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抄 第30章

作者:殿前欢 标签: 古代架空

静了良久,阿雅才闷闷道:“我被吓到了!”

“对不住,吓到你了。”那绪诚恳道歉。

“不想同你说话!”

“阿雅,很多人不见了,是你干的吗?”

“嗯。”又隔了很久,树上的绸才轻轻应了声。

“阿雅是备战决斗,还是做了王,在挑夫君?”

“都不是。”

“那是为何?”

问起这个,阿雅忽地跳下树,扑进那绪怀里,没气质地乱哭:“王被葛天一族抓走了。我要找人去救他。”

对方相当厉害,身为继承人的他,必须勾引很多人去营救,也未必有胜算。

所以,他来找那绪帮忙。

“为何要抓你的娘?”

“他是王,我有义务救他。”阿雅摇头,不接受王是他母亲的事实。

很小的时候,生下他的绸王就戳戳他的额头,仁慈地告诫他,他是王,他是民,民不能对王过度亲近。

等他长大,他们便是有点血缘关系的天敌。

他是他们族的王,是生他下来、抚养他成长的王,也是将来他要杀掉的王。

而抓走绸王的是葛天一族。

乃上古后代,天性骄傲,孤芳自赏,他们甚至自负到不愿与外姓联姻,这点致使他们后代血统越来越糟,寿命也相应越来越短。

不久前,葛族族长发现更大灾难降临他们族群。

他们族的女人正逐渐丧失了生育能力。

自诩天人后裔的葛族自然不愿如此草率灭绝。

他们翻阅了大量古籍,终于找到拯救全族的方法。

那就是,在月圆之夜,施法重新祈求大地之母的庇护,畅饮绸王的血,让他们族女人恢复生育能力,让他们能繁衍下去,不断孕育出色的葛天一族。

千秋万代,生生不息。

***

阿雅说得动情,满脸凄迷,泪光悠悠转转。

“阿雅?”

“嗯?”

“别用媚道对付我。”那绪缓缓开口,语气坚定。

阿雅收敛气场,不胜唏嘘:“我口渴了。”

那绪开门找喝的,门外头却枯站着苦脸的高大人。

“圣上知道了,明早要见你。”高守说话。心里不胜可惜,那绪这么个看着舒服的人给莫涯糟蹋了。

莫涯四肢伸张,大字睡床上,飞了一眼,笑道:“大师你若怕的话,我们可以私奔。”

这种情况下去见皇帝,必定非常危险。

可惜,那绪不懂莫涯的体贴,摇头道:“不用,总归要见的。”

是啊,总归要见的。

莫涯嗤笑,不知为何,他心里就是很开心。

或许,是种胜利,或许不是。

不过,人不风流枉少年。

当然说他下流,也没关系,反正他又不会少块肉。

总之,就莫涯来瞧,外头那冷兮兮、白乎乎的雪景也变得很好很好了。

而千里之外,雪景也好。

这片雪景里有树,有井。

白泽坐在井边,静静地听井里的精“观”吹箫。

月光泻下,一抹月光溶进吹箫那位的眼里,幽幽碧绿色,是一对很美、很美的眸子。

若是大好阳光下,这眸必然鲜绿如野。

冷风贴地,偶尔卷起零星残雪。

吹的是一曲相思曲。

一曲终了,相思依是绵绵无期。

白泽舒了一口气,向观道了声谢,离开。

只身离开。

许久许久,观依旧在井边,指尖摸着箫,不肯离开。

他不善开口挽留,因为他的声音,从来不动人。

俄尔,黑暗中缓缓走出来一人。

“貔貅?”观眯眼辨认。

“是。”

来人,是只噬眼的貔貅。

“你来做什么?”

“你似乎很中意白泽啊。”

“与你无关。”

“观,你我做个交易。”黑暗里的貔貅说话轻缓,弯起的眼没有欢喜,也没有光彩。

观收起箫,望向貔貅,等他说下去。

“把你的眼睛给我,我给你这世上最迷人的声音。”月和雪柔和地映出貔貅的轮廓——

椴会。

无主的貔貅,天生是个被封印的瞎子。

若要貔貅看见,他就必须认主,必当俯首甘为役畜。

椴会当然不肯认主,却也不想当一辈子的瞎子。

所以,他问白泽,这法子是否有解。

白泽道:“你吃够灵气眼睛,就能重见光明了。”

所以,任何灵动的黑葡萄,他椴会都不肯放过,何况,他是只貔貅了。

一只进无出的貔貅。

稍顿,椴会摊开手道:“青鸾的声音。”

掌心有点点光芒,冉冉升起,在其上方,悠然转动。

在这漆夜,那星星光点,好似一朵灯花的蕊。

若仔细凝听。

可听到,高山流水间,那最清冽的水溅打溪石,水花绽放之声;山道里,轻烟绕径,浪蜂撩花饮蜜;满月夜,秋虫鸣叫。

盎然,优雅。

那是,青鸾声音碎片。

谁都知道白泽喜欢青鸾。而青鸾的歌声,天下无双。

谁都知道,自青鸾死后,白泽从此放荡。

观垂眸,原来摸箫的手,改摸自己的喉结。

用自己的眼睛,去换青鸾的声音,这笔买卖很亏。

但是,他很喜欢白泽啊。

很喜欢,很喜欢。

所以,他抬起了头,对败德的神兽浅浅而笑,道了一句:“好啊。”

只要白泽开心,哪怕他再也看不见,哪怕换来的是块碎片,也是好的。

无缘无故。

他就是喜欢了,怎么了!

又是一夜过去。

天一亮,那绪一干人就被当今皇上私下召见了。

天子倒万万没想到,那绪会这么从容出现在他眼前。

没有仓皇不安,也没有莫涯那种“我就是做了,怎么地”的屌样。

神态和人物一样,非常的简单,不复杂。

“你犯了欺君罪。”皇帝道。

“贫僧无德做国师。在世人眼里,抗旨同样有罪。”

“你自认无德,是因为莫涯?”

“和莫涯便是无德吗?”

皇上突然笑起,负手而立:“那绪,你拿什么同朕比?”

那绪沉了须臾,径自走到高守身边,忽然抬手拔出了高守腰间的配剑。

一个创举,让全场如水滴进了油锅,顷刻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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