见了姑娘,罔樨面上没什么表情,冷峻严肃,看起来像个普普通通的好人,王一本来还担心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没想到罔樨挺老实的,还知道主动回避。

  但王一可是看到他离开时手掰成两截的飞镖了。

  情书那事还没过去啊,这是得多恨啊?

  接下来的回拒过程有些艰难,但只要说清楚了,也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事,。

  十几岁的少年少女都像琉璃一样,透明又易碎,稍有磕碰,就会让他们掉下晶莹的碎屑。姑娘瘪瘪嘴,一副强忍眼泪的模样,看那样子,是不想在王一面前落泪。

  王一识趣地先行离开。

  没走出去多远,王一便被人一把拽了过去。毫无疑问,肯定是罔樨,王一刚想说情书给人退回去了的事,但罔樨似乎一点要听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看了王一一眼,虽然冷着脸,可王一能看出来他在犹豫纠结着什么。

  罔樨确实是在纠结,他想问,但是又不想听,最后只好拉过王一的手,一言不发地向回去的方向走。

  王一手里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也就是说那个姑娘没留下定情信物。

  所以,这事……应该是没成吧?

  来回思索着这件事,罔樨又再度被动通宵了。次日,一双山楂再度上了他的脸,加之罔樨一副火气很大的样子,谁也不愿意凑近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罔樨原本应该会成为一个看似稳重、实则时常炸毛的别扭掌门,还可能和王一发展成一段狗血酸爽的故事,就是那种“你爱我我不爱你并且对你很差,你不爱我了但我发现我爱你,所以你必须得爱我不爱不行”的故事

  但罔樨其实本性是挺好的,强迫对方不是他会做的事,除非有比对方的自由更重要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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