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爷嘎意
许修祈闻言先是嘴角一瘪,有些伤心,但转瞬就像突然想到什么,眼里亮光闪过,饶有兴致地盯着那绿衫子小姑娘。
“如果姑娘嫌我嘴讨厌,想堵住的话,我倒有个方法。”
“什么?”
居然还有人肯出主意,让别人堵住他的嘴……这不是有病吗?
“你先下去,别管这人,呆会有少爷收拾他!”
知道许修祈这个人口中没几句正经话,管彤云吩咐那绿衫子小姑娘离开,自己则抬脚踹开面前一扇门,把许修祈推了进去。
关门的瞬间,许修祈带了笑意的话语从门缝中漏出来,“姑娘若是用香吻来堵我的嘴的话,在下荣幸之至……唔……唔唔……”
剩下的话语突然变成了零碎的不明音节,想来是管彤云听不下他那些下流言语,拿东西塞了他嘴。
绿衫子小姑娘在外面听得满面通红,就连耳根子处的白净肌肤也被绯色染红。她恨恨一跺脚,小声怪道:“这人怎么这么没正经……处处留情。少爷干嘛要找这样的人!”边急冲冲地下了楼。
被人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手脚都动不了,许修祈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感到有些心酸。
就算要绑票,好歹也得留个人陪他不是?那管彤云性子虽然火爆,但长得够艳,留在旁边看看养养眼也好。可像现在这样,把他一个人绑在这不理会叫什么?
许修祈郁卒了一阵,才开始研究身上的绳索。
寻常的麻绳,虽然粗,但换在平时,这几根绳子尚且绑不住他。而对方如此放心的根由,恐怕在他喝的那杯酒上。
从那杯酒入喉开始,他的头就一直昏沉沉的,身子却觉轻飘飘的,时间益久,眼前的景物竟出现了重影。但除此之外,他身体并无其他不适,这样的症状,不像是中了迷药,反倒像是……醉酒!
但是这怎么可能。
他许修祈是千杯不倒的主……怎么可能让这么一小杯酒放倒,太诡异了。
“不应该啊!这么一小杯酒,我怎么可能会醉……”
有些不敢相信,许修祈小声嘀咕道。
话未落音,房间外突然有人应了声。
“没什么不可能的。那是淮西崔家秘制千日醉,就算是千杯不倒的人,喝上一小杯,也能醉上两日。”
“呃……千日醉啊,那也难怪了。只是崔家密酿一向是给天家进贡的,这酒千金难求,怎么会在画舫上出现?”
“你知道的倒不少,但是……以你现在的处境,不应该只关心酒的问题吧?”
许修祈不以为意,轻笑问道:“不关心酒我关心什么?可惜了,要早知道那是千日醉,我得多喝几杯才是……”
说话间,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一双黑缎面绣麒麟纹的靴子首先踏进屋中,视线再往上,是紫檀色衣袍,腰间鎏金锦带,名贵玉饰……以及狐毛领之上英气十足的一张脸,和极明亮的一双眼。
来人大概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比许修祈稍年长些,长身玉立,面目俊朗。
即使醉酒眼花,但只消一眼,许修祈就可以断定,这人绝不会是他惹下的情债。
因为,这人根本就不会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喜欢的男子,多是清秀的少年,身量纤细,眉眼秀丽,若性情再温和些,便再好不过。而面前这人,除了性情不确定以为,几乎不符合其中任何一条。
既然排除了对方是自己过往情人的可能性,那这人绑自己来的原因多半就是因为仇怨了。他平时染得桃花太多,会同人结怨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而且,不是心仪的美人,他也没有同对方虚应客套的必要。
许修祈开口便是单刀直入,“应该是你让人绑我来的吧!说吧,你有什么目的,要什么条件才能放了我。如果不是难接受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天下间没有化解不了的仇怨,何况我和你也没有深仇大恨……不需要像现在这样。”
大不了一点情事纠纷,没必要像现在这样把他五花大绑啊!
就算这人不愿意同他和解,绑了他来无非是要羞辱折磨泄愤,自己好言好语哄得他松了绑,一切都好办。
反正这人又不像管彤云一样,恰好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心软下不去手。
许修祈自己在脑子里把事情从头设想到了尾,可来人却不按他想的路子走。
听了他的话,那人面上神情先是惊讶,继而怔忡,最后竟带了点怒气,疾步走到许修祈旁边,面容快贴到他脸上,“你不认识我?!”
许修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应该认识你吗?”
他红粉知己三千尚且记不过来,哪有心思分给这个人。
真是奇怪。
“公子,我知道我可能不小心沾惹了你的未婚妻或者表妹甚至表弟什么的让人你很生气,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一定要记住你啊。”
眼见对方眼里一点阴霾色彩掠过,许修祈心里咯噔一声,不好,他一时口快忘了自己的处境。要是不小心火上浇油,惹恼对方,只会害自己吃亏。
真是,这千日醉的酒劲一上来,害得他整个人都迟钝了。
想着好歹挽回一点,许修祈轻声笑笑,极力使自己的笑容诚挚些,“这位公子,我刚才的话有失礼的地方,抱歉。但是我们又没见过面,我不认识你也是正常的。”
许修祈眨眨眼,觉得眼前人的模样又模糊了些。他知道是酒意上来了,但现在这时候,自己要昏睡过去还不得被人恶整,不行!他使劲甩甩头,眼前人的面容好像清晰了些,但那面上的怒色也因此而明显起来。
不明白自己一再放低姿态好言解释,怎么会惹得对方越来越生气,许修祈很是无奈。
难道,自己和这人结的不是情仇。
“这位公子,我说……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好歹给我个明白不是?”
许修祈说着话,心里有点敲小鼓了,面前这人好像油盐不进。可自己越来越昏沉的头,和渐渐无力的四肢,根本由不得他再浪费时间。
“给你个明白?”而面前人挑高的眉渐渐平顺,眼底的怒气也渐渐沉了下来,最后竟是向他一笑,伸手抬起他下巴,目光在那精致到绮丽的面容上一再流连,最后落在那形状优美的唇上。
那样再三流连的目光,和其中带有的朦胧情意,让许修祈觉得一股寒意从尾骨处升起,沿着脊椎直窜上头。
这样的气氛,让他隐约想到点东西。
只是……不可能吧。
那样也能找到他?
“那我就好心提醒你一下。”
那人的手指在许修祈唇上摩挲,带了薄茧的指腹从唇上擦过,带起些异样酥麻感。醉酒的身子因为意识的昏沉而变得比平日敏感,也更容易想起被一些他刻意压制在记忆深处的东西。
近乎噩梦的存在。
也是耻辱。
那人刻意压低的话语,虽然带笑,却仍然诡异地让人察觉到其中一丝不真切的怒意。
“你在我身下迎合的时候,可没有说过不认识我。”
轰!
许修祈脑子一下子炸开了。
本就昏沉的大脑一时间更找不着东南西北。
居然……居然真的是那个噩梦。
而且,他才是吃亏那个人!他还没找人算账,埋炸药炸得那混蛋死无全尸就算仁慈的了,现在这人居然还敢来找他!
亏他还温言软语说了那么久,真是太吃亏了……
不过,算账的事可以以后再说,风流惯了的许修祈却被人压在身下,这么丢脸的事情打死他他也不要承认。若传扬出去,他哪有脸见人,更哪来脸去见他那三千弱水。
心里拿定打死不承认的主意,许修祈眯起眼,故作探究地看了对面的人一阵,而看的过程中,边还不停耷拉着头,一副酒意上头昏昏欲睡的模样,“我真没见过你……你认错了吧,好困……”
感觉停留在唇边上的手指力道稍重了些,下巴被人抬起来,对面的人脸上带了浅浅的笑,因为那笑容,五官显得很明亮,眼底那些不明显的阴霾怒意也随之消散。
“你是在教我,要我用最直接的方式帮你想起来吗?那晚的感觉很好,好到我食髓知味,所以如果你希望,我不介意直接一点。”
眼前视线因唇边上施加的压力稍微清晰了些。
许修祈眯着眼,忍不住啧啧感慨,“用这么正经的表情说这么下流的话,你难道不觉得惭愧吗?”
“……”
面前的人明显怔了下。
但片刻后再度笑了,而且毫不退让地用言语反击。
“比起才从我床上下来,转眼就忘了我是谁的某人来说,我好像还不需要觉得惭愧。你说是吗?许修祈!”
第三章
被人直呼其名,许修祈立刻明白,对方恐怕把他的老底查得差不多了。只是,这人占过他一次便宜了,现在还想怎么样,不依不饶的,难道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食髓知味?许修祈被自己心底的猜想吓了跳。他虽然风流好色,且男女不拒,但这不拒的前提也得是对方是他喜欢的类型才行。
而眼前这个人,一点都不符合他的喜好,若不小心被他缠上……开什么玩笑,他才不要!
醉意已经明显,许修祈仰着头,装出一脸疑惑,“我是叫许修祈没错,可是这位公子,我真不认识你,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我绝对不可能上过你的床。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要帮我记起来什么的,那就不必了……感情这种事,还是你情我愿的好,现在你快替我松绑吧,该找谁找谁去。以后咱们也千万别再见了。”
听着许修祈说话,那人也不恼。刚才质问许修祈不认识他时,眼底集聚的那些阴霾怒气也突然消了踪影,他好脾气地拉了把椅子,坐到许修祈旁边,耐心等他说完,才微笑着问道:“说完了是吧?”
许修祈给哽了下,感情他说了这么多,这人当他说书吗?
“既然你说完了,那轮到我说了。首先,认错人这种事,对我来说绝对不可能,所以你也不必假装不认识我,这种行为完全没有意义。至于你说感情最好你情我愿这点,我也赞同……”
听到这段,许修祈立马打断他的话,“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快点替我松绑,我手脚都快给你们捆废了。”
相较于许修祈的急切,那人悠闲得过了头,他靠在椅子上微笑着说了句,“别急,我还有话要说。”
许修祈看过去的眼满怀鄙夷,感情被绑的人不是你,你才好意思这么说?
只可惜,许修祈面貌生得太过漂亮,一双眼秀致如清透湖波,看人的时候总觉丽致非凡。他此时饮了千日醉,双颊酡红,眼尾略有水光,那种绮丽精巧就更明显了些。即便此刻是含怒瞪过去,不但没有半点气势,倒显得赏心悦目。
那人面对这种美景,兴致似乎更好,“我会替你松绑。但在这之前我需要告诉两点。第一,我的名字叫顾书成,千万记住,以后可别再忘了。”
顾书成的名字,一下子帮助许修祈冲破了记忆的阀门。
那个散发着销魂媚香的房间,黑暗里他和谁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身体在谁的手指逗弄下臣服,汗淋淋的背脊被人轻轻吻过,神智飘忽于九天之外时,似乎有人曾在他耳边说过。