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语笑阑珊
连绵星河壮阔璀璨,几乎要横贯整片天际。
“好多星星。”温柳年惊叹。
“据说这里是星辰起落之地。”赵越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心里不畅快的时候,来这里吹吹风很有用。”
温柳年坐在他身边,觉得视野的确不错,就是有些冷。
见他一直在搓手,赵越将外袍披在他身上。
“苍茫山真大。”温柳年道,“一定还有许多不一样的景致。”
“春夏秋冬,山里的四季要比外头更分明。”赵越道,“春天漫天遍野都是繁花,夏天下起雨来,整座山都朦胧犹如仙境,秋天金黄色的树林一眼望不到头,还会有红色的灯笼果,冬天白雪皑皑之时,连一丝别的杂色都没有,的确比城内更有看头。”
“所以更该将这座山还给百姓。”温柳年道,“山是聚宝盆,到时候砍柴开荒打猎通商,大家伙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你还真是个好官。”赵越看他一眼。
温柳年点头,“嗯,我就是个好官。”
赵越有些想笑。
温柳年继续仰头看星星,眼底亮闪闪的,几缕头发被风吹动,轻轻扫过赵越脸颊,有些酥酥痒痒。
赵越伸手扯了扯他的头发。
温柳年疑惑看他,“大当家有事?”
赵越心想,书呆子连头发也比一般人要软,又想起怀里还有半包花生糖,于是便掏出来递给他。
温柳年接过来,“没想到大当家这么喜欢吃糖。”真是很有知音感。
赵越硬邦邦道,“不是我自己要吃。”
黑风原本正在一边吃草,见着后立刻小跑过来,用脑袋蹭温柳年。
赵越道,“它喜欢吃。”
温柳年:……
黑风用水汪汪的眼睛看他,睫毛忽闪忽闪。
温柳年笑出声,拿了块花生糖喂过去。
“你自己吃吧。”赵越道,“老王不让它多吃糖。”
温柳年道,“左护法也不让我多吃糖。”
赵越:……
但难得出来,偶尔偷吃一次也无妨。温柳年与黑风一人一马,分吃完了半包花生糖,然后拍拍糖渣,觉得很是满足。
赵越伸手指了指,“翻过前头五六座山头,便是虎头岗的地盘。”
“大当家当真要去?”温柳年看他。
赵越点头。
“是为了能早日与穆家庄的人算清旧账?”温柳年又问。
赵越道,“是。”
温柳年也便没有再问下去。
“报完仇之后,我会回到苍茫山。”赵越道。
“在这里住一辈子?”温柳年问。
赵越笑笑,“就像陆追所言,能在这里不被打扰度过一生,其实也是福气。”
温柳年“嗯”了一声,继续看着星河出神。
“你呢?听陆追说,皇上要召你回京城?”赵越又问。
“或许吧。”温柳年道,“当年科举殿试,皇上原本就想将我放入翰林院,是我自己想做地方官。否则一直在朝中埋头做学问,也不会知道百姓究竟想要什么。”
赵越开始觉得,朝中能有如此一人,皇上也算是捡了便宜。
尚府里头,木青山正靠在尚云泽怀里,闭着眼睛沉睡——他的确是不怎么胜酒力,加起来喝了不到一碗,便已是昏昏沉沉。
尚云泽将人抱回隔壁卧房,轻轻放在了床上,帮着脱了外衣,又倒了热茶给他漱口。
木青山皱眉抱怨,“头疼。”
尚云泽有些后悔让他喝酒。
木青山抓着他的衣袖,整个人都缩到怀里,里衣领子滑下肩头,露出一道浅浅刀伤——小时候遇到土匪下山,险些丢了命。
尚云泽低头,在那白皙肩膀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第38章 【虎头帮的秘密】不像土匪像邪教
尚云泽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个君子。
但此时此刻,面对怀中一脸不设防之人,他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做一个君子。有些事有些人,一旦心里想要珍惜,那顾虑便也会跟着多起来,更加不会轻易做出逾矩之事。
夜里有些冷,木青山又往身边人怀里靠了靠,睡得愈发香甜。
尚云泽右手在他背上轻拍,觉得两人间能如此细水长流,其实也算美事一件。
苍茫山中天气变幻莫测,一阵呼啸狂风之后,大雨说来便来。赵越带着温柳年纵身跃上一处山崖,找了一处避雨山洞,不多时黑风也跑了上来,抖抖身上的雨水,趴在一边打盹。
赵越从怀中取出火折,又从山洞里捡了些干柴,很快便燃起火堆。
温柳年道,“叫追影宫的诸位英雄也一道进来吧。”
赵越有些意外,“你怎么会知道有人跟?”难道还深藏不露有功夫不成。
“猜的。”温柳年笑眯眯,“他们应当不会放任大当家在三更半夜带我出来。”
“你只猜对了一半。”赵越将火堆拨亮,“跟是跟来了,不过在你看星星的时候,便已经回去了。”
“那就好。”温柳年烤火,“否则难免要淋雨。”
赵越找了一根长枝干给他烘衣服,以免又着凉。
温柳年懒洋洋打了个呵欠,然后便抱着膝盖打盹。赵越这边刚给黑风铺好干草,回头就见他正摇摇晃晃,顿时被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将人拉住。
温柳年打了个激灵,“大当家有事?”
“也不怕一头栽到火里!”赵越凶巴巴敲他的脑袋。
温柳年眼皮耷拉在一起,“困。”
赵越:……
山洞之外风雨潇潇,山洞里头却很干燥温暖,温柳年枕在赵越腿上昏昏沉睡,身上盖着一件宽大外袍,身下还有干草,又软和又舒服。
赵越百无聊赖,一边拨弄火堆一边想,书呆子和马都是祖宗,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第二天早上,温柳年使劲伸了个懒腰,觉得脸上有些痒痒,睁眼就看到了一张巨大无比的……马脸。
“早。”温柳年坐起来,抱着它的脑袋揉了揉。
黑风甩甩尾巴,溜达去洞外撒欢。
火堆已经熄灭,温柳年也跟着一道出了山洞,恰好看到赵越拎着几尾鱼回来。
“大当家。”温柳年笑嘻嘻打招呼。
赵越面瘫道,“你是属狗的吗?”
温柳年不解,“大当家何出此言?”
赵越伸手到他面前,手背上赫然有一圈牙印。
温柳年:……
赵越咬牙,“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哪里会有这样的书呆子,一睡着就要咬人?
温柳年冷静道,“大概是做了噩梦。”
“以后若是成了亲,你迟早也是被休掉的命。”赵越用干净草叶将鱼包住,又将火堆重新点燃。
温柳年蹲在一边看他忙,“好肥的鱼。”
“白水鱼只有苍茫山的溪涧中才有,干烤便已经很好吃。”赵越道,“若是油煎之后加上豆豉共煮,更是人间美味。”
温柳年咽口水。
“吃完再回去吧。”赵越道,“难得进趟山。”
“嗯。”温柳年目不转睛盯着火堆上的鱼看,“闻起来挺香。”
看着他的表情,赵越发自内心觉得就算不为其他,哪怕只是为了能日日吃上白水鱼,他应当也会竭尽全力去剿匪。
“大人与大当家还没回来?”府衙之内,花棠闻讯后皱眉,“在做些什么,怎么能在苍茫山里待一整夜。”
暗卫道,“看星星。”然后又补充,“看起来聊得挺好。”
早饭桌上众人都颇为欣慰,三更半夜一起出去看星星啊……虽然听上去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终于不再是针尖对麦芒,也算好事一桩。
又过了半个时辰,温柳年果然便跟着赵越一道回了尚府,还拎了不少鱼。
陆追称赞,“大当家真是好兴致。”居然还跳下河去抓鱼。
赵越瞪了一眼书呆子。
温柳年挠挠脸蛋,很是淡定。
早上在吃完烤鱼后,赵越原本想带人一起出山,结果温柳年走两步便要感慨一句“鱼还挺好吃”,简直耳朵都要起茧。最后赵大当家不得不怒气冲冲折返,又去捞了十几条鱼串起来,方才让他不再念叨。
怎么会有这么烦的书呆子呢!赵越一边洗澡一边想,简直想一直捏着他的嘴不放手。
“大当家。”温柳年敲门。
赵越脑袋嗡嗡响,怎么又来了,为何不赶紧回府衙?
见屋里没动静,温柳年伸手推开门看究竟。
赵越泡在浴桶中,黑着脸与他对视。
温柳年:……
赵越咬牙,“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