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云烟波
?“去查!”圣上雷厉风行,直接吩咐道。
那位许子唯显然也没有藏匿行踪的意思,几乎是大大方方地露了面,然后就被皇城司的人用最快的速度进了宫,因为他表示,他只肯对圣上和太子说。
到了御书房,许子唯整理了一下衣衫,从容行礼:“小民梁学彦拜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拜见太子殿下,殿下金安!”
“不叫许子唯了?”圣上淡淡地说道。
梁学彦从容说道:“小民本就姓梁,本是山东济南人士,小民四岁的时候,就被人掳走,他们说小民乃是前朝太子之后!”说着,他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神色,然后说道:“他们说得信誓旦旦,说我是父母的亲子夭折之后,从路边捡回来的,一开始,小民也信了,还为此愤恨不已!直到我见到了那位真的前朝太子之后!”
梁学彦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神情:“我与那位正主足有五分相似,如果再稍微修饰一番,便有八分相似,也难怪我被找出来了!”
司徒毓冷淡地说道:“你怎么证明你是替身,而不是正主呢?”
梁学彦直接说道:“我当然能知道,魏家直系子嗣天生有异,他们身上会有一个鲜红的胎记,一般出现在胸部,若非如此,我也不能确定自个的身份!”
圣上对此却是不清楚的,毕竟这等前朝秘事一般也就是皇室内部流传,不会明确记载在史书上,不过,想要知道,也还是可以追查出来的,别的不说,没准前朝宗人府的记录里面会有蛛丝马迹,至于询问那位一直为前朝皇室守灵的顺安侯,本来也就是从旁支挑出来的,他们多半不知道内情。
因此,圣上也没有完全相信,只是点了点头,示意梁学彦继续。
梁学彦也知道自个空口白话是不可能获得信任的,不过,他还是继续说道:“知道了这事之后,小民就开始追查自己的身世,小民虽说被带走的时候年纪还小,但是还残存着一点记忆,通过这点记忆,小民查到了自个的家乡,甚至找到了家族的族谱,知道了小民的名字!”
梁学彦说着,脸上神情愈发阴沉起来:“他们带走了我,后来就制造了一场大火,杀死了我的家人,包括我的父母,跟着我父母生活的祖母,小姑,还有一个比我大五岁的姐姐!”
梁学彦眼中已经有了泪花:“他们毁了我就算了,也毁了我的家人,我的家彻底没有了,那么,我还有什么顾忌呢?”
圣上敲了敲桌面,然后说道:“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梁学彦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了一丝近乎病态的红晕,嘴里说道:“他们想复辟前朝!其实想要这么做的,未必是魏家人,而是一帮前朝的老臣!”梁学彦说着,脸上神情扭曲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小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也是被那些人逼死的,他一点也不想复辟!前朝覆灭的时候,那位太子被心腹救出了宫,他有财产,有户籍,找了个偏远的地方,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做富家翁,干什么要复国呢?别的不说,那位太子当初地位也尴尬得很!”
在场的人,都是知道一些的,前朝末帝是个庸碌之人,其实到了皇朝的末日,皇帝的资质很多时候并不能改变问题,那位末帝就是属于那种破罐破摔类型的,末帝之前的皇帝为天顺帝,天顺帝只有两个儿子,但是一直没有一个孙子,后来就直接表示,两个儿子里头,谁先有了孙子,谁就是太子。
末帝就是占了这个光,做了太子,他的儿子,就是那位死里逃生的太子了。
末帝不是什么有多深智慧,多卓越才干的人,如果是太平盛世,他这个性子,做个守成之主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放到天下纷乱的时候,朝臣各有心思,末帝对于许多事情也是漠不关心,或者说,他觉得无能为力,也就听之任之。
前朝有忠臣进谏,末帝直接就表示:“天下未亡,朕自高乐,天下若亡,朕殉国便是,横竖也不算亏了!”他这般一说,自然也是这般做的。
末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有一个宠妾,对他千依百顺,只是,这个宠妾一直没有儿子,末帝直到登基,也只有一个儿子,因此,顺理成章地册封了这个儿子做太子,其母做皇后。
但是,过了几年,那个已经被册封为贵妃的宠妾怀孕了,太医诊断是个儿子,于是,这位贵妃就不甘心起来。这位贵妃出身不高,也没什么见识,对于许多事情,压根不懂,因此,想着既然圣上宠爱自己,那么,自个有了儿子,就该将皇位交给自己的儿子,而她也不满足于做一个贵妃,她也想做皇后,毕竟,贵妃听起来再威风,也不过就是个妾,日后只能葬在妃陵之中,而皇后作为正妻,却是可以与皇帝合葬在皇陵中的。
因此,她仗着肚子里这块肉,竟是悍然带着一帮人冲到当时皇后所居住的乐安宫,直接一条白绫将皇后勒死了!
这等事情,完全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了,毕竟,作为一个侍妾,杀了正宫皇后,跟弑君犯上也没多大区别了。偏偏末帝宠爱她,将事情遮掩了下来,只说皇后暴病身亡。
这种事情,也只好瞒瞒不知道真相的人,朝中有大臣表示要明正典刑,却被末帝直接打入天牢,当晚就没了命,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个本来就对朝廷的未来非常悲观,如今更是一个个都不乐意吭声了。
但是这事能叫别人闭嘴,那位太子那边却是交代不过去的。末帝想要顺势废太子,问题是,他又没有别的儿子,总不能废了太子,将皇位传给侄子吧,因此就决定等贵妃生下儿子再说,到时候直接废太子,让贵妃做皇后,然后册封小儿子做太子。
人算不如天算,贵妃生的却是个公主,因此,到头来,废太子的事情只能拖下去了。那位贵妃还是被册封成了皇后,横竖她能生第一个,也能生第二个,因此,对太子怎么也看不顺眼,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末帝再丧心病狂,也不能将唯一的儿子杀掉,但是,他也觉得,因为前皇后的死,自家儿子心中有想法,因此,这位倒霉的太子虽说顶着太子的名分,却是一直被幽禁在东宫,就等着新后生下儿子,他就没用了。
新后后来果然生了个儿子,可惜有些孱弱,保不准活不了多久就要夭折,因此,为了保险起见,大儿子这个太子的位置还得继续占着,这一占就到了前朝灭亡的时候。
末帝当初都说了国破之后直接殉国,他也是言出必行之人,很是干脆利索地将皇室的人都叫到了一起,叫心腹把大门一锁,自个放了一把火,一家子整整齐齐去了。
然而,那位太子可不是傻瓜,他自觉自个从来没享受过做太子的好处,干什么要给这个皇朝陪葬呢,因此,在心腹的帮助之下,叫一个太监化妆成了自己应命而去,自个却是打包了东宫的许多金银细软,然后装作是宫女的模样,趁着兵荒马乱直接跑了。
这位是识时务的人,他冒了别人的户籍,然后找了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落了户,从头到尾都没有复国的心思,甚至,他的儿孙都不知道自个的身世。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也就结束了,架不住还有前朝的一些旧臣。前朝糜烂,这帮人就算是将前朝打包卖了,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而他们的利益在新朝建立之后又严重受损,家中有不少人在改朝换代中死了,因此,有人就起了复国的心思,别的不说,打着这样的旗号,他们能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但是,想要复国,总得有个标杆吧,朝廷册封的顺安侯显然不行,这帮人也算是神通广大,在经营出了一定的势力之后,找上了那位太子之后。
他们都已经融入了当地,甚至在当地也算是有些名望的大户了,这天下承平,傻瓜才会听信这些所谓忠臣的话,去做什么复国的把戏,那不是螳臂当车嘛!
这帮人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肯善罢甘休的,因此,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将人弄走了。
结果那位也是硬气,竟是要发狠去报官,毕竟他也想得清楚,前朝都灭亡这么久,天下都安定下来了,遇到这种事情,就算是圣上,也是乐意看到一家安安分分做富家翁的前朝皇族的,因此,他们家还真不会有多少损伤,顶多也不过就是如同被过继的那一支宗室一般,被监视罢了。
这帮阴谋者一听,竟是将人杀了,只留下了年纪最小的一个,然后对他灌输自个的父祖有志于复国,被朝廷发现杀死的说法,然后又想着小孩子容易夭折,又怕不保险,干脆又将梁学彦弄了过来。
梁学彦说到这里,便是一声冷笑:“这些人口中喊着忠义,不过就是拿着复国做幌子,为了达成自个的利益罢了,说不定,他们要是真的复国成功了,还要玩一出禅让的把戏,自个取而代之呢!”
圣上也听得匪夷所思,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他们到底是凭什么觉得自个能复国啊,就凭他们这杀人不眨眼的手段,还有这替身的把戏吗?
梁学彦直截了当地说道:“不,他们一直在暗中培养死士,又勾结了不少官员,他们手里应该也有一支不弱的武装力量,只是,小民本来也就是他们培养出来的替身,所以具体的情况,是不知道的,小民觉得,即便是那位正主,应该也不知道!”
“死士?”圣上一听,顿时有了联想,然后问道,“那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培养死士的吗?”
梁学彦犹豫着说道:“似乎他们弄了一种毒药,需要定期服用解药的那种,如果没有解药,对方就会抓心挠肺,涕泗横流,精神涣散,我见过一次他们惩罚一个没能完成任务,还企图逃跑的死士,那个最后简直是求生不得,就死不能,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那里求着要解药!”
圣上顿时明白了,就是鸦片,他一下子将这些线索联系了起来,之前就觉得那些人所谋甚远,如今结合梁学彦的说法,居然是想要借着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复国?
司徒毓忽然问道:“你服用过那种鸦片吗?”
梁学彦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他们一直以为小民什么都不知道,名义上小民还是他们的主公,他们怎么好给小民吃什么鸦片!”
圣上却是意味深长地说道:“未必,朕应该告诉你,那所谓的毒药,其实算不得什么毒药,而是鸦片,鸦片用得少可以治病,但是多一些就会上瘾,如果不能满足瘾头,就会发作!”
梁学彦顿时脸色一变,自个也不确定起来,圣上却是笑了起来,直接派人去叫太医,说道:“你也不必担心,朕远比你想象的要知道得多,朕之前一直在追查□□还有关于你说的死士的事情,只不过之前并不知道幕后之人的来路与目的,如今却是明白了,朕也知道该向什么方向去追查了!你也不必担心,朕不管你是姓梁,还是姓魏,既然你觉得自个是大晋的百姓,那么,朕就相信你,也会保护你!”
梁学彦赶紧叩谢了,圣上瞧着他的样子,心中真的是觉得自个简直是天命所归,要不然怎么这边才陷入了僵局,那边就有人过来告密呢!
很快,太医过来了,圣上叫太医给梁学彦诊断了一番,做出的诊断叫梁学彦吓了一跳:“这位公子应该吃过一些用罂粟壳烹制出的食物,鸦片就是从罂粟果中提炼出来的,食物中增加了罂粟壳之后,能够增添鲜味,但是也能够叫人上瘾,好在这位公子服用的量并不算多,时间也不算很长,回头好好调理一番,以后不要再接触罂粟制品,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梁学彦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他真是高看了那些人的节操,这会儿心中的愤恨简直更厉害了,他被那些人抚养长大,自然也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的,本质上来说,他是利己主义者,他虽说愤恨于自个的家人被杀,但是他被带走的时候还小,对于家人也没有太过深刻的感情,他真正想要反抗,还是因为他知道自个是个冒牌货,如今,对方显然还不想放过自己,企图用鸦片来控制自己,梁学彦更加不能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