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焦尾参
☆、认认脸
屋内,李慧兰拈着帕子对吴瑕说,“哎呀呀,弟妹,你这肯定是被那胆大的奴才给欺诈了。”
吴瑕不解的看向李慧兰,“大嫂这话何意,奴才能有这么大胆?”心中却为她叫了一个好,这姑娘有前途,会看事,能接话。
“弟妹不知,这奴才下人最会看碟下菜,阳奉阴违,得势的奴才,那比不受宠的主子还要体面。今年春上,大爷受了倒春寒,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我着人去库房拿点人参给爷补补身子。”
李慧兰愤愤不平的说,“结果你猜怎么着,拿回来一看,都是些十几年的成色不好的货色,就这样还没看见一根完整的,尽是些断开的参头参尾参须,我都气乐了,这是萧府只有这样的货色啊,还是说萧家大爷只配这样的货色。”
“慧兰。”萧风皱眉喝止住李慧兰,“在父亲面前瞎说些什么。”
李慧兰小心瞄了一眼上方,见萧老爷没有什么表情,箫王氏脸黑的跟锅底似的,李慧兰心中有底,于是面带歉疚的对吴瑕说,“这事我们爷都让我忍下来不说的,结果今天听到弟妹的遭遇,我就忍不住了,这起子小人是愈来愈胆大了,竟然敢私下巧立名目索取钱财,哪里还有半分把主子放在眼里。”
“老大家的。”萧老爷开口说话了,“风儿一直说你说话直,我还不信,今日看来,你还是要多学学怎么讲话。再有,库房敢拿不好的人参给你,你当时怎么不说呢,这人参不好吃了反而有毒,这事你就不该顺着风儿的意。风儿仁厚,你就要泼辣点。”
“慧兰,我平日里见你是个好的,这才放心把风儿交给你照顾,结果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和我说,难道我这母亲只是摆样子的。”箫王氏也气愤的说道。
“媳妇知错了。”李慧兰低头认错说。
萧老爷撇了一眼箫王氏,觉得还是在孩子们面前保留一点她的颜面,低声喝道,“什么都要孩子说了你才知道,你这个母亲可不就是摆样子的。”
“老爷,这话说的我可冤枉。”箫王氏叫道。
萧老爷摆手让她闭嘴,对堂下立着的四人说,“行了,请了安你们就退了吧。”四人行礼后就往外走,走到院子里还能听到屋里萧老爷的吼声,“我看是母亲不在几日,你的骨头又轻了起来。好歹是当家主母,你的气量呢。”
箫王氏的回话含糊不清,四人面面相觑,却不知做何表情。出了院子,萧雷远远而来,“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早啊,这就请了安了?”
萧风应了声,萧雷笑容满面的说,“哥哥们就是勤快,我就不行,早上醒不来,不过这个时间去也正好,还能蹭父亲的早膳吃。”说罢摆摆手就往院子里去了。
萧风也和萧云分开两路走,临别前,李慧兰对吴瑕意味深长的一笑,吴瑕回一个充满善意的笑容。目送人走远了,收回视线,却被萧云探究的眼神吓一跳。
“你是故意的吧。”萧云肯定的说着。
吴瑕茫然的回道:“什么故意?我不知道。”
萧云没好气的嗤鼻,你就装吧!
回到院子里,萧云对吴瑕说,“虽然父亲说要我带你出去走走,只是眼下连归宁都没有,这两日你暂且在院子里待着吧。”
吴瑕点头,“都听爷的。”
萧云点点头,往靠背椅上一坐,“叫下人们出来认认脸 。”
吴瑕点头,跟在他身后的碧水就往外面走去喊人了,萧云对吴瑕说,“我这院子本来的下人不多。一个嬷嬷,两个丫鬟,四个小厮。”
“我带来的人也不多,两个嬷嬷,三个丫鬟,四个小厮,两个锅灶上人,一个针线上人。”吴瑕做心算状,“加上大太太昨日赏的六个丫鬟,咱们院里现在总共有二十五个下人,不对,是二十四个,这不下去一个丫鬟,上来一个姨娘么。”
萧云笑,“之前还疑心这房屋不够用,幸好现在多了一个院子。等从你家归宁回来后,我就再围一堵墙,把这两个院子打通连起来。”
“那可好。”吴瑕笑着回应,“中间还可以修一个小花园。”
“对了,姨娘和妾侍那可有丫鬟?”吴瑕问说,“那些人我还没上算呢。”
“应该有三四个小丫头在那边伺候。”萧云不太确定。
吴瑕说,“那我寻了空,找上她们见一见就知道了。”
“回二爷,二奶奶,人都齐了,在门外候着呢。”碧水进来行礼说。
“那就进来吧。”萧云说。
一行人鱼贯而进,嬷嬷打头阵,丫鬟紧跟,小厮最后,分三排站好,齐齐行礼道:“给二爷请安,给二奶奶请安。”
“起吧!”萧云说。“一个一个上前的说话。”
“老奴王氏,是二爷院子里的管事。”最先开口的是萧云身边的嬷嬷,吴瑕观她尖嘴猴腮,颧骨高耸,实在一副刻薄相,亲近不起来,再观萧云神色,稀疏平常毫无亲近之意。吴瑕心中了然,点点头算是知晓了。
“老奴吴孙氏,平日里照顾二奶奶起居日常。”
“老奴张氏,平常是协助二奶奶管理家务下人。”
“奴婢玉白,伺候二爷起居日常。”
“奴婢沉香,伺候二爷起居日常。”
“奴婢靛蓝,管理二爷衣物鞋袜。”
“奴婢藕荷,鹅黄,松绿,听凭二奶奶吩咐。”后三人是一齐出来介绍的,吴瑕打量了下,是新进府那几个小的。
“奴婢碧水,伺候二奶奶起居日常。”
“奴婢陵水,管理二奶奶衣物鞋袜。”
“奴婢湘水,就是个小跑腿的。”湘水笑眯眯的介绍,吴瑕也笑着瞪她一眼。
“奴婢宝瓶,也是个小跑腿的。”宝瓶介绍完,和湘水对视一笑,看来两人在这一两天相处中已经处出默契来了。
“奴婢云娘,慧娘,是负责针线的。”
“奴婢秀娘,是负责厨灶上的。”
“奴才阿甲,伺候二爷起居日常。”阿甲面色有点苦,想来也是,前面几个大丫鬟都说伺候二爷起居了,他个小厮来凑什么热闹,可是从小伺候二爷到大,二爷不喜欢丫鬟近身伺候有什么办法,真是小厮难办。
“奴才小乙子,阿丙,小丁子,近身跟随二爷。”其余三个小厮就没这个压力,他们只是跟班小厮。
“奴才招财,进宝,恭喜,发财,二爷二奶奶让干嘛就干嘛,二爷二奶奶没吩咐,就听嬷嬷姐姐们吩咐。”这是吴瑕带过来的四个小厮。
“这几个倒是有点你们主子的风采。”萧云被后四个人的介绍逗笑。他轻轻拨弄着茶盏盖,“以后这院子里就二奶奶做主,小心办事,慎言,慎行,忠贞不二,可做的到。”
“听凭二爷二奶奶吩咐。”众人齐声福道。
吴瑕朝碧水点头,碧水起身从帷帐处取了一个托盘,上面摆满了精致的荷包,吴瑕说,“专心替二爷办事,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要是有偷奸耍滑的被我发现,那就一概打发卖出去。”
“奴才们省的,谢二奶奶赏。”众人又齐声道。
吴瑕看了一圈,“姨娘那边伺候的丫头没过来?”
王嬷嬷上前一步说,“回二奶奶话,李姨娘和花姨娘那边身边各一个二等丫鬟,一个小丫鬟,侍妾那边各一个小丫头,因着不伺候二爷和奶奶,就没过来了。”
吴瑕对碧水说,“你待会把打赏的荷包给她们送过去,顺便认认脸。”
“是。”碧水福身说。
见吴瑕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萧云挥挥手,众人又鱼贯而出。吴瑕问萧云,“爷今个儿可还出去?”
萧云点头,“父亲给的铺子还有些没去看。”
吴瑕笑说,“那爷就顺个便,去我的那些陪嫁铺子看看。”
萧云挑眉,“别人的陪嫁庄子铺子都生怕爷们知道,攥的紧紧的,你倒好,让我去看。看什么?看我果然娶了个富家翁么。”
“二爷可少打趣我,我的那些个铺子庄子哪能入二爷的眼,不过是我偷懒躲个巧,让二爷去认认门,以后也帮我照看着点。”吴瑕说,“横竖二爷管一个铺子也是管,管十个铺子也是管,就让我省省心,当个富贵闲人。”
“若是你不怕,那我也无所谓,只是要是每月的利润少了,可不能怪我。”萧云说。
“我信爷的本事。”吴瑕说。“碧水,等会儿你让招财跟着二爷出去。”
“是。”
吃了午饭,萧云外出了,还在新婚,没人来找吴瑕交际,吴瑕就午睡,不管不顾的睡到夕阳西下。吃了晚饭,总算没有立即去睡觉,两人对着坐下,捧一杯清茶,聊些家常。
“你家的铺子倒是重质不重量。”萧云说,“我看了几家,位置都没得说。”
“那是,我记得一年前,老爷还派人来联系过,说想要牌坊楼下那处茶楼,让我随便开价呢。”吴瑕说。
“那怎么没卖?”萧云问,这件事他也知道,本来是让他去谈的,但是太太横插一杠,让她的远房侄子接了这个差事,最后没谈下来,被老爷好一顿教训。
“因为不是你来和我谈的啊!”吴瑕半真半假的笑说。
“一年前你就暗恋我了?”萧云反问道。
吴瑕呵呵两声,“你猜。”
萧云心中黑线,猜你妹啊猜。
☆、归宁(上)
一眨眼就是三日后新媳妇回门的日子。太太备的一色回门礼,中规中矩的不过不失,姚氏拿着礼单看了又看,最终还是决定从自己的私库里再备一车的礼,过后如果被太太教训时再说,总归是自己的媳妇,第一天回门总要告诉亲家一个态度,你的儿子嫁到我家来没有吃苦,长辈们都很看重他。
萧云一看礼单就知道自己娘加了东西,当即就回道,“太太准备了些什么,就拿着那些就是,何必还要加东西,加了也是她的脸面,何必。”
姚氏瞪了他一眼,“你看她准备的那些东西,虽挑不出错来,到底不显咱们府上的尊贵,就那么一些回去,你让你岳父家怎么想。”
“这府上的面子难道要让娘的私库来填补不成,她是真当老爷是不管事的?”萧云说。
“老爷知道了又如何,说她一顿不痛不痒的,可是归宁就这么过了,你媳妇的脸面往哪里搁,你要和太太打擂台,难道要牺牲你媳妇的颜面。”姚氏说。
萧云想要坚持己见,想起吴瑕没心没肺的笑容,却又迟疑了。“那也不用娘私库里的,我去我私库里找一车出来罢。”
“傻孩子,我的以后还不是都要给你,行了,就这样安排了。明日里去你岳家得敬重些,可不要瞧不起人家是田地翁。”
“儿子知道。”
吴瑕自然是不知道母子两的这一场对话,自从坐到马车上,他就一直咧着嘴乐,萧云见他那样子,不免打趣说,“别笑了,像个傻瓜。”
吴瑕收敛下,但是没有一刻钟又破功,笑的依旧很傻。萧云言语阻扰了几次,见没效果也随他去了,面无表情的端坐在马车里和吴瑕形成鲜明反比,但是萧云知道,他心里的小人也被吴瑕感染了,挂着要笑不笑的表情,蠢爆了。
出了城又走了半个时辰,到了元李村,早有下人在村口等着,看见萧家的马车就放了鞭炮,霹雳巴拉的好不热闹。湘水和陵水早就下了马车,手里托着装满了糖果铜板的篮子,朝道路两边看热闹的村民们撒去。
吴宅建在半山腰上,到了大门口,吴瑕准备下马车的时候又突然反身对萧云说,“待会见了我爹可不许板着脸,要给我笑,听见没。”
萧云面上木木的,心里却气乐了,这人,真是典型的瞪鼻子上脸,不过这几天好好跟他说了话,他竟然就敢对自己提要求了。
见萧云没回应,吴瑕皱眉说,“你听见没有。”
萧云心里想这人绝对不能惯,这种行为绝不能姑息,然后他听见自己说, “嗯嗯,听见了。”真是弱爆了有木有。
吴瑕得到满意的答案才下了车,一下车,吴疵在门口等着,一看吴瑕眼泪都要出来了,“哥,你可回来了。”
吴瑕上前摸摸他的头,“顶门户的男子汉还哭鼻子。”
吴疵吸着鼻子,拖着吴瑕就往里走,“哥,快走,爹爹早就等着你们来了,要不是娘拉着,他都准备在大门口接你们呢。”
“等等,你还没看到你嫂子呢。”吴瑕往后说。
“嗯?”萧云早下了马车,听见吴瑕这样介绍自己,就拖长了鼻音问。
“是姐夫,你姐夫。”吴瑕立马变节说。
“小弟见过嫂姐夫。”吴疵看到萧云连忙上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