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抄 第7章

作者:殿前欢 标签: 古代架空

这一声他终于念了出来,忽然之间便觉得心肺骤开,那朵欲望的微花爆裂,如千芒万刺,一瞬便已射透了他所有神经。

第6章

当晚那绪打坐,心房还是跳得很快。

想起最早师傅曾经说的话:“那绪,你有魔性,所以佛家不能容你,我不能为你剃度。”

为这一句话他纠结了一生,现在想来却是不无道理。

原来自己远未成佛,七情六欲深种,根本禁不起撩拨。

想起这个那绪胸口更闷了,强按着不适起身,去拿随身的心经来抄。

抄到第三遍的时候心绪开始平定,然而烦闷的感觉却没有消失,那绪明白状况,于是将头埋到桌上,找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又一次非常安静地晕了过去。

跟以前一模一样,和那绪同住的那嗔根本没有发现师哥晕了,第二天被咕咕乱叫的肚皮唤醒,看那绪还在桌上趴着,以为他累极睡了,于是开门自己出去找食。

门外天刚亮透,他才跨出门槛,便看见了垂手蹲在门口的莫涯。

“小师傅肚子饿的真早。”莫涯跟他招呼。

那嗔顿住,又被他吓了一跳,人也结巴了:“施……施主,你……你在这里蹲着做什么?”

“我睡不着,于是来等你们起床呗。”

“可是施主你受伤了!伤得还很重!!”

“哦,没事,这是我自己作死。你放心,我的鬼魂是不会来找你的。”莫涯又眨眨眼睛。

又肥又短的那嗔没辙了,过半晌才想起回身。

“师哥……“他将这两个字喊出口的时候那绪恰巧醒来,冲门外抬起了头。

“施主并不适宜出门,如果施主想吃什么,我可以差那嗔去买……”

三人离开客栈后那绪一直碎碎念,一直的毫无效果。

前头莫涯人高腿长,一路走一路挖耳朵,根本理也不去理他,一只走到一家名叫富春楼的店铺前才停步。

“蟹黄包一笼,素包两笼,云顶冻茶一壶。”坐下后他便开始点菜。

那绪连忙跟上:“店家我们只要素包,施主你不能吃蟹黄包,虾蟹是发物。”

“蟹黄包一笼,素包两笼,云顶冻茶一壶。”莫涯重复,银子一锭甩到桌上。

自古小二跟钱最亲,见状连忙将银子抄了,高声传菜。

三笼包子很快端上了桌,笼盖一开,满桌子都是蒸腾的雾气。

从来不雅的莫涯拿起一根筷子,串葫芦样串起两只蟹黄包,朝那嗔抬手:“吃吧,我都听见你肚子的轰隆声啦。”

“施主伤口未愈,不能吃这蟹黄包。”那绪很执着。

莫涯斜眼,先咬一口,伸舌头去舔那里面汁水:“要不大师替我吃,我便吃大师的素包。”

那绪无语,走过去坐到他那边,替他将蟹黄馅一个个剥了,包子皮排好放在他碗碟:“如果施主实在想吃,便吃些包子皮,皮子上沾了汁水,尝尝味道便好。”

“大师你待我真好。”

那绪双手合十。

“有这么好的爱人真是福气啊!”

后来的这一句绝对声惊四座,连闷头苦吃包子的那嗔也被吓到,打了个嗝,一块包子立刻便塞在了喉口。

“哥哥你刚给的银子,怕有一两吧。”三人出酒楼之后那嗔还在打嗝,“早知道哥哥这么有钱,呃~,我就,呃~,不用去当师哥的念珠啦。”

“你把你师哥的念珠当了?那串很配你师哥的,很香很屌的念珠,你把它当啦?”

“嗯。因为要给你买药。”

“哪里当的?”

“那边,就那个……,啥当铺,字我不认得。”那嗔伸手。

言犹未落莫涯已经不见踪影,长腿几步一迈,便已撩起帘子进了那家当铺门口。

“当票呢……”当铺掌柜照例长着一张刻薄长脸,看人不抬眼皮:“当票我瞧瞧。”

那嗔往后退,心虚,开始吃手指,道:“那个……那个……当票,好像给我包了油饼吃,吃完……吃完之后就找不见了。”说完吸吸鼻子,严重怀疑自己将那张当票也吃进了肚去。

“当票没有,东西是一串沉香木的念珠,非常少见,你去拿来出个价便是。”还是莫涯财大气粗。

掌柜的不吭声,到后面找翻了半天,最后猫腰出来了,念珠朝柜面一搁:“五十两!”

那嗔受到惊吓,连嗝也不打了:“可……可是我当的时候明明才一两五十钱。”

“五十两,不能少。回头那当主来了,我还得跟人解释磨嘴皮子,费心费力的,不赚点哪成。”

“可是施主,你看清楚,那天来当这串念珠的就是我师弟,我们就是当主。”难得连那绪也看不下去。

掌柜还是连眼皮都不抬:“不记得了,五十两,不能少!”

“靠!”莫涯将手一拍:“像这种穿得死破却吃的白胖的小肥和尚,你会不记得?”

听了这话,那掌柜总算抬眼,打横瞧了那嗔一下

“我想起来了,那天来当这串佛珠的,是位又瘦又高的富家小姐。根本就不是这种又短又肥的穷酸小秃瓢,五十两,没钱我收回!”

阴了半天他这才道,一句话顿时便将三人噎了个半死。

小心翼翼拿出五张银票甩上柜台之后,三人终于拿到念珠出门。

莫涯看来心情很好,边哼小曲边催那嗔:“我觉得你和你师哥应该快点走,最好用跑的。”

“为什么?”

“因为很快就会有人来追我们。”

“为什么?!”

“因为我刚才在那五张银票上面撒了毒粉,那掌柜沾唾沫去数,我估计这会子舌头已经肿得塞不进嘴啦。”

这话音未落预言果然就得到验证,街那边果然夹风奔出来五条壮汉,打头的正是那掌柜,如今舌头发紫伸在外面,样子活像条苦夏的狗。

“快跑,不然他们会把你牙全部打没,让你吃不了饭!”莫涯立起眉头。

那嗔闻言大骇,连忙抱住念珠,小肥肉抖动绝尘而去。

五位壮汉拔腿,很快就煞神一般追到了莫涯跟前。

莫涯不动,站那里左手玩右手。

“解药!”掌柜的因为舌头太大,话已很难听清。

“没有。”莫涯抬头,左手玩好右手,像个大侠一般淡定自若,迎风张开双臂。

五个壮汉有些心虚,集体退后一步。

“不就打一顿么,怕疼老子就不是你莫爷爷。”

结果跟前这位大侠道,坦然无畏甚至还往前跨了一步。

约莫三盏茶功夫过后,五个打手打到实在手乏了,也没搜到解药啥的,这才意犹未尽骂骂咧咧去了。

莫涯大侠果然言而有信,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爬起身抖了抖灰,蹲下来去看僧衣被扯到稀烂的那绪:“其实你应该跑的,他们人多,你这样趴我身上也护不住,自己白白挨打。”

那绪被打得不轻,有点头晕眼花,好半天才找准莫涯的方位,只问:“施主你没什么事吧?”

“不问自己却来问我,看来咒语开始起效了。”莫涯亮开白牙:“你果然爱上我了。”

“施主你莫要再玩了。”

“你就是爱上我了,只不过你的反射弧比较长,现在还没明白过来,没关系,我可以等。”

那绪闭嘴,想了有一会,这才正色:“施主你还是不要再玩了,我其实无所谓,可是施主这样玩下去,怕是会把自己玩死。”

莫涯闻言略顿,侧头,九分玩味一分真:“我本来该死,所以自死我的,和大师又有什么相干?”

“施主……”

“因为我是大师的心上人,所以大师非要来管上一管?”这一句又混没了正形。

那绪没话可说了,站起身来:“不如我们回客栈吧。”

半天莫涯也没动静,两手扶住膝盖,咻咻喘气,最后终于道:“如果我说我现在站不起来了,你会不会认为我又是在玩?”

那绪低头,只看见他伤口果然早已迸裂,这会子酱色的衣摆滴滴答答,已经是滴了老大一摊子的血。

“如果大师不爱我,我也不介意在这里一个人蹲到死的。”这一位白着脸子,居然还笑得出来。

那绪叹气,叹气完又叹气,最后背朝他蹲了下来。

“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同一时刻,大漠边城,高守高大人却是春梦正酣。

他居然搂着一个男人,谈笑风生。怀里那男人眼波风流,而他跟个土皇帝似的,渐渐的云雨颠倒,他们演到了最最关键时刻。

高守一下惊坐而起,紧张地瞧瞧自己的下身,松了一口气。

这春梦,算是醒了。

风呜呜拍着窗牖,大漠的白天,空气依旧干巴巴的。大好阳光从帐幔的缝隙探入,刺得他头晕目眩。

宿醉的代价。

高守揉着太阳穴,手黏答答的,旋即,他感到刚刚看到一切有点不对劲。

他正坐,垂落的帐幔,帐上妖媚的西番莲怒放,密密地拢着这张……血床。

顷刻,高守脸色刷白。

昨夜,他真搂过一个男人。当时,男人眸光似水,活脱脱的美人。而今,他眉骨俊秀,却是硬邦邦一具死尸。

不止如此,死尸还没了双眼,极其空洞的两只血窟窿,笔直对着天花板。

整张脸恐怖地扭曲着。

高守彻底恶心了,他不是没见过死人,但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头一遭。

此时,有人跳窗而入,轻手轻脚地向大床靠近。高守警觉,身体绷紧,暗自运气。

一只手从帐外伸了进来,猛地掀起了帷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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