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haty
“穿脏的。”
“……”
“或者过几日我拆了夹板,我去洗。”
“小心受了凉。”
“又不是姑娘家。”
“不是,我的意思是……”
“把水做热了洗。”
“……好吧。”
第21章 烧火
墨岘拿七师兄没辙,但在无奈的同时,他心里也是欢喜的。
七师兄心里有他,才会这么顾着他,否则……管他是死是活?这就如同他对七师兄的感情一样。
现在的日子,清淡、疲累,单调,大多数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生活,他却觉得幸福、温暖、快乐,每天每天都是那么的有滋有味。
七师兄身上的夹板已经都拆了,但伤筋动骨一百天,其实真要痊愈又何止百天?身体不同,伤情不同,甚至有些人伤过一次,一辈子都带着遗患。他对七师兄一直照顾有加,但毕竟前些日子在密林里来回,墨岘便一直为他的腿和胳膊担着心。
房中的炕、灶也终于让赵五爷点了头,虽然那炕仍旧比别家的都大上一截……日后烧炕也便要多费些柴草,不过他们两个大男人住着,炕大些更好……
有些家具没赶得及打好,但炕桌和炕箱却都有现成的,墨岘不知是什么木头的,只是从木头孙家搬来的时候,那重量让他都觉得有些吃惊,且明明是木头,闻着却有一股好闻的香气。不像是熏香,而是木头本身带的幽幽香气,即便墨岘与七师兄都是男子,也觉得这气味闻起来舒爽,并不厌恶。
被子、衣裳已经备好,桌椅板凳之类的各家拿来些,便够用了,至于其他家具,他二人也并不急着用。
如此,两挂鞭炮一响,前日他与七师兄便搬进新家去了。
搬家当日,赵婶(赵寡妇)让儿子送来两只小母鸡,还没下过蛋的,让他们或炖着吃,或留着下蛋都可。
萧猎人送来了几块鹿皮,上好的全皮,且还是处理好了的,还有四只活兔。
赵七婶子送来了两双厚实的棉靴,外带一把扫帚——此时两人才发现,原来家中竟然还没准备扫帚。
赵五爷扛来了一袋子白面,少说有五十斤,墨岘不要,老爷子却立刻阴沉了脸,道再说不要,他便将面都倒到井里去,墨岘于是只好收下。
孙家兄弟送来了一个饭桶,两个水桶。且搬来了一个雕花的书案,七师兄看这书案实在精美,配着这土坯房,也实在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看墨岘的样子却似是他早就知道。书案放进卧室后,墨岘当夜却在书案上摆了一碗馒头,一碗咸菜,不知从何处寻来了香炉,更不知从何处取来了一个牌位,上书:母,萧卢氏之位。于是书案变了供桌。
“我做错了?”墨岘看着七师兄对着牌位发呆,心中不由有些惴惴的。
“没。”
“要不,把桌子挪到外间去?”墨岘知道,这年代的人都敬祖宗。但他并不懂古代的这些忌讳,只是看别人家里如何弄,他也想着给七师兄如何弄。可他实在是怕,拍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放这挺好。”七师兄笑笑,眼圈红红的敬了香,跪在地上,又朝着墨岘招手。
墨岘也立刻取了香,跪在七师兄旁边,三拜九叩。
“娘,这是小墨。”七师兄说着,脸略微有些红。
墨岘也有些别扭,却是暖洋洋的别扭:“娘。”他也供上了香。
香烧得平稳,外边没打雷、没下雨、没地震,看来老太太挺高兴。
邻居们来送礼,来帮忙,于情于理,于此时的风俗习惯,主家要款待。
萧猎人刚送来的活兔,有两只便立刻入了锅,还有前些日子托刘七赶集时买回来的腊肉,也陪着兔子一起去了。再加些山药、黄豆,干野菜之类的烩成了一大锅。看起来有些乱糟糟的,但闻起来香,吃起了更是越发的香。
男人们刚惋惜,有菜无酒,迟到的二癞子,便抱着一个大酒坛走了进来。
于是有酒有肉有菜,还有一个惯于插科打诨,讲故事的二癞子,这一顿众人吃得畅快,也吃的热闹——这还是墨岘参加的双桂村“聚餐”里,第一次吃的热闹的一餐。
如此的好日子,七师兄却发觉墨岘总是会看着他皱眉,于是心中疑惑,找了个空隙拉着墨岘到一边询问,墨岘老实回答,却让七师兄险些气歪了鼻子!
原来墨岘竟道:“若是迟几日给你拆夹板就好了,今日便能抱着你进新房了。”
被抱着进新房的是谁?
除了新娘子,还有谁?何况新房二字,也实在容易让人想歪。
因而当日七师兄莫说和他在新房新炕上做些什么,便是手指、衣角也没让他摸到,让墨岘深切明了了,何为祸从口出……
有了新家,七师兄又能自由活动了。墨岘的日子便和过去不同了,搬家的第二日,七师兄便要分走一半家中大权。
洗衣、扫地、做饭、烧水之类的当然是两人对半分,便是日后开了荒、有了田,也是该两个人一起劳作的。
墨岘自然点头称是,七师兄该被他宠着,却不该被圈着,都是男人,一起生活自然要同样分担。
于是,七师兄便立刻表示这天的早饭便是他的工作了。
墨岘依旧点头称是,结果被赶出了厨房。
墨岘在厨房外转悠了两圈,却觉得自己有些傻。再一看家中的水缸只是半满,于是挑上新水桶去打水去了。
第一次挑水回来,厨房朝外冒着淡灰色的烟,隐隐听见七师兄的咳嗽声。墨岘担心的去问了问,却被七师兄赶了出去。
于是墨岘只好继续去挑水,来回了数趟后,墨岘回到家,却险些吓飞了三魂七魄。
他家厨房的位置,冒出来的已经并非是灰烟,而是无比浓重的黑烟了!王癞子都从屋里跑出来了,站在他家门口跳着脚大喊大闹。萧猎人则该是又上山去了,所以到是没见人影。
“墨岘!你家着火了!快救火!”
“师兄!”墨岘放下扁担,匆忙中打翻了一桶水,却也顾不上了,只是将另外一桶水则飞快拎起来浇在了身上,下一刻他朝着院中冲了进去。
半刻钟后,脸黑黑的(真的黑)七师兄,在自家炕上醒来,看见的是脸黑黑的(同样真的黑)墨岘。
“我……咳咳咳咳咳!”一个字出口,便是忍不住的咳嗽,咳嗽中七师兄觉得自己嘴巴里多了些草木灰一般的东西。
墨岘立刻递过了一杯水:“漱漱口,然后再喝。”
七师兄点头,连忙漱口,几次之后,再喝下凉水,顿时好多了:“我怎么了?”
“你让厨房的灶火熏晕了。”墨岘说起来便一肚子火,“烧不起来就别烧,等我回来,不就好了?”
“这个……”七师兄一脸囧样的回想着他昏迷之前的情况,好像那灶他烧了半天,只见烟不见火,便想起来墨岘烧火的时候,都是要用烧火棍吹的,于是吸足了气,猛吹,但他第二次,还是第三次吸气之后,便没有意识了……
第22章 秋夜
于是这一日,早饭还是墨岘做的。七师兄想起来学习,外带打打下手,但一起床就发觉头晕脚软,阵阵作呕,于是只能老实躺回去了,否则忙帮不上,可能还会找麻烦。
吃饱喝足,终于缓过来的七师兄却是先动手收起了炕桌上的碗筷。他原本以为墨岘会制止,但谁知只是朝他笑笑,开口道:“洗了碗筷,和我进山如何?”
“做什么?”
“打猎、摘野菜,为过冬做准备。”虽然其他村人给了他们些粮食,最多的便是赵五爷那五十斤,墨岘自己也托刘七赶集时买回了不少粮,但整个冬天不能只吃干粮吧?菜、肉也是必须的,其他坚果之类的能有当然也是更好。
只不过现在没有蔬菜大棚,也没冰箱,他家又还没来得及挖地窖,所以菜只能做成咸菜,肉也只是能是腊肉、干肉,但终归也比没有好。
让墨岘有些遗憾的是,这个世界竟然没有白菜。虽然前世墨岘吃白菜吃腻了,但是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现整个冬天除了咸菜之外,根本看不到任何绿色的能够入口的植物,所以墨岘还是很怀念大白菜……
“好。”七师兄笑了,点点头,端着盘子碗离开了,临出门还看了墨岘一眼,见他并无阻拦的意思,于是乐颠颠的就去刷碗了。
“干脆以后,我做饭你刷碗如何?”两人准备出门的时候,墨岘问。
“不,我还是要学做饭。”七师兄考虑都没考虑就摇了头。
墨岘有些奇怪,七师兄从小学武,但同时也有文师父,难道他没学过君子远庖厨吗?
墨岘却不知,正是因为七师兄学过,所以如今他才一心要学做饭。
若墨岘是个女子,那七师兄自然乐得坐等娇妻端上热饭热菜,倒也并非是七师兄大男人心态作祟,而是这个时代男女分工本该如此,女人在家操持家务,男人出工出力,流血流汗让妻儿温饱。
但墨岘是个男人,和他一样的男人。且时至今日,墨岘是既在外出工出力,流血流汗,以全他二人温饱。又要煮饭烧菜、洗衣打扫,甚至偶尔还要缝缝补补做针线。
七师兄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当然并非是主动退居二线,准备做内掌柜。而是明确了解到,如无意外,今后的生活也就只有他们两个男人了,那无论是内的还是外的,也就都需要他们彼此分担。
否则,是对墨岘的不公平。七师兄确实享受着墨岘对他的好,甚至有些沉迷,却并非一味沉迷不可自拔,同样希望对方也能享受自己付出的好,并同样沉迷于此,那才是他的性格。
七师兄的回答,让墨岘脑海中忽然浮现了这样一幅画面:他洗菜,七师兄剁肉;他和面,七师兄做馅;他发面,七师兄端着馅料盆子过来让他闻闻咸淡;他擀面,七师兄包包子;他煽火,七师兄上蒸笼。最后两个人一起端着新出炉的白面肉包子,吃得满足,七师兄的脸上还粘着一小块面粉……
这顿时让墨岘产生了一种高唱“我耕田来你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你我好比鸳鸳鸟,比翼双飞在人间”的冲动(天仙配节选,并少许更改)。
“怎么了?”七师兄脚都迈出了门口,回头才看见墨岘仍旧站在屋里,用手捂着嘴巴发呆,倒是从他变得弯弯的眼睛能够看出,他在笑,而且还笑的很开心。
“没!”墨岘一惊,下意识的放手,抬头,继而推着七师兄出门去了,“只是发呆而已,走吧走吧。”
七师兄虽疑惑,但墨岘的手此刻便放在他背上、肩头,恍惚间他不止问不出口,便是连话也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
于是两人便背着箩筐,拎着麻袋上山去了。
万幸,摘野菜、打猎摸鱼这些,七师兄也还是懂得些的,不过也多是墨岘离开截云派前,教给他的。之后他游历江湖时,世家子弟吃菜吃鱼当然不会自己动手,便是所谓打猎,也都是事先让人将猎物赶到了跟前,他们只需一箭过去便罢了。
那哪里是打猎,最多不过算是射活靶而已。
野菜好摘,林子里遍地都是,不过要小心,免得摘了毒草回去。七师兄尤其怕误摘了,毕竟他已经好些年没吃过,更没摘过野菜了。所以总是摘了一些就去找墨岘问,墨岘也不并觉得厌烦,次次都仔细辨认了,对七师兄拿不准的也仔细讲解。
但即便七师兄的速度不快,近晌午时,两个人也各自摘了一大筐压实了的野菜。且掏了一个兔子窝,抓了三大两小五只兔子。墨岘还不知从哪里摘来了一捧紫黑色的小野果,吃到嘴里酸中带瑟,只有那么一点甜。
当然,无论酸、甜还是瑟,七师兄都不怎么喜欢,他喜欢吃咸鲜的东西,辣也可以,算是略微有些口重的人。但是看墨岘巴巴得像献宝一样,把东西都捧到他面前,他也只能点头说好吃。
可谁知,看他如此“忍气吞声”,墨岘却有些凶悍的瞪了他一眼:“除了野蜂蜜,还没见过你喜欢吃什么其他的甜食,不喜欢吃强忍着做什么?”
七师兄脸一红,但随即也有些懊恼:“这不是你拿来的吗?”
“我这不是没地方放了吗?一个口袋装了兔子,另外一个等着装鱼的。”
七师兄一愣,这才想起来墨岘过来时,眼睛一直看着他的腰间,于是将口袋抽了出来撑开。
墨岘先把手中的野果都扔了进去,接着又拉着七师兄去旁边灌木丛中摘。
“摘这么多干什么?”
“五爷自己酿酒,听说这东西放进酒里味道特别,我想请五爷试试,剩下的我们做果酱。”
“果酱?”
“嗯,正好前边有个蜂窝,等临走时,把那个蜂窝摘了,回去放在果酱里,你就喜欢吃了。”
七师兄脸一红:“如你这般说,我倒是如同一个吃货了。”
“我也是吃货,要不我俩怎能配成一对?”墨岘很严肃的说。
七师兄:“……”
午饭两人便是在林子里吃的,墨岘做的烤鱼。那小野果被墨岘捏破,果汁滴进了鱼里。七师兄初接过烤鱼,还有些犹豫,一口鱼肉进嘴,眼睛立刻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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