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边想
“美人儿,大人今晚好好疼你……”
那人绕过屏风,醉醺醺出现在谢卿面前。三十多岁的模样,黑壮有力,眼眸浑浊,满身酒气。
“你是谁?”谢卿一看他那身板就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对方。
唐世业一愣,嘴里嘀咕着:“怎么好像长得不太一样了?”
他走到床边,仔细打量了谢卿一番,忽地再次淫笑起来。
“算了,这也是个美人儿,错便错了。”说罢他跪在床上,探身展臂去抓谢卿。
谢卿恍惚中有种重回谢春楼的错觉,这场景太过熟悉,每回有楼里娘子不爱接的醉汉,辛妈妈总是将他们偷偷塞进他房里,那些人便和眼前这位一样,将错就错,要和他睡。可等脱去衣服,发现他原来是个带把的后,又会十分扫兴,小部分将就了,大部分都会在唾他一口后去找辛妈妈理论。
唐世业拽着谢卿脚踝将他拽到自己身下,面色通红,兴奋地就去撕扯他的衣服。
谢卿四肢乱蹬着,努力想跟他解释:“等等,这位官人你找错人了,我是个……”
他话还没说完,唐世业喘着粗气,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不许动!再动老子打死你!”他面目狰狞,终是卸下最后那点为人的体面,化身为禽兽。
谢卿被打的嘴角都出了血,半边脸迅速红肿起来。
他愣了一愣,舌头扫了圈破口的地方,在静止了半晌后,忽地更激烈地挣动了起来。
过去他就是这样,一言不合就能和客人在床上打起来,谁要是让他痛,他也要让对方不好受。当然,像厉渊这样完全用武力压制过他的就另当别论了。
“你他妈要奸我了还不许我动!”谢卿又踹又打的,“你怎么不去奸死人啊!”
唐世业被他挣扎的心头火起,见他这样不配合,下手更是没了轻重。
他一手掐着谢卿脖子,另一只手便去撕他的衣服,用膝盖压住不断挣动的两条腿,动作熟练迅速,像是已经做过千百回。
谢卿眼前一阵阵发黑,十指抠抓着掐住自己脖子的铁臂,使出吃奶的劲儿仍然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唐世业将谢卿的衣服扯去,面对他平坦的胸膛又是一愣。等伸手摸了一把确定他就是个男人,错愕很快化为震怒,扫兴地又给了谢卿一巴掌。
“男人竟也敢上老子的床?晦气,实在晦气!”他袖子一甩下了床,“这蒋钰是怎么办事的?气死老子了!”
谢卿被他第二个巴掌打得耳朵嗡鸣,头脑发胀,天旋地转地半天没回过神。
空气终于能顺利进到肺腑,谢卿大口呼吸着,一不小心呛咳起来,咳嗽的撕心裂肺,眼角都溢出泪来。
他今天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又被唐世业这样虐打,心里又气又怕,还有点委屈。
“我都说了你找错人了,是你自己不听,还怪我……”他撑起身,打量自己刚换上的一身好衣服,皱巴巴的,还被扯破了好多地方,心里立时就把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
龟儿子,一家子都是乌龟王八蛋,眼拙的大王八!
唐世业双目一瞪:“你还敢多话?”
他被扫了兴致,本就不快,再被谢卿这样一刺,心中欲气便都化作了怒气。
谢卿见他这样吓人,连忙往床角爬起,奈何动作不够利索,才转身就被从后面抓住了头发。
他头皮剧痛,简直像是下一刻就要皮肉分离。
“啊!”他惨叫一声,同时身后响起一道极轻微的,像是什么东西被扎破了的声音,下一瞬,拽着他头发的力道骤然松开了。
他有些纳闷地转身去看,就见唐世业与他同样的纳闷,两人视线同时聚焦在了一把刀上。一把穿透唐世业胸膛,刀尖还在滴血的银亮宝刀上。
谢卿霎时惊恐地瞳仁紧缩,喉结止不住轻颤。
只是没等他害怕多久,他就又注意到了握刀的人。微微卷曲的头发,深邃的五官,总是冷漠的眉眼,是他的姐夫。
一瞬间,浸满心肺的惊恐便都成了狂喜。
“姐夫!”
唐世业低头看着出现在自己胸前的刀,只觉得分外眼熟。可是到底哪里眼熟,他那被色欲与美酒侵蚀的日益混沌的大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颤抖地握住那刀尖,刚想提嗓喊人,嘴便被一把捂住,严严实实,半点缝隙不留。
厉渊毫不犹豫地将雁翅刀从他胸口抽出,带落一串血珠,接着一脚踹在他膝弯处,迫他跪到地上。
唐世业痛苦地捂着伤处,挣扎着就要起来,可下一刻,锋利的刀刃划过他的咽喉,将他的生机彻底断送。
鲜血如瀑般飙射出来,为了不沾到身上,厉渊在割破脖子的同时将人一脚踹了出去,杀人动作行云流水,从头到尾不要说表情变化,连眼都没眨一下。
唐世业倒在血泊中,全身抽搐着回头看向厉渊,似乎想在死前看一眼杀他的人到底是谁。
在见到厉渊的一瞬间,他双眸微微睁大,满满不敢置信。
“你……”
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宛如一只漏气的风箱,只能发出嘶哑难听的气音。
厉渊与他对视片刻,平静地收回视线,转而去看谢卿情况。
这是谢卿第二次见到厉渊杀人了,虽说没有第一次那样凶残血腥,但仍是将他吓得够呛。
厉渊一到床边,话还没说半句,他便扑上去一把将人抱住,瑟瑟发抖地像只受惊的小雀。
“姐夫,我好害怕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厉渊被他紧紧抱住腰身,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瞬,只是一低头看到他凌乱的衣衫和凄楚的模样,到底是没有推开,反而一改常态轻抚着谢卿散乱的头发安慰他:“别怕,我来了。”
谢卿闻言也不管装不装可怜了,说不清心里是喜是悲,是气恼还是委屈,眼泪先掉了下来。
他闭上眼,耳边是厉渊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我知道,我知道你总会来救我的……”
要不是环境太差,谢卿都想一直这样黏在厉渊身上了。
不过他也乖巧,知道厉渊不喜欢他太过痴缠,便见好就收,抱了会儿差不多就退开了下到地上。
“这人到底是谁?”
人都死了,他还不知道这个抓错了他的人是谁,也是天下奇闻。
厉渊扯过床上的褥单披在谢卿身上,替他紧了紧道:“他就是唐世业。”
谢卿眨了眨眼,差点要掏耳朵:“唐,唐世业?”他咽了口唾沫,“就是那个好色的矩州刺史?”
这样一想,他茅塞顿开。对方恐怕是看上了那豆腐西施,要把对待秦氏的那套故技重施,想不到底下的人傻不拉叽抓错人,这才搞了大乌龙。
“是他。”厉渊将雁翅刀上的血全都擦在了被褥上,完了归到鞘里,缓缓道,“就是那个……好色的唐世业。”
“还想糟蹋良家妇女,真是个不知悔改的狗东西!杀得好,也算是为秦姐姐报仇了。”谢卿一想到那豆腐西施差点成了第二个秦氏,忍不住往唐世业的尸身上狠狠啐了一口。
厉渊垂眼望着唐世业已经咽气的尸体,没有多说什么。
他其实可以不用杀人,多得是法子救出谢卿。但他还是杀了,两刀夺命,半分不手软。
过去的岁月中,他习惯了将情感锁在心门之后,用理智行事。然而理智有时候却也不能战胜情感,要被失去控制的情绪破锁而出,压过一头。
“走吧。”最后扫了眼屋子,厉渊揽住谢卿的腰,将他拘在胸前,从后窗跳了出去。
他们回到客栈时已是夜深,杨庭萱一见谢卿狼狈的模样便站了起来,大为震惊道:“这是怎么了?”
谢卿扯了扯身上的褥单,添油加醋地将事情经过说了遍。讲到自己是怎么大战唐世业,踢得他断子绝孙时,还连手带脚比划上了。其中的离奇曲折,直叫另两人瞠目结舌。
哥舒柔听完对厉渊道:“你看看,这都是天意啊,老天就是要派我们来杀唐世业的。你当日要是没阻止我,今天九郎也不会遭这番罪。”
谢卿不乐意了,挡在厉渊身前一副母鸡护崽的样子:“怎么说话的?你半分力没出好话倒是都给你说尽了,我受没受罪也是我姐夫救的,你在哪儿呢?”
哥舒柔被他说的有些脸热,挠了挠面皮道:“他要是叫上我我肯定也去救你的嘛,这不是没赶上吗?”
谢卿翻了个眼,不怎么领情道:“你当看戏呢,还没赶上……”
厉渊拨开挡在身前的谢卿,朝存放行李的柜子走去:“行了别吵了,赶快收拾东西,我们连夜离开此地。”
唐世业一死,此地必定戒严,到时候想走都不一定走得成。
杨庭萱闻言立马动了起来,哥舒柔也明白这会儿不是玩笑的时候,便也不再与谢卿拌嘴,回自个儿屋收拾东西去了。
待几人收拾完了行李,准备出发前,厉渊对哥舒柔道:“你背上九郎,我背上杨公子,这样走得快一些。”
谢卿与杨庭萱都是不谙武艺的人,脚程也慢,此时正是万分紧迫的时候,说不准唐世业的尸体何时就被人发现了,能多争取一些时间总是好的。
“为什么你要背小白脸?”谢卿瞪了杨庭萱一眼,瞪得对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哥舒柔是女子,谢卿又要比杨庭萱更轻一些,背谢卿总比背杨庭萱省力,厉渊这样分配倒是没有别的心思,却耐不住谢卿要瞎想。
他一瞎想,厉渊就会十分厌烦。
“你……”他刚要开口斥责谢卿胡闹,视线触及他还红肿着的面颊,以及脖子上清晰可见的掐印,便把话都咽了回去。
谢卿贴在厉渊身侧,晃着他胳膊道:“我要你背我嘛。”
哥舒柔心里再次泛起古怪的感觉,只是她心大,也没多在意。
“多大的事儿啊,我背杨公子就是。”她做了个半蹲的姿势,招呼杨庭萱道,“快上来,本侠女带你飞!”
杨庭萱何曾与女子有过这样亲昵的接触?当即闹了个大脸红,手足无措地根本迈不开腿。
“这……我……”他支支吾吾,“这样不好吧?”
哥舒柔身为江湖儿女,并不懂他在害羞什么,纤眉一挑,浓丽的五官显出冷艳来。
“你再不上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她是个不爱按常理出牌的女子,上一刻和风细雨,下一瞬就能电闪雷鸣。
杨庭萱吓得一哆嗦,只好扭扭捏捏趴到了她背上。
“抓稳了!”哥舒柔嘱咐一声,手中长刀往地上一杵,借着力窜上了屋顶,在夜深人静的城镇中疾行起来。
见他二人走了,厉渊只好蹲下身,让谢卿上他的背。
谢卿高高兴兴趴上去了,只觉得这背宽厚有力,弹性十足,忍不住伸手捏了把,又揉了揉。
他这手法,基本就是调情了。
厉渊双手托着他的膝弯,被他捏得差点在半空中打了个趔趄。
急急落到屋顶上稳住身形,他超身后谢卿呵道:“别瞎摸!”
谢卿瘪瘪嘴,下巴搁在厉渊肩头,手指缠绕着对方卷曲的头发,小声道:“姐夫,知道我被唐世业掳走时你是不是很担心我?”
厉渊就算背着个成年男子身形仍旧利落潇洒,如同一只向月而飞的孤雁,在错落的屋脊间轻松起落。
他没有回话,仿佛不知道谢卿说了什么,谢卿却知道他是听到了的,他就是不想理他,觉得他烦。
谢卿猛地一口咬在了厉渊肩头,咬得厉渊倒是没再打趔趄,就是肌肉绷紧了,掐着谢卿膝弯的力道也更重了些。
“姐夫,你弄疼我了。”谢卿松开口,柔软的唇抵在那块湿润的布料上,在厉渊背上不安分地扭了扭屁股。
厉渊手一松,谢卿差点就要从半空跌下去,吓得他赶忙两腿盘紧了厉渊,胳膊更是勾住对方脖子不放。
“你再胡来我就将你丢下去。”厉渊受不了他的骚扰,终是下了最后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